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右手一拂，那少年發覺自己已能說出話來，急忙說道：「我師父應該在雨花台！」

「讓我來試一試如何？」

小溫侯的臉色微變。

姬瑤花對那少年威逼利誘時的精明老練，只不過是她的表象吧。

馬雲龍進退兩難。唔，他非常不想因為刀下的這個黑小子被那蠻子拆皮剝骨而讓巫山門把帳記到他頭上來……聽說巫山弟子都有些心胸狹窄、有仇必報的小人習氣……但是在桐柏山莊中他什麼有用的線索也沒有發現，如果不從這小子的口中問出點東西來，找不到石清泉，他的下場必定會同樣凄慘——

斡兀爾在一旁不耐煩地說道：「你們要是沒有法子叫他開口，就交給我們來！我保證不會隱瞞問出的消息！」

那少年的倔強，清清楚楚地寫在他臉上。

她仍是拒絕任何人對她有更多的了解，但是這一次的拒絕之中隱隱帶著一絲不自覺的頑皮的調侃，令得小溫侯恍惚之中感到似乎與她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不覺微微笑了起來。

姬瑤花盯著他：「金陵雨花台？」

他對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卻願意回答姬瑤花的問題。

小溫侯嘴角的笑意更深。

三個時辰過後，兩隊人馬同時出發，去追蹤那力盡逃走的少年。

那少年被問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馬雲龍心中暗自嘆了一聲。

幾乎每個人都本能地想到，姬瑤花不會是想用美人計來讓那愣頭愣腦的少年說出石清泉的下落吧？

其實他很想問一問姬瑤花究竟是哪一派哪一人的弟子，家在何處，家中還有何人。但是躊躇許久，只問了這麼一句話。

姬瑤花看著他驀然醒悟的眼神，說道：「如果你願意將你師父的去處說出來，你就連眨三下眼睛。小心哦，不要騙我。你咬舌的速度是快不過我的手的。我可只給你一次機會。」

小溫侯的臉色又是一變。

小溫侯微笑道：「逃了這麼遠，也難怪得你會昏過去。你可知道，和我動過手后，最好的回力辦法就是乖乖地躺在原地休息？」

這樣的少年，不是嚴刑拷打就能讓他屈服的。

馬雲龍手下的捕快自有一套追蹤之術；斡兀爾的手下中有兩人是獵戶出身，同樣慣於追蹤。

那少年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氣憤地瞪著她，姬瑤花仍是微笑著說道：「就算你不想說，我也有法子讓你說出來，只是那辦法太惡毒了，會毀了你的神志，將你變成一個白痴，所以我不忍心用。你不相信？想必你已見識過我剛才的點穴手法，那是峨眉派的探花手。你必定也聽說過峨眉派還有一種能夠令人喪失神志的刺穴法，當你神志不清之時，你會說出所有你知道的秘密。而當你清醒之後，你會因為經脈受損而變成一個瘋子或是白痴。你心中是不是在說，這種刺穴法歷來只傳峨眉掌門，我不可能學到手？告訴你，在我手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你想不想試一試？你的樣子本來就有點兒獃頭獃腦的，想必變成白痴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只可惜石清泉只有你這麼一個弟子，到你這兒就要絕了聖泉峰這一脈了。」

姬瑤光在他們身後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日落時分，他們終於找到了那名昏睡在一個小水潭邊的少年。

那少年道：「是。他說想看看春天的雨花石。」

兩隊人馬連夜啟程，那少年由馬雲龍看管。

真正的她，仍只是一個肩負了太多責任、不能放縱自己卻又難免有女兒嬌態的年輕姑娘。

那少年驚醒過來之時，馬雲龍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姬瑤花走近那少年，蹲了下來，輕聲說道：「你不願意說出石清泉的下落，是因為你是他的弟子，而我們如果找到你師父，就會加害於他，對不對？」

許久，他嘴角漾起淡淡的笑意，彷彿是無奈，又彷彿是憐憫。

每個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姬瑤花一看起來就是那種習慣於為他人著想的溫婉女子，即使站在敵對的立場之上也令人信任。

姬瑤花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我不會讓人知道答案的，這樣才會讓人心存忌憚。即使是小侯爺你，如果處在那種境地，也不敢冒險一試，對不對？」

姬瑤花驀然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口吻似乎有些過於隨意的嬌嗔，立刻又回到了向來的莊重冷淡的態度。

那少年的眼睛瞪得更大。

姬瑤花又是一笑：「現在我再告訴你一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想不想讓你師父做這個漁翁？」

姬瑤花一笑：「那就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順便也好向你師父解釋一下，你不是在出賣他，而是在救他。」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不幸，為什麼這些人總是要像府尹大人一樣把他擱在火上烤？

她的聲音輕柔得如拂過山林的春風，那少年不自覺地睜開了眼，對著她溫婉誠摯的目光，咬咬嘴唇，沒好氣地答道：「換了是你，你會出賣你師父嗎？」

姬瑤花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她突然伸手連點那少年七處大穴，令他不能自絕心脈或是咬舌自殺，出手之快、認穴之准令得近在身邊也不及防備的馬雲龍暗自吃驚。

小溫侯策馬走在姬瑤花身邊，沉默了許久，問道：「姬姑娘，你真的習練過峨眉派的刺穴之法？」

姬瑤花微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要找你師父，也許的確違背了他不想與我們這些人打交道的意願，可是也不見得就是要加害於他呀。」

那少年心知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也沒有力氣再逃，乾脆閉上了眼，說道：「要殺便殺，我不會說出你們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