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四十四 歸於平淡

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四十四 歸於平淡

李察周身電光一現,瞬間身影就從人馬隊長的蹄下消失。人馬隊長一聲殘忍的獰笑,它可不只是見過一個大魔導師在他面前玩弄這手了。人類大魔導師會的只是偽瞬移,需要時間施法,在空中的移動也需要時間。對它來說,破解起來並不困難。人馬隊長兩個前蹄非但沒有收力,反而加力向地面踏去!恐怖的力量撞擊在大地上,激起一圈泥土波浪,瞬間遠去。激蕩的力量會破壞魔法力量,也會讓瞬移的大魔導師們中斷傳送的過程,從空間通道中掉出來。受此摧殘,往往脆弱的人類大魔導師就只剩下半條命了。
偶爾,李察會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就在這樣周而復始的日子里,李察彷彿逐漸沉淪,人們也習慣了他現在的樣子,而遺忘了他初來時的模樣。李察就像落滿了灰塵,但在沉封中,李察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正要破土而出。在其他人眼中,李察正變得和他們一樣,被深深打上了絕域戰場和日不落之城的烙印。李察也似安於這種一成不變,周而復始的生活。
李察一聲呼嘯,蹂身而上,手中長刀又斬在人馬隊長的馬身胸膛上。那裡的防禦格外的厚重,就連野蠻屠殺准神器級別的威力也只是破開了胸甲,並在人馬隊長的胸膛上留下一條淺卻長的傷口。
人馬隊長這才想起,這傢伙似乎是個魔法師。可又有哪個法師能夠像李察這樣滑溜,下刀也如此之毒?
人馬隊長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撕裂、噴血,讓強壯如它也痛感吃不消,速度再度慢了一個等級。這時李察卻再也不跟人馬隊長近戰,而是不斷繞著人馬隊長轉圈,閃電接二連三地從空中降落,承載之書用完了,就用自身的魔力轟擊。人馬隊長早已遍體鱗傷,每道閃電落下都擊得它搖晃不定,飛濺的血光之多,讓人不禁懷疑人馬隊長究竟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可是直到李察魔力降到危險邊緣,人馬隊長仍然不倒,生命力之強悍讓人側目。
李察思索著,很是認真地說:「其實,我覺得在這樣的戰鬥中反而最容易提升自己。哪裡受了傷,哪裡就是最致命的缺陷。還有,看到達克索達斯人的戰鬥方式,往往會讓我有所啟發。我們總是從人類的角度去思索,這樣其實會有很多天然的盲區……」
時間就像一道篩子,會把不適合做朋友的人篩掉,興趣相投的人留在一起。李察一次次離開日不落之都,又一次次回來。漸漸的,肯和他喝酒的人都固定下來。因為人們終於知道,李察喝酒時就只是喝酒,誰也不能從陪他喝酒中得到任何好處。李察做出的構裝會讓誰受益,完全要看天意。
酒盡人散,剩下的還是寂寞。
「你們這些傢伙,除了會給我添麻煩,還會幹什麼?!」勞倫斯罕見的生氣,一邊治療一邊在怒吼著,讓人擔心他的口水會不會噴到李察的創口裡,又或者會不會用力過大,多切下一塊內臟什麼的。
「你很聰明。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不要反抗,我也就不會傷害你。死人對我們是沒有價值的,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只好吃掉你。」
