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山中侯
第三十六章 保佑
無魚並未移步，仍留在後殿廢墟之中，很快又是一陣嘈雜腳步響起，靖王率領心腹與大隊衛士趕來。
無魚修為深厚能堅持，但絕大多數的僧、尼都是普通人，何況還有不少年長僧侶身體羸弱，哪能跟做三天不眠不休的法事，大都也就是跟著禪唱一陣，盡上自己的一份力，從一炷香的功夫到時辰長短不一。由此禪院廢墟的法事，是個不斷有人加入、也不斷有人離開的局面。也是藉著人來人往，到了第三天夜裡，藏身於地宮的眾人完成分批撤離，全都離開了這片危險之地，在家主的安排下，或重回府中值守，或消散於市井。
要說青木模仿無魚，也的確是下了真功夫的，就是因為以前她模仿得太相像，所以現在旁人難以分辨是否「調包」。既然從外表、聲音都無法判斷，只能靠出言試探。
不等他大包大攬下來，無魚就搖頭微笑：「這個地方不是給我清修用的。它也不是一座普通寺廟，而是連綿禪林、一個妙香吉祥地。」
法事休息時，無魚問宋陽：「你和燕國師有仇？很深？」
當晚，由無魚師太親自主持，數百僧侶參与，就在廢墟中辦了一場浩大法事，等到天明時，僧眾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些，鳳凰城內外各大寺聞訊，都派遣僧侶加入。
宋陽不解：「妙香吉祥地？」
兩人返回地面，跟著把暗門封堵回原樣，剛忙活完，外面就傳來腳步聲，禁軍入內搜索，愕然
無魚應道：「師門淵源，他雖是俗家，但是我的師弟，從遠處特意趕來助我，今天才剛到。」
或者靖王這麼說只為試探眼前的師太，究竟是無魚還是青木？
宋陽應道：「你死我活的那種。」
宋陽笑道：「這還用商量？求之不得，我給您專門請個炒齋菜的廚子！」
……
無魚的臉色沉了下來：「有逆賊衝擊禪院，欲置我于死地，禪院護法與諸位侍衛大人奮起而戰，逆賊見無機可乘，便放出了大火同歸於盡。這件事，王爺最好能查清楚，還別來禪院一個清靜，還我佛弟子一個公道。」
任瑭環顧已經化作灰燼的禪院，低聲問：「師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陽現在是「有古墓」的人，以後不會缺錢，當即應承下來：「建一座大寺供師太清修，這也不算事情，錢由……」
事情算是真正坐實了，這個靖王壓根就不知道有「真假無魚」那麼一回事，更不曉得青木真正的身份。否則在辨明真偽之前，他又哪會貿然就把「無魚毫髮未傷」的消息傳遞下去。
無魚也覺得有些異常，但她不好說什麼。
這次無魚想了下，但一時沒能找到合適措辭，乾脆舉例子：「你知道大雷音台吧？我要建的便是南理的大雷音台……妙香吉祥地，南理佛家弟子心中凈土，心中聖地。」
而宋陽暫時也不
果然，南理皇室先祖，對他保佑得很了。
不等他問完無魚就搖頭道：「只有我們生還，別人盡數殉難。不用再搜索什麼了，等過一陣，直接清理掉這片廢墟即可。」說著，無魚雙手合十，面色虔誠低聲誦經。
跟著，他又問道：「那現在……」
至於所有俘虜、以及鳳凰城中幾乎人人都認識的漂亮和尚，全被慕容家的門生接應了過去，這個時候，朝中所有要員都被任瑭派人盯梢了，同樣，像紅波府、左丞相、杜大人這些「有心人」，也發動眼線啟用暗樁，去盯梢靖王一脈的勢力，互相刺探彼此監視，乾脆都亂成了一團，哪位大人的府上都談不上安全，反倒是黑道力量更穩妥……
見面之下靖王老淚橫流，連聲道：「當真是佛祖顯靈、佛祖顯靈了！」走到近前，靖王見師太身旁還有個面目可憎的漢子，微微皺了下眉，問師太：「這位是……」
師太點頭，聲音雖輕，但語氣毋庸置疑：「現在。」
剛才在得知靖王趕來的時候，
這周圍都是靖王的心腹禁衛，靖王也不需要試探，如果有懷疑，直接辨明真偽即可，若是青木皆大歡喜，若被調包便立刻斬殺，他只需要問一句：昨天晚上在宮裡我請你吃的啥齋菜？立時就能有結果。
