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下部 地氣宗師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凶吻綿巒

下部 地氣宗師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凶吻綿巒

齊箬雪清楚遊方在江湖上還有個名號叫梅蘭德,有很多隱秘之事,但她從不多言多問。如今吳玉翀也知道了,也很自覺的把它當成一個秘密,從不在屠蘇等人面前提起。
遊方很自然的也想展開雙臂,動作卻頓住了,因為隨著面前吳玉翀的雙臂舒展,似是展開了如真如幻的山川,麓湖與白雲山未變,卻有山水含情之意真幻合一,這分明已是「山川有情」的神念之功,而且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幻法大陣!
遊方這一次溜的很快,也沒有帶任何人隨行,孤身出門不知去往何處,吳玉翀有心跟蹤也沒追上,只有耐心的等待,還好可以守株待兔,遊方不會不回來。俗話說有心算無心,遊方當初就是這麼算計狂狐的,而如今吳玉翀也是這麼算計他。
這場危機不同於上世紀的資本世界經濟危機,它並不是由於生產過剩、消費不足導致的,而是由於生產不足、消費透支、金融過度膨脹、實體產業空心化,傳統的所謂發達國家依賴在世界經濟體系中的優勢地位,對外過度盤剝資源最終導致的連鎖崩潰。
摩星嶺風景區門口有車等著,司機是一個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吳玉翀只是雇了他的車。遊方回到廣州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劫走了,一連十余天誰都沒有他的消息。
吳玉翀笑了:「遊方哥哥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我也希望是這樣。」
吳玉翀掩口訝道:「哥哥受傷了!重不重?要不要緊?難受嗎?」
聞言他不禁驚嘆道:「你的體質與悟性如此之好,修習秘法也如此用功,竟然已突破移轉靈樞之境?華有閑也算是難得的資質與根基了,與你同時學秘法,精進也頗為神速,如今也沒有到這一步啊!也怪我不好,只傳法卻沒有用心為你護法,實在是沒想到。」
然而光影移形,遊方卻抱了一個空,緊接著手臂被人挽住,吳玉翀滿含彈性的溫柔胸房緊貼著他上臂的外側,唇吻在他耳邊似嘆息般說道:「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儘管一直不願意它的到來。」
吳玉翀似是撒嬌般抓住了他的胳膊:「嗯——,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要不然咱倆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也想直接入股,就做你的投資公司股東怎麼樣?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自己去找箬雪姐姐商量。」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遊方又出門了,來去匆匆多少令人捨不得,但他說這次時間不長就是做點小生意,頂多一周就會回來,叮囑屠蘇與肖瑜在學校好好讀書,讓吳玉翀就在廣州安心休養,在山莊與齊箬雪暫別,獨自一人出門,沒有向任何人泄露行蹤。
遊方的神念之力需要恢復,但並不是到最後一刻全部恢復,而是一個漸緩的過程,劉黎曾提醒他這種情況很特殊,在此期間最好不要輕易動用神念之力,否則一不留神控制的不好,恐怕恢復的過程又要重新開始,對他而言總是兇險未盡。
遊方真的沒回來過嗎?其實他言而有信,一周后就回到了廣州,首先回白雲山莊,卻在麓湖岸邊被人截住了,更確切的說是被人綁架了。綁架他的人是誰?也許在等著遊方回家的屠蘇等人做夢也想不到,竟然就是吳玉翀!