數小時后,李察的體力魔力又接近乾涸,但那個魔人已經變成了屍體。這一戰的艱苦程度超乎想象,李察發覺自己的魔力依然跟不上激戰的消耗。幻星天賦暫時的沉睡,更讓他不敢輕易動用犧牲的能力。所以現在李察變得十分耐心,每次戰鬥都要極為吝嗇地計算和使用自己每一點每一滴的體力和魔力,像個最要命的守財奴。如果他已經成為大魔導師,這樣的戰鬥就不用擔心魔力的問題,可惜李察還不是。
「我關注你很久了。」那名魔人居然用諾蘭德人類通用語向李察打著招呼。只不過他的聲音非常沙啞古怪,就像兩塊石頭在互相摩擦。
做好了這一切,李察拂去身上的灰塵,用雕刻的短刀隨意切了切鬍子和頭髮,帶上了必要的裝備和簡單行囊,把剛剛做好的一幅構裝交給了勞倫斯,就離開了日不落之都,再次踏上未知的征途。
兩人面露喜色,就席地而坐,也不用其它的下酒菜,就著鼠魔肉乾開始喝了起來。能夠和李察這樣的構裝大師一起喝酒可是不可多得的機遇,就算不說他們剛剛算是間接被李察救了一命,如果和李察關係好了,說不定李察就會為他們定製一些構裝。隨著李察來到日不落之都,越來越多的強者知道了李察可以定製二階套裝的消息。
飛來的是一個猙獰的魔人。他看著李察遠去的方向,眼中光芒閃爍不定。他有意想去追李察,可是看到地上人馬隊長的屍體,卻改變了主意,直接撲到人馬隊長身上,大嚼起來。
誰也不知道李察下幅構裝將會做什麼,按照正常規程,李察的構裝完成後會出售給日不落之都,然後元帥再行分配給需要它的強者。在這個過程中,日不落之都會收取少量的手續費,但對強者們而言,這筆費用並不算多。在絕域戰場上,能夠早一天得到適合自己的構裝,就相當於多了幾分保命的希望。所以強者們以這種方式提出自己的需求,以期打動李察,製造出符合他們需要的構裝。
門還開著一條縫,並沒有上鎖,甚至沒有關嚴。從門內透出陣陣酒氣以及隱約的鼾聲,看來李察或許已經睡覺,或者只是這個時候不希望有人打擾。女人猶豫了一陣,終於放下了打算敲門的手,而是拿出紙筆,匆匆寫就了一封信,在信封上留下地址簽名,然後放在李察門口的石台上。
李察的手握上了命運雙子,頃刻間一道血色閃電就當空而降,落在人馬隊長的背上!人馬隊長一聲痛苦的咆哮,雙手各握了一根粗得讓人心寒的短柄鐵槍,怒視周圍,尋找著卑鄙的敵人。
李察拖著這尊雕像,來到了隔壁的倉庫。這裏已經堆放著大大小小七八具完成的雕像。李察將鼠魔雕像擺好,隨手一刀劈在雕像後面的牆壁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刀痕。每尊雕像後面都有一根刀痕,或長或短,但都是在末尾的部分刀痕就出現了抖動和扭曲。鼠魔雕像后的那道刀痕,其筆直部分到目前為止是最長的。
李察首先把刀匣放在了地上,然後開始認真整理裝備,把身上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扔到了地上。看著他做的一切,魔人忍不住道:「你難道還想反抗?就是有三個你,也最多只能逃跑!」
又過了一天,再度收割了兩頭鼠魔和一隻魔鬼魚后,李察終於覺得此行收穫已經足夠,需要回日不落之都去休息消化一下。但他沒走出多久,就被一個黑魔法師和四隻鼠魔攔住,而要命的是,李察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頭魔鬼魚!
