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一六二 奇異的獻祭
無面用的就是些再普通不過的灰泥碎石，就是修建那些莊園用剩下的邊角余料。除此之外，任何稍微珍貴一些的魔法材料都沒有。即便是中等家族砌座花壇，用料也比這講究多了。
李察目瞪口呆，半天才說：「好吧，這個……確實難以想象。」
過了片刻，無面的聲音才懶洋洋地傳來：「看來你的收穫不小呢。直接把祭品送過來吧，用不著去諾蘭德，我在這裏就可以獻祭的。」
「不要拿你們那種粗糙的獻祭方式和我相比。現在，幫我把這東西搬到祭壇上去，儀式馬上就可以開始了。」
不過此時，在李察的真實視野中，晶台上就是一團燦爛濃郁的原始神性。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李察乘坐的分腦直接降落在院落里。他也急著要看看無面修建的祭壇是什麼樣。
這些人一到巨龍山谷，就生出數起摩擦。對於那些蓄意鬧事的，李察的追隨者們早就有了李察的指示，那就是堅決鎮壓，必要時不怕殺人。可是還沒等摩拳擦掌的食人魔領主或是緋色、水花這類猛人出手，無面就直接動手了。
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祭壇確實破敗，但那是在時光洪流中，經過億萬年時間的沖刷洗禮而成，一看就充滿了歷史和滄桑感。而無面做的這石台除了粗糙還是粗糙。
李察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距離進入傳奇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路要走。在傳奇前積累越深厚，獲得的傳奇能力就越強大，怎麼可能會貿然跨進傳奇？確實是上次獻祭的時候，碰上了必須拿到的神恩。」
光幕之後，即是規則的國度。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那些光幕實際上是由一顆顆細微的晶粒構成，和保護整個位面的外層晶壁非常類似。
但是這個過程每重複一次，靈魂就會削弱幾分。一個虔信者的靈魂反覆利用三五次，就會永久性的消亡。哪怕是強大的英靈，使用次數也不會超過百次。所以除了神力之外，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消耗。
就連在李察視野中數字化之後，那一串串的數據也透著無法形容的美麗。
但和無面爭辯是不明智的，李察於是幫著無面把星空晶台抬上石台，等待獻祭儀式開始。
神國都是一個形態各異的陸塊，表面則被一層朦朧的光幕所籠罩著。那層光幕看似普通，好像不同神國僅僅是顏色不同，但實際上代表了不同的規則力量。
這點神秘，就是她美麗的核心。
在星光的照耀下，李察發現，腳下的階梯全都消失了，自己身在一處奇特的空間中。
片刻之後，一股難以形容的空曠和蒼涼感覺從她身上緩緩浮現。
神軀相當於微弱神力的神明，折算成神性的話已經超過了一千單位。這才是整個神殿最具價值之物，是黑夜女士數百年信仰之力的積累，也是西奈夢寐以求的東西。
而李察自己則踏上分腦，帶著星空晶台飛向巨龍山谷。
這段時間中母
母巢的聲音柔和了些許，說：「主人，晉階后的資料會第一時間傳送給您。」
「自己建一個不就行了？又不困難。那頭老龍的祭壇破破爛爛的，隨便砌一個就行了。」無面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母巢突然問：「主人，我晉階的話，許多還存在的缺點都會被進一步修補。您就不怕無法控制我嗎？」
一剎那間，李察的呼吸都為之停滯。
接下來的幾天中，神殿城的戰利品就都清點完畢，分門歸類地堆放好，等候星蛹和飛蜉過來將它們運走。
這也就是暴發戶和老牌貴族間的區別。所謂底蘊，是文化，是傳統，也是儲備和資源。
就連李察都懷疑無面的肚子究竟是什麼材質做的時候，無面終於點了點頭說：「這東西不錯，值兩塊頂級祭品。」
李察不在的這段時間，無面騎士可謂聲名鵲起。
