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十三卷 聽潮篇

第153回 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

第十三卷 聽潮篇

第153回 鏡中那一個,此生可曾識

七葉語氣平淡的說道:「寶杖,你與石真人何時結怨,儘管從實說來?天下高人在此,相信不會曲解事實。」
此時我終於開口:「踢七葉的場子,我一點意見沒有,你想要我怎麼踢?……這種事我沒經驗,要知道我從小就是個老實孩子。」
風君子:「讓他下不了台就行,有衝突更好!你做的事只要符合天下對你的評價就不會損傷分毫,而七葉已經名聲鼎盛不能有失。總之要讓他不好意思在兩天後的演法大會上代表修行人談什麼戒律。……知道我這幾天在看什麼書嗎?《鬼谷子》中的飛箝之術!」
風君子:「四門十二重樓丹道中『嬰兒』的心境快到了。」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出不出面?」
她的話音未落,我趁著滿山安靜的機會大喝一聲:「海南派的敗類,給我滾出來!」
我身後有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七葉掌門好口才,眾目睽睽之下還能倒打一耙。剛才分明是海南弟子目無尊長出手在先,石野已報出身份且並未動手,你門下兩人上前欲傷人被擋回。……七葉掌門你仔細看看,他們並未受傷,以石野的修為要取那兩位性命也是易如反掌,如此已算手下留情。至於涼棚竹案翻倒,也是你門下弟子自己撞的!……在場這麼多人看得清清楚楚,又何來毀法場,傷弟子之說?」
「海南弟子的確行為不端缺乏約束,師兄剛才不是也看見了嗎?」
那邊名叫澤凈的小道童答道:「啟稟祖師爺,她說的差不多是實話。方才石真人呼喊海南派敗類,海南弟子上前喝問他是誰?石真人報出名號,並說斥責海南派敗類在蕪城作惡。那邊兩位師兄就衝上去對石真人動手,結果,結果就被扔出去了。……當時有不少人圍觀,大家都看見了,只是不知道石真人為何……」
和鋒:「既然如此,我就做主決斷了!按玄冥派舊規『禁受』一年,參終南派門規『磨心』一年。在善結大會上無禮當重罰,雙規並用,既禁受一年,也磨心一年。」和鋒真人在正一門執掌戒律,對天下各大派的門規也是了如指掌,一開口毫不留情,兩派門規都用上了同時處罰!
有一人沒說話,另一人道:「晚輩海南弟子祁祝連,和鋒前輩公斷當然不敢有異。但我當時是見石野前輩無端惡言挑釁,一時衝動才舉止失措。罰晚輩是應當的,但石野作為前輩行止不尊也請和鋒真人還海南派一個公道。」
「溫和恭謹?」風君子突然很古怪的笑了,「我們認識石野,了解他是什麼人。可天下人眼中的石野並非你我面前的這個石野。蕪城石小真人風流無忌、狂放不羈、從容善斷、殺伐果決。這些你沒有聽說嗎?這樣一個石野,遇到十天前那樣的事。今日不砸了海南派的場子那才叫怪事!如果和和氣氣上門,別人反倒認為石野理虧。」
寶杖倒也乖巧:「回稟掌門與和鋒前輩,我與石小真人素不相識,剛剛才是第一次見面。石小真人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七葉微一猶豫,語氣很硬道:「我海南門下豈是你呼來喝去,他與你有什麼私怨儘管說就是!」
守正真人面色微怒道:「石野,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玉杖、祁祝連頓首領命。和鋒真人又說:「七葉掌門處置十分得宜。你們二位也要知道,修行之罰並非全然是禍責,也是機緣。希望你們能善用此機。」
和鋒說完轉身面向我,面無表情的問道:「蕪城石小真人,現在輪到你了!你是未立宗門的江湖散人,今日若在正一三山中犯過,我就以天下共戒與正一門的門規來斷。不知你可有異議?」
「我姓石,就叫野!海南派有敗類在蕪城作惡,我就敢在善結大會上算賬!這裡是善結大會,又不是惡結大會,這種人混進來,我豈能容忍?」
七心也說:「石野真人性情溫和恭謹,恐不擅長過激的放縱行止。」