從天空灑落的光芒永恆地照耀著日不落之都,這裏沒有晝夜,時間的流逝全是由永恆龍殿的魔法鐘聲來提示的。鐘聲響了三次,李察才有了醉意,少年早就伏在地上呼呼睡去,兩位強者也滿面酡紅。這種場合,誰也不會使用魔力或者是鬥氣來抵制醉意。見李察開始顯得睏倦,兩位強者便即告辭,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幾名衛士,將沉醉不起的少年抬走。
時間,時間是把屠龍刀。
這是大地的創傷,也是天然的屏障。越過了這道地裂,就正式離開了日不落之都的保護範圍,進入到所謂的黑暗荒野。黑暗荒野距離雙方的軍團要塞都很遙遠,即使是傳奇強者也無法通過超遠程傳送瞬間抵達。這片土地是真正的死亡遊樂場,也是真正強者才敢活動的地方。以黃昏之地目前的局勢,黑暗荒野中更多的是達克索達斯的強者,另外,也會有一些不知名的強大怪獸被時光亂流甩到這個位面來,它們才是真正的危險,是在時光亂流中都不會毀滅的強大存在。
在劇痛的刺激下,昂科雷人馬隊長怒發如狂,鐵槍揮舞如風,終於蹭到了閃避不及的李察。李察立刻就如被雷擊中,整個人飛出十余米外,立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李察的庫房裡,雕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形象逼真。牆壁上一道道刀痕,現在已經如同經過最精密的丈量,不會有絲毫偏差。在李察卧室里,裝著祭品的封魔箱也越來越多。
李察這才知道在達克索達斯人口中,魔鬼魚原來叫撒索瑪,而且這頭魔人的話中透露出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這些魔鬼魚確實聽從他們的指揮。
李察目光掃向四周,魔人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意,冷笑道:「不要再幻想了。為了抓你,我特意帶來了五頭撒索瑪,你逃不掉的。」
但是一具金色的棺木又在它頭頂出現,將無數富含神聖氣息的力量傾倒在它身上。人馬隊長不斷發出憤怒的吼叫,拚命掙扎著。那些神聖與光明的力量不光帶給它大量的傷害,還嚴重束縛了它的行動。可是它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敵人在哪裡。
在人馬隊長側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李察向後拋飛出去,摔在起上。雖然他立刻就爬了起來,可依然狼狽,而且胸口感覺到沉悶腫脹,連話都說不出來。一位大魔導師如果說不出話,那就是失去了念誦咒語的能力,一身能力至少被廢了一半。李察這才知道,昂科雷人馬隊長的踐踏簡直就是虐殺法師的不二之選。
最近幾次出戰,李察總有某種隱約感覺,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這種感覺非常的模糊,甚至李察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些多心了。然而,當李察站在一塊小平原上,忽然發現周圍異常的安靜時,就知道自己確實不是多慮了。
沒有好處的事,也就漸漸的少有人肯去做了。還留下來的人,都是真正把李察當朋友的。時間久了,這些人都習慣了李察的樣子,那束起的亂髮,雜亂的鬍子,放蕩不羈的舉止。他們更是習慣了李察偶爾的大笑,和長時間的沉默。誰也不知道李察在想些什麼,在思念些什麼。
李察撿起封魔箱,看著勞倫斯把店門重重關上,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回到自己的住處,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識的人,彼此都熱情地打著招呼。而在李察門前的石台上,已經放上了一疊信封。李察把那些信都拿回房去,一一拆閱,仔細閱讀。在這次離開前,李察做的那幅構裝就是根據前三封信中一封的需求設計製作的。這件事已經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所以這次為數眾多的強者們都把自己的需求紀錄下來,放在李察的門口,以期能夠被李察看中。
