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地獄變
第二十三章
姬瑤花心中矛盾得很。
聽完這一切后，朱逢春心滿意足地想，今年的春節大祭，想必盛況空前，真是令人期待啊……
方才他的心中委實緊張得很。就算是兩軍對壘、生死繫於一發，也沒有這樣緊張過。
她實在不應該貪心的。
如果她敢接過來……
噢，他是巫山縣令，維護地方治安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前程攸關，他實在不應該像姬瑤花這些人一樣只想著看熱鬧……
姬瑤光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回頭你發現你將自己給賣掉了的時候，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姬瑤花皺起了眉：「若要我選，雖然覺得很對不住閻羅王當年診治瑤光的恩情，我還是只能選巫女祠。老實說我對巫女祠那些無孔不入的毒蟲害怕得很，寧可與閻羅王明刀明槍地斗一場，也不願
房中靜了下來，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姬瑤花。
只是姬瑤光那小子難對付得很，還得千萬小心才是。
梁氏兄弟左右為難，搔搔頭道：「我們聽小溫的。」
也許今年春節，終究可以避免這樣的慘象重演了。
掛在書房正牆上的《巫山血祭圖》，在燈光下觸目驚心。
小溫侯微笑道：「我自然是選閻羅王。因為我用不著害怕巫女祠。」
鳳凰臉上厭惡又不無恐懼的神情，表明她深有同感。
一直屏息靜候的朱
小溫侯存心說出這麼令人尷尬的話做什麼？真是令人痛恨！
姬瑤花姐弟一向不是最喜歡做這種坐山觀虎鬥的事情嗎？這一回怎麼要這樣熱心地襄助其中一方了？
誰都明白小溫侯取出這隻雌蟾蜍、遞到姬瑤花面前的用意。
姬瑤光淡淡地道：「閻羅王又豈是好對付的？楚陽台前，他不過小試鋒芒，便逼得我們個個低頭。夢花——唔，沅湘之間，除了夢花，還有好些奇草，不知道下一回他會不會用笑草、迷魂草或是不請自來草，以他的製藥之術，當真是讓人著了道兒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實說我寧可給毒死，也不願意笑到腸穿膽裂而死，又或者是被迷了心智、迷迷糊糊地跑到某個你絕不想再見到的人身邊。」
朱逢春心中感觸
姬瑤花舉著玉蟾蜍的手僵在那兒。
不管了，先渡過眼前這道難關再說……
朱逢春笑眯眯地想，這件事總算搞定了一小半，也許哪一天他可以拿出縣太爺的威風來，硬派這尊玉蟾蜍是姬瑤花收的定婚之禮？
這麼誘人的東西，這麼美妙的前景……
姬瑤光脫口說道：「辟毒蟾蜍一雌一雄，這是哪一隻？」
有了這隻辟毒蟾蜍，她便可以輕鬆自如地面對韓起雲和她的巫女祠了，為主為客，全在於她而不再在於韓起雲。
她是應該立刻將玉蟾蜍還給小溫侯，還是先硬著頭皮拿在手中、等對付完了巫女祠再還回去？
小溫侯卻又說道：「玉乃有情之物。你若對它不理不睬，任它自生自滅，它不過是一塊頑石。要想讓它生具的靈性鮮活起來，一定得時常摩挲把玩，如
她的確是一腳踏進了泥潭。
曾幾何時，這個任他們姐弟欺弄的小侯爺，也學會這一套請君入甕了？
他自腰間小革囊中取出一方墨玉蟾蜍：「這是辟毒蟾蜍，佩在身上，百步之內，蟲毒不侵。」
小溫侯道：「這隻為雌。我袋中還有另一隻。」
他轉向姬瑤花道：「藥王廟與巫女祠都不好惹啊，姬姑娘你打算站在哪一方？」
如果姬瑤花能夠克制住她的慾念，不上這個當……
但是瑤光在一旁狠狠地盯著她。
朱逢春會心一笑，轉而看向梁氏兄弟。
玉乃有情之物……
朱逢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且等一等，藥王廟和巫女祠這一戰，我是巫山縣令，自然該秉公處理、不可偏向任何一方；姬姑娘你們並沒有這個官身限制，本來大可以袖手旁觀的，為什麼——」
他顯然是有備
姬瑤花似笑不笑地道：「我們若是袖手旁觀，朱大人你只怕要頭痛了。」
就算姬瑤花做的某些事頗為出格、令人惱火，但只這一件，便功莫大焉，足以讓人原諒她慣於操控他人命運的癖好。
姬瑤花終於接過了小溫侯遞過來的辟毒蟾蜍。
小溫侯向後一仰靠在椅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他將這幅圖掛在這兒，為的是日日提醒自己。
墨玉入手，帶著淡淡的泥土般的沁涼。
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瞪著小溫侯。
姬瑤花對著燈光仔細打量著手中的蟾蜍，臉上的神情飄忽不定。
小溫侯府上，網羅天下各色奇玉，居然連傳說中才有的辟毒蟾蜍也在其中。
現在只怕是已經騎在虎背上了……
因為他對姬瑤花會否吞下這個她明知是誘餌的餌全無把握。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做下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