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地獄變
第十一章
姬家姐弟，卻宛然是詩書風流的世家子弟。
所以她才要將凈壇峰推出來打頭陣，叫甘凈兒去劫擄端公。
朱逢春沉吟著道：「如果不是在做戲，姬瑤光真是因為喜歡甘凈兒才出手幫她，姬瑤花可就要萬般頭痛了。」
討論半天，三人不得要領，於是朱逢春決定以藥王廟報案為由，親自前往姬氏老宅踏看。
瑤光應該知道得很清楚。
但是甘凈兒卻將姬瑤光拖了進來。
但是，瑤光應該和她一樣，清楚地知道，甘凈兒畢竟是凈壇峰弟子。
臨走之前他問鳳凰要不要跟著去。
實際上他們先到了縣衙。
甘凈兒的師父甘露露就曾說過，她的美麗，倘若只留給一個人欣賞，那是暴殄天物。
說著他話題一轉，不答反問：「既然姬姑娘家的老宅就在望霞街，姬姑娘又為什麼要投宿客棧呢？」
聽他們說完這件事情，朱逢春不無疑惑地說道：「姬家姐弟是不是又在做戲？他們這一回想騙的是甘凈兒還是別的什麼人？」
姬瑤花可以肯定，瑤光以前從未見過甘凈兒。
鳳凰一聽原由，大是高興：「好，我也去！姬瑤花姐弟兩個專會惹事生非，每次和他們打交道，都會給我們惹來一堆麻煩，我倒要看看，這回輪到甘凈兒麻煩他們了，又會是什麼樣子！」
自院內迎出來的兩名中年僕婦，附在姬瑤花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姬瑤花的臉色更是不善。
巫山十二峰，神女峰又名望霞峰，是以巫山城中這條與神女峰相對應的街道，以「望霞」為名，以免衝撞了同在一城的巫女祠中供奉的數位神女的名號。
甘凈兒吐吐舌頭，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姬瑤光自輪椅中站起，扶著石頭的手，昂然直入，對姬瑤花神情中的怒意恍若未見。
對於擄掠端公這件事情，姬瑤花直認不諱，不過隨即說道：「這是我本門恩怨，我自會依本門規矩來解決。我已傳出信去，邀閻羅王回巫山當面解決此事。再說
梁世佐愕然搖手道：「沒有他意，請姬姑娘不要誤會！」
姬氏老宅在望霞街尾，隔了一片老桂樹便是城牆。庭院深深，綠竹掩映，院牆底部的青石上，苔痕宛然。
姬瑤花微笑著道：「神女峰的姬姓弟子，追本溯源，原是來自受賜子爵、封于巴的姬周宗室，史稱『巴子』。自受封之後，世世代代與巴人通婚，後代子孫，早已歸化成為巴人，怎可與秦漢之際才遷入此地的中原漢人相提並論？」
小小三進院落，幽深得如一口古井。梁氏兄弟甫踏進來，便感到了這種異樣的幽暗。頭頂日色明煦，院中卻只見竹影。
不過短短兩三天的時間，瑤光竟然會派出石頭和孫小香去幫甘凈兒劫持端公。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完全撕破臉為好。
她的美麗，是不能寂寞深閨的。
善於媚人的凈
眼見得姬瑤花心情不佳，臉上的笑容不無勉強，梁氏兄弟略坐一坐，便告辭回客棧。
她們要的是天下男子的迷戀。
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與姬家姐弟那幾個人如出一輒。
朱逢春與梁氏兄弟互相看看，腦中都閃過一句話：鳳凰終究也還是巫山弟子。
巫山一帶的土人，大半還保留著刀耕火種的上古遺風。
梁世佑思索著說道：「我也覺得不像在做戲。我們都見過甘凈兒。老實說，她若來求我，我只怕也擋不住她的懇求。朱五你要想想，我們認識的這些巫山弟子，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姬瑤花能騙倒小溫，甘凈兒就不能騙倒姬瑤光？更何況她也不一定是在騙姬瑤光。姬瑤光風采翩翩，又有一肚子才學，女孩兒喜歡他也很正常啊！」
若非如此，只怕他們可能不會有機會見到姬瑤花。
姬瑤花頭痛不關他的事，但是如果因為這個緣故，姬瑤花不能再替他制服藥王
除了巫女祠，還沒有哪一峰的弟子敢當真獨自去惹火閻羅王。
倒是梁世佑笑道：「姬姑娘快人快語，大哥你又隱瞞什麼呢？不錯，姬姑娘，我們兄弟二人，留下來的確是別有用意，但絕不是要與姬姑娘為難。」
甘凈兒最初一氣之下擄走小道士，已經開罪了藥王廟。這個泥坑，讓她再陷深一點，也不過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分別。
梁世佐訝異地道：「不會是做戲吧？」
巫山一帶，原是巴人舊居，此後幾經變遷，原來的巴人被稱為「土人」，以區別於後世遷來的中原漢人。
姬瑤花輕嘆道：「我本意是不想讓瑤光捲入太深。閻羅王總算對瑤光還是不錯的，五年前若非他為瑤光悉心診治，瑤光的雙腿早已不能行走。雖然事後我送給閻羅王一枝百年靈芝作為謝禮，瑤光總還是欠了人家一份情。」
朱逢春只能自認倒霉：「原來姬姑娘家世淵源如此！也罷，歸州
梁世佑訝異地說道：「聽說姬姑娘前些日子還曾設下陷阱困住閻羅王、將他身上的丹藥搜得一乾二淨的。閻羅王未必不會早就將這筆帳記到你姐弟兩人的身上。」
姬瑤花略定一定神，方才側過頭向梁氏兄弟說道：「請進。」
她得承認，甘凈兒的確有一種自然嫵媚、楚楚可憐的氣質；這種氣質，與她的坦率和嬌憨混合在一起，即使是姬瑤花自己，也很難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她的請求。
朱逢春失笑：「姬姑娘，你又算哪門子的土人呢！」
姬瑤花一笑：「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出手困住閻羅王的，我只是四個哦不，也許該說五個人中的一個，丹藥也不是我一人獨佔。法不責眾嘛，閻羅王也不見得願意和我們大家作對。但是這次就不同了。」
但是他們只見到了姬瑤花。
他們被請入客廳中用茶。姬瑤花微笑道：「我想二位留在此地，不只是想助朱大人一臂之力這麼簡單吧。何不說來聽聽，免得以後產生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