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子》上冊

第一章 奸商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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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奸商之家

黑妖精對魯埃表現出的敵意一笑置之,解釋道:「我來自妖精森林,來這裏尋找一隻失蹤的獨角獸。能不能告訴我它在哪裡?」語氣誠懇而有風度。
海格爾略一思考,點頭道:「好吧,我接受。」
「因為里齊比較喜歡吃熟食,」海格爾客氣地解釋道,「非要我替他烤肉才答應送我到這裏。那三隻岩熊也是它抓來的。」
魯埃巴不得聽到這句話,急忙附和道:「沒錯,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蒙卡羅老爺的城堡。」——蒙卡羅老爺的私人軍隊的主力都駐紮在那裡,應該足夠對付這個黑妖精了。
衛兵們顯然很熟悉那張紙,不過對這兩個人卻沒什麼信心,之前他們曾經遇到過不下二三十隊前來挑戰迷宮的冒險者,卻從來沒見過像埃斯汀這樣獨自一人還帶著個小孩來挑戰迷宮的,不禁懷疑道:「就憑你也想來挑戰那個恐怖的迷宮?還帶著個小孩子?」
海格爾回頭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魯埃這才發現還有別人在場,急忙循聲望去:精緻完美、英氣勃勃的臉,尖長的耳朵,修長健美的身材——妖精!極地暗夜天空般黑暗的膚色,海上滿月光輝一樣銀亮的長發……是黑妖精!
埃斯汀等人不好推辭,只好聽從主人的安排。
「魯埃,你帶他們進去吧!」
海格爾對他的話有些懷疑:「真的?」
埃斯汀看著里齊,點頭道:「以雙足飛龍來說,它算很友善的了。」
魯埃沒聽清,警惕道:「什麼?」黑妖精一向以狡猾多變、殘忍好殺而著稱於世,是傳說中邪惡的反面主角之一,特別是對面前這個能驅使「龍」的黑妖精,魯埃不敢放鬆半點兒警惕,隨時準備用手中的劍來保護自己的小命。
「因為那個迷宮!」蒙卡羅愁眉苦臉道,「裏面那些怪物不是我的人能應付得了的,而那隻獨角獸偏偏掙脫韁繩跑到那裡邊去了。我懸賞請勇者來幫忙,就是為了對付那些可惡的怪物!嗯,只要你能從迷宮裡把那隻獨角獸帶出來,它就是你的了!」
管家躬身回答:「我記得它跑進迷宮裡去了,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不行么?」埃斯汀的語氣咄咄逼人,「難道有規定不能帶小孩冒險么?」
巴特恩根本沒在意衛兵無理的眼神和語氣,他用鼻子使勁吸著氣,一臉專註的神情,忽然興奮道:「埃斯汀,有人在烤肉!」
魯埃還在懷疑,巴特恩已經拉起埃斯汀的手催促道:「這邊!這邊!」
黑妖精轉向魯埃,用特蘭蒂亞語說道:「我在尋找一隻獨角獸。」(英耐聯盟中各個公國的官方語言不盡相同,但都是從特蘭蒂雅語系發展出來的。為了交流的方便,人人都或多或少學一些特蘭蒂雅語,所以特蘭蒂雅語算是英耐聯盟中的通用語言。)
埃斯汀答非所問道:「只要跟著他的足跡,肯定能找到你的目標,放心好了。」看來他早就知道魯埃的目的。
海格爾皺起眉頭:「為什麼?」
魯埃曾經聽別人說起過,蒙卡羅老爺前兩天剛從黑市上重金購進一隻幼年的獨角獸,看來這個黑妖精是想來搶奪那隻價值連城的「聖獸」了。順便說一句,魯埃怎麼也不明白,那隻長得和馬駒差不多的小動物會值五百多頭牛的價錢!
衛兵首領心想,我好心提醒卻換來一頓搶白,真是好人難做!話已至此,在迷宮裡死掉可就怪不得我了!
