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黃馬褂將軍

我對他帶我們去看什麼東西暫時不感興趣，最重要的是他剛才給卓瑪央金說了什麼，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悶悶不樂一言不發，我們喝酒她跟著喝酒，我們吃肉她也跟著吃肉，神情也不知是喜是悲。

「到了吧？」我見這裏異常，絕非尋常人可住，於是不動聲色的問。

秦衛國對於帶上我之事似乎頗為不樂意，神色總不免露出冷淡抗拒的神色來。秦護國笑嘻嘻的向他解釋說若是主上不願意見我，一切責任由他擔待。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問我：「能與古格國王單獨聊聊嗎？」

忽地一會兒，又傳來一聲短哨聲，秦衛國又道：「只怕得勞動這位姑娘的大駕。」他指著卓瑪央金，微笑道，「她是藏族人。」

二秦大大方方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我們往旁邊草木茂盛的地方走去，話說這裏全部都是草木，人氣全無，不是他們帶路，就算八十七這等高人也未必能找到半點路出來。

秦衛國冷眼看著我們低聲討論，也不做聲。

一股熱血直充腦門，我不假思索，抬手拔出槍來，對準秦衛國，一動不動，看他刀快還是我槍快。身後立時響起拉槍栓的聲音，八十七連聲高呼大家冷靜冷靜，說實話，我們要滅了他們，輕而易舉。

那將軍連忙和我們見禮，說叫他秦大忠即可，言罷又問卓瑪央金是何來歷，但一直眼睛始終卓瑪央金，這也是規矩。

他們之前是把那粗製濫造的陶制酒盞等物移開再來包圍我們的，想來這裏物質貧乏，人力更是緊缺了。於是當下雙方也不再異議，由我帶上卓瑪央金跟著秦衛國等兩人去見他們的老大。

秦衛國也不爭辯，等八十七說完了，依舊堅定不移表示只能讓卓瑪央金一人過去。這時倒是從山洞下來就沒怎麼開口的秦護國說話了，他道：「不如叫上他」他指著我，對秦衛國道，「陪同這位姑娘。彼此也都放心。」再看秦衛國神色緩和了些，竟然有同意的意思了。

秦衛國沒說話，輕輕發出口哨聲：一短一長。不遠處一棵大樹下，緩緩走出三個人來，為首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也和二秦一樣髮型，衣衫也差不多，只不過馬甲換成了一件淡黃色馬褂。

一會兒又有小廝上菜來，都是粗製的陶盤，上放烤好的藏香豬，香氣撲鼻，一看就知美味之極。

我話才出口，秦衛國冷不丁冷笑兩聲，頗為不屑的道：「爾等不知何方來的蠻夷，心思狡詐詭秘，半分不信任人。我們杯盤酒盞都不敢浪費一點，何況是人的性命……這樣罷，鄙人與護國陪同兩位面見敝上，其餘十六位弟兄留在此地，如何？」

臨走前，八十七不著痕迹的將一個小巧玲瓏的烈性手榴彈塞在我手裡，又給了卓瑪央金一個東西，如此才放心我們走開。

我正要開口，忽地又傳來三聲慢調子口哨聲，秦衛國臉色已經恢復如常，鎮定的而禮貌的對我們道：「敝上有請。」

秦衛國大約聽得我提及「老佛爺」三字，面容一肅，側身，屈左膝，垂右手，上體稍向前俯做打千狀，彷彿慈溪那老太婆就在眼前一樣奴顏婢膝。我見他忽地嚴守清代禮儀，心下疑惑加鄙視，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不敬來，連忙也往旁邊讓了讓，嘴裏也不敢再提「老佛爺」等詞，怕他又多禮起來，這樣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但是秦大忠選的距離剛剛好，既不離我們太遠，又不能讓我們聽見他們的對話，只見卓瑪央金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而秦大忠滿臉誠懇，也不知在說什麼。

聽了這話，我哭笑不得，他們祖上先於升泰來藏，之後又一直與世隔絕，怎麼會知道升泰在藏事宜呢，我回頭無奈的看看身後諸人，攤攤手，表示自己不知從何說起。

秦衛國點點頭，說他們主人目前暫時只想與藏族人對話。秦護國則在一旁戲謔的看著我，想來他也看出了我和卓瑪央金的關係。

還好，沒有什麼故弄玄虛的過程，在草叢裡行走沒多長時間，再過一段彎彎曲曲的山洞，出了山洞，七彎八拐到了一個淺草區，都是剛剛發芽的新綠的嫩草，空氣也陡然變得暖和了起來。

我也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抱拳施禮，跟著叫了聲將軍，不過眼睛始終未離他身上那黃馬褂，要知道，在清朝，這可是有顯赫軍功的臣子才能穿的，如此一來，心下更是疑惑。

