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八卷 草木篇

第95回 情到濃時盡,孤月照九門

第八卷 草木篇

第95回 情到濃時盡,孤月照九門

風君子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一樣:「我去,我去。」
「韓紫英,這道菜你特意報了菜名,又是什麼講究?」張先生端著酒杯問道。
韓紫英:「……先別追究這個了,管他是什麼來歷。我只覺得你們兩個的修行都很有意思。你已經金丹大成,境界在修行界也不算低,但你好像只修丹道,各類法術的運用所知甚少。而那個風君子,我也看不出來他是什麼境界,但是手段卻層出不窮。我不想問你的師門來歷,我只是覺得你的師父太有意思了。」
風君子一見是我攔住了去路,愁眉苦臉道:「石野,我對不起你還不行嗎?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來的。我也在想辦法。我想出辦法再去找你好不好?」這小子不笨,知道我因為什麼事鬧心。
「這又是怎麼回事?」
紫英:「你知道張枝吧?她是孤雲門的弟子,孤雲門下全是女子,她們的門規如此。那忘情宮也一樣,只收女弟子,根本不會讓男子進門。而且更特別,男人進不了忘情宮,也學不會忘情宮的法術,千年以來從未例外。忘情宮弟子不見外客,主要就是為了不見世上男子。……只要風君子是個男的,他就不可能是忘情宮弟子。除非他是女人。」
紫英也坐起身來,抱住我的肩膀,眼睛看著空虛之處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但一定有辦法的。我們可以去求人,世上有那麼多高人。做法的人是風君子,他能拿走也應該有辦法還回來,你是金丹真人,再給她十年、二十年陽壽也是可以的!可以再求風君子試試……張先生見聞廣博。他也許能知道辦法,也可以去找他,……實在不行,你上正一門去求見守正真人,老神仙神通廣大……如果還不行,我去找忘情宮,去求天月大師……」
忘情宮這一代掌門人天月大師,如果按輩份還比守正真人長了一輩。但是她究竟是什麼樣子,今年多大年紀,沒有人知道。韓紫英最近一次聽說過天月大師,是在飛盡峰中聽見一對採藥的夫妻的一段對話,那對夫妻談話間提到如果實在找不齊藥材,就去找忘情宮求天月大師試試。那是兩年前的事情,當時紫英姐正好回飛盡峰去采百花湯浴的藥材,由此得知這天月大師仍在忘情宮中修行。
我看著他突然心念一動,開口道:「風君子,我今天找你沒有別的事,就是想請你去九龍池洗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
「這是今天最後一道菜了,它是一道湯,名字叫『鏡湖銀絲雪』,主要材料就是青漪湖鏡泊灣的銀絲魚。平日這道菜也沒什麼,但三九天落雪時新出水的銀絲魚便有十分的滋味。」紫英上了這最後一道湯,第三次報出了菜名,然後就在我身邊坐下,看著張先生和風君子,並沒有起身離開。
「那風君子的名字中就有一個風字,可不可能是忘情宮風門弟子?」
「這和名字與性別有什麼關係?」
第三道菜「鏡湖銀絲雪」,直接影射李白的那句「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說的就是柳菲兒今日的遭遇,算是直截了當的哀求。紫英要我什麼都不用說,最後再說,但是到最後真的不用我說什麼了。她用這五百年來的絕世美味,將要說的話,要求的情都表達了出來。她以前給我的印象是美麗而溫柔善良,沒想到她還有如此才學,用蘭心慧質形容也不為過!經過那一夜之後,她已經託身於我,她認為我應該對柳菲兒好,也全心全意幫助柳菲兒求情。看著她準備的這一桌菜,我有一種無聲的感動。
「你這次學的倒挺快。」她勾住我的脖子,仰起臉來索吻,一個深長的熱吻之後她的表情突然變的嚴肅:「第二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求你娶一個人,求求你娶她好嗎?……不是我,是柳菲兒,你娶她吧!」
沒想到,他真的跟我去了,還說自己好幾天沒洗澡了,身上正癢地慌。我看他的反應,心情不算是非常差,至少還有心情開一、兩句玩笑,那至少說明柳老師的事情並未完全絕望。我心裏也塌實了不少。
……
紫英:「非常像忘情宮靈門的法術,我只聽說過忘情宮靈門有這一類奇異的術法,沒想到他也會這種法術。我當時就想到了忘情宮的天月大師應該有辦法可以化解。」
※※※※
我去看柳老師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阿秀說她醒來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告訴阿秀替她謝謝紫英姐,然後就出門回家了,她走的急,也忘了脫下紫英衣。她出門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阿秀想攔也沒有攔住。再見到她時,已經是在學校的語文課堂上,她還像以前那樣給學生上課,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止。但是她的眼神不再看向我,臉上也沒有了笑容,我總覺得她平靜的神色下壓抑著一種深深的絕望。
