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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光暗之會
非龍一愣，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只好苦笑道：「你說的沒錯。」
妮可怪笑著看著他說道：「『偉大的龍族』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吧？」這是高等魔族對龍族的稱呼，不過現在從她嘴裏說出來只有諷刺的味道。
小學徒緊張地抬起頭看看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談話，才繼續說道：「你們跟我來。」說完轉身匆匆離開。
可是無論他們逃向哪個方向，那些魔法機器都緊隨其後，而且樹木折斷的聲音越來越近。「它們怎麼會知道我們在哪裡？！」妮可惶急道。
雖然天色已晚，登山的人卻絡繹不絕，三人（賽門出去到城裡尋找有關他的族人的線索）混雜在人群中一點也不顯眼。
須臾，強光退去，牢房中又恢復了昏暗的光線。坎圖拉的小腦袋從門外探進來，得意道：「哈哈，總算有人上當了！大祭司們一定會因此給我……」
非龍正要進去幫忙，被妮可伸手拉住。只見她輕輕搖頭，低聲道：「現在她並不需要我們幫忙，但是等一會兒就說不定了。」
台階下是一條狹窄幽長的通道，兩邊牆洞油燈昏黃搖曳的光線給人的感覺比完全的黑暗還要陰森詭異。妮可低聲說道：「我從來沒想過，光明聖山上竟然會有這麼陰暗的地方。」
非龍道：「那現在怎麼改變主意了？」
「他們會因為黑暗戰勝光明而痛哭流涕。」瓊蘭淡淡地回答，帶著不以為然的語氣，「可是他們從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黑暗的襯托，清晨光明怎麼會如此華麗壯美？黑暗和光明本來就是一對雙生子，只有黑暗存在，光明才能存在——反之亦然。」
非龍頭也沒回，答道：「因為你比較近！」
「背叛光明神，與黑暗為伍。」這是光明神教里最嚴重的罪名，比無故殺人還要嚴重。非龍點頭道：「倒不是無中生有的指控。」有一個巫妖妻子，一個亡靈巫師兒子（現在已經是巫妖兒子了），自己還在黑暗聖地生活了許久，說他與黑暗為伍並不過分
「謝謝！」坎圖拉感激道，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接著說道：「我必須趕快回去，作為聖主大人學生的我也是他們特別注意的對象。地牢的入口在生活區的倉庫里，不太好找，而且上面有封印的魔法。希望你們儘快將聖主大人救出來！」說著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匆忙轉身跑開。
「他被關在地牢里，已經五天了。但是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偷聽祭司會的大祭司們談話才知道。」
跟在瓊蘭身後，非龍和妮可來到坎圖拉所說的倉庫外面，這時瓊蘭已經當先進入倉庫，在裏面慌亂地搜索著所有可疑的跡象，希望能找到通往地牢的暗門。
「我希望你們能救聖主大人！」坎圖拉的聲音很激動，「他是個好人，不可能背叛光明神！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果然正如非龍所料，身後那些魔法機器好像忽然失去了目標，停在那裡不知所措。
「但是這樣才可愛啊！」妮可拉起他的手，「我們也過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還是小心一點好。」她的小手很柔軟，非龍想道——當然，是在沒有用力的時候。
妮可和非龍同時加快了腳步，沒走多遠就看到瓊蘭跪在一個鐵籠前。鐵籠裏面的人依稀能看出是光明聖山的統治者——帕雷聖主，現在的他精神委頓，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坎圖拉驚恐地看著他：「不……不可能！沒有人能從科蘇隆大人的定身魔法下逃脫！」
他的表情沒有逃過妮可的眼睛，一把拉住他，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妮可沉吟道：「可是這附近沒有人……他們一定是藏身在地牢里等待獵物。」
過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們……是聖主大人的朋友？」
「我的老師也是這麼教我的，他是一位強大的巫妖。」瓊蘭抬頭看看隱沒在黑暗中好像沒有盡頭的階梯，說道：「沒有時間討論宗教的問題了，前面的路還長，我們趕快走吧。」
看著他的
