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三卷 國難

第九章 重生(二)

第三卷 國難

第九章 重生(二)

「王明武,一會兒你的獵隼號和趙志勇的白雕號打先鋒,負責撕開對方陣型,帶領整個艦隊纏住敵艦。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武安國與劉凌相視而笑,這就是邵雲飛,拿水戰當樂趣的小邵。夫妻兩個都是知道進退的人,自然不會請纓上陣,給邵雲飛添亂。點頭領命,並肩走到了船舷旁,目光投向遠方的海面。水面上浮光躍金,太陽已經漸漸向西偏斜。
武安國笑了笑,不再說話。世界真的變了,當年的小毛孩子已經成長為艦隊主力。時代遠遠地將他剛穿越時空的大明拋到了身後。這個時代的事,最好還是聽聽這個時代的人怎麼想,怎麼選擇,而不是按照自己固有的知識去生搬硬套。此戰,原來的時空中肯定不存在,什麼結果,他不知道。正因為他已經和眾人一樣對未來一無所知,這個時代對他的吸引力才越來越大,他已經成為這個時空的一部分,或者,他本來就是這個時空的一部分。就像邵雲飛和曹振等人一樣,在與這個時代互動,改變著時代,行為也被時代所左右。幾十年的光景,他讓大明的科技取得了這世界中原來足足要花費數百年才能取得的進步,卻也提前激化了兩種不同生產方式的矛盾,改變了大明靖難之役的性質。北平的工業翅膀造就了半近代化的大明軍隊,西吹的颶風也點燃了帖木兒東征的烽煙。隨著颶風中心的漂移,突厥人提前裝備了火器,阿拉伯騎兵揮起了北平馬刀,在另一個時空數十年後毀滅東羅馬帝國的龐大艦隊,掉轉船頭開到了大明家門口。
二十五對十五,艦長指揮官阿里不能逃走,他需要珍惜艦隊的榮譽。但他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取得這場遭遇戰的勝利。甚至整個水面,數量龐大的土耳其艦隊都未必能佔據優勢。對手操作戰艦的水準太高了,遠遠超出了自己這方的奴隸水手。甲板上的士兵雖然都是帝國精銳,但在這麼遠的距離,他們無法看到對方的面孔,已經成為炮火的靶子。
漫長的二十分鐘,邵雲飛的烈焰鳳凰旗幟帶著濃煙穿過了土耳其艦隊,將對手切成了兩段。艦隊速度驟然減緩,用側舷窗火力對準土耳其艦隊的後半截,一艘一艘的進行攻擊。形勢陡然逆轉,沒有裝備艦船首炮的半截土耳其艦隊沒有還手之力,剛才還慶賀自己佔據了上風方向的戰艦,此刻卻無法停在海面上,被西風吹動著一艘艘飄向挨打的位置。兩艘受傷較重的戰艦起火,士兵們亂紛紛地跳下大海。一艘快速插上的戰艦試圖進行救援,被邵雲飛所在旗艦上的重炮狠狠轟擊了一輪,冒著濃煙加入了逃難者行列。
這就是眼前的世界,你改變了自己身邊的環境,整個世界都跟著改變。沒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會按照原來的軌跡前進。希望自己跑步前進別人還在原地酣睡,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痴心妄想。
「孫歌,你的天翔號剛下水沒多久,船速快,火力足,一會兒負責殿後,注意與旗艦保持同步,掩護己方受傷戰艦。」
是大明的分艦隊,阿里心中響起一聲絕望的哀號。剛才偏離航線的大明分艦隊從戰場外圍兜了個圈子,從西南方繞了回來,剛好搶了上風口。此時被切成兩段的土耳其艦隊從優勢變成了完全劣勢,包括旗艦在內的前半段艦隊處於下風,受到郭楓所率領艦隊的瘋狂打擊。試圖向旗艦靠攏的後半段戰艦又以縱對橫,成了標準的挨打不還手的「羔羊艦隊」。