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是妖精,有些想法真的與人不同!她所謂的自私是為她自己,但她並不想傷害其它的任何人。她這麼做究竟誰對誰錯,我也無法評判。我現在想不清楚該拿她如何是好,只有坐回床邊,伸手撫著她的後背,輕聲道:「老天爺要怪,就都怪我一個人吧,你們都是好人。快告訴我,如果何才能救柳菲兒?」
忘情宮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修行門派,已傳承千年以上,其歷史比正一門還要悠久。但忘情宮弟子幾乎從不踏足俗世,也不和其它門派來往,所以修行界所知不多,普通人就不可能知道了。韓紫英是五百年的妖精,五百年的閱歷,也偶爾斷續聽說過一些忘情宮的傳說。
韓紫英對忘情宮的情況所知也不多,她儘可能詳細地對我講解了一切,我還是沒聽的十分明白,因為這個門派太怪了。我皺著眉頭問道:「你說風君子招我元神的法術,很像忘情宮靈門的法術,那他會不會就是忘情宮靈門的弟子?」我本能的感到有可能風君子的來歷就與忘情宮有關係。
紫英說我是只會公式不懂解題的那種修行人,她說的實際上是教我道法的風君子,這我也沒法和她解釋。只有反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這是李白《將進酒》中的一句。韓紫英最後這道「鏡湖銀絲雪」,不用張先生和風君子再去解釋,我也能夠聽出來她想說的是哪一句詩。這已經是最後一道菜了,到這裏我已經豁然開朗,想那風君子和張先生應該比我聰明比我有學問,心裏肯定也如明鏡一般。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我也幫忙了,為什麼不請我?」風君子從池子里坐了起來,瞪大眼睛問我,看他那饞樣哈拉子都快滴到水池裡了。
「洞天斑竹筍?居然能找到這個!我也嘗嘗。」張先生也夾起冬筍咬了一口,隨即驚嘆道:「這筍裏面加了什麼?是栗子肉!每隔一節就在裏面填上了栗子肉。這是什麼栗,不是普通的板栗。」
她的汗果然是香的,每一珠都是香的,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散發出誘人的幽幽暖香。——她是如此美麗,我是如此輕狂;她是如此溫柔,我是如此堅強;放縱在彼此的迷亂中——她背後的那道鞭痕在激情中看去如鮮血欲滴般妖妍,如同我胸口那朵血紅的梅花!傷痕似乎更加刺激了彼此的慾望,在潮水短暫退去之後又更加洶湧而來。
紫英姐:「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是不是?……五百年的妖精,化成人身的清白之軀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喜歡……我求你不要再叫我紫英姐了,叫我紫英好不好?」
「你是認真的嗎?……那我答應!你快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恐怕沒這個必要,我就在男廁所就見過他多少次!」
我的雙手也用力握住了她那一對飽滿的玉乳,兩個渾圓、鼓脹而又豐滿的雪白肉球彷佛有節奏感般,隨我的指掌動作著,形成一種獨特的韻律。乳暈的顏色是誘人的粉紫,雙峰頂端那對嬌艷欲滴的蓓蕾在我的指縫間水嫩嫩的突起,就像珠圓玉潤的小櫻桃般,點綴著滾圓雪白,形成一副極其挑逗的性感畫面……五百年的歲月已經把她修飾成性感嫵媚、風情萬種,一息一顧之間都流露出妖嬈的韻味,使人情不自禁地興起本能的征服慾望。
忘情宮的道法分為天、化、地三宗,這三宗又分為日、月、星、風、雲、火、水、土、靈九門。忘情宮弟子很奇怪,每人只能修習九門中一門的法術,入哪一門就是哪一門弟子,比如現在的忘情宮主人天月,就是月門的弟子。更奇怪的地方是,只有忘情宮掌門才有資格收徒,弟子是不能收徒的。
張先生吃的也不慢,放下筷子才問道:「韓紫英,你剛才說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忘情宮,靈門?你仔細點告訴我好不好?」
我不要她,她會死的!這話說的很是凄絕。終南七心曾經托張先生轉告我:「人間險惡,紫英柔弱。妖女良善無辜,終南也應有愧。如今之勢,石真人若再負她棄她,韓紫英將無立足、亦無葬身之地!」從那以後,我就常常在想紫英姐該怎麼辦?我告訴自己絕不可以負她棄她,可是又不清楚怎樣才叫不負她棄她?