風流無忌、狂放不羈、從容善斷、殺伐果決——風君子用這十六個字來形容我。如果是熟悉親近的人不會這麼說我,但這的的確確是天下修行人對我的評語。我第一次「出名」是大鬧齊雲觀,後來又因為與七葉「爭奪」一名妖女名揚四方。和七葉這種敢叛師門的絕頂高手搶女人,聽上去就是好色不要命的意思,何況還是曾挑起終南派事端的妖女。說我「風流無忌」還算好聽的。
守正真人退到一旁,留下和鋒一人站在我與七葉之間。和鋒抬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對七葉道:「海南掌門,你門中之事本來我不該過問。但今日在正一三山會上的事端又牽扯他人,和鋒不得不追究!你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我在後面冷笑一聲:「立新派依舊規,縱弟子行故惡。你與抱椿又有何區別?」
寶杖原是玄冥派抱椿老人門下,如今改投七葉的海南派,和鋒真人認識他。他正擠在人群中看熱鬧,突然聽見我說他的名字,然後就被眼神銳利的和鋒真人指了出來,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場中給七葉與和鋒施禮。他看上去有三十來歲,個頭中等五官還算端正,但此時此的我看見此人總感覺他有幾分猥瑣,目光也閃爍游移不定。
他們爭論時我一直沒說話,我在想一個問題——風君子為什麼要我在善結大會這種場合去做看上去很不合適的事情?看了周圍一眼我突然想明白了一點。私下的場合我找不了七葉的麻煩。在別處遇見他不會給我講理的機會,甚至會直接翻臉動手,而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今天在正一三山中,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出手傷人,只有站出來和我講道理與戒律。
尚雲飛:「那你更不該以前輩的身份教唆他人。」
七葉:「是非自有和鋒師伯公斷,七葉相信師伯公正無私。」
「哼!你們都是高人。說吧,想要什麼效果?」
「什麼心境快到了?」
守正真人皺著眉頭沒理會這兩人的言外之音,而是對一名旁觀者問道:「澤凈,你剛才就在這裏,這位韓道友所言可是實情?」
風君子冷笑道:「我只知『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那七葉與他的某些門下並非善類,我當然不能容人結惡。……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今天又不是我去砸七葉的場子,是石野去。」
我先施一禮,然後指著七葉道:「稟守正前輩,此事您應該問問海南派的七葉大掌門,他縱容門下弟子都幹了什麼?」
七葉向登聞施了一禮道:「登聞師父指點的是,參照終南門規處置也無不可,全憑和鋒師伯做主。」
紫英伶牙俐齒,而七葉看見她連瞳孔都收縮了,咬牙說了半句:「妖女,你——」
終於輪到我了,我早就等著呢!淺笑道:「我聽和鋒師兄的,一點意見沒有!我不象某些人物,立門不立規,搞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門下弟子都跟著誤入歧途。」
守正打斷他的話道:「行了,我知道了。……和鋒!」
七心插話道:「雲飛小師叔有所不知,十日前海南派弟子在蕪城鬧市中行止不端,到現在也不見海南派有人登門道歉並通報如何處置此事。石真人是應該找七葉理論理論,將此事問個明白。」然後她將十天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和鋒點頭道:「你的錯是你的錯,如果石野有錯我也不會徇私,這你放心好了。處理完你們,我自會去問石野。……七葉掌門,我的處斷已決,卻不能越俎代庖。他們是海南派門下,具體如何處置還請七葉掌門決定,請你當眾下令罷!」
所謂「禁受」就是指師父暫不傳授弟子更高一步的道法,比如風君子如果一年之內不教我「嬰兒」的心法與口訣就是禁受一年。
七葉聽我這麼說,終於怒道:「石野!你一口一個海南派敗類。今天如果不把話說清楚,就算守正前輩不追究,我七葉也不會輕易罷手。」