李察將三封信放下,思索良久,這才走進內間。那是一間頗大的廳堂,角落裡堆放著一堆石塊。李察隨意搬了一個石塊,放在中央,然後拿出一把由拉菲精鐵打制、但沒有附加任何魔法特效的短刀,凝神屏息,緩緩提刀,然後一刀削在了石塊上。平淡無奇的一刀落下,卻立刻石屑紛飛,石塊像是被爆開一塊,立刻去了一大塊。
中年人皺眉道:「但是一位大構裝師對那個計劃的意義,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李察抬眼向他們望了一眼,當即說:「哦,我那兩幅構裝是用在你們身上了。」
片刻之後,人馬隊長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終於不甘倒下。李察則拄刀喘息,一時已無力氣去分解屍體收集祭品。這頭人馬隊長力量如此強悍,說不定能夠收集到一個中級祭品。李察稍稍恢復了一下體力,正想動手分解,忽然轉頭向地裂峽谷望去。地裂對面,又有一個達克索達斯強者騰空而起,向這邊飛來。李察不再逗留,轉身離去,轉眼就消失在茫茫荒野中。
女人做完了這件事,就轉身離去。恰好又有兩個人匆匆趕來,他們看到了這一幕,又在李察門口轉了幾圈,同樣留下了兩封信,就此離去。
在街的盡頭匆匆走來一個戎裝的女人,大半面容都隱藏在皮製的護面面具之後。李察向她看了一眼,就不再在意,回到了房間里,並且把門關上。女人直奔李察居處而來,看到李察回屋,登時一怔。她站在門前,開始猶豫。
「確實!李察大師,在勞倫斯大師出事後,我們就很少見到如此威力強大的構裝了!這兩幅構裝昨天剛剛救了我們兄弟的命!」左首的漢子一臉激動地說。
一天之後,李察弓著身體,藉助每一個地形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在他前方數百米的地方,一個魔人正在隨意遊盪著,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不過對現在的李察來說,在戰場上絕大多數時間都不需要念咒語。他雙手緊握野蠻屠殺,輕飄飄的一刀砍出,在人馬隊長的後腿上留下了一道小傷口。
一縷巨大而又冰冷陰濕的意識掃過了李察所在的區域,但沒有發現什麼,一掠而過。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當於三個大魔導師呢?」李察淡然笑道。從他身體內,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彷彿有什麼精緻的瓷器被打破了。
李察還是把他的敵人都送入死亡世界,並且活著回到了日不落之都。
人馬隊長奔騰而來,就要一舉置李察于死地。結果李察翻動承載之書,一個光明之墓外加一個靜滯結界瞬間扔在了人馬隊長的身上,讓它的速度驟降一半,李察則給自己加持了迅疾行動,剎那間遠去,拉開了和人馬隊長的距離。
一共五隻魔鬼魚陸續出現,圍住了李察。在它們外圍,李察看到了一個高大的魔人。這個魔人他很熟悉,正是在地裂對面見過的那一隻。
李察全神貫注,一刀刀落下去,忽快忽慢,忽輕忽重,有時一刀可以帶走十幾斤的碎石,有時卻連續十幾刀,都在雕刻某一條細細的紋路。而在李察體內,所有的血脈都在緩緩運轉,時時會輸出一縷或大或小的力量,調動著李察的各個構裝,最終與體力、魔力混合在一起,化為出手平淡無奇的一刀。每一刀,李察都在嘗試和練習把各種不同屬性的力量,以及各個構裝的屬性都調動、匯聚併發揮出來。這樣,他的一刀既可以輕柔若飛羽滑落,亦可以暴烈如火山爆發。
李察拔出短刀和一把備用的小巧刀片,開始清理傷口,把裏面的雜物都挑出來,再切去被位面毒質侵蝕的腐肉。整個過程,李察做得一絲不苟,又從容不迫。這種戰場處理傷患的手法,正是勞倫斯所授,對於不是神職者的強者來說,手法好壞,有時就是生與死的區別。片刻之後,李察封好傷口,站了起來,開始向另一個方向深入。