她的神色很憔悴,眼睛也有一點浮腫,鬢角的頭髮稍顯散亂。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她的樣子並沒有一下子蒼老十年,只是顯得比以前疲倦了很多,就像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而讓我感到最痛苦的是,她不再理我!課堂上我沒法和她說什麼。在別的地方,她見了我遠遠的就避開了,似乎不想和我交談與見面。
紫英:「你真地答應了?」
紫英道:「酒席上的菜,不僅僅要講究材料珍貴,加工與火候的獨特,這上菜的時機也有講究。我做的這個羊肉丸有溫補腰膝的功效,但是性偏燥,食之易口乾,可以送酒。而這大葉黑山菇,性偏寒,可以生津去火,使酒入喉滋味更醇。這道菜如果上早了,酒意未到,如果上晚了,口味偏重,只在酒到半酣時勸酒最佳。」
忘情宮掌門收徒的規定尤為離奇,無論哪一門弟子做了掌門之後,就不能再收本門弟子,而只可以收其它八門弟子。這就意味著,忘情宮的傳人從一門入手,要最後通曉其它八門的道法才可能繼承掌門之位。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內情又是如何,外人就不知道了。正因為有這麼奇怪的規定,而且忘情宮傳人也不願涉足人世,所以弟子極少,常常是數代單傳。
「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紫英:「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
她的呼吸,應該說是喘息聲變的不均勻的急促,鼻尖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眼神靡麗就象是在夢中。我的嘴乘勢落下,堵住了她水果般新鮮的雙唇,跟著舌頭探進了溫暖濕潤的口腔里,交流著彼此的津液。情緒陡然高漲了起來,一邊繼續激烈的交吻著,一邊不知是誰的手剝落了彼此的衣物,剝離出光潔無遮的本來面目。
剛才激烈歡愛之中,我刻意沒有去想柳菲兒。想到她,我覺得我很……別以為我是個首鼠兩端的人,我並不後悔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我沒有想過我一定要做個怎樣的人,我只是正在做一個真實的自己。紫英姐說我不要她她會死的,我要了她,也是我自己真心愿意的。我並不濫情,但也不矯情,應該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好了,如果這是錯,那全是我的錯!但紫英姐這句話卻讓我發懵了。
紫英笑道:「這倒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都是些小孩的零食,是山裡的野毛栗。」
紫英:「那就更不可能,風門弟子用靈門法術,那只有忘情宮的掌門才能辦到,這世上只有天月大師才可以。……其實說這些都沒用,風君子是男的,不可能進得了忘情宮,也學不了忘情宮的道法。」
紫英:「這是傳說中的洞天斑竹筍,阿秀昨天才挖來的,我用了一夜時間加工。」
「什麼門派?」
韓紫英又樓上樓下的上菜。解金裹玉丸也上了,這次只上了九個核桃大小的丸子,味道與上次在天香酒樓吃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我都形容不出來了。但這隻是普通的一盤菜,她連名字都沒報。等她第二次報菜名的時候,我覺得那盤菜有點怪。
紫英:「張先生先別急著說不敢當,還有很多道菜呢!」
第一道菜「欲立凌空節」,韓紫英在暗示一句詩「未出土時先有節,到凌空處總虛心」。是在說世間君子的修養,也算是把風君子和張先生誇讚了一遍。第二道菜「烏雲捧紅輪」,紫英又暗示了一句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想那張先生和風君子都是學道之人,應該明白這道菜的意思,紫英姐是在替我謝他們的相助之情,同時也在提醒他們修道者也應有情。
能用美味佳肴作出千古名詩,再用不同的詩句作一篇婉轉文章。韓紫英可比黃蓉!我看最近起點有不少人在寫關於廚藝與飲食方面的玄幻題材,然而傳統飲食文化中的意境妙不可言,絕非簡單的奇思妙想所能涵述如果諸位覺得這一桌菜的文章做的好。另注:不要跑到你家門口的飯店去點。
紫英:「欲立凌空節。」
原來紫英也不知道辦法,但是她很了很多建議,提到了風君子張先生還有守正真人,這些確實都是曾經幫我的人,也是這世上我所知的高人。但是她提到了一個天月大師,我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她的語氣似乎這個天月大師肯定會有辦法。我不禁問道:「天月大師是誰?」
……
紫英:「其實我一直擔心你會怪我,怪我太自私。我剛才沒有告訴你,到現在才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之後不要我了。你不會怪我今天晚上這麼做吧?」
我看他笑了,趁機問道:「風君子,你吃過的菜中,味道最好的是什麼?」
紫英:「小野,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此事未必沒有挽回的餘地。」
