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蝶戀花
第十六章
姬瑤光和姬瑤花互相看了一眼，臉上的神情大是異樣，姬瑤光的神色甚至於有些尷尬，想必已經知道這少女將要說些什麼。
姬瑤花默然無以為答。
堂上樂舞又起，朱逢春諸人在樂舞之中向小溫侯舉杯而笑。
若非已知道明春水本是巴人而非尋常漢人女子，這樣大胆的言行，只怕早已將不少人駭倒。
姬瑤光忽然間有一種大不妙的感覺。
飛落在庭前的少女，令得大家都靜了下來。
她若否認，便應當理直氣壯地同路入京。因為小溫侯的確是最快最好的入宮路徑。
論起武功路數來，翠屏峰的天羅帶，倒正是與縛仙索相生相剋的對手。
高牆外的古樟之上，伏日升微微一笑，低下頭拍拍身邊的甘凈兒：「我們走吧，小溫侯已經領會我的意思，也明白了姬瑤花心中究竟對他如何，必定會想方設法帶走姬瑤花，還巫山一個清靜，咱們又可以逍遙自在——」
朱逢春
小溫侯看著她說道：「我不知道瑤光為什麼想要入宮讀書，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幫你早日完成心愿。你就這麼介意與我一同入京？」
她究竟有何來意？
伏日升沉吟不語。
姬瑤花打量著她。明春水人如其名，真有一種開朗明麗有如春水的氣質。
堂上正酒酣歌濃。
伏日升與甘凈兒躍落在牆頭。
不待他想出辦法來阻止，明春水已接著說道：「白虎部酋長的女兒，一生下來就指配給了姬家子弟，我從小就知道，我是指給了你。只是我從六歲就被師父帶到翠屏峰去了，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現在我已經出師了，爹爹說我也該出嫁了。不過我要先見一見你這個人，才能決定嫁不嫁呢。」
樹下那少女已笑著飛過了高牆，他們只望見她的翠色羅裙，映著牆頭白雪，一閃即沒。
姬瑤花胸中忽
她若承認，豈不是不打自招？
但是樹上一片刀光飛起，將姬瑤花又逼了回來，落在庭中雪地上。
看樣子她若不接過來，今天是休想離開縣衙。
姬瑤光警告地瞪了姬瑤花一眼。
她吸一口氣，定住心神，抬起頭說道：「小侯爺，功成之日，我定會完璧歸趙。」
無論如何，她絕不能讓瑤光去找于觀鶴。
明春水的目光卻已轉向姬瑤光。
伏日升向小溫侯拱一拱手，小溫侯一笑，大步走了過去，將辟毒蟾蜍又遞到了姬瑤花面前：「算我借給你的，如何？」
話才出口，她便感到了小溫侯身上剎那間洋溢開來的欣喜與快慰，如冬日爐火般撲面而來，熏得她臉上微微發燙。
明春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邊一臉期待的
小溫侯輕吁了一口氣，進一步說道：「既然令弟想進宮讀書，不如一起啟程如何？入京之後，要進宮的機會多得很，總好過在這兒等著表章來回、空耗時日。」
姬瑤花看看姬瑤光，再轉過目光看看笑眯眯的朱逢春一干人，小溫侯含笑看著她，一掃方才的窘迫與不安。
姬瑤花姐弟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覺得此事大不簡單。
她嫣然一笑，轉身飛掠過高牆。
一個清亮的少女聲音自樹下傳了上來：「原來是上升峰的伏師兄啊，我還以為有歹人藏在樹上呢。翠屏峰明春水，這廂有禮了——
什麼時候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少女本就生得明麗，膚色又極白，映襯得更是眉目如畫，翠色羅裙上籠著一條艷紅如血的披帛，笑盈盈地站在那兒，眼珠轉了幾轉，停在姬瑤花身上，脆生生地說道：「翠屏峰明春水，見過姬師姐。」
姬瑤花看看牆頭的伏日升與甘凈兒，再看看被鳳凰和梁氏兄弟逼住不得過來援手的石頭和孫小香。金環銀環兩名女侍，畏懼辟毒蟾蜍，只敢遠遠地站在一邊觀望。
伏日升遠遠地看著姬瑤花臉上漫染開來的淡淡紅暈和姬瑤光陰沉的臉色，已經明白，向小溫侯又拱一拱手，拉著甘凈兒，長笑而去。
姬瑤花反腕握住了姬瑤光的左手，輕聲說道：「我和瑤光另有打算，多謝了。」
白虎部竟然從來沒有提起過，酋長的女兒被收為了翠屏峰弟子。他們究竟又有何用意？
甘凈兒迅即纏著樹枝攀上了樹梢，躲過紅羅帶的襲擊；伏日升向側旁閃
姬瑤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沒忘記，明春水是翠屏峰弟子。他也許逃得過與白虎部酋長女兒的婚約，可是只怕絕對逃不過與翠屏峰弟子的婚約。
但是小溫侯立刻轉過來對他說道：「你即將娶妻，令姐總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要陪你一生的自有他人。」
姬瑤花默然許久，勉強答道：「這樣安排也好。」
一條艷紅如血的羅帶已經呼嘯著卷了過來。
甘凈兒飄回到伏日升身邊，愕然道：「翠屏峰弟子已經出師了嗎？」
明春水好奇地注視他片刻，方才說道：「姬公子，我的本名叫碧黛兒，是白虎巴人酋長的女兒。」
一語未完，甘凈兒突然叫了起來：「什麼人？」
姬瑤光感覺到她心中的矛盾，狠狠地握緊了她的手。
縛仙索纏向牆外那株古樟，姬瑤花已帶著姬瑤光飛掠過高牆，竟是不辭而別。
縣衙中一片靜寂，都在等著姬瑤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