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第三卷 薄暮

第五十三章 弄潮(三)

第三卷 薄暮

第五十三章 弄潮(三)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反過來的意思就是,可以用政治或者其他手段解決戰爭。
丞相府所轄各部門,地方官府,這些,都是需要錢的。
所謂專利,就是鹽、鐵、藥材、農具皆有國家統一製造、運輸、販賣,價格是民間五倍,並且強行搭配。如果不買,則獲罪。
文天祥自己雖然忠心,卻沒糊塗到認為所有人都高潔到餓著肚子也能和元軍拚命的地步。
那是出自內心的反抗,只有享受過自治的人,也會理解自由與被壓迫時感覺的不同。今後,破虜軍和北元肯定還會戰鬥下去,土地肯定會幾度易手。但北元征服了土地,而破虜軍要獲得全部人心。
「地方官員,讓地方士紳們自己推選。他們推選出來,我立刻委任。不用他們替我收賦稅,也不用他們為國守土。他們只管理理地方雜事,調解百姓之間的紛爭,儘力造福一方就行了,如果破虜軍打不過元軍,他們儘管投降,我也不問他們不戰之罪!」
「請老夫子進來!」文天祥笑著站起身,走到門前迎接。已經私下裡跟大夥說過很多次,不要再拘泥那些虛禮。但陳龍復偏偏堅持禮不可廢,每次前來,都會恭恭敬敬地等在耳房,等待文天祥侍衛的通稟,通傳。
所謂理算,就是清理地方財務。但大元的理算方法卻是,讓下級官員向上進貢,貢得多者有功,少者定罪。每年年終,大小官員派自己的屬下進京謀路子,送禮的隊伍從大同府一直排到大都城牆根兒下。去年,有一個外放的漢人官員沒錢送回大都謀出路,只好掛了印,偷偷地逃了。現在,大元還以貪污罪在通緝他。
「大元朝蛻化的速度,比我們預想得快得多。整個朝廷中,站滿了貪官。這樣的朝廷,不會挺立過百年。所以,只要我們能挺過元軍的頭幾波報復,用不了多久,大元內部的消耗,就足以把他自己打垮」福建大都督府,文天祥侃侃而談。
命運有時候就是個玩笑,自己痛恨官場上這些潛規則,並深受其害。偏偏此刻要充分利用這些潛規則,為老朋友文天祥剛剛收復的失地贏得時間。疊山道人心裏默默問著自己,「謝枋得啊謝枋得,你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
「是向各地派遣官員的事」陳龍復的臉有些紅,汗水綻在額頭上,燈光下,亮津津的。「下官有辱使命,請丞相責罰」。說完,遞上一個沒寫了幾個字的名冊。
無論什麼時代,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道理沒有錯。
文天祥笑著接了過來,這是他沒預料到的事情。破虜軍中原來領過大宋官職的人不少,可大家的心思都在軍中,沒有人願意去分管地方政務。所以,他才委託陳龍復老夫子從地方名流中徵召。但照陳龍復的表情來看,顯然,丞相府委任的官職對那些地方名流沒有誘惑力,很少人肯擔任太平時代打破腦袋都要搶的地方父母官。
「那天的事情別說了,大夥都是為了大宋。至於見解不同,可以坐下來討論,就像我們戰前的會議那樣!」文天祥大度地揮揮手,打斷了陳龍復的自我檢討。有爭議不是壞事,至少大夥都開始有了自己的見解。他需要在探討中找出不足,而不是高壓下的盲從。
石階上,一雙芒鞋快速地踏過。清晰的腳步聲打破山中沉寂,沿著蜿蜒的石階之奔道觀,緊閉的山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雙注視著滾滾紅塵的眼睛。
「師父,師父,好消息,今天早朝上,幾位御史聯合行動,彈劾劉深殺百姓冒功、掠奪他人田產的事情……」剛剛掩上山門,芒鞋的主人就迫不急待地彙報。
「這樣也好,把想投軍的,全送到苗春那裡接受訓練,能堅持下來的,破虜軍歡迎他們加入!」文天祥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從失望又恢復了平靜。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相比與阿合馬發明的「撲買」制,更簡單,也適合目前破虜軍控制地區不太穩定的現狀。
「是!」石雲道長合掌,匆匆趕到後堂去了,一會兒,幾隻不同的白鴿飛入空中,振翅向南飛去。