非龍回答：「就像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一樣，最光明的地方也會有黑暗的存在。」
非龍沒有閑聊的心情，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疑惑。顯然，光明聖山並不像她表面上給人的感覺那樣平靜。
一個聲音打斷他的話：「給你什麼？」非龍從地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如果日落的時候呢？」非龍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認為這是一個陷阱？」非龍停下動作，仔細感覺著周圍的魔法波動，卻發現這附近沒有任何魔法力的存在。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要知道作為人界最接近神的地方，神跡平台上每一寸空間都應該充斥著神聖的魔法力。「恐怕你是對的。」非龍從旅行袋裡拿出水藍祝福拋給妮可（因為拿在手裡太顯眼了），自己也選了一把劍握在手中。
妮可忽然問非龍：「你說，這象徵著什麼？」
非龍嘆了口氣，道：「人類的感情真是複雜，而且太容易失去理智。」
「還有選擇嗎？」說完，妮可走過去拾階而下。
非龍想要追過去，妮可拉住他：「得趕快幫他們離開這裏！」
妮可對他說道：「我們不是來祈禱的。帕雷聖主在哪裡？我們要見他。」幻惑戒指的幻象遮掩了她家喻戶曉的魅力容顏，代之以一個相貌平平的少女形象。
妮可愕然道：「怎麼……」話音未落，非龍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她抱在懷裡，隨即滾倒在地。在他們身後，整個鐵籠突然發出強光，將整個牢房籠罩在刺眼的光輝里。
妮可愕然道：「誰有這個權力？」聖主的地位非同一般，在特蘭蒂雅境內擁有僅次於國王的權力，說他被人關起來真是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祭司會，據說是所有大祭司一致通過的。」
「象徵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坎圖拉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真的不知道了，當時我差點就
「我們下去？」非龍問妮可，不過看他的樣子已經是躍躍欲試了。
當巍峨肅穆的光明神殿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虔誠的信徒早已在神殿前席地而坐，面向日出的方向低聲念誦著祈文，幫助他們心中的光明戰勝眼前的黑暗。在人群四周，光明神殿的祭司們引導著剛登上神跡平台的信徒，幫助他們找到合適的位置。
「不，我不知道！」帶著恐懼的表情，坎圖拉一步步向後退去，突然轉過身，沒命地向通道出口跑去，還一邊大喊著：「逃跑了！犯人逃跑了！」
瓊蘭已經找到了地牢的入口，拉起一塊地板上鑲嵌的拉環，露出向下的階梯。毫不猶豫地，她走了下去。
小學徒痛得幾乎哭出來：「我不知道……」比鐵鉗還有力的纖纖玉手幾乎將他的腕骨捏碎。
妮可環顧四周，這個牢房的空間很小，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隱藏，一路走來也沒有發現岔路和密門。她喃喃自語道：「難道我猜錯了？」隨即看到瓊蘭對鐵籠上拇指粗細的鐵條無可奈何，走過去自告奮勇道：「我來幫你！」說著兩手分別拉住一根鐵條，就要向外拉開。與當初不同，她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信心，眼前這些鐵條在她眼裡和柔軟的麵條沒有任何區別。非龍忽然靈光一閃，急忙阻止妮可道：「不要！」可惜晚了一步，鐵籠上的鐵條已經彎成兩個扭曲的弧形。
當他們從倉庫門口出來的時候，周圍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顯然是坎圖拉的喊聲驚動了所有的人。不過似乎是他為了獨佔這份功勞，並沒有事先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導致光明神殿的守衛沒有能及時趕過來。在夜色的掩護下，非龍和妮可小心地避開聚攏過來的人群，悄悄離開神跡平台，來到光明聖山山坡茂密的樹林里。
「沒什麼。」非龍說得很輕鬆，「人類的魔法對我沒有效果。」
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向非龍三人走來，看
