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天人亂
第331回 觀通透置身事外，留清凈萬壽無波
金仙青牛下界，徐妖王等人士氣大振。但也幸虧青牛的約束，這些人才沒有亂來一氣，只是堵在妙法群山道場的外面，要求天意掌門交人。可楊天感不知去了那裡，天意掌門也交不出人，況且千年大派被一夥妖王堵門，姚妖王還天天迎門放屁搞得烏煙瘴氣，門下弟子也幾乎壓不住火要動手。
天意掌門是仙家，明白一旦衝突展開對門下弟子以及門外那些人意味著什麼，這不僅僅是拳頭大小能解決的問題。只要那些人沒有攻打妙法門中樞洞府，她嚴令門下弟子不得起衝突，但壓服起來也很難。
這一下亂子可就大了，寒山、謝妖王、徐妖王、張妖王下界，仙境蠻荒中許多妖王也紛紛響應，原先與碧山潭一派有交往的散修與小門派也參与了。因一人之斬本不會鬧這麼大的動靜，但今日大亂波及甚廣，很多恩怨已經到了糾纏不清的地步，很多人都是借題發揮而已。
天意掌門雖然嚴令弟子不要起衝突，但對衝進妙法群山中樞道場的修士也毫不客氣，命眾弟子發動守護法陣為依託，將擅闖之人盡數誅殺！——這是她身為掌門守護宗派的底線。
鍾離權揮扇重重地敲了她一記，瞪眼喝道：「你是得好好悟一悟這『有失』二字！」徑自走入了東遊谷。這一扇子敲得提溜轉眉開眼笑，原因無他，鍾離權的扇子豈是隨便敲人的？跟在梅振衣與知焰後面飄進了東遊谷。
梅振衣：「可命劉海帶著金蟾、玉環去無名山莊坐鎮，至於東遊谷……」
肖妖王曉明當然也想下界，但是青牛金仙讓他留下，而自己下界去了崑崙仙境，唯恐徐妖王等人鬧出大亂子。
「不必擔憂，為師這一段時間就在東遊谷清修，你放心閉關吧，修復此物無論成與不成，也用不了幾年時間。」鍾離權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抬頭看去，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金仙從碧桑洞仙府飄然而下。
易水仙人當初下界找到了妙節長老，責問他何故率眾
青牛也不是一味勸阻，他同樣要求妙法門交出楊天感，並且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就算楊天感逃回天庭瑤池聖境，他一樣會要求西王母把人交出來。
易水與妙節鬥法時仙身爐鼎受傷尚未完全恢復，不是楊天感的對手，被打落輪迴。這一場鬥法驚動了附近路過的姚妖王，他趕來看見了這一幕，十分氣憤要將之留下。楊天感打傷了姚妖王不知去向。
梅振衣收起封印之眼，對知焰道：「加百列沖入佛國，無回頭之心，此去難免隕落。青帝給我寫了一封信，托我修復此器。而這件神器只有在靈台世界中方可修復，我也只能留在天庭東遊谷閉關一段時日，諸事都由你做主了。」
妙節是崑崙仙境妙法門天意掌門的師叔，楊天感的師父。當初那一戰是他們之間的私鬥，妙節長老自有過失，易水也有出手的理由，鬥法的地點在崑崙仙境蠻荒深處，沒有驚動其他人。他們之間有約定，爭端到此為止，不論誰被打入輪迴，都不要再追究。
有人明知業力難消也要動手，比如易水仙人。又有人使用種種手段躲避天刑業力，在幕後推波助瀾渾水摸魚，比如喬克力之流。再比如梅振衣，他很清醒的，也明白做很多事將要面對的後果。但是，他能不斬獨孤伸嗎？這不能以簡單的對錯得失來衡量。
九靈元聖首先向青牛行禮道：「我奉太乙天尊法旨而來，崑崙仙境乃自古天成福地、各派仙家傳人離世清修之所、成道妖王自洽之居，天尊不願見此地崩亂，想必青牛金仙亦不願見。」
她所做的就是留下修行法訣與妙法群山福地，開闢一片金仙洞府接引成仙道的傳人飛升，這就是她當年的發願。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不要來求她，求也沒用。
