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梟》第一卷 將進酒

第三十二章 一品

第一卷 將進酒

第三十二章 一品

「有錢人。」宋陽評論了一句,就此轉入正題:「查到什麼沒有?」
不久之後廢墟原地建好新宅,和原來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是從屋頂、牆壁到灶台、傢具,什麼都是新的。不知是鼻子靈敏,還是心情使然,宋陽總能聞到一股焦煳味道。
顧昭君應道:「有人喂我,從小就這樣,幾十年了。」
宋陽沒太多耐心:「早就想好了,說吧。」
最後宋陽箱子埋回原處,只選了一塊貓眼戴在身上,尤太醫什麼都留下,這塊寶石就當作一個念想。
這麼輕描淡寫的反應,讓顧昭君有種重拳落空的彆扭感覺。
「魁堂突遭無名大火,傷亡慘重。提得上名號的,全都被燒成了焦炭。」
直到此刻宋陽才知道,他們爺倆居然守著一座寶藏,過了快十八年的清苦日子。宋陽忽地笑了,看來舅舅還不太笨,沒把這些寶貝拿出去換錢……任意一件,只要出現在市面上,必會引來數不清的麻煩。
眼前的情形,分明是一隻小鳥在向顧昭君「呈報要事」,宋陽再怎麼淡然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從未想過,就算顧昭君能聽得懂鳥語,可就憑著鳥兒那顆小腦袋,它能說出一套一套的完整意思?
宋陽皺眉:「那其他四國呢?」哪國從民間選拔,他就去哪國,代表誰去赴擂「一品」他不在乎,宋陽比所有人都明白,自己這一仗是為誰打的。
宋陽不攔他,車廂里的機關都在暗處,二傻找不到。不過這一來,二傻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嚷嚷著說要送給他一頭羊,可總也沒見他帶羊來過。
宋陽把玩著幾塊璀璨寶石,毫無意義地琢磨著,舅舅哪來的這麼多寶貝……寶石在手裡不停磕碰,叮咚作響,好聽極了。
一天夜裡,宋陽揮動鐵鍬,從前院中挖出了尤太醫埋藏下去的第三隻木箱,解開蓋子,迎面一道寶氣綻放,夜色被滌盪一空,小小的院落轉眼明亮。宋陽大吃一驚,忙不迭扣上了蓋子,幸好,子夜時分,家家戶戶都深陷夢鄉,沒人注意到。
宋陽笑了起來,嘟囔了句:「跟奧運會似的,野生運動員不行。」
不過宋陽也由此好奇起來:「你的手從不當著外人面拿出來?吃飯怎麼辦?」
轉過天來,宋陽去找劉二傻,二傻不知從哪弄來幾條繩子,綁在自家的山羊身上,揮舞鞭子過車夫隱,正玩得不亦樂乎,連他的蜥蜴朋友都被丟在了一邊……宋陽把馬車拉回來后,二傻有空就來他家,爬上馬車去玩。
景泰皇帝對內手腕強硬對外也好勇鬥狠,自然應戰,不過他覺得只是兩國對打不熱鬧,乾脆傳書西北回鶻、西域吐蕃和南理,邀約其他三國選拔武士,都來燕都比試。景泰皇帝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光打垮犬戎不算什麼,要在五國中奪魁才有些味道。
介紹過前因後果,顧昭君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終於說到了重點:「既然是比武拚鬥,總要有個獎品……你要我找的龍雀刀,就是獎品之一。」
宋陽不解:「為什麼?不是內定魁堂了么。」
「你說的那把龍雀刀現世了。」不知為何,顧昭君的語氣,少有的低沉,隨即看到宋陽雙眉軒起,他又搖頭道:「莫急,先聽我把話說完。三個月前,北疆犬戎可汗傳書燕景泰皇帝,大概的意思就是,犬戎要派十位武士入關,挑戰大燕十位頂尖高手,問景泰皇帝敢不敢應戰。」
南理習俗,長者猝,不遠行,要在家守靈六個月。宋陽依足晚輩的規矩,供設靈堂、牌位,每日早午晚清香三株。
當晚顧昭君如約而至,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氣,口中連聲客氣著「叨擾、叨擾」,進門入座,雙手一如既往,對揣在衣袖裡,這樣倒好,宋陽不用給他斟茶了。
還不到一個時辰,夜空中忽然傳來一串清脆啼鳴,顧昭君吹響呼哨回應,片刻之後,一頭火紅色的小鳥從門外疾飛而至。中土世界,鳥兒是傳訊的重要工具,且上品雲雀自孵化出殼后就會接受訓練、服食藥物,能夠克服夜盲。
