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將進酒
第三十一章 實話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三天……五天……直到十天之後，宋陽才在距離燕子坪四十裡外的一座小小山坳中，找到了些痕迹。沒有屍體，只有一蓬蓬灑落在地、早已乾涸的血跡。
宋陽反問：「他在哪裡？舅舅在哪？」
待宋陽點頭后，顧昭君繼續道：「那好，我六個月後再來找你，如果真有消息，也到時候再說。還有你自己小心些，說不定尤太醫的仇人還會回來呢。」
對此宋陽並不意外，只是笑了下：「你再聽另外一條線索。」說著，俯身撿起一根樹枝，從地上勾勾畫畫，在地上描出了一個圖案。
焦煳的味道，殘垣和灰燼，小小院落被付之一炬。正在殘骸中搜索的盤頭兒大吃一驚，一跤摔倒在地，再看清突然從地下衝出來的人是宋陽后，盤頭兒更加駭然：「陽伢子，怎麼回事？」
兩天後，隨著一聲沉悶嘶吼，泥土轟然炸碎，宋陽雙目赤紅，又一次重返人間。
顧昭君的神情更驚訝了，而後又正色搖頭：「這件事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你別想到我身上。」
顧昭君笑呵呵的：「我這個人，輕易不說謊的。小時候我有個綽號，叫『九成九』，意
而且，姓顧的知道「宋陽了解自己的身世」，就憑尤太醫那副生冷樣子，任誰也不會覺得尤太醫會真心疼愛宋陽，更不會覺得尤太醫死後，宋陽會咬碎牙齒來發誓要替他報仇。
宋陽應道：「第一個，大燕國師。他和舅舅或許有什麼關聯……」尤太醫生前，能看透國師的奪取蠻族十二尊屍的企圖，還把凶僧手中的獨門機括改裝在馬車上，無論怎麼看，他都和國師存了些關係。
「我懷疑過，不過……總之暫時排除你了。」兩年前，顧昭君派榮友全來殺尤、宋兩人，可榮友全的本領根本不是尤太醫的對手。
說完，他抬起頭，仔細看了看宋陽，繼續笑著：「你現在的樣子……還是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來找你，多休息。你會給尤太醫守靈吧？」
尤太醫的事情來得太突兀，事前沒有任何徵兆，更沒有什麼脈絡可循，即便顧昭君手段了得，也沒法馬上查出什麼。
「不光大，顏色也特殊，金柄紅身，刀身上還有有細鱗，
顧昭君。
足見顧昭君也不知道尤太醫的底細，如果他是那個「仇人」，也不會不清楚尤太醫的手段。
腳步聲轟鳴，沙石飛濺久久不散，匯聚成宋陽狂奔的軌跡，小鎮四周，宋陽全無方向，只有一步一步地找，雖然明知道是白日夢，可他還是盼著能在某處，突然看到一個瘦竹竿樣的老頭子，臭著臉吼他：「怎麼才來，老子差點被人打死……」
顧昭君看了看：「刀？這麼大，那得多沉呵。」
鎮子上的泥瓦匠走上前，問宋陽：「伢子，新圍牆上還留不留狗洞？」
宋陽冷哂，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可以肯定的是，尤太醫已經徹底「了結」了此事，否則殺尤太醫的人，又怎會放過他不理。不過即便如此，宋陽還是問顧昭君：「你手下應該挺多的，為何不幹脆派些人來護著點我。」
在小山坳中枯坐一天，宋陽長長吸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臉，起身返回了小鎮。途中，悲慟與絕望漸漸褪去，哭著尋
宋陽沒廢話，開門見山：「幫我找到仇人、幫我報仇，事後我幫你收攏付家勢力。說到做到。」
在顧昭君看來，尤太醫的死活宋陽都不會放在心上。這一來，「殺尤太醫、逼宋陽入世，與顧昭君合作，借力尋找兇手」這個動機就不存在了。
顧昭君饒有興趣：「哦？那就不一樣了，說來聽聽？」
可還不等宋陽把其中情形說清楚，顧昭君就揮手打斷了他：「燕國師是什麼人？追查他只會有一個下場：被他發覺、反追回來，引火燒身的事情我不會做，更不會幫你做，這條線索你不用想了，沒人會幫你查，你自己也查不動。」
顧昭君不置可否，只是說：「我試試吧，你別抱太多希望，追查這把刀和追查尤太醫的無頭案也沒什麼區別，要是兇手十年後再把刀拿出來使用，你還是得等十年。」
這世上，唯一一個真正疼愛他的人。
宋陽引著他走到安靜處：「尤太醫出事了，仇人上門，多半無幸。」
盤頭兒剛一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宋陽已經沖了出去。
宋陽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就再多蓋出來兩間，
顧昭君搖頭，一本正經：「我不想你死，但你也別指望我因為你去惹麻煩……誰知道尤太醫的仇人是什麼樣的角色，我能做的，充其量也就是幫你查一查。這就不錯了，你知足吧。」
黑色血跡，在陽光下，閃出詭異顏色。還有山石上的刀痕，不難分辨，其中幾道尤其猙獰的痕迹，都是龍雀留下的。
宋陽沒什麼語氣，只是平平地應了句：「和你說話倒是挺省心的，總能聽到實話。」
顧昭君低頭琢磨，片刻后笑了起來：「雖然是無頭案，可真要去查，也總會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但是時間沒法控制……三年五載是它，十年八年也是它，你覺得，我等得起你十年么？」
見宋陽回來，盤頭兒迎上來：「尤仵作……」
宋陽點了點頭：「有心了。我現在沒錢，算我欠……」不等他說完，盤頭兒就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頭幾天，這一季修葺衙門的款子到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出乎意料的，盤頭兒和幾個衙門裡的差役，正吆喝著、帶領著一群街坊搬運土石，看樣子，他們再幫宋陽重新蓋房子。
宋陽搖了搖頭：「沒找到。」說著，伸手向自家院子指了
顧昭君走到近前，眼看著大火留下的殘骸，略顯意外：「怎麼會失火？」
這個時候，宋陽忽然抬頭望向前方，一個瘦小老者，雙手對揣袖中，正緩緩走來。
果然，顧昭君略顯意外，皺了皺眉：「替姓尤的報仇？當真沒想到。不過這件事怕是不容易。你以為，我找到你同時，會不調查尤太醫的背景么？不過……」說著，他聳了聳肩膀：「我什麼都沒查到，尤太醫的背景比雪還乾淨，沒有一絲值得追查的地方。他本人都沒有可追查的地方，又如何去查他的仇人。」
宋陽語氣清淡：「我想替他報仇，尤太醫。」
宋陽點了點頭：「貓戀家、狗戀主，都會回來的，狗洞照舊吧，多謝。」尤太醫回不來了，但他收養的那些癩皮狗、斷尾巴貓都不曾走遠……
「十年？我也等不起。」宋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繼續道：「有兩條線索可供追查。」
自從上次見面后，他就再沒出現過。
宋陽用出所有的手段，揪著頭髮想盡辦法，可最終也沒法找出敵人離開的方向，能確定的只是這裏曾經是尤太醫的戰場，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