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十七卷 崑崙篇

第198回 舍筏登彼岸,了悟長生訣

第十七卷 崑崙篇

第198回 舍筏登彼岸,了悟長生訣

金爺爺:「不。他沒寫,就讓我教!這個臭小子,先插一手搶我的徒弟還不算,到頭來將徒弟交回來,還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誰?誰有這麼大胆子?知道他消息的人並不多!」
阿秀:「石野哥哥說我什麼都和以前一樣,就是頭髮顏色不同了。如果能夠盡然領悟化形之妙,我的頭髮又會變成哥哥喜歡的樣子。」
「當時鬥法良久一直勝負難分,我也想提議罷斗。可是全力施展神通之際豈是說能停下就能停下?我正想開口提議同時收法,他就突然撤劍退出,這等進退自如的功夫是我做不到的。而且他還有一點高於眾人,我只親眼見過七葉與風君子有那種神通境界。」
「此話怎講?你們不是不分勝負嗎?」
金爺爺:「我來了快一個月了,特意為你護法。」
王逍道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面白無須,披散著髮髻,一副俗家打扮,身著十分合體的米色湖綢杉。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上下,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如朗星閃爍,舉步上樓步伐飄灑足不沾塵,一看就是一位很注重形象的高人。他雖然沒有見過我,卻一眼就認出了我,上樓看見我時就抱拳說話:「這位一定就是天下修行盟主石野真人,小小年紀果然氣度不凡。在下長白山散人王逍,給盟主見禮!」說著話來到了近前。
「那我謝謝阿秀了,也替阿秀謝謝你,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救過阿秀。」
高人拜山當然要好好招待,晚上在知味樓擺酒席宴請王逍。修行人不講排場,也沒有什麼陪客,只在君子居中有他和我兩人。可杯子還沒端起來,于蒼梧就跑來湊熱鬧要討杯酒喝,於是就一起坐下了。于蒼梧的酒還沒倒,逍遙派掌門葉銘也來了,正好一桌四人坐滿。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就是無礙,就是面對,就是在洪荒之中無所不為的經歷,也是無為的超脫。隨波逐流也罷,乘風破浪也好,抹不去的就讓它伴隨,要糾纏的就把它放下。也許我說的過於簡單了,在閉關中走到這一步卻異常艱難,同時我根本就沒有思考。當一切經歷場景,諸如前生來世都閃現之後,我居然全忘了!我清晰的知道了一切,卻又根本無心沉迷於這一切。我就是我,定坐中的梅野石。
這樣一來,這位突然出現的王逍道人聲威大振,一時之間名揚天下。他以前在修行界默默無聞,突然以當世高人的身份出現也難免讓人起疑。可大家對他的來歷並未十分質疑,因為有人認識他。軒轅派的五味道長六十年前在長白山採藥時曾見過王逍道人,那時他正在山中閉世修行,也正好應了閉關六十年不踏足人世之言。後來九黎散人又到蕪城參加法會,與王逍道人也是舊相識,七十年前他們就見過,不過那時兩人都很年輕。修行高人顏容變化不大,見面也不會認錯。
「謝謝你,辛苦您老人家了!」
想到這裏我笑著對葉銘說:「葉掌門,明天晚上在麻煩你在逍遙派演法場中央點上一堆大火,我要與王逍道友隔火演法,好好印證切磋一番。」
「我這一閉關是多長時間?」
「當然講了,而且講的只有這些。我當時聽的似懂非懂,現在明白多了,但也並未透徹。」
王逍成了天下修行界的貴客,各門各派都願意結交請教,法會之餘行走各處大受歡迎。交往的多了也就熟悉了,講法之餘有人提議切磋切磋。在淝水之時,逍遙掌門葉銘首先提議鬥法演示。王逍道人出山未攜法器,借于蒼梧的金烏磐龍杖斗葉銘,葉銘甘敗下風。
小吃店仍然乾乾淨淨,多餘的桌椅都撤了,換了一張很古樸的八仙桌。顯然我不在的時候容成定期會來打掃收拾。后廚也變了,成了一間小小的靜室,只放了一扇蒲團。周圍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隔音法陣。此處除了我親近熟悉之人,我不會讓其他人來。然而今天我開門進來,八仙桌旁已經坐了一個人。這人好大的神通,我在門外居然沒有發現!