吳玉翀沒有回答,意味著一種默認,雙手抱著遊方的胳膊轉身望向麓湖,幽幽的說道:「哥哥你看,這裏的風景多美,你喜歡嗎?」
山西是著名的煤炭產地,圍繞綿山從介休到靈石一帶,有大大小小的煤礦,其中有很多是私人承包開挖的小型煤窯,風起時彌塵四散。近幾年這裏已經關閉了一批高耗能、低效率、污染嚴重的小型煉焦礦,否則的話這一路所見恐怕更是煙塵漫天。
這場動蕩中有很多中東富商,意識到自己的財富地位也不安全,於是對金融投資的興趣更大,或者說他們當中大部分人以為自己是金融家,而藝術品收藏也是他們感興趣的投資方向之一,被這場拍賣會吸引,倒也不算太意外。
……
紐約玉翀閣送來的那柄權杖是法國王室失落的。法王路易九世組織第七次十字軍東征時,在埃及戰敗被俘,被迫同意歸還侵佔的土地並交付巨額贖金才被放回,權杖就是在那時成為「異教徒」的戰利品,其精美珍貴的程度,遠超出今天拍賣的王冠。
這是內家勁力運轉到巔峰、含勁外化之功,假如被他抱住了,吳玉翀的神念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也會立時被制伏。
山路綿延直至於無盡處,小徑鋪石隱聽流水潺潺,翠木虯枝各自成景、生機盎然。景色讓人心曠神怡的同時,又能感受到一個「險」字運轉于天地山川間。山中的小道基本都是在崖壁上開鑿出的棧道,最險峻處甚至是七十五度的陡崖,這還是風景區的旅遊線路。
從香港回來,遊方首先回到了白雲山莊,以梅蘭德的身份處理一些事務。拍賣王冠所得扣除其它費用,都做為投資公司的注資,由齊箬雪打理。遊方到哪裡,吳玉翀就跟到哪裡,在白雲山莊她又見到了梅蘭德的助理万俟辰,以及翠閣、朱樓等人。
「你師父的離去,我很遺憾,就像我師父離去時一樣。璇璣峰大戰之後,我已經在綿山正式繼任無沖派掌門,在無沖派中,我的名字叫閣主。」吳玉翀終於正面回答了他的問題。
吳玉翀沒有回美國,她從廣州劫持遊方去了晉中綿山。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而遊方的恢復速度比師父預計的要快,在雲南山水間走一圈,再到廣川休養一段時間,短短一個月,神念功力已經恢復了三、四成,同時別忘了他的武功未失,仍是一位高手,否則他也不會去劉黎的老宅打開密室機關。
遊方拍著她的手背道:「那你就去找箬雪吧,你要投資當然歡迎,但股份都記在你名下。」
……
遊方沿著麓湖岸邊向西行去,路過通往山莊的岔道口卻沒有轉身上山,而是向著白雲山深處的摩星嶺一路前行,臂彎里挽著吳玉翀,兩人的身形緊緊依偎在一起,就似一對親昵的情侶。
遊方很關切的責問:「你怎會這麼不注意呢?再說了,你也算習練秘法有成,行游山河當受地氣靈樞滋養,為何還會染風寒生病,兇險陰寒之地不要亂闖,你如今的火候未足,修習風門秘法更要注意這些忌諱。」
於是遊方就把吳玉翀帶到了咸池拍賣行的拍賣會現場。
遊方當初突破移轉靈樞之境,就是在廣州郊外的白雲山中,洗鍊那枚燕尾雙晶香花石所獲的獨特機緣,當時確實形神皆倦易受外感,好在他筋骨之強遠勝常人,總算有驚無險。
如今世人談風水,或以為玄奇深奧不可解,或以為故弄玄虛皆無稽,殊不知其至理平實,就在隨手可得、隨行可遇的身邊。山川間的一草一木、塵世間的一人一物,皆是風水。其精髓不論可見不可見,亘存千古,而其傳承至今未絕,就看人如何領會?
「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吳玉翀說著話張開了雙臂朝著遊方,這是一個要擁抱的姿勢。
這場拍賣會有一個名頭,叫作「金雀花盛開香港專場拍賣會」,因為鎮場的那頂王冠是大英帝國金雀花王朝時代的遺物,而池中悟精心挑選的其它拍品大多也圍繞著這段歷史。起這個名字簡直是公然打臉啊,因為金雀花王朝已不再,而後來的日不落帝國如今也日薄西山,香港也早已不是英國的殖民地,說金雀花盛開還不如說是金雀花凋謝。
一路行來隨處可見高高的黃土堆疊成的桌狀平原,頂平而四面陡,這樣的地貌被稱之為「塬」,在晉陝一帶很常見。
白雲山莊里有遊方的人,還有尋巒與消砂兩派弟子駐守,兩座山頭之外,便是張璽新建立的尋巒派宗門道場所在。可是遊方這一路沒有遇到熟人,就算遇到了熟悉的人,見他與吳玉翀這個樣子恐怕也不好上前打擾,估計提前就避開了,還會在暗中偷笑蘭德先生的恣性風流。