妙節被斬后，妙法門沒
寒山仙人低頭道：「多謝諸位，無言感激！但楊天感之事不交代明白，我不會走。」
但另一方面，也意味著他要有一段時間閉關不問世事，以煉器之法修復這件聖物不能有一絲分心，不能受外來的打擾，暫時管不了任何「閑事」，東遊谷也需有專人鎮守。
無名山莊弟子沒有參与這件事，左遊仙卻插手了，這位左至尊當年在人世間就擅長煽動叛亂，如今這個局面也正是聚集結交各路修士、壯大太道宗的好機會。
九靈元聖來了，總要給面子的，第二天雙方就在妙法群山中樞道場門外「談判」。妙法門眾弟子都守護道場不出，山谷中只站了三個人——魁梧威猛的九靈元聖、容顏綽約的天意仙人、眉目俊朗的風清掌門，與對面黑壓壓一片修士相比，陣容顯得很是單薄。
幸虧知焰在東遊谷為梅振衣護法，鍾離權坐鎮，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邊是她出身的師門，另一邊是結交多年的仙家道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徐妖王一頓腳：「老牛說得對，那些藉機生事之徒，等我們一走也不成氣候，想繼續生事自會被收拾。我們為楊天感而來，莫偏離本意，只了斷這件事。」
包圍妙法群山的眾修士是臨時雜合，什麼樣的人與妖都有，其中不乏藉機發泄私怨者、想闖進千年大派道場混水摸魚、順手牽羊者。平時沒有這個可能，現在總算逮著機會了。徐妖王漸漸約束不住，已經發生過好幾起擅闖道場的衝突。
梅振衣尚且如此，更遑論許多仙家了。
太乙天尊派對人了，太乙門與仙境散修關係一向不錯，九靈元聖又是龍空山諸妖王的故交，當年徐妖王第一次去天庭，就去東極妙岩宮拜訪九靈元聖。而且這隻九頭獅子精本就是妖王成就金仙，神通廣大
西王母不插手，天意掌門無奈回山，而此時圍住妙法群山的修士們也不耐煩了，紛紛叫囂要衝進妙法群山搜出楊天感。天意掌門說找不到楊天感，徐妖王等人也明白她沒撒謊，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理會這一套。
天意飛升天庭向祖師爺西王母求教，而西王母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她告訴天意自己去處置，也可將掌門之位傳給別人，自行到天庭來清修，眼不見為凈。超脫輪迴後有仙界，其意義就在此，她只是傳法祖師，不是欠債的事主，不會什麼事情都替傳人解決。
自古以來，因為有天刑雷劫，超脫輪迴的仙家一般極力避免業力糾纏，主動插手的直接爭鬥很少，趨避之道使然。可一旦亂局的性質發生改變，超過了一定的限度，情況就不同了。
鎮元子：「不再召集，我本人將不再以鎮元之名相在萬壽山外牽連任何事端，不論天人之亂象如何、幾多崩壞，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中總可留一片清凈無波仙界，在此造化洞府的真陽金仙也是此意。」
……
鍾離權坐鎮東遊谷，梅振衣閉關不出，而仙家風波未止。局面發展到如今，脫離了人間已平息的安史之亂，成為人間修士之間的爭端，各門各派不知沒于塵埃幾許，進而牽連各仙家下界。
明月也許更高明，青帝自己也可以，但他偏偏就找梅振衣幫忙，並不強求，把劍送來由梅振衣自己決定修還是不修。
鎮元子一笑：「我知大天尊所託何事，這就去順道辦了。真是玄妙，你托我在這個時候去斬落一位仙人。」
頭上帶角的青牛金仙長嘆一聲：「我下界前來，防的就是今日的局面，明日我將約見天意掌門，無論楊天感在與不在，總之有個處置的公論。然後你將能勸走的人全部勸走，我將你們帶回天庭，左遊仙也帶走。」