王逍也去了九林禪院,法海定坐之中自然不能見他,法澄去了少林寺掛單不在九林禪院。剩下的一位高僧法源卻推說所修非同道,談禪意機鋒樂意,動手就萬萬不必了。除此之外,王逍還向同道詢問天下高人前輩的消息。葛舉吉贊活佛已經虹化而去,自然不可再見。而風君子封印神識入世讓他大感意外,很關心風君子的下落與近況,問來問去也未得要領。其實他最想見也能見到的就是我這位東崑崙盟主。
金爺爺:「你誤會了,我說的人不是阿秀。」
君子居中,此人舉止十分恭謙有禮,相談也十分舒暢。他說已經三次到知味樓拜訪,只可惜現在才見到我,問我有什麼事情去了?我只推說塵世中有些私事要處理,沒告訴他實際情況。後來他又誇獎我小小年紀威望了得,盟主之位天下敬服等等,最後又誇獎我的師父如何了不起,調教出我這樣一位高人來,順著話就問到我的師承。
緋焱:「你不覺得這個人突然出現,而且修為如此高超,很是可疑嗎?」
「托你之人不是阿秀?難道是風君子?」
此念一回,突然又見身心床坐,清明洞天!我又回到了梅花聖境,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什麼感覺?不知道一個平常的人有沒有這樣的突然感悟?一個孩子,總覺得自己永遠是孩子,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長大了。不是別人告訴他,而是自然而然的發現自己長大成人了。我們身邊的有些人從生到死,從混沌歸於混沌,恐怕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但也有不少人曾經有過。
「如此看來,他的修為不亞於忘情宮之會時的七葉。忘情宮法器自古以來也是女子使用,風君子就不說了,而七葉呈風節到手也能運用自如。……你說他如此隱藏自己的修為又是為了什麼?」
「什麼破綻?」
金爺爺:「回去就知道,我也不認識。還有,快去與門外三位女子見一面讓她們放心吧,柳依依那姑娘也到梅花聖境來了。她們可擔心你……你這孩子,可比我這個老頭有福氣!」
「請指教。」話說到這裏,我也對緋焱客氣起來。
「守正真人神通廣大,萬法融通,就算是仙人出題也沒有考住你。」
「恐怕不能。法器的妙用如果沒有師傳,是需要自己細細體會與感悟的。越是世間神器那就愈加如此。像七葉與風君子那種境界,世間神器可以信手拈來,已經超然于當世,我如今尚遠遠不及。」
※※※※
我走出院子時聽見有三人在正廳說話——
金爺爺:「阿秀去了石柱村,別人不知道我這個老頭子躲在哪裡,她可是能找著我。聽說你閉關歷劫,我當然要來看看情況。……好兇險的劫數,好神妙的道法!」
金爺爺:「我們怎麼互相捧起來了?在風君子面前可不要說這些話,我們其實都不算,這是自古以來晚輩弟子的吹捧而已。那臭小子才是真正的仙人。……你既然出關,就趕緊回淝水吧。有一位高人見不到你我,將整個東崑崙都要踏遍了!」
我見到王逍道人已是八月下旬。從梅花聖境出關趕回淝水,在知味樓中詢問了澤仁和于蒼梧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除了東崑崙法會熱熱鬧鬧之外也沒有什麼其它的事情發生。澤仁和于蒼梧剛剛下樓,我回到君子居中椅子還沒坐熱,容成就稟告長白山王逍道人來訪。我剛才已經聽說新出山了一位了不起的高人,趕緊起身親自迎到樓梯口。
緋焱:「就是明天要和你鬥法的王逍道人。」
「什麼神通境界?」
金爺爺:「哼!難住我?我在石柱村中想了一年,你以為我一直在躲清閑嗎?臭小子從來沒與我斗過,估計總有些不甘心,出這個題目來考我。」
緋焱:「六、七十年前的故人,誰知道這些年又發生了什麼?石野,你能猜到明日演法的結果如何嗎?」如今淝水眾人私下裡直呼我其名的恐怕也只有緋焱了,她不叫我盟主,也不叫我石真人。也許她心裏一直想著有朝一日做我的師娘吧,不自覺地從稱呼中流露出來,我也不和她計較。
我關上門坐下道:「風君子怎麼了?放暑假回蕪城,他一直好好的呀?」
緋焱:「那裡人多嘈雜,不方便。我來找你,自然不會為別的事,只是為了風君子。」
金爺爺:「如果你盡數瞭然透徹,還要我來做什麼?我現在就傳你心法,我所傳心法可能與風君子習慣不同,看似多費一些功夫卻能讓你少出偏差意外。你聽好了……」
「我是小仙人,你是老仙人,天下人不都叫你老神仙嗎?」
金爺爺呵呵笑了:「我真佩服風君子那小子,有天大的膽子也有天大的手段,竟敢如此教你!你在定坐中當然不覺,我在一旁看的清楚。沒想到你居然不必我插手相助,一坐而功成。」
「哦,什麼樣的難題能夠難倒守正真人你?」
