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眾鬼日行
章三十五 幕後
完成了堪稱浩大的計算，李察也覺得有些疲勞了。他揉著額頭，輕輕吐了口氣，正想休息一下，忽然感覺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進房間。
何況在李察手上，即使是為皇室製作構裝，也能夠賺到讓人瘋狂的利潤。
一套蠻荒壁壘的材料成本還不到二十萬金幣，但整體效果要強於普通的二階構裝騎士，所以正式售價也大約在一百萬左右。
雖然有些勢力可以用利益來分化或者拉攏，但是歷時長久盤根錯節的關係不是僅僅依靠砸金幣就能動搖的，這需要大量時間，而李察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所以現在整個家族的支柱，實際上已變成可可。
可可接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自己家族近期的收支明細和一些重要事件。而老管家寫下的數字，就是家族最近一個季度財政的虧空。
皮爾騎士並沒有因為巨額虧空而破產，且還能維持奢華生活，原因就在於一項來自阿克蒙德家族，確切點說來自歌頓的補助。這項補助已經給付了一年，是皮爾騎士收入的數倍。最近那個額度又提升過一次，並且預付了一個季度的款項。
可可的哭聲一滯，轉為有些絕望的抽泣。的確，她現在還能夠繼續過去的生活，已經是獲得寬容了。而且她的一切都是來自阿克蒙德，現在來說，就是來自李察。她又能拿出什麼？
但是夜已深了，直到她倒在床上睡著，李察都沒有回房間。歌頓書房的燈，始終亮著。
片刻之後，所有阿克蒙德的自由戰士和步戰騎士都被召集起來，在操場上集合。可供李察挑選的還有三百餘人，李察照例在每個人面前走過，一一詢問他們的技能、家世和特長。
在這兩項措施公布之後，大量和阿克蒙德沾了一點血緣關係的分支家族，都想方設法地把兒子或是女兒送上浮島，目的就是為了得到補助，他們的數量之多，最後多到了讓歌頓也不得不制定了一個最低標準，以進行初步篩選，把那些實在不合格的人篩下去的地步。
前段時間家族長老會議，反對歌頓的聲音，大都來自於被篩掉了子弟或是女人的分支家族。
可可哭得很厲害。這是意料之外的災難，幾乎要把她壓垮了。
可可明白老管家的意思，轉身準備離開。李察並沒有和她說過自己的時間表，但是可可能夠從種種跡象中看出，李察很快就將離開。她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歌頓的兩項舉措，都著眼于整個阿克蒙德的繁榮，但是所有的負擔都落在他一人肩上。
效率，同樣是利潤之源。
這個樓層能夠上來的只有法斯琪和老管家，而他們都會事先敲門。
女人很年輕，也很美麗，留著一頭寸許的短髮，很柔軟，卻時刻無風飄揚。她的雙眼顏色很淡，淡到幾乎難以看到眼珠，只能剩下深不見底的雙瞳。那銳利的目光已無法以利劍來形容，李察和她的目光一觸，心臟竟驟然一縮，瞬間漏跳了一拍！
影子完全延展進了房門，李察驟然感覺到龐大如山巒般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他下意識地想要不顧一切激發熾熱血脈能力以自保。但是肌膚上傳來的點點刺痛讓李察壓抑下了血脈能力，這兩個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李察，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讓李察變成屍體。
自歌頓之後，浮島上的戰士，以及所有具備伴侶資格的女人，都可以得到一筆按季支付的補助。這筆錢的數量，或許對一位男爵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大多數騎士而言就是不小的收入。對原本地位只是平民的阿克蒙德來說，這就是一筆可以徹底改變家庭生存狀態的巨款。
老管家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正仔細閱讀著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數字的紙。片刻之後，他看完了最後一行，然後用墨水筆在上面寫了一個數字，就把紙遞給了可可。
可可清秀的臉上透著焦急，沒有關注補助，而是指著家族大事那一欄，急切地問：「管家大人，我的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你還有資格付出什麼嗎？」老管家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他取出一張魔法紙，在上面一行行仔細寫下這次去法羅要帶上的東西和人，以做最後的確認。看到這張清單上的物資，李察已經大致知道回法羅后將會賺到多少錢。這完全是暴利，甚至快要超過他為皇室製造構裝的利潤。