「雙足飛龍?不是龍嗎?」魯埃從來沒見過雙足飛龍,龍的樣子更是只在傳說中聽到過,分不清兩者的區別也是理所當然的。雙足飛龍是一種比較少見的魔獸,據說只有在魔獸森林的腹地有幾個群落存在。雙足飛龍的體態比真正的龍小得多,據《魔獸圖鑑》上說,大部分雙足飛龍只有普通人類的高度,所以眼前這隻應該算是大號的了。它們沒有獨立的前肢,而是演化成肉質的翅膀,腦袋比較扁平,身上沒有鱗片,而是堅實的革質皮膚。在它們鋒利的牙齒和肢端的利爪里隱藏著毒腺,能分泌出致命的毒液來殺死獵物。單獨生活的雙足飛龍很少見,它們一般由二三十隻組成一個中型的群落,所以當你飛奔著去追捕一隻年幼的雙足飛龍時,可能已經陷入這些狡猾怪物的重重包圍中了。巴布朗帝國曾經試圖抓捕並馴化這些強大的魔獸,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收效甚微,因為即使能夠活捉到雙足飛龍,想讓它們服從命令也實在太困難了。
烤肉的香氣越來越濃,魯埃看到前面的林間空地上有隱約的火光,還有瑣碎的聲音傳來。就是這裏了!魯埃悄悄前行幾步,突然大喝一聲從樹後面跳出去:「你們這些賤民!我……」說到這裏,他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獃獃地站在那裡。
黑妖精對兩人點點頭,微笑道:「見到你們很榮幸。我是海拉戈爾·伊乎弗萊·珀阿達斐……(一串冗長繞口的妖精名字),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叫我海格爾。」這麼說著,海格爾心中卻覺得奇怪,出於妖精愛美的天性,埃斯汀平淡的外表應該讓他沒有什麼好感才對,可為什麼自己並不討厭他?
「沒關係,里齊已經吃飽了。」
巴特恩問海格爾:「你也一起來么?」
「你這個怪物,不要和我搶!」巴特恩清脆的童音因為嘴裏塞滿了烤肉而變得模糊不清,而他此刻手上正忙著從火堆上那隻烤熟的巨大身體上撕下大塊大塊香氣撲鼻的肉。從體型上看來,受害者大概是蒙卡羅先生最喜歡的那幾隻岩熊之一。不過讓魯埃發獃的原因可不是這個,而是在他對面,那隻正在怒氣沖沖地盯著巴特恩的怪物——龍!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蒙卡羅姦猾的笑容讓人摸不清底細:「我們都需要時間準備一下,不是嗎?」
沒多久,魯埃就發現自己身上的鎧甲簡直成了沉重的負擔,即使是從奧羅帝國進口的輕型鎧甲也是一樣。不得已之下,只好招呼著巴特恩跑慢一些。可男孩根本不理會魯埃的話,一心只向著他心中的目標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里。
魯埃現在開始回憶自己的頭部剛才有沒有受過嚴重的打擊,要不然怎麼會看到這麼多奇怪的東西?
順著巴特恩忽淺忽深的足跡走了一會兒,魯埃就知道巴特恩說得沒錯,因為現在空氣中那種淡淡的烤肉香味連他也能聞到了。現在魯埃又開始懷疑,這個小孩剛才是怎麼聞到的?
「啊,不用著急。各位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進迷宮好了。」蒙卡羅帶著老奸巨猾的笑容,「我對勇者的招待總是很周到的。」轉身對管家道:「給這三位準備最好的房間,一定要讓他們休息好!」
「啊,對了!獨角獸……」蒙卡羅拍拍肥碩的圓腦袋,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好像剛記起這件事,回頭問旁邊管家模樣的人,「它在哪裡?」
快到黃昏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蒙卡羅莊園的城堡。眼前這座龐大的建築物在暗淡的陽光中彷彿一隻虎視眈眈的野獸,威嚇著它腳下渺小的身影。
魯埃氣喘吁吁地問和他並排而行的埃斯汀:「你怎麼不叫住他?」
巴特恩向埃斯汀望去,後者略一思考,才點頭道:「好吧。」巴特恩歡呼一聲,拔腿就向樹林里跑去。
埃斯汀道:「別鬧了,我們還得繼續趕路呢!」
魯埃在一旁插話道:「你能找到是在哪裡烤肉嗎?」
「那麼,我們現在就可以進入迷宮了么?」埃斯汀道。
巴特恩滿足地點頭道:「嗯!他的烤肉很好吃啊!」
埃斯汀站在一旁,似乎實在看不慣巴特恩的吃相,皺眉道:「巴特恩,別太過分。」
這時巴特恩身邊烤熟的岩熊已只剩下一堆白骨,他抹抹嘴站起來,走到黑妖精身邊抬頭說道:「我叫巴特恩,」回身指著站在一旁的埃斯汀,「他是……嗯,我的哥哥埃斯汀。」
蒙卡羅的莊園幅員廣闊,大部分都是茂密的山林。跟著帶路的衛兵在林間小路上穿行了半天,還沒有看到住宅的影子,巴特恩忍不住問道:「埃斯汀,我們還要走多久?我餓了!」
魯埃繼續道:「那你能帶我過去嗎?」如果真有人在蒙卡羅老爺的莊園里點火烤肉,那簡直是對他們衛兵最大的侮辱!魯埃決定去教訓一下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不過他很懷疑這個孩子的話有多少真實性。
