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功賊》第三卷 猛獸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朝露(七 下)

第三卷 猛獸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朝露(七 下)

以前魏徵常來元寶藏的書房,卻很少注意這幅畫。此刻懷著心事細看,突然發現畫里畫外都好像別有深意。按照落筆的技巧和用墨的濃淡來看,此畫算不上什麼佳品。除了畫側幾行小字寫得頗有功力外,幾乎再無令人可稱道之處。
如果尋常的上司與下屬之間,此語已經非常失禮了。但魏徵是元寶藏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所以彼此之間也交流時沒那麼多顧忌。伴隨著一聲長嘆,元寶藏沉聲回應:「吁!從長遠看,老夫當然期待張金稱能贏,程名振兵敗身死。但只顧眼前的話,老夫卻巴不得程賊獲勝,搶了張賊的頭把交椅!」
「你們在此敲鑼打鼓,老夫于衙門裡還能坐得安穩么?」武陽郡守元寶藏以上司的身份還了個半揖,微笑著反問。
但這樣一幅畫,卻被元寶藏當成了寶貝掛在書房的牆壁上,根本不怕人嘲笑他不懂得欣賞。魏徵得不到元寶藏的迴音,只好繼續從畫中挑其值得收藏的地方,順著字跡向下看,卻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私章。
「事發突然,我怕弟兄們求戰心切,所以就急著趕了過來。失禮之處,還請東翁恕罪!」魏徵說話不像魏德深那般客氣,只是替自己解釋了趕到校場的原因。
「諾,屬下遵命!」魏德深痛快地答應。
元寶藏苦笑了一下,先長嘆了口氣,然後低聲跟二人說道:「咱們武陽郡湊了快一年才勉強湊出這萬把壯士來。要是有把握將賊人犁庭掃穴,德深儘管去做。玄成行事謹慎,老夫讓他跟著你,幫你出謀劃策。若是沒把握,二位切記,一定不要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萬一事情不諧,反招賊人尾隨而來,咱們武陽郡啊!可是湊不出第二支郡兵了。」
「還有,那個姓鮑的為人很機靈,盡量給老夫捉活的。說不定,老夫這邊,還有事情要他去做!」
「是屬下力勸他停止出兵的!」魏徵不敢讓魏得深一個人把責任全扛了,主動承認是自己干擾了對方的指揮。
「沒用!」元寶藏向馬車外掃了一眼,然後冷冷地打斷。「德深赤心為國,這點老夫甚為欽佩。但他絕非統兵之材,咱們武陽郡的弟兄,也都是些花架子貨。仗著鎧甲厚,兵器鋒利,據城而守,也許還能與賊人爭一時短長。若是主動出擊的話,未必能在張金稱那裡佔到什麼便宜!」
「誰跟魏縣丞結了這麼大的仇,讓你不顧一切也要除了他?」話音剛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緊跟著在二人身側響了起來。
元寶藏輕輕搖頭,背對著魏徵,目光落在了書房內的一幅水墨畫上。畫中是一處崇山峻岭,嶙峋的山石間,隱隱有白霧飄出,彷彿裡邊藏著無數神仙鬼怪般。
「屬下記住了!」魏徵點頭承諾。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很多魏徵都沒考慮到的問題,元寶藏全考慮到了。此刻一一羅列出來,令魏徵根本無法替自己和同僚開脫。好在他也是個有擔當的,在馬車上長身正坐,拱手道:「聽大人如此一說,屬下方知自己做事魯莽。請大人千萬不要責怪德深,屬下理應與他共同受罰!」
「我二人此番肯定與弟兄們共同進退,決不做喪師辱國之事!」魏徵肅立抱拳,鄭重保證。
「你們兩個繼續忙吧。忙完了,玄成到我的書房來一趟,我還有些雜事想跟你商量!」元寶藏掃視四周,然後笑著安排。
「是啊,德深素得軍心。弟兄們都把他看做了自家長兄一般。但為將者,卻不能光知道施恩,不懂立威。老夫相信,一旦德深戰敗,肯同他生死與共的弟兄不在少數。但兩軍交戰之時,有多少人肯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軍令呢?」