李察的手隔著衣服，忽然感覺到了那塊神奇水晶石板的存在，於是李察的心奇妙的安定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不是還有這塊水晶石板嗎？或許它真有能夠扭轉命運的力量。
按照協議，皇室會為李察提供
李察之所以急著回歸諾蘭德，就是因為跨位面的交易才是真正暴利的源泉。只有在這種暴利的支持下，他的實力和勢力才能最大限度的擴張。
父親雖然是一個雙構裝戰士，但由於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一直停留在十級的位階上，連受封騎士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年限和資歷，如果可可和她的兄弟姐妹們不能建立一定功勛的話，或許連這個騎士領都無法世襲。父親已經在黑玫瑰古堡服役長達十多年了，那實在是一份枯燥、如鐘擺般機械的工作，但是以一個騎士領作為回報來看，皮爾所獲已經物超所值。他原本非常盡職盡責，但是近幾年臨近晚年，不知為何忽然迷戀上了奢華的生活，似是要將前半生失去的東西都彌補回來。
當然，收益總有正負。這次回歸，除了諸多獲益，李察還收穫了一個同樣身為皇家構裝師的敵人，盧諾。在擔任皇家構裝師的十幾年中，盧諾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支持著他的研究、他的學生和聚集在他周圍的那些勢力。
歌頓這樣做的背後原因，是希望能夠看到更多覺醒了血脈能力的阿克蒙德。培養步戰騎士，一方面是為了讓年輕的阿克蒙德得到更好的訓練和施展才華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為窮苦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提供一份安度晚年的工作。教導步戰騎士的教官，有許多是受傷帶點殘疾，或是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去冒險征戰的自由戰士。
老管家淡淡地說：「時間已經很緊張了。」
李察讓老管家從家族倉庫中取出備用的制式盔甲武器，為每個人配置了完整的裝備。距離回歸法羅還有一天的時間，浮島上的工匠加班加點的話，還來得及把不適合的地方修改一下。
此時在老管家的辦公室里，可可正惴惴不安地站著。
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但是七色弦月交替的時間卻是恆定的。
這是殺氣，無法形容的殺氣！雖然明明知道對方並沒有對自己不利的意思，但還是感覺到了凜冽無比的殺氣。就像靠近一把飲血無數的利器，即使不是指向自己，依然能夠感覺到鋒銳裂膚。
老管家又嘆
老管家扶了扶眼鏡，再看了可可一眼，說：「皮爾騎士這個季度的開支又增加了30％。每季債務光是利息就已經達到三千金幣。再這樣下去，固定的補助可能無法緩解騎士大人的財務狀況了。」
關於這項支出，也是傳奇法師和歌頓少有的爭執點之一。蘇海倫認為，她的錢是用來投資的，而不是給歌頓拿來救濟族人的。
可可無語，悄悄地退了出去。
雖然第一眼就知道她大致是十八級左右，但直覺卻告訴李察，這個女人很強，非常強，強到不可思議！在她身上，等級幾乎說明不了什麼。
可可，就是在這一背景下登上了浮島。而她意外地被李察選中為伴侶，則使得家族拿到的當季補助直接翻了兩倍。伴侶女人所獲得補助的多少，在沒有孩子之前，是直接和伴侶雙方血脈濃郁程度挂鉤的。李察的阿克蒙德血脈之濃郁眾所周知，所以連帶著讓可可的收穫也為之大增。
李察渾身一僵，地板上突然出現的影子讓他不敢稍有動作，極度的危險氣息撲面而來，似乎他只要一動，就會牽引出一系列暴烈的反應。
但對一支軍隊來說，這是最合適的中堅力量。如果力量再強大一些，接近甚至達到聖域時，他們就會變得難以指揮，比如歌頓的十三騎士。
伴侶原本是每個阿克蒙德女人的一項義務，但是傳統上只是針對真正具備濃郁阿克蒙德血脈的女人。隨著歌頓成功進駐浮島，並且在私有位面站穩腳跟，開始有了穩定的收入后，就開始為伴侶增加補助，並大量培養步戰騎士。
「這件事有些難辦。」老管家緩緩地說，「我聽到的情況是，森西先生近期一直公開對外表示自己的妹妹是蘇海倫殿下最得意的學生，同時也是家族中大構裝師的女人。並且他的行事方式……嗯，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已經在當地激起了公憤。」
李察超高的成功率可以保證一套套裝的成本在二十萬以下。單從表面上看，皇家構裝師的所得似乎不及直接把
老管家嘆了口氣，說：「以李察大人目前的身份和地位，還是可以想辦法讓森西先生留下一條命的。但是，李察大人的孩子呢？」
老管家則回答了一句古老的俗語：「只有按不倒的女人，哪有勾引不到的男人？」
李察幾乎不敢想象，要怎樣的殺氣，才能讓自己的心臟也為之悸動。更重要的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讓這個女人坐擁如此殺氣！
