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卷二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章十一 墮落

卷二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章十一 墮落

「我……那個,不是這個意思……」李察忽然覺得,好像智慧天賦已離自己而去。
當一個牧師開始詛咒他原本信仰的神明后,就會得到神罰,最常見的就是神力燃燒。如果他能夠闖過這一關而不死,那麼就有可能為敵對的神明所接受。比如說許多邪神都十分歡迎善神墮落的牧師,當然相反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但是這種牧師雖然能夠從新的信仰那裡得到神力,但是靈魂中舊神的印記已不可抹除,從而變成一名墮落神術師。他們最有力的戰場並不在傳播信仰上,而是在於清除異教徒。
又一根極為複雜的線眼看著就到了盡頭,這是這幅魔法陣中最關鍵的幾根線之一,也是最長的一根線,一直盤旋到了流砂的手臂內側。在收筆的最後一瞬,忽然一顆淡琥珀色的晶瑩乳尖躍入了李察的視野。李察的呼吸立刻變得有些粗重,手上原本控制得精細入微的力量也就有了波動,魔法筆尖一沉,在流砂的肌膚上刺出了一個血點。
等李察收拾好了魔法材料和工具,流砂也穿好了衣服。李察立刻鬆了口氣,感覺還是穿上衣服的流砂帶來的壓力小些。
流砂微笑,說:「二十五六,還只是一個三級牧師,可見他的信仰有多虔誠。他才是最好收服的對象。一個有信仰的人,一旦讓他背棄信仰,就根本沒有回頭的路了。到時候在勇氣之神信徒的必殺名單上,他還會排在我們之前。」
「先把你那天對付兩個老兵的那套東西,在那個牧師身上用一遍。」
夜已經深了,於是李察把流砂轟去睡覺,自己則回到房間冥想,以恢復失去的魔力。
流砂轉向李察,微笑著說:「你看,他已經投降了,很容易。」
李察點了點頭,問:「那接下來怎麼做?」
這麼一個小小的失誤,最終完成的構裝增幅效果就會降低0.5%。而他極少犯類似的錯誤,可是這次錯誤又能怎麼解釋?能說是流砂的胸有著幻想般的美麗,所以他看到時動了心思,才導致力量失控嗎?
流砂點了點頭,說:「他現在一身墮落神力都在我控制之下。三級的神力燃燒最多讓他體質變弱,可現在他是六級牧師了,背叛我的話,神力燃燒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這隻是小小的懲罰。現在懲罰力度已經足夠,可以結束了。」
馬文還好只是一個三級牧師,如果是十級左右,那麼燃燒的神力就會直接把他燒死。以原本神仆的身份,對所侍奉的神明下了最惡毒的詛咒,必然會引起神的關注和注視。可以說這一刻,馬文承受到的神的注視比原本一生中能夠得到的總和都要多。
「放開意識,以你的全部靈魂來承接新的神恩,你所見的,就是你將永生膜拜的。」流砂的聲音威嚴肅穆,被神力燃燒著的馬文再也忍受不住,跪了下去,向著那抹流動時砂大聲祈禱著。他的祈禱聲剛剛出口,時砂就化作一縷金光,沖入馬文的身體,然後化作縷縷涼意,壓住了體內沸騰之火。
李察的房間在偏北的一座獨院的小樓內,這是原本先遣隊長住的地方,庭院幽靜,房間也寬敞舒適。
李察讓流砂坐到床上,說道:「這次的構裝是魔力增幅,我對它做了稍許修改,按照手上現有的材料,最終增幅應該在20%以上,但是因為缺少三樣重要材料,所以增幅達不到30%的理論極值,甚至25%的標準極值也難以辦到。」
然後,流砂又補了一句:「其實你想看的話可以隨意看,如果想摸摸,也是可以的。」
流砂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資料,所以後面就一直在安安靜靜地看著李察。而李察一直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