「他托你的是這件事?難怪我上次問時他說早有安排。正一門三十六洞天與我所學並非同樣,他怎麼托你教我?難道他將丹道心法口訣也寫在信里了?」
「讓我想想……我背出來你聽對不對?——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金爺爺點頭微笑:「好,很好,有了境界也有了悟性。說的一點不錯。其實天下人談論的神乎其神的『長生訣』,就是《老子》第七章,短短七七四十九字。小野,風君子在你丹道入門時一定也曾『拜天』與『問道』。天地不仁而無私,丹道長生而成其私,這些他一定都跟你講解過了。當時你聽懂了嗎?」
酒席間于蒼梧和葉銘喝了幾杯開始起鬨,一定要王逍道人與我找機會鬥法切磋。最近一段時間來王逍道人四處邀高人出手,還從來未遇一敗,淝水高手中還沒有出手的就剩下我了。我並無爭勝之心,但聽說他與緋焱鬥法不分勝負之後也很好奇。放在以前我自不是他的對手,但最近苦海天劫已渡,又心學了陽神的心法與口訣。雖然還沒有到陽神出現的境界,但修為已經再上一層樓,也想試一試自己的身手。
緋焱:「這你應該去問他。你若有其它的事,可以找他的弟子容成。」
(題記:在許多武俠與仙俠小說中,都曾提到一部名叫《長生訣》的秘籍,描寫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不少高人為此爭奪不休。那樣的《長生訣》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寶貝,然而自古以來道家所謂「長生訣」幾乎人盡可聞只是不知而已。它只有寥寥四十九字。)
「緋焱,你怎麼會在此處?」
紫英:「傻丫頭,出去找一家美髮店重新染個顏色不就行了?不要事事都往神通道法上想。」
那一天,王逍道人借來葉知秋新得的那柄飛劍,與緋焱來了一番驚心動魄的鬥法,地點就在逍遙道場。天下同道只要能趕去的都去觀戰了,對兩人的道法神通嘆為觀止!鬥法半日未分勝負高下,王逍道人主動撤劍提議罷斗,並對緋焱說了一大車恭維誇獎的話。王逍與緋焱沒有分出勝負,其他人大多也看不清這兩人的門道。
我一入坐,就已經忘記了紅塵內外的一切,不知身心在何處,只有這一片苦海映襯才知我之尚存。不可能知道我在梅花聖境中閉關了多長時間,也不可能知道這段期間都發生了什麼事?當一切努力都無效之後,我感覺到的不是絕望,那種境界之下也無所謂絕望。
緋焱:「王逍道人自稱出山時未攜法器,與人鬥法時都是臨時借用法器。天下人都知道你有兩件神器,一面來歷不明的鏡子和得自付接的毫光羽。他與你相鬥時很可能要相借其中一件。你萬萬不要借給他,尤其是青冥鏡!」
王逍又去找容成,可容成自然不能說出我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只說盟主的私事她不能知,若有公事去找澤仁與于蒼梧。王逍就這樣前後在知味樓轉了好幾圈,也沒搞清楚我的底細。
這已經接近於丹道修行最高深的境界,它是我必須要經歷的考驗。苦海天劫與修行剛入門時入靜的雜念不同,也與修行中途時所遭遇的魔境不同。若論定靜功夫,此時已經極深。我遇到的不是雜念也並非外魔,很難說清楚這是什麼?世人空談苦海如何渡,豈不知能走到岸邊已是一等仙家功夫。若無坐忘心懷,不可眼見苦海。
緋焱:「我知道他很好,只怕有人不懷好意。」
至於緋焱,沒什麼好說的,也許就是看王逍不順眼。那日鬥法不分勝負,王逍言語之中對她很是恭維推崇,私下裡也多找機會接觸。王逍搭訕,緋焱愛理不理,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王逍請教修行之事,緋焱只是淡淡的說孤雲門道法只能由女子修行,她與王逍道人沒什麼好談的。王逍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聽說忘情宮道法也只有女子才能修行,卻出了一位宮主忘情公子,不知緋焱道友可知其中奧妙?」
坐在屋中等我的人是緋焱。她笑道:「出現在此處,自然是找你有事。」
澤仁對王逍道人並無失禮之處,偶爾見面應答也十分得體,但是卻不願意與此人多交往。也許並沒有什麼原因,澤仁就是不喜歡他,或者是因為王逍對澤仁太過熱情,見了面不住的問長問短,對正一門以及守正真人的事情詢問太多。澤仁是不喜歡在人後議論尊長的。
葉銘立刻叫來了在知味樓中「打工」的弟子知非,要他趕快回逍遙道場布置。眾人聽說我這個演法的方式奇特,都大感好奇。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知味樓,又立刻傳到了在淝水的眾多修行同道那裡。自從東崑崙法會開始之後,就有許多修行弟子來到了淝水。雖然不能到知味樓來當夥計,卻都各找辦法留在此地。眾人聽說這個消息之後都有些興奮,紛紛等待明夜那一場奇特演法的到來。