任瑭臉上怒色畢現，點頭同時沉聲應道：「師太放心，本王會著力追查，幕後主使……一個也活不了。」最後六個字他咬得極重，幾乎一字一頓。
片刻后一段往生咒念完，無魚再度抬頭：「還請靖王通融，喚外面的佛家弟子進來，貧尼想請動諸家師兄一起做一場法事，超度火場喪身的亡魂……三天法度。」
任瑭當即傳令禁衛，放外面佛徒進來，現在的佛家事情與他沒什麼相關，又著實慰問、寒暄幾句，就此告辭而去，臨行前傳令禁衛小心戒備四周，另外又留下了一營精銳兵馬，以防「逆賊」再行兇傷人。
靖王臉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怎麼會知道」，隨口應道：「還有地宮么？怪不得，怪不得。」
這倒是在情理之中，禪院失火，任哪個知情人都會懷疑，眼前這個無魚到底是真是假。
在靖王的腦海中，根本不存「真假」無魚這個概念，又哪會想到還有「調來調去的調包」這麼檔子事……任瑭不怎麼信佛祖，聽說無魚還活著，他心裏念叨的是：列祖列宗保佑！
可是宋陽轉念一想，又否定了「試探」之說。
無魚點了點頭：「我記
任瑭身為堂堂王駕、皇室嫡傳，居然投靠外敵，賣國賣親賣祖，人品可想而知，除非國師瞎了心眼否則哪會信任他，不過是個利用關係罷了。
他們倆先動了一步，在禁軍進入火場前就搬開封門泥石座，大殿坍塌碎石沉重，普通人絕沒可能再重見天日，不過這些障礙對勁力充沛的高手算不得什麼，就是瓦礫灰燼滾燙，著實是個麻煩，宋陽和師太掙出來，身上、手上都被燙傷，還好宋陽有火創靈藥。
不知道地牢，自然也就不知道地牢里關著的犯人……這個時候禪院外突兀傳來一片震天價的歡呼聲，靖王笑著解釋道：「外面還有無數僧侶聚集，剛剛我已命人把師太無恙的好消息傳了下去，應該是他們聽聞喜訊的歡呼，師太無恙，當真是南理幸事，當真是百姓之福。」
「現在就做？」任瑭問道。
宋陽是「師弟」、也是俗家弟子，由此既不用去念經，還可以守在師太身邊。
無魚和宋陽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顯出了一份笑意。
無魚精修佛法，但為人並不刻板，聞言也露出個笑意，繼續說出第二件事：「再就是，我想在你封邑中建蓋廟宇。」
靖王對宋陽微笑點頭，繼續對無魚寒暄笑道：「以前可從未聽師太提起過師門，還道是……想不到傳承仍在，人才輩出。」
任瑭大概能明白，這禪院中說不
其他人全都留在了石牢內，來自紅波府、左丞相、刑部和慕容家那些精銳戰士自不必說，都聽奉宋陽差遣，不讓出去暫時就按兵不動。至於那些御前侍衛，他們想動也動不了……雖然在獲知真相之後，他們都顯出了倒戈之意，但宋陽信不過他們，一點沒客氣，給所有人都種下劇毒，明言此事徹底了結前，他們都會被看押，等事情結束，會再還他們自由、給他們解毒。
青木、天祛、靖王任瑭三人同為國師手下，彼此勾結篡逆南理王位，這是絕不會錯的，不過親疏不同遠近有別，前兩人都是國師的親傳弟子，不存「信任」問題，靖王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叛臣，國師收他只是看重了他的身份地位。
陪同無魚的只有宋陽一個人。
宋陽心中微微一動，事情不對頭的。「無魚」是國師門徒，介紹宋陽是她的師弟，那宋陽自然也是國師門徒，可靖王對自己的態度……只點頭笑笑，沒有一句問候，甚至連名字都沒問一聲，這也太簡慢了些吧。再聽靖王對無魚說的話，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青木的身份來歷似的。
是以，青木、天祛都知道國師的全局安排，但任瑭只知道天祛的身份，並不了解青木的來歷，有關圖謀，在前期都是天祛代為聯絡，到了現在，靖王也以為是天祛說服了無魚師太出關來助自己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