遊方:「哦,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既然來了,就好好休養吧,去白雲山莊住。」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帶貧瘠蒼涼的自然環境,才能孕育出晉商善於經營、吃苦耐勞的堅韌性格。晉商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就是從賣豆腐起家的一代巨富的王氏家族,現留存的王家大院如今已是一個旅遊景點,當代地方政府打造的旅遊文化產業。
見到那頂王冠以如此天價成交之後,吳玉翀又湊到遊方耳邊,嬌滴滴的小聲道:「哥哥,你真的發財了,這一輩子都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替你高興。」
買下這頂王冠的並不是歐洲王室的後裔,而是一位來自中東的石油富商。金雀花王朝時代,正與十字軍東征時代相重合,這頂王冠據說就是在十字軍征戰過程中遺失的,那是一段野蠻的宗教衝突史。
遊方笑著與她耳語:「玉翀妹妹,我也要提前恭喜你,可別忘了下一場拍賣會,你也要發財了,可以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去做想做的事情。」
遊方去重慶的這幾天,吳玉翀一直試圖聯繫上他,他兩個身份的聯繫方式她都知道,當遊方踏上歸程在火車上打開手機時,隨即就接到了吳玉翀的信息,他告訴她今天會回來,首先要去白雲山莊,先處理幾件事。
薛奇男將權杖送來的時候就曾說過,超出她給的限價部分,扣除拍賣傭金之後的所得,都是吳玉翀的。遊方做局如此成功,吳玉翀自然會跟著發財了。
但是過了王家大院所在,進入了綿山,所見卻與這一路蒼涼的晉中風光反差極大。車進綿山口,山如刀削路若斧鑿,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曲折蜿蜒的公路,令人目眩、甚至會感到一陣的耳軟心跳,山路之奇險懾人心魄。
晉中一帶缺水,一般地方能有幾條小河就已經很難得了,但綿山卻殊為不同。山間時常可見飛流激蕩的秀水,《水經注》中就有「綿山石桐水」的記載。澗流穿行於雄山,或不見水影只聞水聲,或影影綽綽宛若嬌娘,或化為飛瀑水潭錯落。
這是一代地氣宗師在臨去之前,對傳人留下的心盤印記。而下一代地氣宗師回想起師父的話語時,此刻不知會是怎樣的感受,是否會有另一番心境?
……
池中悟計劃在本場拍賣會結束之後,與上一場拍賣會一樣,順勢宣布三個月後的第三場拍賣會,並取出那柄權杖公開展示,藉助前兩場拍賣會已造成的聲勢,順著再上天梯。看今天的形勢,權杖的拍賣不出意料將會是一個更高的天價,並且將引起更大的轟動。
「哦,閣主,恭喜你了!」口中說恭喜,但遊方卻面無表情,語氣也平淡的沒有一絲感情。
不論怎麼說,衝擊畢竟是全球性的,西方國家持續的放任貨幣寬鬆貶值政策,向全球輸出通脹,在中國境內也能感受到明顯的通脹壓力。在這種背景下,國際藝術品收藏市場以及相關的投資市場多少有些畸形的發展,隨著全球主要貨幣貶值,這個市場總體上在縮水,但引人注目的高端收藏品的成交價卻一路水漲船高。
吳玉翀語氣軟綿綿的說道:「這一切都是遊方哥哥的功勞,也是幫我奶奶賺了一大筆,其實我什麼都沒做,哥哥需要多少就拿走吧,我知道箬雪姐姐那邊成立了投資公司,可以直接注入資本金。」
吳玉翀:「怎麼能怪哥哥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哥哥也忙的很。……遊方哥哥,我如今已突破移轉靈樞之境,我們到白雲山去試法好嗎,很想領略一番你的移轉靈樞神念風采。」
遊方注意到,拍賣會的現場來了不少戴著頭巾的阿拉伯人,看樣子這頂王冠失落的歷史以及近三個月來國際收藏界以及史學界的熱議,也吸引到他們的注意。而這頂王冠能拍出如此高價,還有另一個背景。
「為什麼?」遊方似是很艱難的扭頭看著她,仍在追問。
一切都在遊方的預料之中,這場拍賣會獲得了極大的成功,全場成交額摺合港元超過了十億,尤其是那一頂王冠最後的成交價更是高達一千二百萬英鎊,令人咋舌!這東西究竟值不值這個價,沒人能說的清,但它已經過了國際收藏界、考古界各方面的權威鑒定,甚至還引起了英國王室的關注與抗議,除了古董價值之外,本身也成了一段歷史見證象徵。
進入綿山之後的環境反差如此之大,遊方終於有一種將氣喘勻了、想貪婪深呼吸的感覺。似是從塵土塬原恍然穿越到了江南青山秀水深處,這裏真是造化而成的修行洞天啊,難怪會成為歷代修士閉關清修之所。