張先生也聽的目瞪口呆,半天沒有說話,好像在苦苦思索什麼。我見他不說話,又在一旁說道:「張先生,這些日子來也多謝你的幫忙。上次在知味樓本想好好感謝你,不料你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這次韓紫英說,要準備五百年來蕪城曾出現過的絕世珍饈,我想請風君子和張先生你坐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這第一道菜叫作『欲立凌空節』。味道素淡一點,讓幾位先開開胃。」
風君子:「我的媽呀,這還簡單!……石野,你怎麼不動筷子?你不吃那根給我吧。」
「這怎麼可能,他當然是男的。」
紫英姐突然噗嗤一笑:「我是妖精,她是人,不一樣的,你別說了,我全明白,我不會為難你的,我現在就是你石野真人的護法侍者好不好?……我已經等了五百年,可以再等五十年……你下來吧,我覺得你有點沉了,……躺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抱抱你。你躺好了,不許亂動,聽我跟你講個真實的故事……」
紫英笑道:「風君子和張先生都是好才學,我只會做菜而已,你們慢慢吃。」說完她轉身出門,並不接這個話茬。韓紫英告訴我只管陪他們喝酒吃菜,柳菲兒的事一句別提,也別開口求他們什麼。那兩個人也就真的喝酒吃菜,看情形是享受的不得了,推杯換盞直到天色慾晚。韓紫英上的每一盤菜的菜量都不是很大,剛剛嘗出滋味盤子也就見底了。我們三個人話說的不多,筷子幾乎都沒停過。
說話間窗外已經微微泛白,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兩天後我就算綁架也要把風君子和張先生綁到知味樓的君子居。最後紫英又扳過我的肩膀,羞羞怯怯的看著我:「天快亮了,等天亮之後,你就要去看柳菲兒。那現在,讓我再抱一會兒好不好。」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了慾望衝動的心情,紫英似乎也知道,只是靜靜的抱著我,一起等待天亮。
「你先告訴我,怎麼能救她?」
紫英:「忘情宮弟子的名號中,都帶有門派的名字。比如天月大師是月門的弟子,名字中有一個月字。而靈門弟子的名字中一定會有一個靈字,靈門弟子只能叫靈君子不能叫風君子。」
「我明天要請張先生吃飯,謝謝他這些日子的幫忙。紫英姐說要準備蕪城五百年來曾出現的絕世珍饈美味,那解金裹玉丸只是其中普通的一道菜。」
紫英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下巴枕在我的肩頭上說道:「你知道風君子昨晚做法,讓我想起了哪一門哪一派的法術嗎?」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事關幾個人的隱秘,張先生你答應我有些事情不要泄露給他人。」
她無論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我都可以理解,畢竟她經歷了無法想象的事情。但她為什麼不想理我?她變得如此憔悴,眼角的魚尾紋也悄悄的浮現出來!我知道有一種可怕的變化正在慢慢的發生。她避開我是很難的,因為我可以到夢中去找她。但是這兩天我沒有去,因為我自己的心情也沒有收拾好。我打算過兩天想出解救她的辦法之後再去找她,也給她一個驚喜。
紫英:「這簡單,我用了三層蒸屜,上下兩層都用沙布托著火腿薄片。中間一層蒸的是這野栗粉,最下面的鍋是野雉湯,用小火熏蒸了一夜,勉強入味了。」
「紫英,你知道,你知道我……」
我翻身躺好,紫英姐又將她的半個柔軟的身子壓了過來,貼在我的懷中緩緩的對我講了一個時而平平淡淡,卻又驚心動魂的故事。她告訴我在我元神離散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只要是她知道的,她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她的口才很好,娓娓道來一切就像這七日時光的重現,我靜靜的聽著,直到最後。當我聽到風君子作法招元神,一下子讓柳菲兒付出十年青春之後,驚叫一聲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今天就是來請你呀,你去不去?」
這天放學風君子也是低頭走路,不和我與阿秀打招呼,低著頭就溜出了校門。樣子無精打採的,就像丟了錢又在路上去找錢。他想溜我可不能放他走,上前伸手就攔住了他。
好好洗一洗搓一搓,再到火石池的熱水裡泡一泡,風君子就像一隻被人煮了的螃蟹,全身皮膚都紅了,四仰八叉地躺在熱水池邊,舒服的直嘆氣。紫英姐說帶他去浴池洗個澡看看是男人還是女人。沒什麼好看的,標準的男人,中國科學院也得不出來第二個結論。他靠在池邊指著我笑道:「看看你身上,胸口一朵梅花,肩膀上有兩排牙印,手臂上還有一道指痕。老天,這可是金龍鎖玉柱的身體,刀斧難傷啊。能被你搞成這個樣子,天底下恐怕找不出來第二個。」
這是在知味樓君子居,我、風君子、張先生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韓紫英上了第一道菜,特意報出了菜名。這道菜簡簡單單,就是一個盤子里放的三根冬筍。我們三個一人一根,這冬筍只有人的姆指粗細,呈淡黃的顏色。這就是絕世珍饈?
