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飛天舞 上篇 祭神
第二章
兩隊人在城門相遇。
轎中的韓起雲道：「你不是不想動手，只是不敢動手罷了。我就不信，你和小溫侯惡鬥一場之後，還有力氣和我斗！這還只是一籃飛蠓，我看你應付起來就已經很吃力了。你若再不讓路，別怪我再放出兩籃來！」
閻羅王看看日色，終於忍不住自滑竿中坐起身來，提高了聲音說道：「韓師妹，這樣下去，我們兩人都到不了楚陽台了。」
然而晴空中驀地出現無數只白鶴，越過城牆翩然落下，長頸伸縮之間，飛蟲紛紛落入鶴嘴。
他肯對別人低頭，為什麼就是不肯對她低頭？
韓起雲盯著他說道：「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今天你若不想個法子打發掉于觀鶴的那群白鶴，我們就別想贏藥王廟！」
鶴群本是飛蟲的剋星，于觀鶴也是巫
伏日升含笑躬身：「是，謹遵師姐訓示！」
話音未落，小轎中已飛出更多蟲豕。
目送韓起雲一行離去，伏日升方才收起笑容，沉吟不語。
于觀鶴面向小轎，豎掌打了一個問訊，微笑道：「韓師妹，好久不見了。恕兩位師兄得罪，先行一步了。」
閻羅王左手揚起，灑出一片藥粉，回鞭在空中掄起一個大圓，將藥粉揮散出去，漫天飛蟲被逼在了丈余開外，一邊說道：「韓師妹，你知道我並不想和你動手。」
小轎中立刻傳出尖銳的短笛聲，被白鶴追得驚惶失措的飛蟲，一陣風似地投入轎中。
城牆上一人朗聲長笑，隨即傳來清亮入雲的長嘯聲，鶴群捨不得這些美味，徘徊了好
他肯低聲下氣地去求于觀鶴，為的只不過是要打敗巫女祠、打敗她。
他右手一揮，神農鞭霍地抽向抬轎的兩名蠻女。
聚鶴峰之得名，便在於無數白鶴常年聚居在此，每日早晚，鶴群出入之際，江面上遮天蔽日，蔚為壯觀。聚鶴峰弟子日習日見，代代相傳，與鶴群狎熟，傳到于觀鶴這一代，甚至於能夠引領鶴群來往于巫山之中。
無論如何，與巫女祠作對，總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吧。
韓起雲的聲音既驚且怒：「閻羅王，你居然請了聚鶴峰的于觀鶴做你的幫手？」
抬轎與抬滑竿的人已經換了兩次肩。
一身道裝的于觀鶴飄然而下，背負長劍，手持拂塵，三縷清須隨了微風輕輕飄動，儼然一位仙風道骨的世
以閻羅王著手回春的醫術，于觀鶴欠他人情自是情理中事。而且這個人情想必大得讓于觀鶴面對閻羅王的邀請時說不出一個「不」字。
藥王廟與巫女祠兩批人馬是堵在城門口了。
韓起雲冷冷說道：「不知于師兄是為了什麼要站在藥王廟一邊與我巫女祠作對？」
閻羅王看不見她的表情，笑答道：「于師兄，請你召回白鶴吧。」
閻羅王嘆口氣，嘬唇長嘯一聲。
一襲寶藍長衫的伏日升，自小樓上飛掠而至，停在轎前，含笑道：「韓師姐有何吩咐？」
只是于觀鶴其人，清高自傲，向來不與其他弟子來往，韓起雲的確想不到閻羅王會請動他來幫忙；更想不到以閻羅王的傲慢，也會
韓起雲目送他們揚長而去，驀地一掀轎簾，向著長街一側的一幢小樓高聲叫道：「伏日升，你出來！」
閻羅王長笑道：「韓師妹既然尊我一聲師兄，少不得我這個師兄要拿出師兄的身份與尊嚴來，先行一步了！」
但是小轎中突然飛出一隻小小竹籃，套在了鞭梢上，竹籃被鞭頭勁風擊得粉碎的同時，籃中無數小蟲也漫天飛了起來，迎了勁風撲向閻羅王。
轎內的韓起雲咬緊了嘴唇。
一名離閻羅王較遠、藥粉效力不能及的道士慘叫一聲捂著臉滾倒在地。
要請動本是與巫女祠河水不犯井水的于觀鶴，閻羅王肯定還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誰都不肯後退一步，於是就僵持到現在。
韓起雲在轎內冷冷答道：「羅師兄若是心急，不妨先讓一步。」
城外也傳來一聲長嘯，
于觀鶴一笑：「韓師妹言重，于某何德何能，怎麼敢與巫女祠作對呢？不過是因為曾經欠了羅師弟一個人情，所以才應邀前來，在羅師弟的身體複原之前，替他看著點兒罷了。待到羅師弟複原之後，于某自然會離去。」
一列道姑和一列蠻女簇擁著韓起雲乘坐的小轎，重簾低垂，四角飾以鮮花，自巫女祠出來，沿路拋散著各色花瓣。
日頭已高，越過對面山嶺，也越過高聳的城牆，射入城內來。
韓起雲怒道：「你還想找幫手？」
論年紀，于觀鶴是他們這一輩弟子中最年長的一個，不過他善於保養，精於修飾，看上去反倒比閻羅王還要年輕許多。
城門逼仄，不能容兩隊人同時出城。
一列道士一列葯農簇擁著閻羅王乘坐的滑竿自藥王廟中出來，沿路拋散著細細的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