這場拍賣會的時間是二零一二年五月,自二零一一年初開始,一場動蕩起始於北非,席捲整個阿拉伯世界,引發了各國政界、商界、軍界的重新洗牌,同時也意味著國際經濟、政治秩序的重新洗牌,至今尚未平息。這場風波的後果之一就是如今的阿拉伯世界仍在延續著社會動蕩,小規模戰亂不休,國際油價、金價特別是糧食價格上揚。
吳玉翀:「去山西綿山。放心,你還會活著回來的,屠蘇、肖瑜、小仙、箬雪姐姐他們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也不會告訴她們的,對嗎?若哥哥不是梅蘭德就是遊方,一樣可以在另一個江湖中開心的生活,你也知道該怎麼做,我相信你的聰明才智。」
然而動作的凝滯因為神念的干擾僅僅只是一瞬,遊方腳下未停,隨即踏步上前也張開雙臂來了一個熱烈的擁抱,似要將吳玉翀那妖嬈的身軀緊緊的擁入懷中。如果有一雙眼睛能夠體察入微,可以看見遊方衣袂飄動間,貼身的那一層空氣似乎都發生了微細的扭曲折射,就像不斷擊散無形的透明漣漪。
晉商曾在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印記,與這晉中山水也有割捨不去的關聯。開車經過靈石一帶直至綿山所在的介休,放眼四望會有一種莫名的滄桑感慨。
她在展示移轉靈樞之境嗎?她雖然在笑,但遊方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這湖光山色卻因她而如此曼妙,他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只覺得有一絲難以形容的哀婉。
遊方去了劉黎在重慶郊外的老宅,找到地下秘密通道,打開機關進入收藏了歷代地師遺物以及各類典籍的秘室,進行清點整理。整個過程極其隱秘,世上沒有外人知曉,書中也略過不言。
「玉翀,你在這裏等我,有心事嗎?」遊方走到近前輕聲問道。
吳玉翀凝視著遊方,忍不住流露出驚訝之色,輕輕的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一點都不害怕?」
吳玉翀默然良久,終於說道:「遊方哥哥,那我們走,你如今的情況我很清楚,我不想傷害你,所以你最好……」
遊方若有所思道:「若你只是玉翀而不是閣主,可以活的更開心。……唉,不說了,風景真美,多說煞風景。」
遊方微笑著搖頭:「沒有關係,這不是受傷,神念已在恢復中,一切都很好。」
「原來是你,那天企圖衝上璇璣峰的高手是你!」遊方也嘆息著說了一句話,他被吳玉翀的神念束縛,此刻已經被她制住了。
吳玉翀撅著嘴有些委屈的答道:「也不能完全怪我呀,我前不久已突破移轉靈樞之境,第一次運轉山川靈樞時不自覺使用神識過度,因此形神虛弱,事先也是沒想到。哥哥你現在已經這麼大的本事,想當初有沒有像我這樣不小心?」
同在廣州這個大都市,遊方仍然是遊方,與那白雲山莊中的梅蘭德彷彿毫無關係,這個身份仍是他在另一個江湖中的逍遙寄寓。
吳玉翀每過一省雇一輛新車,一路換了好幾輛車,還歇了兩晚,終於來到了綿山風景區,與遊方下車步行。她右肩上挎著坤包,左手挽著遊方的胳膊,如小鳥依人。而遊方欣賞著山川險美,神色平和,絲毫看不出他此刻是被一條美女蛇挾持,就似攜美遊山玩水。
劉黎曾在璇璣峰上發出三聲嘆問——「這百歲的情懷,淹留多少山河之嘆?」、「這千年的興衰,幽然多少人間細語?」、「這亘古的山川,見證多少滄桑輪迴!」
吳玉翀又嘆息一聲:「唉,遊方哥哥,我真的不希望是你,可惜偏偏是你,我們走吧。」
遊方打斷她的話道:「我明白,該來的總會來,人自在江湖飄,該認栽就認栽。為了你外公,我也會跟你走一趟的,走吧,此刻春風正好!」
而遊方離開廣州大約一周后,吳玉翀也走了,臨行前對屠蘇等人打招呼,據說是要回美國,並感謝大家這段時間來對她的照顧,在這裡是她過的最開心的日子。那天在宋老闆的夜總會包間里吃晚飯,場面依依不捨,吳玉翀說話時連眼淚都流下來了,搞得大家也挺傷感的,紛紛勸慰她有時間再來玩,或者大家有機會就去美國找她。
他們從風景區旅遊線路進山,一路上還遇到不少旅遊團隊,遊方是第一次來綿山,對各個景點都很感興趣,跟著團隊聽解說,也就是俗話說的蹭導遊。吳玉翀顯得很有耐心,並不著急催他趕路,挽著他隨著各個旅遊團一起游山,帶路的反倒好像是遊方。