大約一夜過去,李察從房間內走出,看到了石台上放著的三封信。他一一拆開,發現信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基本是在敘述自己對某類構裝的特殊需求,希望李察能夠在繪製新構裝時有所考慮。假如李察願意滿足他們的需要,那麼他們將會在正常價格之外額外地支付一筆酬勞,並且還將付出長久的友誼和善意。
李察無法解釋智慧和真實天賦,也就只好沉默,任由勞倫斯罵個痛快。幾小時后,李察幾乎是被勞倫斯從店鋪里給扔出來的,還有一個封魔箱跟在他身後扔了出來。裏面裝的是一個高級祭品,這是勞倫斯把李察的構裝賣出后,買完足夠數量的魔法材料,再用余錢買回來的。當然,看在曾經的聖構裝師面子上,價格是打了不少折扣的。
在塔馬克大公身邊,站著的是李察曾經見過一面的陰森中年人,他也在遙遙看著李察。幾公里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就和在眼前差不多。這個距離實在太近,假若有人窺探,那麼無論李察還是和他喝酒的兩位強者都會立刻有所覺察。但這次情況卻不同,塔馬克大公和中年人明明就在明目張胆地觀察著他們,可是李察等人卻一無所覺。
「很大把握?很大把握你會變成這樣?」聽到李察的話,勞倫斯更是怒不可遏。
李察於是提刀又上。
「是這樣啊。」李察點了點頭,打開兩人送來的酒聞了聞,果然味道醇厚,不是一般好酒可比。李察痛飲了一大口,然後招呼那兩個人說:「也一起來喝幾杯吧!」
日子好像一直在重複著,李察冥想,繪製構裝,偶爾在門外的空地上喝酒。和李察一起喝酒的人越來越多,又由多變少。到後來大多和李察一起喝酒的人,都知道他在喝酒時只喜歡說些閑話,如果提到構裝之類的話題,李察只會笑而不語。也有性急的傢伙,大聲脅迫李察,想要讓李察優先為自己製作構裝,結果李察並沒有動手,甚至沒有表態,一眾一起喝過酒的強者就把那個人打了個半死。
李察還沒有瘋狂到要進入黑暗荒野的地步。他沿著地裂邊緣開始奔跑,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然後選擇了一塊低洼地,躺了進去,並用碎石泥土把自己蓋好。這一躺,就是整整一天。
李察看了一會地裂。這道創傷最窄處也寬約十幾公里,想要通過,除了瞬移,就只有飛過去。
這個理由最終說服了中年人,他搖了搖頭,就消失在露台的大門內。
「白夜,她是個真正的瘋子!還有你,也差不了太多了。另外我還見過三個瘋子,不過他們現在都變成死人了。」勞倫斯冷冷地說。
就在這時傳來幾聲粗豪的大笑,兩個精壯大漢來到了李察居處門口,恭敬地向李察行了一禮,說:「李察大師,我們兩個帶來了一箱好酒,特意來送給您。」
塔馬克大公卻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不,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等他真的展示了超人一等的實力,再考慮這件事吧。」
只是這一次,他又在勞倫斯的手術台上躺了很久。直到這個時候,李察才明白那天為何會看到白夜躺在勞倫斯的手術台上。算上這一次,李察已經是第三次躺在這張冰冷的鐵皮台上了,以後肯定還要躺更多次。
每一封信,都像是一盞燈,為李察照亮了向前的路。一個個想法不斷從腦海中湧現,讓李察很有種立刻動手製作構裝的衝動。但是現在李察很有耐心,把所有的信都看完后,才在眾多的想法中挑選了一個最成熟的,逐漸完善方案。
就在這時,它後腿上那個小傷口忽然自行撕裂,變成一個足有人頭大小血肉模糊的大坑,血肉像瀑布一樣從傷口中噴出!人馬隊長後腿一軟,差點摔倒。它驚疑不定地看著後腿,不明白怎麼會突然傷得如此厲害。
李察身形有如鬼魅,圍繞著人馬隊長團團轉著,野蠻屠殺如風如霧,輕飄飄的東刺西砍,在人馬隊長的身上增添著一條條傷口。絕大多數小傷都會在一瞬間變成巨大的創口,血和肉混雜在一起噴出,就如在人馬隊長身上添加了一道道血的噴泉。
這三封信,就像三盞燈,照亮了李察前方某個區域的一小塊道路。
少年卻並不如何遺憾,從他選擇戰職而不是法職,就可知道他在魔法上的天賦並不如何高明。塔馬克大公爵是人類著名的傳奇強者之一,不可能弄錯自己兒子的血脈天賦。
