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火鳳凰
第十章
她右手一伸，隨身弟子吃了一驚，很不情願地慢慢遞上手中的精鋼龍頭拐。
關心則亂，鳳凰盛怒之下，千萬不要貿貿然衝出去救人、上了姬瑤花的當才好。
姬瑤花眼波流轉：「多謝鳳姐姐稱讚。若非遇上鳳姐姐，世上又有幾人懂得欣賞我的手段呢？」
他已經譯出了一本天竺僧人留下的典籍。
暗夜的搖曳燈光中，姬瑤光的雙眼流星一般閃亮。
枯茶師太趕到時，鳳凰已經和石頭動上了手。搖曳的燈光忽明忽暗地照著兩人的身影，峨眉弟子已從各個方向趕了過來。
啊，不，一定是普賢寺會被錢汝珍攪擾得雞犬不寧。不知道會不會有僧人被那個舌燦蓮花的傢伙說得動了凡心呢。
龍頭拐「噹啷」落地的同時，姬瑤光已閃到了枯茶師太身後，袖中小刀輕輕地抵在了她的右側笑腰穴上。枯茶師太全身一僵之際，姬瑤光的手已飛快地鎖閉了她的后心大穴。
峨眉弟子張口結舌地望著這一切，等到她們回過神來，已經為時太晚。
鳳凰一怔之下，立刻沖了出去。
山風呼嘯，廊下的燈籠在風中搖擺不定。
鳳凰眼角的餘光瞥見這一幕，全力一刀逼得石頭連退數步，趁著石頭還沒能反攻過來的機會，倒縱出丈余，退到了石階之旁。
夜涼如水。
姬
枯茶師太還在猶豫不信，姬瑤花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從普賢寺中將人綁走吧？
那弟子自然看得出來，枯茶師太想要用龍頭拐這樣的重兵器強行拆開鳳凰和石頭兩人，會冒多大的風險。
鳳凰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姬瑤花彷彿猜到了她的心思，在她耳邊輕輕笑道：「師太，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峨眉派想想啊，你好像還沒有選定下一任掌門，好像還沒有將歷代掌門口耳相傳的那些心法口訣傳下去吧？」
她要趕在各大寺院趕來之前，從姬瑤花手中將枯茶師太換回來。
她一邊伸手推開姬瑤光，一邊答道：「不管能不能攔住，也不能讓他們這樣打下去！」
鳳凰心中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峨眉弟子
姬瑤光的左手已經牢牢扣住了她右腕命脈，在她臉色突變的剎那間，右手順著她的左臂蛇行而上一口氣連點了她左邊身子的七處大穴。
不過總算有一名機靈點的弟子及時想到了辦法，高聲叫道：「鳳姑娘，快快住手，回來救師太要緊！」
她這輩子都沒有被人要挾過……
前頭突然間傳來一陣喧嘩，一名弟子匆匆上樓來，神色緊張，急急地說道：「師太，鳳姑娘，一個名叫石頭的少年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是那位錢夫子寫的，說他已經被姬瑤花扣為人質了，要我們用姬公子去換人！」
枯茶師太驀地驚悟。
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嗎？
姬瑤花滿意地笑笑，示意石頭接過自己手中的刀看住枯茶師太，她則退到一旁掠陣。
枯茶師太彷彿已經完全忘了這個人這件事。
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錢汝珍了。
枯茶師太大步走下石階之際，通往後院的側門處，突然傳來姬瑤光的聲音：「師太且慢！」
但是姬瑤光從書卷中抬起頭來看著她。
庭院中鳳凰的刀一個走空，劈開了石頭挑飛過來的一尊假山石，碎片四處迸裂，石頭的長棍自無數碎片中穿入，棍頭幾乎敲中鳳凰的左肩。鳳凰
枯茶師太和鳳凰仍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坐在藏經閣中譯書的姬瑤光。
那兩個人的氣勢的確是太可怕了……
枯茶師太心中不覺微微牽動了一下。這孩子嘴上刻薄，其實心地不壞；他這樣著急地趕來阻止自己，也不過是擔心罷了。但是她不能不出手阻攔，以免鳳凰兩人落得個兩敗俱傷甚至於同歸於盡的下場。