「那你就錯了，對於有潛力和有價值的人，它會始終保持關注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用你們的話講，那頭老龍就是一個偷窺狂。」
傳奇強者們還都在巨龍位面冒險，但是他們的一些手下和隨從已經到了法羅，來到巨龍山谷。超遠程傳送陣還沒有修建好，不過李察為他們提供了獅鷲和雙足飛龍，把他們從藍水綠洲城直接送到巨龍山谷。
巨龍山谷內，李察的追隨者們除了輪值的，都聚到無面的院落內，看著她修建祭壇。
這塊水晶多半是黑夜女士使用神力憑空製造出來的。晶台本身就是一件頂級祭品。
無面哼了一聲，說：「只要你還有潛力和利用價值，在老龍那裡就永遠會碰上必須拿到的神恩。所以下一次給我的份最好預先留下來。我只見過帶祭品進去的，還沒有誰把祭品帶出來的，除非那頭老龍的意志不在。」
李察拾階而下，沒走多遠，周圍就徹底陷入了黑暗，整個世界的沉寂只是剎那，繼而點點星光亮起，映出周圍的景物。
「這一次你總算有了點良心，還能想起我。上次你拿到十幾個祭品，怎麼就沒想著分我一點？」無面毫不客氣地質問著。
虛空中，正發生著另一場慘烈的戰爭。
李察頓時哭笑不得。自己建一個，而且「也不困難」？那破破爛爛的祭壇，在獻祭的時候可是直接出現在時光洪流中央的。這種祭壇，怎麼可能是人力所能建造。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當初母巢選擇繼續和李察合作，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也是基於李察的實力。
在這個特殊的空間中，神軀可以任何變幻。假如進來的是個男人，他看到的就會是完美的女人。如果踏入這裏
限於無面現在的等級，戰爭囚徒和戰爭狂徒一樣，無法對傳奇級別的強者起作用。李察如果突破到傳奇法師，那就又可以和無面一戰了。
每個神國戰士戰死後，都會還原為精純的神力，部分永遠消散，部分回歸神國，重新用於製造新的神國戰士。神國戰士的靈魂則會回歸神國，然後再重新被製造成神國戰士。
她似乎在沉睡著，雖然沒有呼吸，也沒有體溫，但就是可以讓人感覺到那種靈魂蓬勃的生機。但是擁有真實視野的李察卻知道這些都是假象，在滑膩如玉的肌膚下，並不是人類的肌體，甚至不是任何生命的肌體，那裡有的只是神力，最純粹的神力，也是凝結神性的惟一原料。
母巢的聲音中都帶上了些許激動：「您抓到了一個真神？」
當神力和虔信者靈魂消耗到一定程度，神國的防禦才會開始變得脆弱，才有可能被入侵、攻佔。這個過程一般至少會持續數年，有時可能會達數百年。
可現在主持儀式的只是無面，她甚至不算神官，竟然從星空晶台中出現了時之砂。這意味著無面的祭壇確實有將祭品轉化成時光之力的能力。
歸根結底，追隨者們穿的用的，大多來自獻祭所得。而且法羅如果能夠多出一座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祭壇，無疑將使整個位面的力量體系躍升一個台階。
最終無面花了兩個小時，建好一座還算平整的石台。
結束了和母巢之間的溝通，李察又和無面建立了聯繫，說：「無面，我找到了一些新的祭品，應該夠你提升到聖域了。等我們回到諾蘭德，你就可以去永恆龍殿獻祭了。」
「快點把祭品送來，我這就動手修祭壇。等我的力量提升后，你也不用費那麼大的勁防守巨龍山谷了，有我在這就足夠了。如果哪個傳奇不開眼想鬧事，我會給他好好上一課的。要不要打個賭，沒有哪個傳奇願意在十六級上跟我戰鬥。」
除此之外，各類資源財富的總值超過了千萬金幣，祭品收穫則相當於一個半的頂級祭品。
無面在自己院子後面隨便找了塊空地，就開始修建祭壇。可是祭壇所用的材質也太樸素了，樸素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
六座戰場仿若六顆珍珠，成環形灑落在虛空中，珍珠中央則是三女神與西奈的神國遙遙對峙著。
李察的地位沒有人會愚蠢到不去承認，但不意味著他們就會遵守李察定下的規則，更不是必須去尊重李察的手下。
獻祭就這樣無聲進行著，整座晶台開始向時砂轉化。就在這時，李察敏銳地感覺到整個法羅似乎震顫了一下，某些規則發生了改變。但這隻是微不可察的變化，轉瞬即逝。
「我會小心。不過法羅的天空就是我和您的領地，能夠在天空