「蓋蒙古人一直未當自己為江山之主。盜入民家,敲骨吸髓,天性也……」紙窗前,破虜軍北方諜報統領謝枋得執筆記錄,將自己最近所見所聞一一寫出來。這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但一種文人的使命感,敦促著他記下這段荒唐卻真實的歷史。
「也好!」陳龍復點點頭,對文天祥的見解表示贊同。接著,壓低聲音提醒道,「只是我們如此一來,儒林……」
「夫子這麼晚來,有事情么?」落座上茶后,文天祥輕聲問。
「我自己提,夫子在這裏暫時坐一會,看看北方送來的情報。我把子俊、子矩他們找來,共同討論個細則,明天再交給大夥議論」文天祥興緻勃勃地說,通過跟陳龍復的交流,他自己的思路也清晰了許多,整個破虜軍控制地區如何發展的事情,以及如何與北元進一步爭奪土地和民心的事情,也有了些頭緒。
「大夥說過,為什麼不肯奉召么?」文天祥翻檢著名冊,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福州、建寧、邵武和南劍州北部,三個半府大概有十五、六個縣需要人去管理。可現在,名冊上只有五個人奉召,並且都沒應過試,在儒林中聲望也不高。
「好,你去寫封信,給大名府的道友們報個平安,就說蒼雲觀一切如常。然後和你林泉師弟下山,把索都等人屠城、達春縱容屬下,羞辱新附軍降將人妻女的消息散發出去,一定要讓阿合馬的人聽到!」
只有真正挺直腰桿做一次人,才會厭倦給蒙古人當狗。否則,同樣是當奴隸,給大宋當合給蒙古當的確沒什麼區別。這是文天祥自己領悟出來的東西,既不是來自經史,也不是來自文忠的記憶。
「丞相,陳大人求見!」親兵躡手躡腳走進來,低聲通報。
「儒林又要議論我們破壞了祖宗規矩是不是!夫子何必理睬這些人的議論,如果守著祖宗規矩可以抵抗蒙古人,我第一個去守著。問題是,祖宗規矩已經讓我們輸了一次,我們已經輸不起第二次。」文天祥的聲音突然提高,對於那些民間議論,他早有耳聞,開始時很難過,但很快就拋開了。
必須想出更多的斂財辦法,包括讓治下百姓得到實際好處。油燈下,文天祥敲著額頭想。文忠記憶中的,均田免賦,已經順利實施下去了。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到處都是被蒙古人屠殺乾淨的村莊,有的是荒地讓文天祥這個大宋丞相來分配。分地措施穩定了地方治安,也為破虜軍贏得了民心,但一時卻無法讓破虜軍從這項長期政策上得到實際收益。
「看來,韃子的官兒學大宋,學得很快呢?」一邊計算著信鴿輾轉交接,把大都收集的情報送往福州的時間,疊山真人一邊嘆息著想。平和的面容不知不覺間帶上了幾分苦笑。
「夫子,咱們在邵武的時候,已經答應附近百姓,農無稅,服徭役付錢,那地方官員,的確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他們幹什麼事。他們只要維護地方安寧就可以了,咱們派人時時巡查,杜絕他們的貪贓枉法行為,豈不是大夥都落得輕閑!」
藍天之下,白雲之上,數只白鴿自由翱翔。陽光從鴿子的羽翼間灑下來,把一隻只矯健的身影投在叢林中,青色的屋檐上。
可破虜軍控制地區不能和北元一樣糟,這個剛剛復興的大宋地區,必須要表現出與大元控制地區一些不同的東西。否則,不足以讓百姓為之效力。
「其實蒙古人那些貪官,和大宋那些貪官沒什麼區別。當年只知道罵賈似道,現在換了朝廷,換了官員,換了個雄才大略的皇帝,吏治腐敗,之比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謝枋得放下筆,有些鬱悶地想。「所謂改元厥子,不過是同一個戲台上,換了一群戲子而已。摺子(劇本)還是原來那段摺子,一句台詞都沒改啊。」
青色的石階,青色的磚牆,襯托著周圍蒼翠的綠樹,青灰色的遠山,整個蒼雲觀彷彿已經沉入夢中般,伴者裊繞香煙和悠遠的鐘聲呼吸,人世間一切悲歡皆被厚厚的山門隔離在外。
「如果連破虜軍都抵擋不住,指望地方官員和百姓,不是徒增傷亡么。百姓心裏屬於大宋,土地就屬於大宋。百姓的心歸了大元,土地就歸了大元!」文天祥笑著回答。制度上的勝利,這個名詞他無法跟陳龍復解釋清楚。但他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習慣了自治的百姓,再回到那種朝廷委派官員的奴役制度上去時,肯定反抗會更激烈。