張先生笑道:「你說你說,我不是多嘴之人。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可以不告訴我。」
「石野,我剛剛聽說你沒事了,正準備找時間去看看你,沒想到你先來了。……是什麼人救的你,又是怎麼救的你?」這是在鳳凰橋頭的卦攤前,張先生問我的話。
風君子的筷子向來最快,伸下去就夾起來一根,還沒送到嘴邊就吸了一下鼻子,問道:「這是什麼筍,怎麼有清泉氣息?」
紫英:「不止是十年青春這麼簡單,你不明白這對於一個世俗女子來說意味著什麼,它意味著這一世幾乎所有的美好。柳菲兒當時把嘴唇都咬出血來了,但心念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如果我是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像她那樣!你欠她的這份情意,你一定要娶她!」
風君子已經吃下去大半根冬筍,嘴裏含糊不清地道:「這栗子肉你是晾乾磨粉的。後來又用高湯蒸熟,這我能吃出來!……但是怎麼會有一股火腿的香味,卻沒有火腿的燥氣?」
「好的,紫英。」
「真的!你會不會怨我?」
幾度激情過後,房間里那銷魂蝕骨的聲音也終於平靜下來。紫英姐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摟著我,不讓我從她身上起來。「我喜歡你這樣,我們這樣再躺一會,抱著我,不要鬆開。小野,我有兩件事情要求你,你一定要答應我。」
韓紫英皺起了眉頭:「這讓我也疑惑不解,難道世上還有與忘情宮靈門一樣的法術?想知道風君子是男的女的,你哪天請他去浴池洗個澡不就知道了,只要他肯跟你去。」
她在我面前從未流露出什麼哀怨,也沒有提過任何要求。但是今天,我死裡逃生歸來,她終於控制不住的爆發了,情感的閘門一旦失去控制,人的情緒就會接近於崩潰!她說她連紫英衣也不想要了,這是她一直視若生命的東西。我能不要她嗎?不能!不是不忍拒絕,是我自己也真的想要她!她不是禍害人間的妖女,而是命運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是好人、壞人、花心的人、痴情的人都不重要,我要做一個真正的人,隨便讓別人怎麼說吧!
紫英:「這一次你出事,風君子、張先生、守正真人都出力幫你。守正真人我們請不到,但那兩個人是可以請來的。你給我兩天時間,我要準備一桌世上難求的宴席。你就告訴他們這是五百年來蕪城曾出現的絕世美味,我要請他們,就算是謝謝他們。你把他們一起請來,先不要開口請求,只是答謝,等酒喝到最後再問他們有沒有辦法。」
「真的,你有辦法嗎?你一定要想辦法,不能讓柳菲兒就這麼老去!」
風君子:「你真是費了不少心思!這道菜叫『烏雲捧紅輪』是吧?你想用這道菜寫另一句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我記住了,這裏沒有無情之人!」
「是風君子做法救了我,據他說守正真人也出手幫忙了……」於是我將風君子做法招元神的過程,尤其是他拿走了柳菲兒十年青春的事情詳細告訴了張先生。
一個比普通四喜丸子稍大的紅燜羊肉丸放在盤子的一側,另一側層疊著若干片大葉黑山菇。聞著那紅燜羊肉丸發出的味道,我就知道是用風君子曾經「加工」過的沙鍋做出來的。
風君子和張先生對望了一眼,誰都沒有主動伸湯勺。我站了起來,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湯,恭恭敬敬的遞到他們面前。這時兩人放下筷子,開口說話了。
紫英搖搖頭:「絕對不會!他的名字不對,性別也不對。」
張先生呵呵一笑:「很有講究啊!你這道菜就是一句詩『未出土時先有節,到凌空處總虛心』。開席第一道菜,就把我們這些食客誇成這樣,不敢當不敢當啊。」
「這一道菜叫作『烏雲捧紅輪』,是酒到半酣時應該上的,諸位可以多下一杯酒。」紫英站在桌旁說道。
風君子:「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當然是解金裹玉丸了!」
「這是真的嗎?這怎麼可以!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