沒想到這幾句話卻讓勞倫斯爆發了:「行了行了!你再多提升幾次,就會和其他三個瘋子一樣變成死人。你以為你和白夜一樣嗎?她的血脈是整個神聖同盟中最讓人恐怖的天位血脈之一,而她自己更是一個為戰鬥而生的機器。你呢,你這天賦也只能算是普通而已。阿克蒙德血脈又怎麼樣,不說一抓一大把,但比得上皇室和鐵血大公?」
「確實。但可靠始終應該放在第一位,我們經不起哪怕是僅僅一次的背叛。」塔馬克大公說。
「我已經十七級了!喝點酒不是問題!」少年漲紅了臉,大聲為自己辯解著。彷彿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吹牛,他乾脆打開瓶塞,狠狠灌了幾大口下去。可是兩位強者帶來的酒酒意極烈,少年一個不留神,立刻嗆得大咳起來。
李察依然在耐心等待著,只是每隔一天,就會吃點東西,喝一口水。先後有四五撥達克索達斯人從附近越過了地裂,也有離開日不落之都,回到黑暗荒野去的,還有幾名諾蘭德強者進入黑暗荒野。無論哪一方,都沒有發現潛藏的李察。李察現在自然世界樹已經成長到了第三階,與周圍環境的融合度大為增強,哪怕是強者,隨意的探測感知也難以發覺他的行蹤。
「當然可以,小心別醉了!」李察笑著,扔給了他一個酒瓶。
人馬隊長一聲冷笑,對它接近四米的龐大身軀來說,這條手掌大小的小傷口簡直就不值一提。它一個盤旋,已正面面對李察。
漸漸的隨著酒勁上涌,少年也逐漸放開了,他會講一些塔馬克公國的奇聞趣事,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敢開玩笑。
「不,是你很有潛力。而且你很可能是那種被稱為『構裝師』的人。只要抓你回去,我就會有大筆的功勛獎勵。」
李察頗有些狼狽地向遠方逃去,人馬隊長則高速追上。它已經殺過不止一個大魔導師,知道只要拉近了距離,那麼人類這些大魔導師就脆弱得像只小雞,可以隨意地撕著吃。它迅速追上了李察,鐵蹄狠狠向李察后心踏去!
又是一條可以忽略的小傷。人馬隊長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駭然看到那條小傷口正快速撕裂,瞬間就加深加寬了十倍!血噴射而出,宛若在空中織就了一幅紅綢。
李察離開日不落之都越來越遠,時間越來越長,帶回來的東西也是越來越珍貴。惟一讓人不安的是,在日不落之都周圍出現的魔鬼魚變得越來越多。實力普通的大魔導師現在甚至要在戰職者的陪同下才敢出戰。
李察反覆研讀著三封信,卻讀出許多不同的味道。李察設計和製作構裝的能力早已反覆得到證明,因此能夠競爭他的構裝的,只有日不落之都最強大的那些人。他們提出的需求,無一不是針對戰場上最急需或者是最危險的情況而設計的。讀著這些需求,就像為李察提供了另一個視角,可以窺探到這些強者的戰鬥經驗和生死搏殺之間的心得。而他們需求的能力,無疑就是絕域戰場上最重要的幾個特效。
一小時之後,李察已累得大汗淋漓,指尖也開始微微顫動。而在他面前,那塊原本的岩石此刻已經化成了一尊鼠魔雕像,那飛撲瞬間的兇狠、貪婪和猙獰,被刻畫得淋漓盡致。李察仔細看著自己的成果,最終頗為滿意。堅持不懈的練習、戰鬥與思索,終讓他的實力再次有所提升。雖然這點提升幅度並不大,卻意義深遠。在無限接近魔導師境界的情況下,實力的每一點提升都非常的艱難。
幾小時之後,李察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開始料理身上的傷口。在他的腹側,有一個深深的開口,裏面還嵌著幾塊碎石破片。傷口火辣地痛著,絕域戰場的每一樣東西對於諾蘭德人來說都是有毒的,對達克索達斯人也是如此。位面雖然已死,殘餘的本源力量卻是在本能地痛恨著一切生命。它散發出的氣息就是毀滅的氣息。
「李察這個人看起來還不錯。」塔馬克大公緩緩地說。
「你們?」李察對這個詞很感興趣。
少年在一旁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道:「李察大師,我也能夠……和,和您喝一杯嗎?」
七天之後,李察已站在距離日不落之都千余公里之外。此刻在他前方,一條巨大的地裂橫亘大地,綿延了數百公里。裂谷深不見底,只能隱約看到谷底有暗紅色的光焰在翻湧不定。
「為什麼?我看起來比較好吃?」
一直沉寂的幻星世界樹抖落了一身的乾枯樹皮,開始茁壯生長!