六點三十分,海面上的土耳其戰艦已經亂的陣腳,一艘尚為完整的土耳其戰船在兩艘受傷同伴的掩護下冒著炮火靠向邵雲飛的旗艦,上百條船槳從底部船艙伸了出來,推動戰艦加速前沖。殺紅了眼的土耳其人晃動著彎刀,站在船檣上準備進行接舷打擊。鳳凰號是大明艦隊的旗艦,他們試圖擒賊先擒王。
斜陽將海水染成鮮紅一片,滾滾濃煙下,彷彿整個大洋都在燃燒。
忽然,遠處水面上傳來一聲清脆的炮響。水中的寧靜瞬間被炮聲打破,驚慌失措的魚群掉轉身形,順著炮聲傳播方向朝遠方四散逃去。這個片寧靜了數萬年的海洋已經變了,它們必須適應這個變化。否則,一會兒被炮彈點燃的海水將成為可怕的殺戮場,卷在爆炸中的生物沒一個能逃得活命。
四點三刻,集結好隊形的土耳其艦隊大搖大擺地沖向大明兩條分艦隊之間的空隙,舷窗打開,一個個閃著寒光的炮口露出猙獰面目,光著膀子的水手裝滿彈藥,等待著兩軍交火那一刻。
彩色的信號旗迅速從主桅杆上升起來,將他的命令傳達到整支艦隊。被對手的大幅度轉彎動作弄得瞠目結舌的艦長們趕緊將命令向下傳達。為時已晚,藉著北風推動俯衝過來的獵隼號和白雕號船頭突然冒出幾團火光,結結實實地打在土耳其艦隊中間偏後位置。巨大的水柱從海中衝起,拉開了炮戰的幃幕。
「佔領有利位置相互支援,緊咬住敵人,一個不要放跑」,六點鐘,邵雲飛所在的鳳凰號打起這樣的戰旗,靠近鳳凰號的位置,一艘土耳其戰艦已經開始下沉,士兵們絕望的號叫聲甚至壓過了火炮的轟鳴。另一艘戰艦被擊斷了桅杆,失去動力的戰艦乾脆打起了白旗,關閉了舷窗,將生死的決定權力交到了對方手上。
頻臨瘋狂的土耳其水手長揮動著彎刀,叫罵著阻擋自己方面的士兵潰勢,亂兵一擁,卷著他逃向船尾。幾個艦船上軍官試圖用手銃挽回戰局,沒等開火,就被掩護的大明火銃手擊斃在甲板上。戰艦已經失控了,大副帶著人衝進船長室,發現土耳其船長平趴在海圖上,額頭處放著一把火銃,血,將航海日誌染成一片殷紅。
「明白」,小將郭楓痛快地答應了一聲,爬下甲板,坐上聯絡船返回自己的旗艦。
相對於西南西北兩邊的戰局,武安國對郭璞的北平保衛戰反而放心得多。一方面,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郭璞的實力,另一方面,他知道建文皇朝已經走到了末路。十幾年的修路造橋,大明朝已經基本可以保證某地發生災荒,如果統治者願意,可以傾全國之力進行救援,不會因為道路不通暢而引起更大的民變。同時,暢通的道路也使得各個地區緊密聯結,不再是孤立的一隅,北方六省擁有全國最發達的交通網路,讓它比朝廷更容易集中力量。在他眼裡,已經墮落到不擇手段防民之口的建文朝廷不過是個空架子,郭璞等人在北平發表的《平等宣言》足以成為壓垮這個羸弱的駱駝之最後一根稻草。何況,北方六省從來不禁止民間持有火器,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每一個成年男子都可以走上戰場。當來自四面八方的志願者趕到北平城下之時,也就是李景隆兵敗之時。這一點,武安國相信自己的判斷。幾十年在皇帝,官員和軍閥中打滾的生涯已經使他冷靜,內心深處,他並不認為北方六省的模式比建文皇朝高尚,也不認為朱棣和郭璞等人統治下的北方比沐家用鐵血建立起來的西南佔有道德的制高點。平等是一個目標,建立一個負責任並且受監督的政府只是一個手段。由郭璞等人建立起來的政府未必比建文皇朝高尚,卻更適合新的生產方式。農業帝國中,綱常、禮教也許是維持整個社會結構不得不為得原則。而現在,整個社會的底部結構變了,它的管理與運行規則必須隨之改變。這是原來那個時代歷史總結出來的經驗,不以人們的熱情而轉移。來到這個時代,與其絞盡腦汁走捷徑超越規律,倒不如踏踏實實的走好每一步,同時儘力避免另一個時空發展過程中的一些悲劇。原來那個時代的經驗告訴他,跟在別人腳步之後走並不吃虧,可以擇其不善而改之。一廂情願地去抄近路,反而要付出成倍的代價。
