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少年郎
第三章
胡進勇與孟劍卿本應當趁大隊敵兵未到之際退走，但是胡進勇不退，孟劍卿自然也不能退。
孟劍卿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霍地轉身。
孟劍卿低聲說道：「那好，咱們就再來比過！這一局，誰最先衝出去，便算誰勝！」
孟劍卿提起那柄厚背大砍刀，左手輕輕滑過刀身。
胡進勇「呸」了一聲：「我胡某豈是那種小人！我砍了五個，你呢？」
孟劍卿橫刀胸前，打量著對面正苦戰破圍的胡進勇。他是否應該助胡進勇一臂之力？
孟劍卿生長浙東，慣走山路；胡進勇是淮北人，隨叔父到杭州，不過三年，攀到半山，已是落後不少；心急之中，一不小心踩落了一塊鬆動的石頭，石頭滾落山漳，轟然作響。
孟劍卿默然注視著那中年人。他從得到嚴二先生那本刀訣以來，才知嚴家十三
賊兵之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痛哭，顯見到這人在他們之中極受愛戴。
念到後來，那中年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已了無聲息。
嚴二先生若知道這一切，會否後悔當初的選擇？
使這柄刀的那名小頭目，有一身蠻力，刀又沉重，若非他刀法委實太差，孟劍卿一時間還真是收拾不了他。
胡進勇率先大喝一聲揮刀沖了下去。
孟劍卿與胡進勇互相看看，都在山坳處翻身下鞍，將馬系在一株矮樹下，緊一緊腰帶，踏著積雪分頭向山上攀去。
剛才勉強接這一刀，那賊將顯然已經受了重傷，烏血不停地自嘴角滲出。
他的臉色漸轉灰白，合
山中賊兵大營已被驚動，人喊馬嘶聽得分明。
他反手摸到了地上的一柄厚背大砍刀。
他這拚命一擋，孟劍卿又被圍了起來。
正當其鋒的那一隊賊兵，長矛紛紛斷裂，最前面兩人被刀鋒撞開，山崩地裂般的力量將他們撞得身不由己地壓向背後的同伴，一連倒下了十餘人，最後勉強擋住刀鋒的，是一名中年賊將，卻也被逼得連退十餘步，背靠住山崖才接下這一刀。
孟劍卿縱身躍上那片山崖，藉助凌空躍下的力量，再次出刀。
但是到了他的手中……
胡進勇惱火地道：「若在平地之上，你休想占我的先！好，現在咱們再來比過！」
待到衝
他倚著山崖慢慢滑坐在地上，臉上的神情，若喜若悲：「唉，多年不見，嚴二先生教出來的弟子，居然能夠一連使出兩次劈山斬——只可惜他見不到這劈山斬斬落的是誰的人頭了——」
孟劍卿在積雪上抹去刀上血跡，伏在石塊后躲避箭枝，打量著胡進勇道：「胡兄倒是好氣概，換一個人，說不定便會趁我在前面衝殺的機會，割下人頭先走一步了。」
他當機立斷，橫刀挑起那中年人的屍體擲了出去，擾亂賊兵的心神視線，趁此機會，揮臂甩出了手中沉重的大砍刀，砍刀呼嘯著打橫急旋出去，正當刀鋒的數名賊兵慘叫著滾下了山坡，讓開一條通道來。孟劍卿腰間短刀已握在手中，隨著他身形掠起，斜斜劃過退讓不及的兩名賊兵的腋下，急沖向兀自苦戰的胡進勇。
山上驚動，松明亮起，哨音尖銳，幾片亂石飛了下來。
孟劍卿心知不妙。這群人雖然一時間為自己的刀勢所懾服，不敢貿然進攻；但是如此悲痛，所謂哀兵必勝，又道是一人拚命，十人難擋，讓他們再攻過來，要想衝出去便難了。
這樣一柄刀，在那蠻夫手中，不過是一柄砍刀罷了。
山路積雪，又陡又滑。
孟劍卿縱身向斜地里一掠，幾個轉折，已撲上了那個哨台，胡進勇望見哨台上刀光閃動，奮力趕上，不過相差片刻，哨台上四名哨丁已橫倒在地，孟劍卿不及割下首級，已經頭也不回地向亮起松明的第二個哨台飛奔而去。
孟劍卿長嘯一聲，人隨刀起，自哨台上縱身撲下，身隨刀轉，捲起山林間層層積雪，砍刀自泥塵飛雪枯枝敗
那中年賊將正凝視著他。
孟劍卿自亂石叢中小心地探出頭來打量著哨台周圍的亂兵。黑夜之中，對方不知道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馬，暫且圍住了哨台，一邊分兵在四處搜索；只等天一放亮，便要大舉進攻。
孟劍卿略一計算，答道：「十一個。」
這一次的刀勢更為凌厲霸道，倒下去的人也更多。雪地上鮮血斑斑，斷臂殘軀，令人悚然心驚。其餘的人，一時間不敢再圍過來。
但是背後傳來那中年賊將低沉的聲音：「想不到今夜又能見到嚴二先生的劈山斬！」
胡進勇這一回趕得快一些，來得及搶在孟劍卿收拾掉三名哨丁之前，揮刀砍倒另外一名哨丁。
讓他們這麼搜下去，遲早會搜到那兩匹馬，發現偷襲的只不過兩個人。
胡進勇殺得性起，卻被孟劍卿順了他刀勢一帶，身不由己地向山坡下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