「不需要脫這麼多。」李察的聲音小得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
如果說這幾句產生了重擊效果,那麼她最後一句話就是絕殺:「隨時都可以。」
馬文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流砂手中的時光之書,走上一步,想要伸手去觸摸它。可是他的手剛剛接近時光之書,流砂眼瞳中光芒一閃而逝,馬文的指尖立刻燃起一點蒼金色的火焰,痛得馬文慘叫起來,轉眼間就大汗淋漓。
馬文立刻從地上彈起,後背牢牢貼在牆壁上,不能夠更加筆直了。
李察左手握住流砂的手臂,右手持著魔法筆,平心靜氣,在她的手臂上輕輕劃下。李察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魔法筆也穩定得異乎尋常,筆尖輕輕點在流砂的肌膚上,劃開了一道極淺極細的刻痕,魔法染料從筆尖透出,在肉眼看來,那就是一條極為精細的線,哪怕有人體手臂天然的曲線干擾,這條線的弧度也精準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李察提起魔法筆,鎮定下來,說:「好,那我就開始了。」
李察搖了搖頭,明顯現在流砂比他更加能夠控制得住場面,於是默默地到一邊清洗工具去了。可是他轉身,就聽到身後流砂在叫:「李察,給他再來一遍。」
隨著一根根魔法筆的更換,一個繁複而美麗的魔法陣已顯露出小半。李察的額頭已經滲出細細的汗珠,但是目光依然專註,呼吸寧定悠長,讓人聽在耳中,也會有安寧平和的感覺。
流砂往後小退一步,恰好讓開了馬文的一抱,然後俯身彎腰,把右手食指豎在嘴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說到最後,他居然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糟糕!」李察很有些懊惱。
「我剛才用了幾個微傷治療?」
流砂則挺了挺身體,說:「也很有彈性,要不要試試?」
片刻之後,基地審訊室又傳出殺豬一樣的慘叫。牧師馬文的聲音極度高亢嘹亮,從慘叫聲中也能顯露出歌頌神的濃厚功底。可惜他的神眷卻是不怎麼高,如此年紀,也只是一個三級牧師而已。
馬文先是高聲詛咒李察,然後奮勇表達對神的虔誠,再後來是求饒,接著是單純的慘叫,最後安靜了下去,整個過程還不到三分鐘。
等馬文走後,李察忍不住問:「他怎麼溝通到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力的?這個位面我幾乎感覺不到永恆之龍的力量。」
流砂浮上微笑,說:「是這個意思也沒關係。反正以後還是會看到,會摸到的。看的摸的多了,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那投降吧!」
沒等李察說什麼,流砂就用她那獨特的、若時光之砂般微粗而沙啞的聲線,恬淡寧定地說:「我相信,如果是其他的構裝師,哪怕是大構裝師,到現在也肯定犯了不止三五個錯誤了。」
但是馬文身上燃燒著的金色光焰帶著些許蒼白,還可以嗅到隱隱腐朽的味道,和流砂神力的蒼涼而莊嚴截然不同。
果然,流砂給了馬文一張紙,讓他把勇氣之神的神徵畫在紙上。馬文臉色有異,卻不敢不服從,不光畫了,而且還附帶上了自己祈禱時得來的一絲神力,這樣才是完整的神徵。在可以不動聲色地連放八個治療微傷的牧師面前,他絲毫不敢玩任何花樣。
李察抬起頭,正好看到流砂也在注視著自己,她的雙瞳晶瑩有若寶石,帶著淡淡的微笑,笑得似乎一切都瞭然于胸。
繪製魔紋構裝的魔法筆筆尖其實就是一根極細而中空的針,各類製作好的材料順著針孔滑下,就是一根帶著特定魔法屬性的線。所以能夠製作魔紋構裝的魔法筆,都是頂級的鍊金製品。
流砂又遞給他一張紙,吩咐:「照著念吧!」