不知兩人剛才都談了什麼，此刻只聽大天尊很感慨地說道：「大仙據靈台推演
除了一封信，一段對話，青帝還托梅振衣幫一個忙——修復那件天國聖物封印之眼。他可真是找對人了，如今論煉器之道天庭中也許還有不少高人，但能讓青帝放心而且了解天國器物、擅長修復殘器的第一人，當屬梅振衣。
鎮元子點了點頭，語氣微微有些惋惜：「今日之靈台推演，已由混沌歸於清明，自然能看透，也知梅振衣將要做什麼，但無法說出來，否則就不叫置身事外了。而我尚看不透你與青帝的去處，看來修為還是差了一線。」
張妖王沉吟道：「很多人不是我們叫來的，也不會被我們勸走。」
青牛點頭道：「理應如此，其實這批烏合之眾攻不下妙法群山，但若真的大戰，雙方都將無謂損失慘重，有違修行真意。」
梅振衣卻不好拒絕，畢竟青帝曾經幫他很多。修復這樣一件天國聖物並不容易，也許時日不需太久，此器損毀得也不是很嚴重，但其境界已是仙家煉器之道的極致，差一絲火候都不行。煉器也是煉人，如果他成功了將大有收穫，幾乎可將天下一切法寶妙用變幻瞭然於心。
青牛約見天意做個了斷，恰好第二天又來一位和事佬，天庭東極妙岩宮太乙天尊派座下金仙九靈元聖下界調解爭端，陪同九靈元聖趕來的還有崑崙仙境太乙門掌門風清，就是當年那位乾元山道場的葯園童子。
……
梅振衣剛剛在東遊谷中閉關，崑崙仙境就出了一件大事，驚動了正在東遊谷附近清修的寒山仙人與做客的謝妖王。寒山與謝妖王下界，張妖王與徐妖王也跟著下界了。他們下界之後又匯合了龍空山的姚、宋、段三位妖王，並且得到了崑崙蠻荒中眾多妖王以及廣大道場中很多散修的響應，帶著一大票人浩浩蕩蕩殺往妙法群山。
見對面只有三個人，這邊也只過去三個人——青牛金仙、徐妖王、太道宗宗
知焰搖了搖頭：「我得為你護法。」
青牛安慰道：「這一點你放心，楊天感之事未處置，連我都不會走，否則也不會下界。但仙家行止不要節外生枝，莫受勢亂所挾，你明白嗎？」
修行大派洞天道場豈是那麼好闖的，否則梅振衣也不必鑿建青漪三山了。死了一批人之後，眾修士不敢亂闖了，紛紛要求領頭的「主帥」徐妖王率領「大軍」一齊攻打妙法群山。此時距楊天感斬易水已經過去快一年，崑崙仙境的亂象可想而知。
各仙家插手爭端之後，動亂已經發生了性質上地變化。不再是單純的人間亂象牽動仙界，演化為仙家爭執波及人間。因為這些事，凡人是插不上手的。
徐妖王也深為憂慮，他聚眾前來只是想找楊天感算賬並要妙法門給個說法，並沒想造成這樣的混亂局面，於是問青牛怎麼辦？
大天尊看著鎮元子，眼神讓人很難讀懂，緩緩道：「就算以你我的修為，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得通透。我尚看不透梅振衣，大仙今日作此決定，應該能看透了。」
事件的導火索是楊天感斬了易水仙人。
「青帝！他也到了這一步嗎？」大天尊微有些意外，一捻鬍鬚又說道：「大仙是崑崙仙境中地仙之祖，既作此決定，應顯鎮元之名相最後一次下界交待。我能托你辦一件事嗎？」
就在崑崙仙境妙法群山中開始「談判」時，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中的萬壽山仙界，連綿的青山秀水腳下，有兩位仙家飄然邊走邊談，看架勢是一位客人正要離去，而主人再送客一程。前來拜訪的是玉皇大天尊，而送客的當然是鎮元子。
青牛點頭道：「不錯，我與你家天尊是一個意思，今天你我鎮場，莫讓閑人生亂，此事如何善解，就讓他們去談吧。」兩位金仙也不廢話，隨即一左一右站到了山谷中央的兩旁，看樣子就是看場子維持秩序的。
幾人趕緊上前給鍾離權行禮，提溜轉說道：「您老人家來的正是時候，我唯恐鎮守東遊谷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