「是么?文武百官怎麼反映」疊山道長又皺了鄒眉頭,低聲問道。他麾下的幾個弟子,都是半路出家,性子浮華跳脫,實在不適合住在大都。但如今天下紛亂,一時也選拔不出太好的弟子來,只能一邊帶著他們在塵世間「修行」一邊歷練他們的性情了。
「石雲,進屋子慢慢說,先喝口水!」道觀的主人,疊山真人輕輕皺了皺眉頭,帶著些叱責地口吻吩咐。
「當然,飲茶論道的時候,我把這些消息全放了出去。長春宮的弟子不問官場之事,伍斗米教那些裝神弄鬼的傢伙卻有幾個與董家關係頗深。聽了我分析后,認為這是阿合馬對漢臣的又一次構陷,已經趕往太子伴讀王詢家告狀去了」石雲道長大聲彙報,話語中不無得意,「然後弟子就把道友們收集來的,阿合馬在陝西等地包稅的實收數額透漏出去,聽到那些數字,連長春宮的弟子都驚得目瞪口呆!」
「我軍中的人手本來不足,更不可能管地方上的事情。地方上的官員,還是從地方選!」文天祥笑了笑,說出了一個令陳龍復驚詫的答案。
「夫子,我們必須開創些不同的東西,我不但想讓地方官員由當地人自己任命,還準備把鹽、鐵、金、銀、藥材這些產業,完全向百姓放開。只要有實力經營,官府一概許可。這樣,他們才知道,做宋人和做元人的不同。這樣,才能讓天下百姓從絕望中看到希望,看到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讓他們知道,自己除了納稅,還有別的用場,還有人的尊嚴和自己的財富。」
論起斂財,阿合馬的撲買制,的確是個快速生財的辦法。文天祥望著案頭那些輾轉送來的北方情報苦笑。把地方政務「撲買」出去,既節省了朝廷開支,又增加了國庫稅收,還滿足了官員的貪慾,唯一受損失的是百姓,一舉三得。
「不過,很多人願意從軍,入您的幕府」陳龍復又遞上一份名單,長長的列滿了人名。都是些年青的讀書人,聲望資歷不足以出任地方官員,但受了破虜軍的接連勝利的鼓舞,投筆從戎的熱情很高。
無論從民族大義和道義上,大元的確不應該在這片土地上存在。
當年,自己在御史的職位上,也是這樣彈劾賈似道弄權誤國的吧,結果被賈似道四兩撥千斤,弄得丟官罷職,連同年的狀元文天祥也受到了牽連。後來,賈似道忠於倒台了,大宋的氣運也完蛋了。
這個忽必烈倒不傻,懂得平衡朝中兩派。疊山真人點點頭,對忽必烈的帝王之術表示讚許,思索了片刻,又問道「我交給你的話,你傳出去了嗎?」
「丞相從賈似道換成了留夢炎、陳宜中,大宋還是老樣子。今後換成文天祥,會不會有些變化呢?畢竟這個瘋子在福建,做了很多前人沒做過,也不敢做的事」望著窗外的陽光,想著民間關於破虜軍那些傳聞,謝枋得眼裡慢慢多了一些憧憬。
腐敗的大宋讓人絕望,但和色目人比,賈似道撈錢的辦法,連學徒都不如。
「那地方官員呢,從軍中出么?」陳龍復猶豫著問。誰也不願意去當地方官,行軍打仗雖然累,看著韃子倒在自己的炮口下,心裏可是說不出的痛快。包括他自己,半年來,他已經寫了幾十首詩,記載破虜軍的軍威。每一首都超越了自己以前那些風花雪月之作。如果被文天祥強壓著去當地方官,才思肯定每這麼敏捷,並且那種坐在椅子上磨屁股的日子,永遠也趕不上軍中多彩多姿。
「他們說,去了,如果不能守土,不知該如何做,所以,不敢尸位素餐!」陳龍復看看文天祥的臉色,猶豫著說。他知道這些所謂的地方賢達為什麼不肯應召。雖然接連打了幾次勝仗,破虜軍實力依然很弱。在一些地方賢達眼中,跟著文天祥不會有出路。一旦大股元軍來攻,帶領百姓守土吧,怕失敗后被元軍屠城。投降吧,又怕文天祥事後追究不戰之過。棄官而走,肯定會留下罵名,還不如躲起來,在一旁指指點點為妙。
原來控制邵武一地的時候,周邊的幾個府、建寧、南劍州和汀洲,都屬於大元控制範圍,破虜軍對當地的金坑、銀礦進行劫掠,對當地府庫進行洗劫,乃是天經地義。而現在建寧、福州和半個南劍州已經歸了破虜軍(另半個在許夫人的興宋軍控制下),再實行那種以戰養戰的政策,顯然已經不適合。
「文武百官分為兩大派,一派以平章阿合馬大人為首,要求對此事嚴查,並理算江南新建立各行省的財物,杜絕這種官逼民反的行為。一種以右丞董文柄和太史令張文謙為首,力主臨陣不可換將,否則前線軍心浮動,不利於平地天下。爭來爭去,韃子頭兒忽必烈聽煩了,各打五十大板。一邊下旨申飭劉深縱部屬胡鬧,一邊命令,此後阿合馬大人不得管軍中的事情。其他人,包括御史和按察使也不得干涉阿合馬為國理財的事情。前幾天說派出檢查各地稅務的官員,也都追了回來……」