魏徵看了上司一眼,嘆息著搖頭,「程賊屯田養民,練兵備戰,既通曉兵法,又懂得治理地方。屬下聽人說,他們夫妻兩個的府邸空蕩蕩的,連一件值錢的擺設都沒有。歷年來劫掠四方所得,都換成了米糧鹽鐵,或貸給百姓,或補充軍需。這樣的人,有張金稱在頭上壓著,還可謂虎困牢籠。一旦他推翻了張金稱,自己替自己做了主。則北靠巨鹿澤,西臨太行山,憑險而居。退可為禍地方,若是蓄意進取的話……」
「德深明白!」貴鄉縣丞魏德深叫著自己的名字答應。
「也倒是,畢竟我等為官,對面為賊。彼此勢不兩立!」魏徵的眼中的火焰立刻熄滅了,苦笑著道。他剛才想到的是個餿主意,就是武陽郡出兵去威脅張金稱的側翼,幫助程名振渡過眼前這一劫。過後憑著這番相助之義,也許能招安程名振,或者讓他以不再騷擾武陽郡為承諾還了這份人情。
「東翁……」魏徵聽得直皺眉,非常無法理解元寶藏怎麼把自己人看得如此輕。元寶藏輕輕擺手,「你別插嘴,聽老夫慢慢跟你說。上次戰敗,老夫覺得責任不在你等,畢竟賊子過於狡猾,而當時的天氣又實在太惡劣。可過後老夫仔細看了一下魏縣丞如何練兵,他這個人啊,正如你所言,不是個做將軍的材料!」
這一點上,魏德深倒是處理得很仔細,「集結之前,屬下已經命人將他們作為幌子的那家店鋪給圍了。裡邊的人若有輕舉妄動,一概格殺!」
「虧得玄成提醒!」魏德深歉然笑了笑,然後低聲將魏徵剛才的分析重述了一遍。「若非玄成來得及時,屬下幾乎釀成大錯!」
「不可!」元寶藏立即出言打斷,「玄成所想之事,老夫也想過。此刻我等只能隔岸關火,絕對不可胡亂插手!」
想到這些,魏徵也有點兒心灰意冷,嘆了口氣,低聲問道:「那大人是因為什麼不願意在張金稱的側面給他一下。咱們送份人情給程名振,事後多少也能收穫些好處!」
從始至終,元寶藏也沒把武陽郡的力量算進去,彷彿根本不認為魏德深趁亂出兵可以坐收漁利。魏徵想不明白自家的東主因何這般,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依照屬下的淺見,恐怕張金稱和程名振拼得兩敗俱傷后,還是能佔得上風。畢竟巨鹿澤是他經營起來的,其在裡邊的根基遠比程名振來得深。各郡苦賊已久,如果我武陽郡瞅准機會,聯絡清河、信都……」
賓主二人抱拳跟魏德深作別,然後並肩走向馬車。才踏入車廂,還沒等帘子放下來,元寶藏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巨鹿澤之變,玄成以為最後誰會獲勝?」
「所以,老夫心裏矛盾得很!」元寶藏主動替魏徵總結。「如果程賊贏了,短時間內絕不會像張賊那樣四處為禍,但一旦其在巨鹿澤站穩了腳跟,我輩恐怕連覺都睡不踏實。而一旦張賊贏了,我等今年冬天免不了要抱著長槊在城頭睡覺,到了明年夏天,也許就可以撣冠而慶,為禍地方的賊人又少了一個!」
看到魏德深對自己如此恭敬,元寶藏非常滿意。笑了笑,繼續道:「糧草輜重方面,德深不必擔心。我已經囑咐過萬鈞,讓他敞開了供應,絕不會令弟兄餓著肚子跟賊人拚命。但是德深啊,有句話我老頭子得啰嗦你一下……」
好在是坐于馬車裡邊,魏徵不至於驚詫地跳起來。在他印象里,頂頭上司元寶藏雖然為人圓滑,對朝廷卻一直忠心耿耿。此刻突然從對方嘴裏聽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實在令其有些措手不及。可轉念一想,也就明白元寶藏為何如此憤懣了。
聞此言,兩個魏大人臉上都有些尷尬。方才無論是擂鼓點兵聚將,還是鳴金叫大夥散去,二人誰也沒跟元寶藏商量。雖然郡守大人素來心胸寬廣,不難為屬下。但此事細琢磨起來,魏徵和魏德深兩個也有些忒不把上司放在眼裡了。
說著話,他又恭恭敬敬給元寶藏做了一個揖,以示有悔過之意。元寶藏本來就不是個專權的人,見到魏德深知道進退,也就不打算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笑著上前半步,虛托住魏德深的胳膊,「德深客氣了。老夫也是擔心你等急於求戰,準備不周才過來看看。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弟兄們呢,怎麼剛剛集結起來,你又將他們解散了?」
側轉身,元寶藏又將手臂搭在了魏徵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叮囑:「玄成,你讀書多,心思機敏,凡事要多幫幫德深。老夫這邊若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也多多提醒。」