而在大事一欄中，森西·阿克蒙德，可可的同母哥哥，目前並未在阿克蒙德家族裡擔任任何職務，一直居住在騎士領上。兩個月前他試圖強搶當地一位平民農戶的女兒，最終強姦得手，而且在這一過程中將少女的父母打成重傷殘疾。此案正在當地貴族巡迴法庭審理。
皮爾·阿克蒙德騎士，可可的父親。擁有一塊小小的領地，收入菲薄，即使加上黑玫瑰古堡護衛隊副隊長的薪水也遠不足以支持他現在所過的那種奢華生活，虧損的數字就是三個騎士領的收入也補不回來。
即使經過了篩選，在進駐浮世德兩年多點的時間里，補助一項的支出總額仍然達到了驚人的數字，對歌頓來說也成為一項沉重的負擔。
這一過程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旁觀的法斯琪和當初的尼瑞斯和阿伽門農一樣，亦為李察無與倫比的耐心和細緻所震驚。
可可撫著自己的小腹，臉色一陣蒼白，咬著嘴唇說：「可是他……他不肯碰我，我能夠怎麼辦？」
可可靜靜地前往李察的卧室，等候著。
可可忽然向老管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我明白了！我會儘力，但是請您儘可能的幫助哥哥活下來，活下來就可以了！」
進來的是一男一女。
這筆補助來自於可可被送到浮世德並進入伴侶候選名單后。本來她的資格很勉強，但由於皮爾騎士多年穩定服役還是得到了一定的照顧，畢竟桀驁不馴的阿克蒙德很少有人願意長期做一個不上戰場而與看門人差不多的職位。
只不過李察最大的優勢在於，他現在賺取利潤的速度是盧諾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當財富和勢力積累起來之後，也就不必顧忌盧諾或者其他什麼人了。李察不光成功率比盧諾要高得多，超高的成功率同樣意味著繪製構裝的時間大幅縮短。根據尼瑞斯提供的信息，李察估計
李察埋頭計算位面之旅的收益，並且推算由此可以轉化成的戰力，以及多少比例應該留存下來獲取更多的收入。在特定的時間點獲取最大的收益，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尤其是需要考慮如此多因素的情況下，即使以李察的能力，計算的時間也需要以小時來計。
所以歌頓得到了大量的步戰騎士，但意外的是，還有許多人把女兒送上浮島，以換取補助。
可可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當她清醒過來時，立刻哭了出來，哀求道：「哥哥從小就是最疼我的人，求求你，管家大人，想辦法救救他吧！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於是李察抬頭，看向兩位不速之客。
老管家頓了頓，才接著說：「這次的事件因此非常棘手，而且這件事本身性質就十分惡劣。因此現在在貴族巡迴法庭上，不光是當地平民們聯合起來要求嚴懲森西先生，並且附近幾位男爵都向法庭施加了壓力。判決的結果，按我的經驗來判斷，應該是……絞刑。」
許多沒有爵位的分支家族其實阿克蒙德的血脈都非常稀薄，因為只要有覺醒血脈能力的阿克蒙德，至少都會得到一塊騎士領，作為撐起一個獨立分支的封地。
在離開之前，可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回頭，以輕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管家大人，那個，能不能……把給父親的補助，再提高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書房的門無聲打開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在書房中，李察終於計算清楚未來一年中收益最大化的方案。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有著數量眾多的前提假設，因此根本不可能實現。但這一方案存在的意義，是在於提供了對比比較的基準，從而讓李察清楚自己偏離最佳方案的所作所為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這種代價，在黑金的定義中，名為機會成本。
到最後，李察終於挑出了二十六個人選，其中倒有十七個自由戰士。他們的共同特徵是具有構裝騎士所必備的四個構裝位，但是卻不是最有天賦的一批人，承載力也僅能算是合格。裏面倒有一半人的天賦限制在十五級上下。就算髮展到最後，得到最佳結果，他們也僅僅會成為精銳的構裝騎士，擁有接近諾蘭德普通裸裝聖域的力量。
當李察再次回到歌頓的書房時，總算把應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置完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