待得八十七老李等人與我們匯合，不等他們發問，秦大忠先自我介紹了，又說如有疑問席間再詳談，然後率領我們一行人進到旁邊一個山洞做成的大廳里。

那將軍叫了聲請起，二人這才起身側立一旁。

卓瑪央金頗為意外，不可置信的拖長聲音問道：「我？」

主意打定，於是對秦衛國等人說我願意去，但對方必須留下分量足夠的人在這裏才行。

見他傲氣畢露，間接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於是小心翼翼的再次試探性的問他：「那麼升泰大人……」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站得我腳都麻了，秦大忠這才和卓瑪央金過來。秦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而卓瑪央金面色凝重，眼眶發紅，走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說秦大忠要帶我們去見一些東西。

待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大忠這才步入正題，說稍事休息就可帶我們去參觀我們想要看的東西。

我一米八的個頭竟然被這些草幾乎淹沒頭頂，只得緊緊抓住卓瑪央金的手，不住分開兩旁長草，緊隨二秦。

想到這裏，我鎮定的問他我哪裡說話不對，為何突然翻臉。

二秦和那倆隨從聊得甚是開心，無外乎是些將軍身體安康之話，完全無視的我的存在。大約在他們眼裡，我們都是不懂理法的蠻夷吧。

我看看卓瑪央金，她點點頭。

我才不管他那些什麼大清的破事，只簡單的說現在不是愛新覺羅家的天下了，問他叫卓瑪央金來幹什麼，豈料他老人家呆立了半晌，一句話也不說。

秦衛國冷笑兩聲，說我們一定是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蠻夷，雖然學到了他們的語言，但是一說話就暴露了我們的身份，因為老佛爺派他們祖上來這裏鎮守時，升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京官兒，怎麼可能會派駐西藏。由此可以斷定我們是敵人了。

正在此時，不知從哪裡傳來兩聲極清晰短促的口哨聲，秦衛國臉色一變，將明晃晃的長刀慢慢的收了回去，其他人沒有動。秦衛國低聲對旁邊一人說了兩句什麼，那人朝其他人揮揮手，眾人將信將疑的收起長刀，自動分成兩排，看樣子是要我們走了？

分賓主坐定，已有穿著粗布麻衣的垂髫小廝給我們上酒，一度我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穿越了。

八十七不甘心，還想多說什麼，秦衛國禮貌而客氣的提醒他：「閣下身手了得，留在這裏保護部眾豈非更好？」

我本意是問他是否和升泰有關，哪知看他模樣似乎對升泰頗為不屑，於是訕笑道：「沒什麼關係，只是在別的地方，見過他老人家。」

秦大忠聽得「國王」二字，似有所感，喃喃的重複了兩遍「國王……國王……」隨即又恢復常態，問我如今是不是老六奕家的人主事云云。

此言一出，秦衛國雙目圓征，一言未發，腰間已長刀已出鞘，直直的指著我的胸口，跟著秦護國等人已經眼疾手快的拔出長刀來將我們團團圍住了，其中有人還吹了哨子，想必是遇敵暗號，他們還有其他幫手。

二秦見狀，早已搶上前兩步單膝跪地，恭聲道：「將軍。」

八十七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從隊伍里走出來，先把自己的槍收起來，又叫我們都收好各自的武器，誠懇的向秦衛國解釋升泰之事。連比帶划半天，秦衛國等人仍然沒弄懂，並且毫不讓步，秦護國等人已經將剛才的酒杯等物撤到一邊，慢慢將我們嚴絲合縫的合圍起來，氣氛越來越緊張。

於是秦大忠將卓瑪央金請到離我們稍遠之處說話，他那兩個貼身隨從居然也沒跟過去，留在這裏和二秦說話，無非是些他們膽子真大，居然能擅自叫了不相干的人進來，也不怕將軍震怒的話。

我想了想，照實回答，說是古格現任國王。

話到這裏，八十七不好再多說什麼。默默的退到一旁，悄悄對我打手勢，叫我多多留心。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這一去不知是浪灘還是虎穴，他們須得控制住秦護國等人才行。

我說我去，畢竟我有優勢。結果八十七又說他去。

秦衛國掃了我一眼，疑惑的拖長聲音道：「您這是？和升泰那廝有什麼關係？」說完還上下不住打量我們。

我們沒動。秦衛國又說了一遍。

「不過，也許國王和她的朋友們都累了，也還有許多疑惑沒解開，護國，你去叫人準備點酒食招待貴客。衛國，你去將其他客人請進來。」秦大忠吩咐道。

八十七遲疑了下，說卓瑪央金乃是女孩兒家，實在不放心她孤身前去，不如由他陪同前往。

「鄙人幸未辱老佛爺使命。」秦護國禮畢負手昂然道。

想必那不相干的人指的是我了，不過我也管不了許多，密切的關注那邊秦大忠和卓瑪央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