剎那間,魏徵背後汗毛直豎,恨不得自己今天根本沒來過元寶藏的書房,更認不清那倒霉的梅花古篆。但元寶藏卻不給他多想的機會,笑了笑,淡然道:「這裏就我們兩個,玄成不必多心。贈我畫的那位故交,當年亦如玄成,是個有名的才子。」
「唉!」元寶藏一聲挨一聲嘆氣。「至少他行事有章法可循,不像張金稱那樣由著性子胡來!」
「老夫為難就為難在這兒!」元寶藏繼續唉聲嘆氣,卻不肯把話說清楚。「明裡,老夫是官,他是賊,老夫不能幫他。暗裡,老夫若幫了他,唉……」
「唉——!」元寶藏笑著擺手,滿臉寬厚,「你們兩個這是哪裡的話!調遣兵馬,乃德深分內之責。提醒同僚,亦乃玄成應盡之義,老夫雖然官居這一郡之首,也不能事事都不放過吧?」
待魏徵替二人表完了態,魏德深接茬補充道:「這回巨鹿澤內亂,機會難得,所以屬下才試圖渡河而剿之。但萬一賊人防備得緊,屬下肯定按兵不動,以免惹火燒身,讓闔郡百姓跟著受罪!」
「無論誰勝,巨鹿澤的實力必然大損!」魏徵想了想,很謹慎地回應。
「老夫說過,不想責怪任何人!你們都不是領軍之才,趕鴨子上架,實在是難為了你們!」元寶藏嘆了口氣,攙扶住魏徵的手,輕輕拍了拍,低聲安慰。「老夫只是就是論事,不看好德深此行罷了。況且他即便僥倖撈到了便宜,剿滅了張賊。按照朝廷的規矩,咱們武陽郡的兵馬也不能在武安、襄國兩郡長駐。而兩郡東部各縣落入賊手太久,人心已亂。只要官兵撤回來,用不了太久,自然有人去填補張金稱留下的位置。也許是王金稱,也許是李金稱,不過換了名字而,做得還不都是同樣的事情!」
他已經猜出作畫和題跋的人分別是誰了。有錢財跟名師學畫,卻有始無終的貴公子,全天下加起來恐怕得過萬。但曾經手握重兵,心中充滿殺伐之氣者,恐怕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偏偏為這張畫題跋的傢伙書法別具一格,其筆跡當年曾為很多追捧者作為范貼而傳播。
「屬下也是這樣期望!」魏徵也陪著元寶藏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張賊充其量不過是一介匹夫,殘暴好殺,且心胸狹窄。其部下皆懼其淫威,才不得不從之。即便這回他能吞併了程名振的三縣之內,也不過草頭朝露,泥中鬼火,須臾之間繁華,轉眼便由盛而衰。而程賊……」
「大人……」魏徵正準備繼續追問元寶藏有何為難之處,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忙出主意解決,馬車卻已經行使到了郡守衙門。賓主二人理智地閉上嘴巴,下車,並肩入內。待走到書房,卻失去了剛才的氣氛,一時無法把話題再繼續下去了。
「魏縣丞半年多來吃住都在兵營里,很多弟兄都願意替他效死力!」明知道元寶藏的評價對,魏徵還是不甘心地替同僚分辨了一句。
魏徵和魏德深又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點頭。「老大人教誨得極是。我等既然為武陽郡之官,自然凡事要先考慮武陽郡。」
私章用得是梅花古篆,筆畫彎彎繞繞頗為複雜,很少人能認識,會寫的人更少。但這一點兒難不倒魏徵,他略略留神,目光立刻像電一樣凝聚了起來。恰恰元寶藏在此時回頭,眉毛向上一跳,低聲追問道:「玄成可知道此畫何人所作,收藏他的原主人是誰?」
元寶藏苦笑著搖頭,「你們兩個啊,誤解老夫的意思了。老夫不是怕你們不努力,而是為武陽郡的百姓計,盡量把結果往最壞里想。眼下河北各地烽煙四起,西有張金稱、程名振,東有高士達,竇建德。王博、格謙之流在河南呆不下去,也紛紛往河北逃。咱們手中就這點兒實力,得先想如何自保方為正理。把這一畝三分地保住了之後,才輪到剿滅流寇,為國建功!」
「如果……」猛然間,有靈光在魏徵心頭一閃,他瞪大眼睛,試探著道。
元寶藏輕輕點頭,做出了一幅你我心知的表情,然後笑著上前半步,淡然追問:「那玄成可曾聽過『桃李』之謠?」
老人家分明是已經徹底對朝廷絕瞭望,不再打算把自己綁在這艘爛船上了。皇帝陛下剛剛停止了東征,便立刻去北邊會盟突厥。算起來,連續四年,總計在東西兩都也沒呆上六個月。即便是在那僅剩下六個月里,皇帝陛下也沒心思理會朝政。反而不是找找這個祥瑞,就是搜搜那個吉兆。弄得很多地方官員根本不做事,天天想方設法四下搜羅奇花異草,珍禽怪獸,以求晉身之階。