李察現在每一刀都相當於十余刀的疊加,生命誅絕的恐怖效果幾乎次次都會發動。這個時候,生命誅絕的恐怖才真正有所體現。
三人隨意閑聊著一些絕域戰場和諾蘭德的逸事,兩位強者這時才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一些睥睨的氣勢。一些兇狠的達克索達斯人,以及某些聲名遠播的強者,他們提到時口氣只是平常,完全不以為意。其實那兩幅仿製生命誅絕的構裝是李察第一次為日不落之都提供構裝,兩位強者能夠拿到它們,自然是有過人手段。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閃電落下,擊在它的身上。這道閃電威力比前一道要小了些,但卻準確擊中了前一道閃電留下的傷口,痛得人馬隊長四蹄亂踏。但是它已經察覺到魔力的源泉來自下方,於是低頭望去,終於發現了剛剛從淺坑裡站起來的李察。人馬隊長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如一座小山般向李察壓下,四蹄帶著惡風,狠狠踐踏!在鐵蹄周圍,已可看到一圈圈由巨大力量引發的波紋。
此刻在遠方一座高塔的露台上,雄壯威嚴的塔馬克大公正憑欄而立,一雙狹長的眼睛凝望著正圍坐喝酒的四個人。他身高有異常人,竟然超過了兩米五,站在那裡就像一座黝黑的鐵塔,一臉棕褐色的鬍鬚被編成了幾十根小辮,隨風飄揚著。須辮上點綴著寶石、金屬環、獸牙和骨片等裝飾。
這頭人馬隊長比當年白夜擊殺的那頭還要健壯,周身的鬃毛粗硬得彷彿一根根鋼絲,身上披掛著厚重的鋼甲,四蹄踏動時甲葉碰撞,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李察淡然一笑,問:「你和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想讓我投降吧?」
李察動都沒有動,也沒有進食。這時地裂上方突然起了一陣力量的甬道,一條通體足有近百米長,蛇身牛頭的怪物從地裂上空呼嘯而過!在這頭巨大怪物的周圍,還飄浮著數十個各個種族的達克索達斯人。這又是達克索達斯人向日不落之都周圍投放的絞殺兵力,只是不知道中間那頭巨大怪物是何來歷。可是即使相隔數十公里,李察也能感覺到那股龐大威壓撲面而來,他立刻收斂了全部的氣息,不敢稍動。
勞倫斯接下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狠罵,直要把李察罵得狗血噴頭。李察卻從一連串的髒話中聽出了濃濃的關切,於是苦笑著解釋道:「其實我不是在冒險,而是有很大把握能夠活著回到這裏……」
「還成。只不過我和他接觸的時間很短,不明白他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皇家構裝師不做,非要跑到絕域戰場上來。這裏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就連你我,一個不小心都會很可能隕落在這裏。」中年人道。
「他應該有理由,只是沒有明說而已。那孩子看來和他相處的不錯,這我就放心了,也免得他在絕域戰場上到處亂跑。我可還要在這裏再呆幾天呢!」塔馬克大公說。
時間,不光能改變一個人,還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兩位強者相視一笑,他們也都看出了少年的真實實力,只是不說破而已。少年衣角的族徽透露出了他的身份信息,明顯和塔馬克大公爵有關。而且絕域戰場上時時刻刻可能會丟失性命,強者們只論實力高下強弱,相互間是否看得順眼,相交之時誰還會去管家世背景,會去想那麼多?在這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活著一天就得開心一天,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中年人說:「也好,你儘管放手去做,日不落之都有我和龍德施泰德在,應該不會出問題。不過,我覺得李察的潛力不錯,或許值得把他吸收到那個計劃里去。」
最終,一頭昂科拉人馬隊長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從地裂上方凌空而過。它前進的路線正好從李察上方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