和鋒頭也不回說了一句:「石師弟,還沒有輪到問你話,請你暫且安靜。」
又有人接話:「他的事我都聽說過,他身邊站著的不就是妖女韓紫英嗎?好個水嫩嫩的大美人,我看著都眼熱,真佩服石小真人!該不會又是因為妖女爭風吧?那七葉就太沒意思了。……你看和鋒真人平時神仙一樣的人物,現在居然低頭挨罵,唉!」
和鋒真人冷麵剛直果然名不虛傳,一點情面不留就要七葉當眾下令。七葉咬牙瞪了我與紫英一眼,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回身對海南眾弟子高聲道:「玉杖、祁祝連欺辱尊長,攪亂善結大會。罰玉杖在瓊崖後山石坪上開鑿深三尺、方十丈蓮池,罰祁祝連每日取瓊崖絕壁下冷泉水注滿蓮池。一年之內或蓮池未成,二人不得受聞更深道法。」
海南派掌門七葉與大會主人守正真人第一時間趕到了。我剛才那一聲大喝就把他們驚動了,他們來得雖快但我已經把海南派的場子給砸了。旁觀者見這兩位出現,又都不說話了,紛紛等著究竟。
他和剛才那位弟子犯了同一個語病,就是答話時自認敗類。周圍又有好事者笑,七葉眉頭一豎,守正真人又喝道:「石野,你好好說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今天一定要當眾解釋清楚,給海南派與天下同道一個交代。」
「明明在說砸場子,怎麼又談起了丹道修行?」
我在忘情宮之會上公然與韓紫英攜手同行,更坐實了「狂放不羈」之名。後來天下高人公推我為那次大會的仲裁,我的言行舉止也稱得上「從容善斷」。更主要的是我在十天十夜之內萬里追殺付接,終於手刃此惡,三道江湖令已將我的「事迹」傳遍天下。在「從容善斷」之後再加「殺伐果決」四個字評語也是順理成章。
尚雲飛聞言默然片刻才說道:「把話問明白也好,但也不必在這種場合把事情鬧大。」
我閉嘴了。場邊又有一人開口:「七葉,你出自終南,又在宗門大會上自認終南輩分,今日之事可參照終南派門規處置。」說話的是一位布衣長者。正是七葉在終南派時的傳法恩師登聞。
我也說道:「事情因我而起,與和鋒師兄毫無關係。今天破壞了善結大會的氣氛,過後自會請前輩與天下同道降罪。只是海南派的敗類確實可恨,我一定要把他們當眾揪出來。」
「我怎會無事上門生非!請問七葉掌門,你海南派可有一名護法名叫寶杖?把他叫出來一問大家自然明白。」閑扯了半天終於說到正題了,和鋒真人真有耐心。
紫英面色微寒:「七葉,你終於親口叫我妖女了!」
守正:「本次三山大會的事務由你主持,我也命你四處遣弟子維持眾人秩序勿起紛爭,結果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是不是無事日久,你也憊怠了?」
七心拿來了七情鍾,又被風君子拉到遠處地勢較高的一處草坡上並肩坐下。看他倆就象在聊天談心,把玩著七情鍾。突然的,山谷中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金鐘鳴響,這是七情合擊中的「驚」音。
和鋒卻沒管我們鬥口,一指人群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寶杖,你出來!」
此言一出,周圍立刻傳來一片議論之聲。和鋒也用疑惑不解的語氣問我:「石師弟,你認識此人嗎?」
有同伴答道:「這次不是找正一門的麻煩,分明是和海南派與七葉過不去,海南派這回臉可丟大了!肯定是有什麼事撞到石野手裡了,否則好好的誰也不會在善結大會上發這麼大的火。……這位小爺可不好惹,你沒聽說過他的事情嗎?」
七葉道:「我約束門下不嚴,前輩豈能責怪和鋒真人?若真要罰,那就罰七葉好了,我只是想問石真人為何大動肝火?」
「我喊海南派的敗類!你就是敗類嗎?怎麼出來了?」
守正先呵斥和鋒,本想讓我與七葉能夠找個台階下將事態緩和,不料我言語相激之下七葉也沒壓住火。他乾脆不直接過問了,將事情交給和鋒,也是讓和鋒找回剛才的面子。和鋒真人一向以冷麵無私著稱,讓他來處置,有錯的一方肯定討不了好,何況今天他也被連累挨罵了。有好事者興奮起來,瞪大眼睛等著看和鋒如何處置?