冬日的孟加拉灣海面寧靜如畫,這是一年中風暴最少的時候,也是氣候最宜人的時刻。毒辣的熱帶陽光失去了往日的威力,柔柔地射在水面上,穿過宛若琉璃的海水,給嬉鬧的熱帶魚群鍍上一層亮麗金邊。享受著七彩陽光,魚群更加活躍,一兩條精力旺盛的小魚乾脆從水中跳起來,帶著浪花在海面上翩翩起舞。
邵雲飛點點頭,眼角浮上一層笑意。用手指點著西北方的洋麵,說道:「當地諸侯的水上力量早被我收拾乾淨了,突厥人遠道而來,不熟悉這裏的水流風向,咱們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你放心,如果待會兒見他們人多,我掉頭就跑,這咱們這幾艘船不大,可都是快船,他們追不上。」
「那只是一支分艦隊,主力在偏南方向」,劉凌在武安國耳邊嘀咕了一句,拉拉他的肩膀提醒。順著下午的斜陽方向望去,龐大的阿拉伯艦隊出現在武安國的視線內,一共二十五艘戰艦,呈兩個分散縱向隊列。分艦隊有十艘戰艦,主力艦隊十五艘戰艦。在流浪者號鳴炮報警的同時,土爾其人也發現了大明艦隊,信炮接二連三的響起,鬆散的戰艦彼此靠攏,試圖集結成一列縱隊,集中火力將邵雲飛的艦隊吃掉。
一艘接一艘的戰艦完成了同樣的機動,在艦首正對敵艦,對方火炮的射程外先開了第一炮。隨著雙方艦隊的移動,懸挂著烈焰鳳凰旗幟的戰艦斜貼向土耳其艦隊的隊尾,取得了局部戰艦數量的均衡。像一頭獅子牢牢地咬在了犀牛的后胯間的肥肉,讓它疼得痛不欲生,卻沒有力氣掉轉犀利的尖角。
「是」,叫做王明武的年青艦長握拳施禮,起身走下旗艦。他的個頭偏矮,肩寬背闊,嗓音中帶著股子憨厚,一看就是個中原一帶的農家子弟,至於他怎麼到了邵雲飛的艦隊中,武安國猜不出。水戰對於他而言是很陌生的技術,自己原來那個世界已經是渦輪時代,這種風帆戰列艦如何對敵,他不懂,所以也插不上手。
「呯」,一聲號炮打碎了武安國的沉思,前方郭楓所率領的分艦隊豎起了臨戰旗號,流浪者號主桅杆上的信號旗與聯絡兵吹起的凄厲嗩吶聲告訴他,西南方向發現敵艦。邵雲飛遞過一個望遠鏡,在前方海天交界處,武安國看到了一片白帆。一艘,兩艘,三艘,十艘雙桅三角帆阿拉伯戰艦接連從海天交界處的水面上跳出來,跳入武安國視線。
菊黃色的火焰在艦船舷窗處閃動,每一下閃爍,意味著成百上千的炮彈飛向了對手。硝煙和水霧氣遮住了陽光。兩支艦隊已經靠攏到側舷炮可以開火的位置,炮手們機械地裝彈,推炮,推炮,裝彈,期待著第一時間將對手擊垮。行進間瞄準極其困難,能否擊中目標完全靠同一時間,落在統一區域的炮彈數量來決定。沖在最前方的獵隼號和白雕號先後中彈,拖著濃煙的戰艦更加兇悍,甲板上,不要命的士兵抱著木板,拉動水龍,給戰艦做緊急維修。舷窗內,紅了眼睛的炮手根據對方火光閃動的位置射出自己的炮彈。
一道道命令從邵雲飛口中傳達出來,就像事先已經背誦過一般,不夾雜半分猶豫。待弟兄們一個個領命而去,邵雲飛抬起頭,看了看武安國和劉凌,笑著說道:「至於二位,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在旗艦上陪我看焰火,快過年了,咱們拿炮聲權當鞭炮」。
「是阿拉伯人的信炮,西南方向,大約在十五里(北平里)以外,正駛向小錫蘭港」,瞭望手揮動信號旗,將觀察到的信息傳遞到甲板上。正在甲板上陪著客人看風景的艦隊主帥邵雲飛抬起古銅色的方臉,眯著眼睛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方位,笑著沖大副吩咐,「掛信號旗,調頭向十點鐘方向,靠近觀察」!