「嗯!」元寶藏手捋鬍鬚,輕聲低吟。「玄成分析得對,兩虎相爭之際,咱們沒必要過早上前湊那個熱鬧。但既然兵馬已經集結過了,切忌打草驚蛇。巨鹿澤安插在咱們眼皮底下的那些探子……」
魏德深和魏徵俱是一楞,互相看了看,笑著施禮:「屬下見過郡守大人!」「東翁,您怎麼有空到校場來了?」
魏德深見元寶藏無意深究,趕緊順著坡往下溜,「大人說得是。但要緊的公務,我等還應該先請示大人才對。這回是屬下魯莽了,望達人原諒則個!」
「嗯!」元寶藏滿意地點頭,然後繼續叮囑道:「既然還沒動手,就不要立刻將他們捉拿歸案。先都軟禁起來吧,等大軍都出動時,再拿他們的人頭祭旗!」
但這主意只能在心裏想一想,實際上卻萬萬做不得。甭說做了後會被國法追究,即便是自己的良心,也會日日受到煎熬。
「你明白這些就好。」元寶藏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打魏德深的肩膀,「德深啊,值此,嘖,值此非常之時,我等為地方官的,肯定要互相扶持,共度難關。老夫不通兵法,也就不干涉太多了。你自己準備啊,需要老夫做什麼,儘管開口便是。但有可能行方便之處,老夫絕不擎肘於你!」
「玄成不看好張金稱么?」元寶藏緊跟著又追問了一句。
「東翁以為如何?」魏徵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追問起元寶藏的看法。
聞此言,魏徵對元寶藏愈發感到佩服。點點頭,低聲道:「那還真不如讓程名振贏了,好歹他做事還有個節制!」
魏德深的臉騰地一下,登時從前腦門紅到了后脖頸。元寶藏這話分明是有些不信任他和魏徵兩個的指揮能力,但前車之鑒不遠,二人去年剛被王二毛用五百嘍啰殺了個全軍盡墨,也怪不得別人不放心。只好訕訕地笑了笑,鄭重答應道:「大人儘管放心。沒十足的把握,下官不輕舉妄動便是。如果再被人殺得潰不成軍,屆時不牢大人費心,魏某自己也沒臉再見家鄉父老了!」
彷彿又猜到了魏徵的想法,元寶藏淡然一笑,用嘲弄的語氣說道:「老夫倒不是看中這官賊之別。陛下常年不理政,朝中奸佞當道,底下污吏橫行。這官把賊的活都幹了,也沒必要再跟賊人勢不兩立了。」
既然是頂頭上司有事兒,魏徵豈敢怠慢。笑了笑,低聲回應,「武備歸魏縣丞管,我也就是給他出點主意,別的忙就幫不上了。大人若是回衙門,不如拿馬車捎我一段。」
「如果大人不方便出面的話,還是像先前『養虎吞狼』之策一樣,由屬下代為……」魏徵猶豫了片刻,試探著說道。
「請大人儘管指教,屬下絕對執行!」聽元寶藏的語風陡轉,魏德深站直身體,正色答應。
「也好,咱們在車裡邊走邊聊!」元寶藏想了想,笑著答應。
不待魏徵辯駁,元寶藏哼了一聲,繼續數落:「今天他聽到巨鹿澤內亂的消息,立刻便準備出手,連跟老夫打個招呼的時間都等不得?老夫並非怪他唐突,而是曾聽人說,凡為將者,『沉靜』二字尤為重要。若是將領遇到事情便火燒火燎,底下的兵卒又怎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第三,古人有雲,兩軍交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匆匆忙忙召集了兵馬,你幾句話,他便將弟兄們又解散了……」
元寶藏微微冷笑,「他倒是能做到從諫如流。可弟兄們的士氣可曾考慮過,這麼大一個貴鄉城,人多眼雜,僅僅控制住擺在明處的幾個賊人的眼線,消息能藏得住么?一旦賊人有了準備,還會被他打個措手不及么?如果老夫與他易地而處,定然先拿下你,然後立刻出兵,把隊伍擺到漳水河邊再行悔過!」
「這事,其實是屬下唐突。聽聞巨鹿澤鬧了內亂,就立刻恨不得殺過漳水去!」魏德深再度長揖及地,搶先向元寶藏致歉。「屬下一邊點兵,一邊命人上報的郡守大人。誰料想身邊弟兄辦事不利,到底還是驚動了您老!」
魏德深略作猶豫,低聲回應道:「屬下盡量安排!」他不理解郡守大人出於什麼原因對土匪探子黃牙鮑感了興趣,但活捉此人對他來講應該沒太大難度。況且頂頭上司元寶藏素來對他很包容,作為回報,對方這點要求他應該儘可能地去滿足。
「此畫充滿殺伐之氣,想必是一位手握重兵的猛將所作。但畫下的題跋,還有那個私章,卻出於另外一人之手。題跋者乃天下少有的大才,魏某萬萬不敢與他相提並論!」握著滿手心的冷汗,魏徵謹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