和鋒:「那好,先處置已明之事。你門下兩位弟子目無尊長,出手欲攻擊石真人,此事眾人所見已無異議。請問欺辱尊長按你海南門規如何處置?我知道你門派新立,先問一聲有沒有來得及制定這樣的門規?」
和鋒擺手道:「七葉掌門勿怒,他們也有申訴之權。……我確實同時罰了你們兩派門規,但你們不冤!這樣的行止在別處已是不該,更何況是在正一三山善結大會上?我輩修行悟道之人,神通在身豈能隨意行那毆鬥之事?禁受、磨心都是恰如其分。……幸虧念在後果不重,否則你們在善結大會上傷人我可依正一門規處置。那要嚴厲多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哦?有空我也看看。……現在可以動手了嗎?」
風君子:「我放心的很,這裡是守正的地盤,你不會吃虧的。……知道宇文樹為什麼會找你商量正一三山會上的事嗎?一方面是你殺了付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你與守正的關係。」
隨著話音,紫英已經走來與我並肩而立。同時柳依依也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跑到我身邊抓住我一隻袖子,也不管旁人只問我道:「哥哥,有人欺負你嗎?我來幫你!」這兩位聽見我在這裏鬧事也丟下茶棚趕了過來。
風君子:「那種莊嚴場合不該掃興,因小事破壞大氣氛,口角之斗就應在鬧市中。再說我知道七葉想在演法大會上幹什麼。提前給他一巴掌,讓他到時候不好再神氣活現裝天下表率談戒律如何?……不要以為只有敗類才有心機,我等向善之人也不應迂腐。」
旁觀者有人小聲問同伴:「我聽說石野不是守正真人的門外傳人嗎?怎麼專找正一門的麻煩?去年大鬧齊雲觀,今年又鬧到三山會上來了。」
風君子:「你我這樣的人,怎會隨便做無意義的事情?這些以後再說。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和鋒也皺眉:「若海南門下平時善勸弟子,也不會在善結大會上被人挑起事來。……石野,今日你多次在言語之中斥責海南弟子行為不端,究竟為何?」
風君子的眼神意味深長:「你殺了付接之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你在我面前束手束腳不敢擅斷,可一個人的時候事情往往辦的很漂亮。也許我在場給你無形的牽制太多,今天我就放手讓你做為,你自己想怎麼干就怎麼干,不必問我——就當我不在!」
守正真人突然喊他的徒弟和鋒,和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朝我和七葉都掃了一眼,目光很是凌厲。他向守正拱手道:「師父,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某門派在善結大會上的攤位竟然被修行同道給砸了!這是千年以來聞所未聞之事,也是這一門派的奇恥大辱!海南派眾弟子不約而同亮出法器,眼看爭鬥就要升級。此時周圍此起彼伏傳來「住手!」的聲音,有不少人出聲阻止。這裏畢竟是善結大會,各門各派的高人不能眼見發生群毆事件,很多圍觀者都要上前勸阻。
海南弟子中有穩重的想把話問清楚,但沒拉住兩個衝動的同門。有兩個不太清醒的弟子大概是沒聽清我是誰,一左一右上來就要封我的衣領。緊接著呼呼兩道風聲,兩團人影就飛了出去。一團人影砸翻了海南派的攤位,九孔響天螺灑落一地,另一團人影撞倒了竹棚的一根支柱,涼棚立刻塌了半邊。人群呼啦閃開一片空地,海南派眾弟子一下子都沖了出來。
這一問一答傳開,旁觀者居然發出笑聲。那個問話的臉上掛不住了,衝到近前罵道:「你小子是誰,敢在善結大會上撒野?」
他發不發火我才不管,冷冷一笑道:「七葉掌門好反應,我呼喊海南敗類你立刻就到!」
靠!我真是這樣的人嗎?我可以認為我不是,但我卻不能說我不是。天下人對我的如此評語不是毫無根據,甚至是相當公平中肯。也許,以前的我並不是真正了解自己,有時候旁觀者的眼睛看得更清楚。此時我的腦海中有一絲光亮閃過,想抓卻沒有抓住,覺得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解答,卻又想不清是什麼問題。我非常不應該的在這個時候愣住了。
七葉:「我門派新立,尚未制定新規細則,約束門人暫時沿用玄冥派舊規。我正想待到正一三山會上,向天下高人討教立新規之事。」
「你們先住口!」守正終於沉下臉來,「不必口舌相鬥,自會給你們說話的機會。……和鋒,既然此間秩序由你負責護持,他們的事就由你來問吧,了結之後你再領罰。——記住,不可偏私!」
七心雖然還有疑問,但風君子讓她辦的事是不會推辭的,轉身走了。打發走七心,風君子歪頭看我:「你還在發愣?恩,心境快到了。」
(題記:一個人,在人世中,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句話聽上去有點拗口。那就換一種說法,石野是怎樣一個人?如果你一路閱讀下來只看石野的自述文字,自會有一種確定結論。但換一個角度,站在書中完全旁觀者的立場,站在「天下世人」而不是「石野自我」的角度,結論是完全不同的。其實每個人在現實中幾乎都是如此,世上有兩個某某。那麼,哪一個是真的呢?)