邵雲飛的辦法雖然有些冒險,卻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此時的武安國還不知道大明五大主力艦隊正結伴駛向翠嶼嘴,他內心盤算的是如果在葉、沐兩家之間斡旋,維持眼前來之不易的團結局面。邵雲飛在海上表現的越強大,自己在沐、葉兩家說話越有分量。這場戰爭不知道要打多久,突厥人的傾國之力前來,無論是被帖木兒要挾著來的,還是主動來的,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退回去。如果武安國所記憶沒錯的話,另一個時空中,西征的突厥人和東征的十字軍一樣,都充當了文明毀滅者的角色。眼前孟加拉灣這幾家各懷心思的力量,卻是大明朝西南最後一道防線。一旦此防線被突破,忙著內戰的大明就會面臨再一次的滅頂之災。到底損失會多大,武安國不清楚,他僅僅知道,經歷了蒙古和女真兩次浩劫的原中華文明,到自己那個時代已經支離破碎到需要考古來追蹤重現。雖然一些坐井觀天者將某些封建君主誇得天上少找,地下無雙,卻不得不承認,到了鴉片戰爭時,面對西方的混合動力戰列艦,個個皇帝都英明神武的大清帝國,其麾下水師戰艦還延續著明朝的尺寸,百余年沒前進過一步。一篇又一篇文章盡情謳歌了東方戰士在海戰中所表現出的令人嘆為觀止的忠勇,卻不得不在最後小聲的提一句,損失了百余艘戰艦和數千士兵后,大清艦隊僅僅打碎了對方一塊船檣。
「他們要幹什麼」,土耳其艦指揮官猶豫著,不知下一步如何應對,雙方還沒到交火距離,習慣了錯舷以火炮與敵人對轟擊的阿里無法推測對手的意圖,只能讓己方戰艦按原來方向前進。雙桅阿拉伯船轉彎不靈活,他無法跟隨對手做那種冒險的半途轉頭動作。忽然,阿里耳邊響起了一個海上傳說,一個喜歡與敵人拚命的瘋子,帶著十艘戰艦在數倍於己的敵軍圍追堵截下潰圍而出的故事。
「小邵,有把握么,不要輕易冒險」!一個頭髮花白,身材高大的老人低聲勸告。正是武安國,兩天前他剛剛被邵雲飛勾結沐斌從達卡港偷出來,現在正乘船返回錫蘭山。為了營救武安國,邵雲飛將全部家底都帶了出來,準備一旦被沐家發現,就和對方在海上翻臉。結果沐家並未派船追趕,邵雲飛覺得艦隊一炮未發實在可惜,所以臨時決定在錫蘭山外圍兜一圈,順手打掉幾艘阿拉伯商船權當練兵。沒想到碰上條大魚。
「不要靠近,成倒八字雁翅膀陣,給他們留下中間穿插的希望」,邵雲飛冷笑著下達命令。二十五比十五,土耳其人在數量上佔有絕對優勢,領軍的將領顯然是個剛愎自用的傢伙,他不知道邵雲飛的名字,所以也不想逃走。大明方面主艦隊和分艦隊之間留下了足夠的空隙,如果土耳其艦隊能從空隙中間插入,就能集中側舷火力打擊其中一支,當將這口肥羊吞落肚后,再集中全部力量包抄另一支艦隊。土耳其艦隊的指揮官阿里彷彿看到了勝利在向自己招手。大明艦隊從東向西,土耳其艦隊從西向東,縱觀整個戰場形勢,土耳其艦隊佔據了數量、陽光、風向三方面優勢。誰控制了海洋,誰將控制財富。他的艦隊將為穆斯林征服世界上的所有海域立下第一場戰功。
信炮轟鳴,被隔離在下風的土耳其戰艦主力艱難地掉轉船頭,試圖重新與己方被切斷的艦隊匯合。倒霉的指揮官阿里垂頭喪氣,到此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邵雲飛,這個傳奇中的海上前輩。龐大的旗艦剛剛掉轉過船頭,七艘戰艦斜斜地攔截在阿里的主力艦隊面前。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保持著隊形的大明主力艦隊接近了另一艘土耳其船,該艦的艦長抵抗了一會兒,絕望地點燃了火藥庫。全船士兵和被鐵鏈綁在地層的奴隸槳手帶著遠征夢想一同飛上了藍天,直到死亡,他們未能明白,為什麼傳說中懦弱的東方人如此勇敢,如此強悍。