而現在，無面騎士又聲稱要修建一座可以獻祭的祭壇，這下就引發了追隨者們的興緻。
「兩塊頂級祭品？」李察自己檢查的結果，可明明只有一個頂級祭品多一點。
「差不多。我找到了黑夜女士的神軀，它應該可以給你提供足夠多的神性，讓你晉陞十一階。這才算是你成熟后的第一次晉階吧？」
這些人不光是傳奇強者們的僕役和隨從，一旦需要，他們也可以成為強有力的幫手。他們跟隨傳奇強者，本身實力又不弱，自然不會少了眼高於頂之輩，也很有些人對阿克蒙德不屑一顧。
可是李察無論怎麼看，甚至用上了真實視野，依然無法分辨這祭壇和一堆石塊有什麼區別。
至此整個地下神殿的寶藏已經發掘得七七八八，李察回到了地面，重新整理了一下收穫。
諸神間的戰爭，一定是漫長、殘酷且枯燥的。
下場動手的甚至還包括了一位天位聖域。但凡與無面動手的，都是慘敗，輸到毫無翻盤餘地。無論對手是誰，聖域強者也好，天位聖域也罷，無面都是把他們直接拉低到十六級，然後在十六級上用自己無比豐富的低等級戰鬥經驗把對手按倒，一頓海扁。
李察怔了怔，才說：「可是你那邊沒有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祭壇啊，怎麼獻祭？」
三女神為了加快神戰進程，同時開闢了六處戰場。
至於神殿城本身，在完成對地下神殿的挖掘后，李察準備廢棄掉。在這片不毛之地維持一座城市的代價巨大，完全得不償失。
這具身體，已經是規則力量的具現；這具身體，就是黑夜女士留下的神軀。
這些人只是第一批，但也有近百人，其中半數是聖域和大魔導師，還有兩名天位聖域。光從這批人的數量和力量，就可以看出傳奇強者們對巨龍位面的重視。
不管有沒有區別，星空晶台內出現了時光之力的結晶，時之砂，就說明獻祭確實在生效。時之砂越來越多，浮飛在半空中。包括李察在內，所有追隨者都屏息凝視著。
無面騎士的面具上罕見地出現一個嚴肅的表情，她繞著晶台轉了好幾圈，翻來覆去檢查了很久，甚至還切下一小條丟進嘴裏，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然後說：「味道不錯。」
僅僅一個下午，無面連戰七場，七戰全勝，打得對手鬼哭狼號。
在神國內，三女神都端坐在各自的神座上，關注著神戰戰場的實況。戰局依然在膠著，甚至三女神還要暫時處於下風。
西奈苦思冥想了數百年而不得的東西，現在就已完完全全呈現在李察面前。
「哼，你是想留一手，好打贏我是吧？」無面從來不給李察留情面。
但是無面就沒有後續動作的意思，靜等著祭品運到。
在李察的目瞪口呆中，一點淡金色的光點從星空晶台中飛出，在半空中來回飛舞著。
最終李察還是決定不和無面爭辯是否能夠建立時光祭壇的問題，說：「如果你想建，那就去弄一個吧。需要什麼材料和軍需官說，我讓他們盡量配合你。祭品明天就會送到。」
神軀之下的晶台也不是凡物，李察發現那是整塊的星空水晶。一般的星空水晶不過手掌大小，如此巨大如床一樣的星空水晶，就是在諾蘭德也極為罕見。
時之砂。
即使此時泉水女神神力佔優，三女神數量也佔優，卻不意味著神戰必然勝利。
從傳送門中湧出的神國戰士無窮無盡，戰爭也似乎永無休止。
李察看過清單，就溝通了母巢，說：「你可以晉陞十一階了。」
李察這才明白院子中那個粗糙石台就是祭壇了。
這個賭，就是用屁股去想也是無面贏。就是李察也不願意。
戰況極為慘烈，雙方都沒有什麼指揮和陣形，彼此交錯混雜，捨生忘死地廝殺鏖戰。一旦有戰士倒下，軀體上會同時落下好幾把刀劍。然後屍體就會分解為點點燦爛的神力，消散在空中。
西奈的積累實在是太雄厚了，遠非三女神可比。然而虛空中會有點點光芒飄飛而上，匯入三女神的神座。這是信仰之力，經過神國的洗鍊提純，就會轉化為純正的神力。
好在李察已經傳來了消息，一小時之內就會抵達巨龍山谷，所以一眾追隨者都沒有離開，而是聚集在院落里，等待著法羅位面第一次真正的獻祭。
從上方俯視，黑夜女士那絕美的臉安寧而悠遠，讓人窒息的美麗中透著些許看不透的神秘。
地面是由星金石鋪就的，中央有一座黑水晶鑄就的晶台，晶台上仰卧著一個完全無瑕的女人。她赤裸著平躺，身體每個角落、每個細節都是那麼完美，根本挑不出一點瑕疵。
