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清泉收起小刀，說道：「這尊玉形如手掌，所以名為『仙人掌』。我原本是將它收藏在巫山的。在我的寶玉譜上，我將它排在神器第一。」

石清泉雙目灼灼：「你相信他們？」

那些形狀不一的石頭，在石清泉手中，就彷彿有生命一般靈活多變，就彷彿是石清泉那雙粗大剛勁的手的延續。

石清泉饒有興趣地看著小溫侯手起刀落，碎片紛飛，青石慢慢變形。

小溫侯自亂石陣中衝突而上，一枝長戟左挑右劈，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足以將紛飛的大小石塊堪堪擋落在地，而不至於反彈回來。

他們對面坐下，山風浩浩，盪人胸懷。放眼望去，暮煙藹藹，令人頓生蒼茫之感。

但是暗中一人喝道：「讓他過來！」

石清泉悖然大怒：「好，我去和他們對質！」

他一生之中，沒有經歷過如此矛盾的心境。

迎面而來的不再是石塊，而是石頭手中呼嘯的齊天棍。

一間小石屋外，站著個短髮蓬亂、褐衣赤足的瘦長漢子，目光灼灼，注視他許久，說道：「小溫侯的大名，石某早就聽說過了，原本以為不過是世人吹捧，沒想到你倒的確有幾分真本事，居然能夠只受了一點兒輕傷便闖了上來。」

那正是小溫侯曾見過的青苗玉的形狀。

不過片刻之間，石清泉已經雕好。

小溫侯詫異地看看他，將青石遞了過去。

但是他的臉色突然大變，叫道：「等一等！」

石清泉看著小溫侯說道：「早兩天我就已知道你們在找我，石頭也已經告訴我你的來意，先前我沒有回答，是因為懶得搭理你們這群人，成心想教訓教訓你們。不過現在當然不一樣。我告訴你，那尊太湖石，我沒有拿；至於青苗玉，我自己也有一尊，並且不認為天下還有另外一尊真正的青苗玉。」

小溫侯雙手一分，長戟又變成兩枝短戟，負在背後，緩步走了過去。

春日遲遲，山風四起，暮鳥歸宿，繞枝亂飛。

小溫侯微微一笑：「天下並不只有石兄一個人懂得石頭。不過，我雖然也知道每一塊石頭的形狀與打出去的力道，決定了它飛行的路線與時間，卻不能真正地控制它的飛行。這也就是我與石兄的差別了。」

小溫侯皺起了眉：「但是姬氏姐弟告訴我，那尊玉是他們家祖傳的。」

石清泉哈哈一笑：「你能懂得這一點，就足夠與我論交了！請坐——」

小溫侯已沖近山頂。

石清泉定一定神，說道：「讓我來將剩下的雕完。」

小溫侯順手抓過身邊一塊青石，反手在腰間一抹，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刀。

小溫侯注視著他的眼睛，許久，喟嘆道：「我看得出來，你是那種不屑於說這種謊的人。不過你說天下沒有第二尊真正的青苗玉，我認為你錯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不會騙我，姬氏姐弟手中曾有的那尊的確是真正的青苗玉。」

那名喚石頭的少年一聲不吭地站在師父身後。

小溫侯停住了手。

小溫侯迎著石清泉灼熱如岩漿的目光，姬瑤花明媚如春光的面容自他心頭掠過，令得他無法點頭也無法搖頭。

小溫侯心中一陣震憾。

選擇住在這樣一個地方的石清泉，必定是心胸開闊、別有懷抱之人吧。

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將身邊幾塊大石壘了起來，再墊上幾塊石片，不過片刻之間，一張簡陋而堅實平坦的小桌與兩張同樣簡陋而堅實平坦的小凳子已經出現在他手下。

石頭硬生生地收了勢，悻悻地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