守正真人先不責問我與海南派,而是將自家看場子的大弟子和鋒訓斥了一頓。那和鋒真人如今在修行界也是響噹噹的前輩高人,可是在守正面前也只能低頭聽訓,想想他也冤枉——誰能想到我會在善結大會上公然鬧事呢?此地秩序其實是不用維持的。
「你也要找個好座位去看戲?……就不怕我搞不定七葉?」
風君子竟然要我在善結大會這樣的場合去踢海南派的場子!我還沒說話,尚雲飛嚇了一跳:「風君子你怎能如此胡鬧?海南派掌門七葉聲望正隆,這裏又是天下修行人結善的祥和盛會,你不該找海南派的麻煩。」
風君子:「你就算不清楚七葉與石野的關係也應該聽說過一些,私下裡七葉與石野之間根本沒有講理的可能,只有當著眾人之面。……你還是不要和石野站在一起,免得他人又誤會廣教寺老活佛給石野撐腰。快到一邊找個好位置等著看戲吧!」
尚雲飛見我不說話也不好再勸,一跺腳真地走了。七心又問風君子:「公子,你為什麼不等到兩天後演法大會,天下修行人都肅容端坐的時候再親自過問此事呢?」
七葉呵斥一聲:「你們還好意思說話!那石小真人是隨便就能招惹的嗎?」
※※※※
然而想勸架的人還沒動,眼前一花場中突然出現了兩個人攔在我和海南弟子中間。一銀袍青年男子對海南弟子喝道:「休得無禮,收起法器退後!」一白髮道人對我喝道:「石野,不要亂來!」
只見柳依依俏臉如霜,一揮衣袖,半空中非常詭異的出現一片銀色光芒。這銀光點點如一群在花叢中旋轉飛舞的明媚蝴蝶,向寶杖席捲而去!
我本沒想出手傷人,但不成想一言不合還真有先上來動手的。這兩個海南弟子連法器都不掏就用手抓我,當是街頭鬥毆嗎?我把他們扔出去了,力道掌握的卻很巧妙,沒有傷人卻用他們的身體砸翻了海南派的攤位。不就是砸場子嗎?我一上來還真砸了。
我坦然答道:「我不認識,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敗類。……你就是海南派護法寶杖?海南派可是只有你一個寶杖?」
然而風君子卻沒有管我,接著對七心說:「托你辦件事,你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再把七情鍾取來,我有用處。」
寶杖臉色一沉:「石小真人何出惡言?不錯,我就是海南派護法弟子寶杖!海南派也沒有第二個……」
風君子:「你等等,我敲鑼之後你再唱戲。……一會兒七情鐘響,滿山安靜的時候你就開唱吧……」
七葉也向守正施了一禮,然後對我道:「剛才聽聞石小真人呼喊海南敗類,我立刻趕來。沒想到石道友毀我善結法場,又出手傷我海南弟子。不知海南派有和得罪之處,就算七葉門下招呼不周,道友也不該在正一三山會上如此妄為。難道石小真人不把天下同道與正一門長者放在眼裡?」
守正真人轉身問七葉:「海南掌門,你也說說是怎麼回事?」
眾人小聲議論紛紛,聽在和鋒耳中不知作何感想?他仍然躬身回話:「師尊指教的極是,此地紛爭失控是弟子之責,請師尊處罰和鋒。」鬧事的還沒問罪,無辜的和鋒先自請受罰。我與七葉不得不說話了。
「你欺負人,不要臉!」場中突然傳出少女清脆的嬌斥聲,是一直站在我身邊沒有說話的柳依依。她不僅開口,而且動手了!這出乎所有人也包括我的意料!
難得七葉在這種場合把話說的還如此得體,彬彬有禮中還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只是看他的臉色,已經陰沉無比,顯然是心中怒極又不好當眾發作。
七葉手指我對和鋒說:「師伯你聽聽,石野分明一直在以言語挑釁!我門下弟子就是中了他的圈套才會犯錯受罰!此人心機實在太損。」
剛才被我扔出去的兩個人沒有受傷,已經抱著胳膊站起來了,也知道自己一時衝動惹錯了人躲在後面沒敢吱聲。現在聽和鋒開口處罰,竟然同時用兩派門規,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道:「我等應當領罰,可是和鋒真人為什麼一錯要罰我們兩次?」
這片山谷被三座高峰包圍,我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四面傳來陣陣迴音。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在找海南派的麻煩了,紛紛向此處圍攏過來。海南派的人當然也聽清了,居然有人敢在善結大會上門挑釁!立刻就有五六個弟子走了出來,有人喝道:「誰喊海南派的敗類?」
和鋒:「剛才處置之事是在你呼喝海南敗類之後才引起的事端。你今日若是無理取鬧,其錯恐怕要比玉杖、祁祝連兩人重的多了。」
鐘聲並不傷人,卻震動神識,剎那間人聲熙攘的山谷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七心解釋道:「諸位不好意思,我不小心……」
我也小聲對柳依依說:「這裏不用你幫忙,你在一邊看著就行,我找欺負果果的海南敗類算賬。」
所謂「磨心」指的是罰弟子去做一件日常的事情,或耕園或洒掃,總之日日不斷並有考核標準,以磨去戾氣修養心性。此規多見於佛家門派,然而終南派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