馬文把雙手放在眼前,仔細看著,慢慢身體都開始顫抖。他抬起頭,好不容易才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話:「我……墮落了?」
李察再次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乾脆不再解釋,繼續埋頭幹活。不過這次動筆之前,他索性狠狠地盯著流砂的胸看了幾眼,這才開始開工。
李察點了點頭,說:「補充本位面的兵員是必經之路,不可能靠我們這幾個人打天下的。」
流砂揚了揚手中的時光之書,說:「這本時光之書可以讓我直接溝通到永恆與時光之龍,無論身處哪個位面。」
流砂看著其中一頁,說:「三個受封騎士和九個戰士……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那個牧師?」
於是所有的解釋都被生生堵了回去。
流砂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說:「看這份資料,你準備收服幾個本位面的人嗎?」
三分鐘的縮水版看來效果恰到好處,當李察把馬文放下來時,他還能夠立刻躲到角落裡,環抱著自己,帶著哭音連聲說:「你們想要知道什麼,我已經全都說了!真的沒有更多了,連神殿的事我也都說了啊!」
流砂的眉毛揚了揚,馬文就緩緩地點了點頭,雖然他肯定沒明白流砂的意思。
流砂說:「那是第二步的事了,不過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可以交給我。永恆與時光之龍的信仰是遠高於這些次級位面的神明的。」
看到李察有些窘態,流砂又補了一句:「一切為了生存。」
入夜時分,回到基地的流砂再檢查了一遍俘虜的身體狀況后,就按約定的時間來見李察。
這時流砂打開手中的時光之書,一束光芒從書頁中射出,在馬文面前勾勒出一抹流動的金色時之砂。時砂上散發出淡而威嚴的氣息,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意。
流砂居然把身上的衣服脫得只留下底褲,美好的上身全部裸露在李察面前。她略顯瘦削,可是胸部卻比身材要飽滿許多。雖然不如黛玫和維妮卡那樣的壯觀,但是挺翹的弧線卻是完美無缺。奇異的是,她的乳尖並不是粉紅色,而是和眉毛、眼瞳一樣的淡琥珀色,隱隱透明,有若雕工極致精美的工藝品。
「站直。」
「安靜。」流砂淡淡地說。
「是!」馬文極為堅決。
於是馬文的嚎叫戛然而止,保持著雙手虛抱的姿勢,僵在了那裡,有如雕像。兩個人的臉,此時相距不過二十厘米。
馬文立刻收住哭聲。在他心中,動手的李察還沒有一直不停地刷著微傷治療的流砂可怕。就是這個美麗且冷硬得有如石頭的少女,讓他想要熟練地昏過去都沒有辦法。
「神力燃燒?!」李察也大吃一驚。
「不,不要!」馬文嚎叫起來,撲向流砂,看樣子是想要抱著她的大腿哭求:「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肯做!千萬別再來一遍了。」
不過馬文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異樣,一級還是三級牧師其實沒有絲毫區別,都是廢物,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勾完最後一筆,李察抬起頭,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流砂的胸上,贊了一聲:「真的很美。」
這……這是詛咒神明最惡毒的咒言啊!
馬文身上忽然湧出一層淡金色的光芒,他駭然看著自己的雙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這短短一瞬,馬文原本的牧師等級已經降到了零,而在新的神力填補了勇氣之神神力撤走留下的空白后,馬文的牧師等級竟然開始飛速攀升,一直到六級才緩緩停下!
