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火鳳凰
第十一章
枯茶師太眼中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
姬瑤花繼續說道：「師太精修佛理數十年，難道就不明白，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師太又何必這般執著不肯變通？」
不過是一點虛名而已——
鳳凰惱怒地瞪他一眼：「你還問！要不是為了你……」
看起來輕若無力的一拂，卻暗含著迅速得無法看清的變幻。
峨眉弟子中，已經有人偷笑起來。
峨眉弟子嘁嘁喳喳地，已搶著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方才派出去搜索姬瑤光的弟子，回報說沒有搜到。
姬瑤花輕吁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花一般綻放開來：「構們不必再費心去找瑤光了。他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錢汝珍覺得鳳凰從來沒有這樣沮喪過。枯茶師太的臉上，也不甘心地露出悔不當初的神情。
這一切安排，為的只不過是峨眉派珍藏數百年的那些典籍。
姬瑤花微笑：「沒有地道，我不會叫人挖一條出來么？」
姬瑤花這番話，輕描淡寫，卻如雷霆一般擊入枯茶師太的心中。
枯茶師太眼角的青筋在微微跳動：「我絕不會讓峨眉武功心法從我手中流落出去的！」
一名峨眉弟子驚訝地說道：「姬公子住的房間從來沒有地道！」
四下里一片寂靜。
姬瑤花一笑：「我自會好好調教她。石頭，你和
姬瑤花卻笑得兩眼彎彎：「石頭，錢夫子說的沒錯呀，你的箭傷是複原得很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讓你好好感謝錢夫子。」
姬瑤花嘆息道：「為什麼我說真話的時候，你們反而不相信呢？瑤光的床下，有一條地道通往外面。今天晚飯後，瑤光關上門洗浴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交換了身份。」
姬瑤花又道：「以瑤光譯經的功勞，難道不值得與峨眉共享這些經書么？峨眉若是連這點胸襟都沒有，又怎能更進一步？」
姬瑤花姐弟，有時候的確能夠讓人恨得牙庠，但有的時候又的確讓人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在場眾人一片嘩然。
又有兩個寺院的援兵趕來，事態已經越鬧越大。
還有什麼事情，是姬瑤花做不到的？
他們自然明白姬瑤花的意思。
她轉過目光看看各寺來援的僧人。
如此一來，姬氏姐弟豈不是會對峨眉武功了如指掌了？
鳳凰「呀」了一聲，漲紅了臉恨恨地叫道：「姬瑤花你這個——」
姬瑤花追問道：「這麼說師太是同意嘍？」
石頭緊繃著臉不理睬他。
錢汝珍一眼望見鳳凰安然無恙，懸著的一顆心方才放下，
錢汝珍心中已明白個大概，笑著閉上了嘴不再追問。
錢汝珍打量著姬瑤花：「姬大小姐，你這樣做，究竟想要什麼？」
也就在這時，遠遠地升起一枝蛇焰火箭，在夜空中如菊花一般綻放開來。
鳳凰覺得全身無力。
枯茶師太一怔。
姬瑤花終於說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巫山十二峰中，登龍峰的土木機關之學，號稱是天下無雙。世人傳言說，只有你想不到的東西，沒有登龍峰做不出來的東西。
她臉上一紅，沒有再說下去。
枯茶師太不語，已然默認她的話。
姬瑤花放出那些流言，為的也就是這個目的吧。
她已經見識過姬瑤光的眼光與悟性。如果將一名弟子交到姬瑤光手中，有他的指點——
姬瑤花卻已說道：「師太，瑤光鋒芒已露，自此之後，恐怕很多人想求瑤光與他們談經說武，都求不到呢。」
姬瑤花笑而不語，已然默認鳳凰的猜測。
不過比起姬瑤花許諾給峨眉派的光明前景，小小地損失一點面子，的確不算什麼大事吧？
枯茶師太注視著姬瑤花：「好，你選一個吧。」
也許這正合姬瑤花的心意。
鳳凰怔了一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尋常土工，就算他有本事悄沒聲息地在峨眉派的地
枯茶師太終於長嘆了一聲：「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也不得不承認你的話的確讓人無法駁回。」
所以神女峰上的石頭不堪一擊；峨眉山上的石頭卻異常勇武。
枯茶師太還在猶豫。
枯茶師太嚴厲的面孔上也微微綻出一絲笑意。
良久，她嘆息著說道：「師太是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不過師太可曾想過，沒有瑤光，峨眉派珍藏數百年的那些典籍，不過是一堆廢紙？本來無一物，得與失又從何談起？」
姬瑤花隨手一指，正指著方才最先反應過來、叫鳳凰住手來救師太的那名弟子。
姬瑤花凝視著枯茶師太。
他還是不要成為讓姬瑤花惦記上的人為好。
唉，她想她肯定是被姬瑤花攪昏了頭，竟然覺得峨眉派今晚在各大寺院面前栽的這個跟頭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普賢寺的十名僧人和錢汝珍一行人最先聞警趕來。
如果放在以往，她必定會惱怒於峨眉派的狼狽鬧得眾人皆知。
姬瑤花看他一眼，又看看鳳凰，莞爾一笑：「鳳姐姐面前，我哪敢要什麼啊？」她側著頭看著枯茶師太，曼聲說道：「師太
但是現在她卻覺得，這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是不是？
她是否真的太過執著于「得」，而不能「舍」？
姬瑤光根本就是處心積慮地將自己送到她手上來的。
姬瑤花含笑道：「師太，有舍才有得。」
鳳凰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神女峰上，她那麼容易便抓到了姬瑤光。
一見到錢汝珍，石頭的黑臉立刻漲得通紅，若非姬瑤花以眼色示意不許他妄動，他只怕早已經撲過來找錢汝珍算帳。錢汝珍好笑地道：「小兄弟，你還在想念我的金創葯？唔，別生氣了，雖然我不該不告訴你那裡面摻了麻沸散，但是無論如何還是為了你好啊。讓你好好睡上一覺，傷口才會複原得更快。你看，你現在不是又活蹦亂跳了嗎？」
枯茶師太嘆了口氣：「你的眼光還真是好。這孩子名叫孫小香，是我門下第三代弟子中學東西最快的一個；唯一的缺點是太過頑皮，雖然一學便會，但是一會便厭。」
姬瑤花搖搖擺擺地離去之前，又回過頭來笑意盈盈地說道：「
姬瑤花能夠出其不意地制住枯茶師太，恐怕並不完全因為師太對她毫無防範吧。
峨眉弟子和各寺僧人讓開一條路來，姬瑤花目送石頭和孫小香離去，這才回過身來，右手輕輕一拂，鳳凰不無震驚地看到，她竟然在一拂之間，解開了枯茶師太身上被鎖的所有穴道。
姬瑤花眼波一轉，掠過諸人，隨即笑道：「師太是何等身份，當著這麼多見證人說的話，又豈能反悔是吧？不過我還想求師太一件事情。我想向師太要一名峨眉弟子協助瑤光譯經。你知道，師太，有些時候，單憑紙上言語，很多東西是想象不出來的，瑤光必須要有一個能為他演示峨眉武功的助手。」
錢汝珍背上一涼，趕緊搖手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姬大小姐和石兄弟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千萬不要感謝。」
若非錢汝珍被枯茶師太趕走，有他和他的人真正寸步不離地跟著姬瑤光，姬瑤花說什麼也不會有機會偷天換日。
鳳凰脫口而出：「我不信！這一定又是你的空城計！」
她說不下去了，一跺腳別轉頭去不再理會姬瑤花。
各寺僧人一陣嗡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