緋焱:「兩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王逍走後,我也離開了知味樓。學校還在放暑假。我沒有回宿舍,而是又去了那家「西安風味餛飩」店。如今我休息已不需床塌,有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靜坐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不挑剔,那家所謂的風味小吃店我乾脆盤下來了,做為平時落腳的一個地方。不像在知味樓中那麼多人來人往。
緋焱:「知味樓中眾人修為以我為最高,你此番一去一月方回,我能看出來你的境界又有突破,恐怕與我也相去不遠。你我之間如果僅僅是切磋印證,斗個不分勝負也正常。可我與他相鬥,很顯然人此未盡全力。他隱藏的很巧妙,一開始連我都未察覺,最後才露出一點破綻。」
「他?他與風君子有什麼關係?」
柳依依:「化形之道何其神妙,盡然領悟已是仙家神通。」
金爺爺說有位高人找我,就是那位來自長白山的王逍道人。王逍道人慕名而來參加東崑崙法會,自告奮勇登台講法,所講之法精深神妙,眾人佩服不已。到下一場法會時,眾人仍推他上台講法,他也不推辭欣然登台。王逍道人一連講了三場,創造了東崑崙法會有史以來的一個記錄。不是沒有人講法三場,而是無人連續被公推講法三場,這說明天下修行同道都聽得意猶未盡。
「兇險嗎?我覺得有驚無險。世上還有什麼道法在你眼中敢稱神妙呢?」
金爺爺:「月缺再圓,不多不少正好一月。」
淝水的高手王逍道人都見識遍了,沒人能夠勝過他。閑暇之餘他與各派弟子交流,絲毫沒有高人的架子,還不住詢問東崑崙盟主石野真人哪裡去了?可惜他在東崑崙法會講法三場,而我恰好在梅花聖境中閉關一月,他找我多次也沒有見著人。在淝水這段時間,王逍道人還插空飛游各地,拜訪天下高人。他首先就去了正一門向守正真人請教,可惜守正真人也沒見到。和曦、和鋒兩位真人很客氣的接待了他,但是謝絕了鬥法切磋的請求。
金爺爺:「這還長?已經夠短了。雖然你所學與我正一門三十六洞天不同,但我也能看出來,一劫破數劫,精進超然!」
緋焱:「你猜的可能很對,可是那位王逍道人的修為比你我高多了!」
……
自從數年前葛舉吉贊活佛在廣教寺當眾逼問之後,就無人再當面問我的師承來歷。天下修行人都知道我與守正真人有師徒之緣,卻未拜入正一門。王逍道人問到這個話題肯定有用意,難道他發現了什麼嗎?我當然不能對素不相識之人說出風君子來,只是簡單的回答天下多位高人都曾指點過我。
金爺爺:「不必謝,我這也是受人之託。」
王逍道人第二場法會講的是「渾天一念」,不僅局限於丹道修行,對所有修習內外交感法門的修行弟子都有點撥之處。他的第三場法會講的是「總攝三要」,竟然是修行所有門派的入手功夫。其內容境界不算高深,卻精妙無比,不僅對普通弟子,主要是針對在場高人傳法時如何點化。他講到了種種精進與便宜法門,針對不同情況不同資質如何引導弟子入門。這下不僅僅連普通的晚輩,就連在場的高人也是大有收穫。
王逍道人成了淝水最受歡迎的修行高人。因為他樂意提攜後輩慷慨交流心得,幾乎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與好感。只有兩個人有些意外,巧合的是,那兩人恰恰是容成看不順眼的兩位——緋焱與澤仁。
「那金爺爺你被難住了嗎?」
「這麼長時間?」
「如今正為西崑崙之事不安,卻良久沒有動靜。世間突然冒出這樣一位高手確實不正常。但是此人來歷已經確認,五味道長與九黎散人都認識他。」
我趕緊還禮:「原來是王逍道友,最近你可是名揚天下,今日一見果然風采照人。來,請到君子居問茶。」
緋焱反問了我一句:「不論是青冥鏡還是毫光羽,你剛剛拿到手中之時就能運用純熟與天下高人爭鋒嗎?」
閉關之後才知道其中的兇險所在,以前靜坐中的種種祥和純明境界都不可再得,無論我如何收攝心神結果都是一樣的。只要一入坐,定境中就會閃現出一幕一幕的場景,不留痕迹卻又清晰無比,彷彿天地初開以來不知幾世幾劫所有經歷的展現。我不能去看,只要一沉溺其中心神就要被捲去湮滅;又不能躲避,就像一個在波濤中泅渡的人必須與激流相伴。
眼前所見不是光影,而是直接將我的元神化入其中。有聲有色,有感有味,有情有欲,有愛有憎,世上種種勾牽紛沓而來。一點靈台不昧,照攝心神未失,我就像汪洋中的一葉輕舟隨波逐流,不知將被卷到何方。如此談何到彼岸?