「那好，叫分腦過來把神軀運走吧。但沿途要注意保護，這東西據說西奈找了好幾百年。其它諸神知道了，肯定想要插一手。」
這裏面還有一個十四級的傢伙，結果被無面用戰爭狂徒提升到了十六級，還沒等他為力量的突然提升感到驚喜，就也迎來一頓痛扁。
近百余年，三女神信徒數量低到了瀕危線上，因此神國無論神力還是虔信者靈魂儲備都遠不及西奈。雖然在李察崛起的十年中三女神發展迅猛，可是想要彌補數百年造成的巨大差距，時間還是太短了。
空間並不算大，只是一塊十米見方的地面，周圍都是空無一物的虛空。
李察苦笑道：「我也想留，但是兌換的都是最急需的東西，沒想到一下就用光了。」
這就是祭壇，所有追隨者都冒出疑問。哪怕是地精修建的祭壇，恐怕也比這東西華麗一些，起碼地精們還知道裝飾點樹枝什麼的。
黑夜女士神軀棲身的星空晶台，被分腦完整地運了過來。這塊
到了李察這個境界，越是完美的事物對他的衝擊就越大。而且她的美麗已經達致完美，根本不應該在凡間出現。
晶壁的外空間憑空出現了數片戰場，地勢各不相同，區域有大有小。戰場兩端各自豎立著一座或者幾座傳送門，渾身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神國戰士不斷從傳送門中湧出，絡繹不絕地奔入戰場中央廝殺著。
就在這個下午，無面騎士一戰成名。
當深邃無邊的時光之力清晰浮現在面前時，哪怕是食人魔領主也會深深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李察淡然一笑，說：「十一階的話，還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李察已經看多了永恆與時光之龍將祭品化為時光之力，然後再由時光之力凝聚神恩賜下。但那是在永恆龍殿，又是無所不能的永恆與時光之龍。
無面格鬥風格鮮明，那就是貼身肉搏，拳拳到肉，而且專門打臉。當那名為手下出頭的天位聖域也被打成豬頭之後，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終於老實了，再也沒人敢輕易炸毛。對這些人來說，就是重傷瀕死也比眼圈被打青，還幾天消不下去要強。
「老龍的意志？我可是只見過兩次。它基本都是不在的吧？」
這是三女神和西奈的神戰戰場，無數神國戰士就在這些戰場上廝殺著。
比如說光是運輸兵種，就包括了星蛹、飛蜉和飛蛹三種，大小不一，速度各異，非常完美地互補。之所以空中攻擊兵種只發展了羽蛇，那也是因為母巢在法羅的天空中幾乎沒有對手。
李察走到晶台前，右手伸出，微微一頓，然後才繼續向前，撫摸上黑夜女士的臉。
從神殿城以及黑夜女士地下神殿收繳的武器可以武裝五萬人的精銳部隊，當然這是按法羅的標準。各類帶神性的聖物加在一起，可以提供大約一百個單位的神性。
別的不說，上次戰爭囚徒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李察就算已經到了傳奇，也會被拉回到聖域以下，然後被無面在熟悉的力量領域里狠虐。無論戰爭狂徒還是戰爭囚徒，都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種能力的存在本身，就是顛覆常識的。
信仰之力匯成三條光河，源源不斷地進入三女神的神國。而西奈的神國方向則是一片黑暗，僅有零星幾點信仰之力的補充。
對於無面，李察早就無可奈何，就算遇上真正的傳奇強者，李察也不會有這樣濃重的無力感覺。
母巢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片刻后說：「應該是這樣。似乎覺醒了真名后，才是我真正成長的開始。」
此次收穫巨大，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一次性地端了兩個神明的老巢。雖然西奈目前是微弱神力，而黑夜女士則乾脆隕落了，但他們畢竟是真神，都曾經佔據過中等神力的位置，教會和信徒規模不菲，成百上千年的財富積累，自然非同小可。
無面騎士走到祭壇前，將手放在星空晶台上，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