「放心吧,武叔,如果打海戰邵叔說自己是天下第二,整個世界未必有人敢自稱第一。當年他們萬里截殺都沒能把我們怎麼樣,何況今天我們是有備而戰」,小將郭楓擦拳磨掌地說道。他現在已經成為邵氏艦隊中除了主帥外資格最老的艦長,兩眼中充滿經戰火洗禮后的自信。
艦隊指揮官阿里卻遲遲沒有下達攻擊命令,眼前的景象實在令其百思不解,戰船數量站絕對劣勢的兩支大明艦隊居然從中間裂開,把穿插位置拱手讓給了自己。斜上方,處於完全逆風那個分艦隊側拉船帆,加緊速度向戰場外圍逃去。斜下方,處於相對順風的大明主力艦隊居然開始掉轉船頭,將首艦攻擊方向轉向西南。
這是典型的海戰戰術,從上風位置進攻下風位置的敵艦隊,集中打擊敵艦隊列中處於相對上風位置的那一部分,這時敵艦隊列中處於相對下風位置的那一部分由於風向的牽制不能很快轉向。攻擊方可以佔據相對炮火集中優勢,逐一擊破敵軍。雙方都是兩層甲板的戰艦,火炮數目差不多,局部海域戰艦集中的數量將成為致勝的關鍵。要完成這樣的戰術機動至少要兩個條件:一、攻擊前搶佔上風位置;二、被牽制的敵艦掉頭增援之前,利用數量上的優勢消滅敵艦隊的一部分。
半弧型迴旋斜插攻擊,瘋子才會想出的戰術動作。緊跟在獵隼號和白雕號身後的江豚號也到達了射擊位置,艦首炮當仁不讓,對著同一艘土耳其船開火,巨大的艦炮轟鳴聲瀰漫了整個海面。邵雲飛留在主力艦隊中的八艘戰艦全是最新型號的快速帆船,火炮數量沒日級艦那麼多,船速大大加快,轉彎也更加靈活。略顯狹長的船身在船頭正對敵方時,可攻擊目標大大減小。改良后的艦首炮攻擊距離和準確程度卻遠遠高於側舷前裝炮。
船尾又傳來喊殺聲,大副帶著士兵沖了過去,殘餘的土耳其士兵負隅頑抗,在水手長的指揮下聚攏成一團。大明士兵列在外圍,明晃晃的戰刀,繞著土耳其士兵上下揮舞。一個個土耳其士兵倒在了甲板上,掉進了大海里。
旗艦主桅杆上迅速斜拉起一串七彩的信號旗,乾淨利落地將邵雲飛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伴隨著艦頭劈開水面的嘩嘩聲,一艘艘懸挂著烈焰鳳凰旗幟的戰艦掉轉船頭,全速向小錫蘭港方位駛去。大戰在即,聚攏在甲板上的眾人卻像去赴一場晚宴般,自顧坐在馬紮上談談說說,根本沒將馬上要發生的遭遇戰放在眼裡。
「各船集中火力,打對方的第一艘戰艦」,指揮官阿里如夢初醒,扯開嗓子大叫道。
「第三排原地火力支援,第一排,第二排火銃手,拔刀,跟我跳幫」。勇敢的大副一聲大喝,拉著帆繩,縱身跳上了貼過來的土耳其戰艦。邀請敵人品嘗了槍林彈雨的前排火銃手放下火銃,抽出腰間的短刃和或手銃跟在他身後跳到土耳其戰艦上。本來試圖發揮兵力優勢的土耳其戰艦先遭受了彈雨洗禮,隨後又眼睜睜地看到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被敵人搶先做了,驚魂失措,混亂地和大明士兵戰成一團。
「火銃手各就各位」,鳳凰號大副微笑著,下達了近船舷戰鬥指令。三隊火銃手衝上甲板,成三層疊陣。「放」,大副揮動指揮刀,第一排士兵開火,然後嫻熟地拉開槍管,添入鉛彈和紙包火藥,合膛,裝炮子。對其他兩排士兵的開火聲充耳不聞。有人被對面打來的流彈擊中,立刻被同伴拖下船艙緊急治療,空下的位置被其他士兵填補,持續不斷的排槍射擊聲收割著迎面戰船上的生命。
邵雲飛叫過大副,讓他到艦長室內拿出一幅備用海圖來,展開了鋪在甲板上。拿起紅鉛筆在小錫蘭港外二十里左右位置標了個圈,叫過幾個船長來低聲下達作戰部署。「突厥人遠道而來,不可能所有艦隊都同一時間趕到。按剛才信炮判斷,咱們這次碰到的可能是一個分艦隊,趁其沒和主力匯合前敲掉它,將來咱們的壓力就減輕些。郭小子,待會你帶天鷹、海鯊號、丑魚號、野狼號、麒麟號、鴨子號還有你的流浪者號七艘船作為分艦隊,在主艦隊的斜上方側應,咱們根據敵艦數量決定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