金爺爺:「好反應,就是他!不過他托我之事並不是為你護法歷劫,他似乎對你渡過這一重天劫很有把握。他在信中求我的是你歷劫之後的事情,他求我傳你丹道中『陽神』境界的口訣與心法。」
「如果去猜測,我猜是不分勝負。聽說他與你相鬥不落下風,應該不在我之下,但總得給我這位東崑崙盟主留點面子,最後恐怕是不分勝負而罷手。」
「他在信中講了你的丹道修行,合我正一門三十六洞天境界為三門九重樓。正一門的三十六洞天丹道,關於他所說的『陽神』修行,分別有『出攝』、『陽神』、『化身』、『待詔』四層洞天境界。他說你的修行不同,歷一次苦海天劫,將四層洞天合為一重境界傳授。如此不求枝節只破境界直指,既精忍又大胆,我正一門傳承中不敢為也,它對弟子的要求太高了!」
後來于蒼梧忍不住技癢出手邀斗,王逍道人厚著臉皮借緋焱柔鋒綾斗于蒼梧,一番鬥法于蒼梧也輸的心服口服。淝水的第一高手當然是緋焱,緋焱本不想和王逍道人動手,可眾人一再躥動,百合首先起鬨帶著一幫女子成天纏著緋焱要她出手試試。緋焱勉強答應與王逍道人鬥法演示,為天下同道指點。
破關而出,我自然可知梅花聖境中的一切,有些意外的是——我面前放著一把椅子,坐著一位白髮老者。我睜眼問道:「金爺爺,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金爺爺絲毫功夫都不耽誤,接著就傳授我陽神境界的修行心法。這一傳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中天。傳法已畢,他站起身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修行最重根基,切記不可急躁,再進一步陽神出現,長生久視可期。丹道修行進入陽神境界,自古他人尊稱為地仙。小野,我以後可以叫你石小仙人了!不,梅小仙人。」
緋焱回道:「他是在世仙人,非你我所能談論。」
往日種種修行手段都在此時嘗試。水火不凈觀雙重洗鍊,毫無成效。以妄境化轉竟無法可入也無法可破。真空運瓮之法企圖化去,然而卻發現似空非空。一切有為法都是徒勞,我只能守護元神純凈。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金爺爺:「你小子也別拍我馬屁,現在輪到我考你了!我問你,丹道陽神境界口訣多用長生訣。你知道什麼是長生訣嗎?其實天下人幾乎都聽說過,但是修行不到這一步師父不點破。」
王逍又問:「石野真人為東崑崙盟主,不知道他與緋焱道友的修為誰高誰低?」
嬰兒境界最終突破與金丹大成有些相似,真如內外身心不二。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漸離身心之牽,從丹田到紫府,如我身重現。移院換景,嬰兒長成,無有丹田之別,無有元神需護,一點真身化盡,轉成妙如真人。再進一步,便是陽神出現,可惜我還沒有學過心法和口訣。
「什麼事不能在知味樓中說?」
「什麼人?」
緋焱:「你不行,因為你修為雖高可修行時日尚短。我也不行,還差了那麼一點火候,因為我也是剛剛突破孤雲門道法『轉刺化仙霞』的境界。可是那王逍道人就可以!葉知秋那柄飛劍和于蒼梧的金烏磐龍杖我不清楚,可是我的柔鋒綾我怎會不知道?我用了它二十年,最近得到墨晶髓又剛剛重新煉化了一遍,其威力已接近於世間神器。我這件法器是孤雲門世代相傳,專為女子使用所煉製。可是王逍道人借走它斗敗於蒼梧,剛拿在手中就諸般妙用變化掌握自如。可見其神通境界遠在你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