顧昭君本以為話一出口,宋陽要麼目瞪口呆、要麼咬牙發狠,可宋陽卻意外的平靜,只是輕輕皺了下眉:「龍雀在景泰皇帝手裡么?」
且不論報仇,單說「刀」。龍雀是尤太醫傳給他的,他又哪能不去爭。
「我不渴,不勞操心。」宋陽有問,顧昭君必有答,一貫如此……
宋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當真,繼續說正經事:「南理也還是要選拔武士的,一步一步來吧。」天干丁字,在年輕人里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宋陽覺得自己應該有希望,何況他還會施毒用藥的本領,無論如何他都要去那個「一品」之會。
「回鶻太遠,不知道。犬戎早已定好了人選;燕沒什麼動靜,多半和南理一樣,吐蕃最近倒是熱鬧得很,各部藩主都在選拔武士,不過他們可不會接納漢人高手。另外我勸你也先等一等……」說著,顧昭君算了下時辰,再度開口:「不用等太久,一兩個時辰的樣子,事情或許會有變化。」
煉血之術功虧一簣,尤太醫半生圖謀,只差最後這區區六個月。
宋陽愕然:「那它叫個啥?」
日子平淡簡單,宋陽藉著這段時間平復心思,認真練功。偶爾會有雲雀從京都飛來,任小捕從來沒有正經事,連她自己的現狀也不說,完全是扯閑話;宋陽沒把尤太醫的死訊告訴她,畢竟,尤太醫和任小捕沒什麼相干。
顧昭君語氣無奈:「你想去就能去得?『一品』是國事、也是國賽,管你是江湖名宿還是武林翹楚,全都沒資格上台,要先被本國選中,列為參賽武士才有機會。」
「你真想聽?或者說,你真要給尤太醫報仇?我倒勸你,再仔細想清楚……」
隨便哪一件,都當得「價值連城」四字。
事關國體,連南理在內幾個國家全都答應下來,約定明年端午,在燕國都城、當著滿城燕人的面前拚鬥奪魁,大會定名「一品」。
守靈期滿,同時與顧昭君約定見面的日子也到了。
跟著,他把笑容一斂,重複道:「紅色雀子,是個好消息。若我所料不差,過不了多久,南理朝廷就會發下榜文,從軍中和民間選拔武士。你安心等待吧。」
「大半夜飛這麼遠來給我送訊,還不許它叫幾聲了?」顧昭君回答得理所當然。
顧昭君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聽得懂個屁!紅色雀子是好消息,黑色雀子是壞消息,不用通宵鳥語,能分得清顏色就成!」
紅色小鳥叫了半晌,看來說「說完」了事情,雙翅一振飛走了。宋陽眨巴眼睛,看看它離去的方向,又回頭望向顧昭君:「它、你……真能聽得懂?」
顧昭君一頭霧水:「什麼跟什麼,說夢話呢?」
三尺高的珊瑚樹,殷紅如血;龍眼大的夜明珠,玄光流轉;七枚古玉璧,銘刻遠古文字,不知記載些什麼;幾近透明的小小香爐,質地比著冰種還要更透徹,像極了傳說中才有的「水種翡翠」,其間各色寶石點綴……尤太醫留下的,竟是慢慢地一大箱子奇珍異寶。
小鳥落在顧昭君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而顧昭君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宋陽沒注意顧昭君的神情,語氣平淡地繼續道:「兇手是皇帝?或者兇手把刀獻給了皇帝……還有,刀是我的,我得拿回來。」說著,他轉頭望向顧昭君:「拿刀也好、追查兇手也罷,我都得去參加這個『一品』。」
聽上去好像兒戲,不過宋陽知道景泰做得出來,當年殺滅「天煞妖星」,無數嬰兒人頭落地,對這位皇帝來說也同樣是個兒戲。
宋陽不解,但是也沒多問,端起杯喝了幾口水:「你渴的話自己想辦法,別指望我喂你喝水。」
這些年犬戎和大燕的爭鬥日益激烈,前後打過幾場大仗,各有輸贏,燕軍雖然傷亡慘重,但犬戎鐵蹄也始終無法跨入關內半步。
宋陽沒想到的,顧昭君仍是搖頭:「還是不行,據我所知,南理不從民間選人,皇帝早就傳旨,從魁堂選拔好手。」魁堂,南理皇朝轉為搜羅國內高手而立,已有百多年的歷史。不止南理,其他幾座大國也都有類似的機構。
六個月彈指而過,宋陽年滿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