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經過大元破壞后的三個半府,已經是一張白紙。有著大宋的失敗經驗和大元的反面現身說法,他已經知道該怎樣落下第一筆。
「丞相今天說的事,明天議事廳里,我就把他提出來」陳龍復點點頭,大聲許諾。
「是,師父!」芒鞋的主人吐了一下舌頭,跟在疊山身後快速走入側房,端起茶壺,對著嘴咕嚕咕嚕猛灌幾口,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我今天在山下和長春宮幾位師兄飲茶論道,聽他們說,早朝時,御史們突然發難,聯手彈劾劉深殺百姓冒功、掠奪他人田產,私吞軍糧的事情,據說鬧得舉朝皆驚呢!」
「丞相!」陳龍復的嘴裏簡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眼前這個文天祥行事越來越匪夷所思,前幾天,不聲不響地將杜滸派到了海上,去統帥一批「租借」來的海盜,已經夠讓人驚呀。但那至少可以理解為,為了緩和持不同政見將領之間的矛盾。而現在,居然地方官員也不委派了,那破虜軍打下這些地方,和沒打下來之前,有什麼區別!
實際上,他已經有了不堪重負的感覺。有了百丈嶺上的練兵經驗,軍隊建設的事情可以讓鄒洬和苗春兩人負責,但治理地方的事情,卻不得不要他親力親為。
審時、度勢,然後找強者投靠。聰明人有聰明人的活法。
阿合馬有三大發明,一為撲買,二為理算,三為專利。所謂撲買,就是把收稅權拍賣給各級官員,價高者得。誰收得多,誰來當官。大貪官趙炳去年許諾,如果他做了陝西收稅官,可以將現在得一萬九千錠稅款收到四萬,最後阿合馬和他以四萬五千錠的價格成交。
從大都城輾轉送來的情報,在諸將手中傳看著。每個看過的人都一臉不屑。北元朝廷效率高,蒙古人心眼直,比宋人廉潔,這些是大夥從傳言中得到的印象。而謝坊得記述得那些事實,告訴大夥,實際上,這個北元朝廷已經不再像剛剛打敗金國,席捲北方時那樣富有活力。大宋朝廷有原來具有的那些弊端和惡習,他們一個不落的沾染了。大宋朝廷沒有的那些弊端和惡習,他們創造性的發明了。
雖然地方大戶的捐獻和附近幾支新附軍的「輸送」還夠破虜軍支持一段時間。但這人數已經擴展到八個標,三萬多人的隊伍,需要的不僅僅是糧草。南方漢人的身體比北方漢人、契丹人、女真等少數民族都單薄得多。更沒辦法和那些橫著看能分成三個人厚度的蒙古武士比。那是職業農夫和職業強盜之間的差別,必須依靠武器來彌補。
一會,迴廊里傳來不急不徐的腳步聲,滿臉倦意的陳龍復跟在侍衛身後走了過來。這些日子,又要教將領們識字,又要給普通士兵講忠義之說,又要提筆在報紙上跟腐儒們論戰,顯然把老夫子也累得夠嗆,平素齊整的官服上,已經可以看到無時間打理的褶皺。
「我也相信你,丞相!」陳龍復的語氣也有些激動,望著文天祥的眼睛說道,「那天與杜將軍爭執,事後,大夥也很過意不去。都是為了大宋……」
文天祥知道自己承擔著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希望。
海上貿易,也開始了,邵武的那些工廠特產,沿著邵武溪、閩江一路運到福建,很快成為海商們的搶手貨。但十分之一的稅收,遠遠滿足不了破虜軍龐大的需求。
文天祥低聲說著,語氣有些激動。「至於天下人怎麼看,從斷髮那一刻起,我已經不在乎。我相信幾個儒生,無法左右上千萬百姓的想法。我還相信,任文人怎麼粉飾,幾百年後的人,還會檢視今天元軍所犯下罪行,還有蒙古人鬧的這些笑話。」
而現在,能用上新式弩和刀具的破虜軍戰士,連二分之一都不到。更甭說裝備出整個炮兵標和火炮了。那些龐然大物每個成本造價都在千兩白銀以上,加上炮彈,簡直就是吞金獸。
「可,可,那,如何區別他們是大宋的官員還是大元!」陳龍復終於答上了一句,額頭已經憋出了汗。文天祥的思路轉換太快,邏輯也卻非常清晰。無論想跟上他,還是駁倒他,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