「科蘇隆？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嗎？」妮可也從地下起來，她的樣子比非龍狼狽許多，卻是一臉幸福的表情，和她冷冰冰的話語很不相稱。
揉著發紫的手腕，小學徒的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複雜神色，好像在內心激烈地交戰著。
瓊蘭道：「剛才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因為關心帕雷聖主的安危，她的神情有些慌亂。
「因為我害怕……」
妮可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太大了，鬆開他的手，繼續問道：「你知道什麼？說出來，我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
瓊蘭迫不及待地問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不管，我要見到他！」瓊蘭大聲喊道，頭也不回地向神殿後面跑去。
「先回城再說吧。」剛說完，妮可就聽到後面有聲音傳來。驚訝之下回頭看去，看到幾十條人影正在樹林中快速穿梭，速度快得驚人，沿途阻路的樹木無一例外都被攔腰折斷。「是魔法機器！」妮可低聲驚呼，「快走！」在抱著一個人的情況下，就算是她也不想和這些怪物正面衝突，更何況它們數量還如此之多。
看到非龍臉上的疑惑，沒等他發問，妮可就解釋道：「這些信徒現在開始登山，能夠在太陽升起之前趕到神跡平台，在那裡迎接清晨第一縷陽光。光明神教的信徒相信這樣能得到光明神的祝福，驅除黑暗和邪惡。」
非龍也在想這個問題：「有什麼東西給他們指引方向……對了，是這個！」他粗暴地將帕雷聖主頭上的聖冠拽下來，扔到自己的旅行袋裡，「好了！」
見身後並沒有人追過來，妮可鬆了口氣，這才有機會對非龍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走到神殿後巨大的陰影中，小學徒停下來，確定沒有別人跟來之後，才開口對跟來的三人說道：「我叫坎圖拉，是聖主大人的學生。」
瓊蘭問道：「理由呢？」
妮可白了非龍一眼，繼續對坎圖拉
「它們追蹤的是這個聖冠散發出來的魔法能量。」非龍解釋道，「現在我們安全了。」
當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地平線上出現一抹亮光，接著向兩邊延伸開來。黑暗漸漸退去，讓位給越來越大的光明。
妮可伸手接住，水藍祝福在她手中發出絢麗的藍色光輝。「你發現什麼了？」妮可問非龍。非龍回答道：「有人在這裏施過掩蔽魔法。」掩蔽魔法能夠吸收周圍空間的魔力，從而隱藏魔力來源（大部分情況下是強大的魔法師）的蹤跡，但是不會吸收魔力來源內部的魔力。
看看瓊蘭惶惶然的神色，妮可點頭道：「我們會盡全力救他出來。」
剛才是非龍將她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定身魔法的光芒。
與上次登山不同，這次他們選擇的道路是光明聖山正面的「虔誠之路」。這是教徒登山朝覲的必經之路，起於聖域城中心廣場，止於「神跡」平台上雄偉的光明神殿階前，共有20938級台階（不包括聖域城內至聖山腳下的路程）。
妮可輕輕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到前面傳來瓊蘭焦急的聲音：「帕雷！帕雷！你回答我啊！」看來她已經找到帕雷聖主了。
「沒錯。」妮可毫不猶豫地回答。
妮可一下愣住了，隨即「撲哧」笑出來，「還是要謝謝你！」
妮可問道：「你為什麼選擇救我而不是瓊蘭？」她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非龍看到瓊蘭和帕雷都在原地發獃。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想，對妮可說道：「一人一個！」說著過去將帕雷攔腰扛在肩上，沿著通道向外跑去。妮可抱起僵硬的瓊蘭跟在他後面。
小學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搖頭道：「聖主大人不見客。」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妮可不可置信地看著瓊蘭：「很難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巫妖口中說出來的。」
「我覺得這個學徒的話有些問題。」妮可皺著眉頭說出她的意見，「他怎麼就會認為我們有能力救帕雷聖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