心中這樣想著,魯埃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可以去問蒙卡羅老爺,他也許會回答你的問題。」雖然抓住黑妖精肯定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不過獨自和黑妖精正面衝突並不是明智的選擇,魯埃決定不去冒這個險,一切等老爺的命令再說。
刺耳的嘎吱聲中,弔橋緩緩放下,一隊人從城堡裏面走出來。最前面的是個衣著華麗的矮小胖子,他身體的寬度幾乎和高度相等,肥臉上帶著莫測高深的絢爛笑容,邁著短腿快步走過來,大聲道:「歡迎,歡迎!這幾位就是來挑戰迷宮的勇者了?啊,還有一位黑妖精?」遠處巡邏的小隊剛才已經用魔法通信裝置向蒙卡羅報告有冒險者正在前往城堡的路上,不過並沒有提及其中有黑妖精。
丹特城郊外兩座山峰周圍的廣大土地都屬於蒙卡羅。在離蒙卡羅莊園還有很遠的地方,埃斯汀和巴特恩就被一隊巡查的衛兵攔下來盤問:「這是私人領土,說出你們來這裏的理由!」
魯埃驚問道:「怎麼了?」話剛出口,忽然發現身邊的埃斯汀已經不見了。短暫的驚愕之後,魯埃抽出腰間的長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一邊前進,一邊心中狠狠地想道:肯定是附近達托奇村裡那些可惡的小鬼!這次可不能讓他們輕易逃脫了,非把他們弔死在達托奇村口的橡樹上不可!
「啊!」蒙卡羅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海格爾無奈地攤開手道:「我確實有過一隻獨角獸,不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埃斯汀沒有回答魯埃的問題,道:「我們走吧。」
帶路的衛兵魯埃回頭看看兩人,面帶鄙夷道:「還不到一半路呢!」
「當然!」巴特恩毫不猶豫地回答,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埃斯汀揚起手中那張發黃的紙,大聲回應道:「我們接受委託來的!」
黑妖精笑了笑,露出貝殼般雪白的牙齒,和他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稍等一會兒好嗎?」說著走到雙足飛龍身前,用妖精族特有的語言對這個龐然大物說了幾句。雙足飛龍好像聽懂了他的話,順從地點點頭,然後它厚實的肉質翅膀扇起陣陣狂風,笨重的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一上一下地忽悠著向遠方飛去,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在特蘭蒂雅王國、奧羅帝國和巴布朗帝國這些中央集權的國家裡,即使是受封的領主也不能擁有自己的私人軍隊,而在英耐聯盟的這些公國里,擁有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私人部隊卻是那些富可敵國的大商人顯示自己身份和財富的重要手段之一。而現在從衛兵身上做工精緻的武器裝備看來,這位蒙卡羅先生的財力一定相當雄厚。
海格爾跨前一步,用妖精特有的矜持高貴語氣道:「我並不是來挑戰你的迷宮的,我來這裏只是為了尋找丟失的獨角獸。」剛才在路上,他曾經問過埃斯汀和巴特恩來這裏的目的,所以不至於對蒙卡羅的話一無所知。
巴特恩有點兒委屈:「可是我很餓啊!」
他的話讓魯埃大吃一驚:「烤肉?!」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蒙卡羅老爺的莊園里烤肉?他也學著巴特恩的樣子使勁兒吸氣,卻只聞到樹葉散發出的清香。
巴特恩在一旁抗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埃斯汀在他背後拍了拍,示意他不要說話。
就在這時,樹林深處忽然傳來巴特恩的驚叫聲:「啊!」
「很高興認識你!」雖然埃斯汀的嘴裏這麼說著,臉上卻沒有一點兒高興的表情,接著轉向巴特恩問道:「吃飽了?」
沒錯!膜質的厚實的肉翅,鋒利的腳爪——傳說中的龍就是這樣的!
還是三隻!魯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用說也知道那兩隻已經被「里齊」吞下去了,怪不得它會「已經吃飽了」!不知道蒙卡羅老爺知道他收集的野獸被當作烤肉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
黑妖精爽快地答應道:「好的,請你帶路!」
「當然是真的!」蒙卡羅信誓旦旦道,「怎麼樣,願意接受這個挑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