有這樣一個弟弟，姬瑤花的聰明才智只怕也絕不是尋常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鐘聲悠揚，在沉沉暗夜裡飄向四野。
姬瑤花含笑不語，像是料定了她們絕對搜不出姬瑤光一般。
姬瑤光則微笑著向石頭說道：「石頭，你過來吧。」
枯茶師太眼看著鳳凰一刀狠似一刀地劈下去，心中暗暗叫苦。這樣子下去，就算鳳凰能夠收拾掉那個黑小子，自己也會損傷太大的。
如果讓他們見到這一幕，峨眉派今後臉面何在……
她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熱之極。旁人還不覺得，鳳凰卻只覺得肌膚上都要起寒慄了。姬瑤花是不是在有意捉弄她？
鳳凰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望著燈花出神。
枯茶師太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鳳凰立刻吩咐，搜查姬瑤光。
枯茶師太一怔，停住了腳步。
庭中花葉亂飛，峨眉
鳳凰安排停當，這才轉過身來：「姬瑤花，你將錢汝珍怎麼樣了？」
枯茶師太坐在燈下慢慢翻閱著。
但是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太遲了。
普賢寺戒律森嚴，錢汝珍那麼愛說笑的人，一定住不習慣吧？
不，這不是枯茶師太所熟悉的姬瑤光。姬瑤光絕對不會有這樣眼神。
枯茶師太心中突然一陣怔忡。
她們每個人都知道，姬瑤花和姬瑤光是雙生子，但是絕對沒有想到，穿上同樣的衣服后，他們姐弟會相像到這個程度；甚至於連聲音都能裝得一模一樣。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聽起來是真的很惋惜這一局這麼快便結束了，以至於她沒有能夠盡情展露身手。
枯茶師太匆忙離去之前，沒有忘了囑咐守在藏經閣內外的十六名弟子看好姬瑤光。
枯茶師太胸中升騰的怒火，被當頭澆了一大盆冷水。
那是峨眉派與附近各大寺院互通消息的銅鐘。石頭這一敲，只怕幾個寺院都被驚動了，都會派人趕來。
石頭一眼望見枯茶師太已落入姬瑤光手中，立刻停止了攻擊，長棍挑起一塊大石，疾飛向庭院一角的古松上高懸的銅鐘。
石頭的箭傷顯然恢復得很好，齊天棍揮舞得虎虎有生氣，雖然仍舊有幾分笨拙，但用來擋鳳凰那種變化簡潔的刀法，倒
他的聲音也變了，輕柔溫婉得如花間一泓春水。
裹著大棉袍的姬瑤光，匆匆奔過來的時候，幾乎被過長的袍子絆倒。原本在藏經閣看管他的四名峨眉弟子無可奈何地跟在他後面。
鳳凰只一怔便明白過來：「你不是姬瑤光，你是姬瑤花！」
流星般閃亮的雙眸……
這些日子以來，與她們朝夕相處的，究竟是姬瑤光，還是姬瑤花？如果姬瑤花在這兒，那麼姬瑤光呢？沒有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從峨眉派中將不諳武功的姬瑤光帶走，可是他究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鳳凰緊盯著她，好一會才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手法的確很高明。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深合兵家之道。有了姬瑤光給你張好的聲勢，讓我們覺得，不管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到了你們手中，都不能不讓人相信會是真的。」
姬瑤光氣喘吁吁地奔到枯茶師太面前，伸手抓住龍頭拐，喘息著說道：「師太，你攔不住鳳姑娘和石頭。」
但是姬瑤光就勢抓住了枯茶師太的手，一邊的弟子忍住笑看著這一老一少兩人在石階上拔河。師太擔心誤傷了姬瑤光，手上不敢加力，一時之間竟不能擺脫他。
枯茶師太不耐煩地一把抓過龍頭拐。
姬瑤花是姬瑤光的雙生姐姐。
一邊的弟子幾乎要立刻點頭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