《再不相愛就老了》第七章 坐在柳樹下的男人

第五節

第七章 坐在柳樹下的男人

第五節

「我馬上回去。」若薰說,「我來跟她說,打罵都好,直到她同意。」
可是現在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以前很小的時候,如果我惹她生氣,母親就會把我關在衛生間里。我常常站在馬桶上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天空。白天有雪色的總是在變化的雲,晚上會有星星,或者將整個夜空都籠罩成銀白的月亮。
「… … 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的眼淚立刻湧出來。
「萱,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她一下一下地切土豆絲:「萱萱.不要去北京了。反正這邊也有道館,在家裡住吃喝都不愁,再交個男朋友,你說好不好?」
「實話跟你講,我已經幫你把機票退掉了,工作也幫你打聽好了,既然你看不上小趙,我就繼續給你安排其他的男孩子。」
「別別。」我捂住嘴,「你別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
我乾笑兩聲:「媽媽,你想哪裡去了?在道館工作很累的,我哪有時間交朋友。」
「姐姐.你很難受嗎?」
膝蓋上落下的水滴彙集成小小的河流,我勉強笑兩聲:「沒有啊,你聽錯了。」
「萱,別瞞我,你媽媽是不是知道了?」
「媽媽,你根本不了解若薰,如果你了解他,就不會這麼說了。」我的辯解很無力,「我說過,以前那件事根本不怪他,他有阻止我.可是我不聽。媽媽,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能再離開他了。」
我拉開門,聽見她在身後顫巍巍的聲音:「幸月萱,,你要是走了就不用再叫我媽了。」
晚上筱筱抱著我的脖子,他已經很高了,跟我抵著額頭:「爸爸說你不舒服,你是不是發燒?」
我站在客廳里,望著她的背影,她很平靜可是也很堅定。
為什麼若薰還能這麼平靜,我將臉埋在臂彎里,聽著他的呼吸聲,好像就在耳邊。
我點點頭看著他,又搖搖頭,指著胸口的位置:「這裏疼。」
那一刻我無比篤定我聰明的母親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她平常是很嚴厲,但是絕對不專制。
第二天早上我喝了一小碗粥,便去筱筱房間里睡覺。母親休假在家裡看韓劇,就像傳說中的牢頭。聽見外面亂七八糟的電視聲,我心煩意亂。她想要關住女兒的幸福,可是她不知道我的幸福並不是她期待的那種太平盛世。
筱筱似懂非懂,小臉都垮下來:「如果我能替姐姐疼就好了。」
「嗯。」
「你現在又跟那個顧若薰在一起了吧?」
我心裏舒口氣,正要跑去筱筱房間上網,突然又聽母親說:「萱萱,你是不是在北京有男朋友?」
我緊緊抱著他,眼淚不停流下來。
「絕不!」我說,「我愛你,我只要你。」
可是我沒敢出去。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走了,母親就真的不會再原諒我。把孩子辛辛苦苦養大,如果因為一個男人斷絕關係,那將是多麼殘忍的背叛。而且,我不能讓筱筱難過。這個從小就會說「我最愛姐姐」的孩子,我怎麼忍心讓他的純白無暇的心靈蒙塵?
「沒有。」我說,「一點事都沒有。」
「我們是好朋友。」我賠著笑臉,「而且我還要回北京工作,在這邊交朋友冷落人家也不好啊。」
「萱,你在家裡等著我,我明天就回去。」
「萱萱,你現在還小,你不知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可是尊嚴捨棄了就沒了。」
小時候我惹她生氣,全都是我的錯。
若薰笑了,愉快的笑聲摩擦著耳膜。
「就這麼決定了,辭了吧。」
「萱,怎麼了,我明天去機場接你。」他很愉快。
母親沒說話,背對著我專心切菜。
「好,那還要拜託你保護我啊。」
那鋒利的刀刃下面不是土豆絲,而是我的心臟。她每剁一下,我就疼一下。終於切菜的聲音停下來。
我揉著他柔軟的頭髮破涕為笑。
母親轉過頭來,她已經四十五歲了,還是很年輕,頭上一絲白髮都沒有,幹練又鋒利。醫院里的那些年輕女孩子們都叫她姐姐。
「小趙是你的同學,雖然現在是實習生,可是一表人才的,院長早就準備把他留下了,怎麼就不行?」母親有點著急,「你們一見面不是就又摟又抱的嗎?關係得好到什麼程度才能這樣?」
我撲疇一下笑出來:「顧若薰,你敢當著我媽的面親我,我保證你會被揍成篩子。」
我彷彿能看見他在喧囂的大馬路上垂眼微笑的樣子,風吹起他的劉海,路過的女人會為他的風采而神魂顛倒。我想我夢境中的小屋裡,燦金的陽光下,墉懶地曬太陽的,一定會是這個人。
「媽,我不能半途而廢。」這話一句雙關,無論工作還是對若薰的愛情。
晚飯我沒出去吃,也沒有人叫我,這種冷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回到家母親急著追問我怎麼樣,我很不高興,可是不能表現出來。
「媽,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後天就回北京了。」
「別再哭了,我會心疼的。」
「我見到你就要親你。」
「媽,你別這樣.」她平靜起來我反而害怕。
「媽媽,我在那邊做得很好的。」
我給若薰打電話,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電波上,他接通,那邊很亂,貌似在大馬路上。
若薰沒說什麼,手機里片刻的安靜。
「嗯。」
我沒說話,默認了。
「若薰,我可能要在家裡多待兩天。」我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我想在家裡過了中秋節再走。」
我躺在筱筱的床上,默默看著天花板。
「你是不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