遊方終於笑了,這笑容很淡很淡:「心懷叵測的人不是我,糾結掙扎的人也不是我,我一直很坦然的面對這江湖中的詭秘莫測,害怕的人為何會是我呢?我只是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你而已!我一直記得你的外公,我此生的導師吳屏東先生,他當初離去時,面對的一切是他願意看見的嗎?但他老人家也是坦然無懼,做錯的人不是他,害怕的人自然也不應該是他。」
……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可能是風水秘法中最精鍊、最平實、也是人盡皆知的一句口訣。
塬被水印風蝕分切出溝溝壑壑,土地很貧瘠,若是秋冬時路過,滿目的黃褐色,分外蒼涼。如今是晚春初夏情況略微好些,但也只有幾抹稀鬆的綠色,顯露出幾分生機。
吳玉翀蹙眉道:「我知道哥哥在江湖上有很多事,其實你何必那麼忙那麼累,經歷那麼多兇險呢?你在廣州這麼開開心心的生活,不必遭遇那麼多憂心煩擾和險惡風波,不是更好嗎?」
遊方微笑著走向吳玉翀,吳玉翀巧笑倩兮也看著他,眼神中卻有一絲與她的年紀不相稱的蒼涼與無奈,似乎帶著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卻又濃的化不開的傷感。左側的麓湖,右側的白雲山,身後那垂柳飄拂通往白雲深處的道路,無形中都被她的氣韻所感染,彷彿是天地之間的背景,她窈窕的身姿既清晰又遙遠。
遊方:「去哪裡?」
究其原因很複雜,有歷史與宗教埋下的隱患,也凸顯了很多國度進入現代文明過程中建立工業化體系的失敗與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很現實的原因,自從二零零七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之後,美歐主要工業國家的經濟復甦一直沒有起色,對外危機轉嫁導致的後果。
怪只怪遊方這一次出門的行蹤太隱秘了,沒有任何人知曉,當他回到廣州從火車站直接趕往白雲山,還沒有來得及上山,遠遠的就在麓湖岸邊看見了吳玉翀。她應該是特意在那裡等他,輕風吹來湖波蕩漾,她站在一棵如絲絛飄舞的柳樹下,秀髮青絲亦隨風飛揚。
全球一體化以及國際分工,可能是被倡導的一種趨勢,但有人刻意強化這個趨勢,從而在世界範圍內攫取資源與財富,如果沒有建立自己的現代工業化文明體系,只是處於被控制的一環,危機到來時是很難不被收割的。中國在這場危機中相當幸運,由於幾代人的勤勞與努力,已經悄然崛起,但世界上很多國家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遊方微微嘆了一口氣:「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每個人來到世上都在找尋,找尋此生存在的意義與責任,誰也迴避不了。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可以像你說的,無憂無慮悠遊于江湖,也希望玉翀妹妹你一樣能夠如此無憂無慮。」
他這一去,說好頂多一個星期,卻兩個多月都不見蹤影,一直到中山大學放暑假時仍沒有回到廣州。若不是離開廣州半個多月後,遊方曾打電話告訴齊箬雪,自己在外面遇到一點事必須處理,總算有了音信下落,要不然齊箬雪等人會急瘋的!
吳玉翀眨了眨眼睛,有些調皮的說道:「不,我喜歡住在康樂園旁邊,屠蘇姐姐還有肖瑜姐姐她們也在這裏,假如我去白雲山莊,會打擾你和箬雪姐姐的。……我還想去看看香港的拍賣會,哥哥一定要帶我去哦。」
遊方連連搖頭道:「哥哥不缺錢,也不會要你的這些。」
吳玉翀是在拍賣會開場一周前到的廣州,遊方見到她時很吃驚,因為她看上去明顯有些憔悴,問她怎麼回事,吳玉翀只說前一陣子在外行游山河,不小心染風寒病了一場。
遊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你的病剛好,看上去真惹人憐,這段時間就在我身邊好好休養,你既知我在江湖上的身份,就住到白雲山莊去吧。……至於試法,暫時恐怕不行,我前一段時間神念之力耗盡,而且不是一般的損耗,需要慢慢的恢復,目前運轉不得秘法。」
在廣州這個地方,遊方自然防範嚴密,他以梅蘭德的身份住在白雲山莊時,吳玉翀很難找到機會悄無聲息的下手。當他以遊方的身份住在康樂園附近時,身份就是他最好的掩護,能對他不利的人只有吳玉翀,但她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