「20%已經很好,我就又能多一個四級的強效治療了。」流砂微笑著說,然後問:「繪在哪裡?」
李察一怔,說:「那是勇氣之神內安的牧師,是有信仰的。怎麼可能把他收服過來?」
這麼一來果然有效果,直到完成預定的三分之一個構裝,李察再也沒犯過錯誤。
「可是要怎麼做?一個牧師如果失去了神眷,不就沒辦法升級了?」李察皺眉說。
按李察的說法,五分鐘一套的手法那是對付身體強健的老兵們用的,用在牧師身上,恐怕真能要了他的老命。而且顯然牧師沒有老兵那麼堅定的意志,所以就算流砂可以治好他身上的傷,最後也有可能神志崩潰。
但李察還是覺得,如此乾脆利落地收服馬文雖然有時光之書的力量,然而更多的原因卻還在於流砂本身。
「你什麼都肯干?」流砂問。
馬文隨即又想深一層,這些異位面來的入侵者,一向是本位面所有神明的天然敵人,至少是勇氣之神的敵人。哪怕他現在改換信仰也來不及了,異位面如果有神的話,神力也難以跨越無數位面滲透到本位面來。那時他再努力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三級牧師?
李察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出了口長氣,然後本想解釋一下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別人身上繪製構裝,可沒想到流砂接下來說的卻是:「……但是你犯這樣的錯誤,就不應該了。」
於是李察再次完敗。
「回到俘虜那裡去,去聽著他們都在說什麼。」流砂吩咐,馬文立刻跟著一名步戰騎士離去。
「8個!」馬文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答完他才想明白8個微傷治療的意義,不由自主地又顫抖起來。
「以我靈魂之力,在此誓言……必將摒棄你所謂的榮光,並將它棄于污穢之地……」馬文越念越是顫抖,而就在念誦出最後一句「……以此證言!」后,他驟然一陣虛弱,臉色轉為不正常的潮紅,全身上下的神力全都燃燒起來,那燒灼的痛苦雖然不如李察的刑罰,可也相去無幾!
流砂再向牆壁指了指,馬文立刻退回原處,貼牆站好。
投降?怎麼投降呢?他是勇氣之神的牧師,現在才三級。如果背叛勇氣之神的話,他的牧師等級就會降低,甚至可能連神術都用不出來。沒有神術的牧師還有什麼用?
果然,隨著流砂的話,馬文指尖上燃燒的火焰忽然熄滅了。他手指上半點傷痕都沒有留下,可是方才那直接燒灼靈魂的痛苦已讓馬文深深記住。
「右臂,可能會有些痛,先把衣服脫了吧。」李察低著頭專心準備著魔法材料,沒去看流砂脫衣服的過程。
「也沒多多少,這樣你可以看得清楚些。」流砂淡淡地說。她的話是實話,雖然構裝是繪在右上臂,但為了理清魔力走向,也需要她至少脫到露出整個右半上身。露半個胸和露整個胸是沒太多區別,可是這句話聽在李察耳中,卻總覺得很是異樣。
「好!」順口答應了,馬文才感覺到有些發暈。
流砂空閑的左手中則拿著李察整理出來的審訊資料,正認真的看著。資料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白岩公國的政治架構、風俗人情、以及一些重要的大人物。另一部分則是佛薩男爵領以及周邊地區地形圖,這份地圖已經比最初的那份要詳細得多,所有大點的小鎮都有標註,包括奧斯法鎮在內。
流砂已經合上了時光之書,淡淡地說:「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六級的墮落神術師了。現在好好體會你強大的力量吧。」
流砂走進李察的卧室時,見桌上已經放置了數十種魔法材料,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充分展現了一個構裝師的精密和嚴謹。
看到紙上短短的幾行字,馬文的手就在顫抖,臉色終於變得慘白。他抬起頭看看流砂,再看看李察,這一次李察那一把帶血的精細工具終於起了作用。馬文低下頭,臉色慘淡,用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那是用神語書寫的一段話,而在各個位面中,神語都是幾乎相同的。作為勇氣之神的牧師,學習神語也是馬文的第一個功課。
等他抬起頭時,不禁怔住,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李察只覺眼前一黑。是很容易,非常容易,問題就是太容易了。這種口頭上的承諾可信程度自然不必多說。不過流砂應該還有下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