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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亡迷宮
海格爾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他現在注意的只是眼前的奇異景象：在那團淡金色鬥氣中，本來茂盛的枝葉迅速衰敗，變成一團枯萎的殘枝敗葉，伴隨著細小的咔嚓聲斷成無數碎片。一隻魁梧的人形巨狼從枯枝中站起來，傲然四顧。他身體的比例接近人類，卻長著一顆犬類的頭顱，突出的尖嘴中閃耀著銳利的牙齒。與獸人中的狼族人一身黑褐色長毛不同，他身上是血液般鮮艷的毛髮，隨著動作流轉出鮮艷奪目的光華。
巴特恩興奮地點點頭，又凝神傾聽了一下，然後道：「前面有個奇怪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獨角獸？」
埃斯汀隨後走過來，問道：「你剛才用的是召喚魔法？」他的臉上混雜著疑惑和驚訝，似乎不太相信海格爾的魔法會產生如此成功的效果。
沒多久，叫聲變得越來越稀疏，最後終於安靜下來。
旁邊的貴婦人介面道：「不是一般，簡直差得離譜！還有個小孩子。你也太沒品位了吧？我看他們可能連那些巨鼠都過不去。嘖嘖，太殘忍了……不過我喜歡！」
海格爾當然不會相信，他手中的魔力已經積蓄到了頂點，如同繃緊的弓弦。抬手之間，十幾道彎月形的風刃尖嘯著向前飛去，將攔路的荊棘絞成碎片。
「不是。」埃斯汀的回答很簡單，也沒有進一步解釋，他在注意著荊棘叢中的爭鬥。這時不斷生長的藤蔓佔了上風，那隻手臂的動作漸漸被限制在了很小的範圍內。
海格爾點點頭，微笑道：「稍微會一點兒。」
海格爾驚道：「荊棘叢林！」
海格爾訝然道：「你怎麼會知道？」一般來說，妖精的各種感覺比人類優秀得多，而且在這種昏暗狹窄的迷宮中最能發揮黑妖精在黑暗中敏銳的洞察力。但是他也不可能只憑聽覺就確定怪物的數量和種類，而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人類男孩卻能隨口說出來，當然讓海格爾感到驚訝。
「蒙卡羅，下次他們碰到的將是什麼？」
「小心！」大驚之下，海格爾伸手想拉住他，不過遲了一步，兩根藤蔓毒蛇一樣呼嘯著從荊棘叢中揮出，閃電般纏住巴特恩的腳踝，他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就被拖進不住膨脹的荊棘叢中，周圍的枝葉潮水般涌過來，瞬間將他的身體蓋得嚴嚴實實，好像一座綠色的墳墓。
海格爾很奇怪，看剛才埃斯汀的動作，這麼一個優秀的戰士，應該不會認為這種最低級的怪物是什麼威脅吧？
蒙卡羅點點頭，揮手示意那名法師可以離開了。法師如蒙大赦，顫巍巍地站起來，旁邊有人過來將他扶下座位，立刻有另一名法師坐了上去。
海格爾無暇深究巴特恩的「身份」，對埃斯汀急道：「先把他救出來！」他開始準備一個風刃亂舞的魔法，但是不知道對這些生命力超級強悍的植物有沒有作用。火系魔法應該有效的，可是很容易傷及裏面的巴特恩。
蒙卡羅轉向賓客，微笑道：「序幕已經完了。如同大家聽到的，那三個人一起通過了巨鼠群。」從剛才開始，「巫師之眼」投射出來的影像就不太清晰，可能是剛才黑妖精的魔法影響了它的效果，這讓希望看到精彩戰鬥場面的觀眾們很掃興。
埃斯汀一點兒都不奇怪，道：「如果只是巨鼠的話，那就太倒霉了。」說著不理海格爾，徑自向前走去。兩隻不知死活的巨鼠從左右向他撲來，被埃斯汀抓住腦袋順勢一拋，撞在牆上腦漿迸裂而死。埃斯汀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滯，跳過巨鼠的屍體繼續向迷宮深處走去。海格爾忽然覺得這樣靈巧的動作和他粗糙的外表很不相稱。
「你知道這個魔法？」巴特恩對眼前好像動物一樣不斷扭曲蠕動的藤蔓很好奇，走上前去想看個仔細。
難道這隻滿是紅色毛髮的強壯手臂屬於那個纖細且略帶羞澀的男孩子？海格爾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忍不住問埃斯汀：「他是……獸人？」可是就算擁有獸人的血統，也不會發生這種恐怖的變異啊！
裝飾豪華的大廳里，一群衣著華麗的人或站或坐，正在興緻勃勃地討論著什麼。大廳周圍站著許多身形剽悍的保鏢，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蒙卡羅答道：「石化蜥蜴，大概有三四隻吧。各位有沒有興趣下注？賭他們中誰能通過那些怪物的包圍。我會根據現場下注的情況計算賠率的。」賭博本來只是餘興節目，這個遊戲最主要的收入是「觀賞費」和賣奴隸的金幣。不過今天有些例外，這些反而都不重要了。
「巫獸？」海格爾聽說過這種奇異的生物，當然也知道它們的危險性，「竟然有巫獸居住在這迷宮裡？」
原來是這樣！
「哼，我看他們只是運氣好而已！」
「哦……」埃斯汀猶豫了一下，忽然拉起巴特恩向相反的
大驚之下，海格爾剛要動作，忽然覺得手腕一緊，發現原來埃斯汀正抓住自己的手腕。海格爾急道：「快去救他！」這些魔法生成的荊棘絕不是普通的植物這麼簡單，它們可以根據施法者的命令困住或勒死獵物，有的甚至可以在一瞬間吸干獵物的血液！
「太多巨鼠的話我應付不過來。」
「有這麼多？」埃斯汀皺起稀稀拉拉的眉毛，語氣中已經滿是不耐煩，「要是那個教魔法的老頭子在就好了。」對付大群的敵人，強力的魔法確實要比刀劍有效得多，只是他口中的老頭子不知道是誰。
「獨角獸？」巴特恩為難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從來沒見過那種東西。」
中年人驚異道：「你變態啊？他可是個男的！」
空氣中平靜的魔力開始不規則地悸動，在海格爾面前凝聚成一個灼熱的漩渦，然後變成一團跳動著的火焰，大概有一個人頭大小。海格爾左手放下，右手向前方一指。隨著他的動作，那團火焰彷彿有靈性一般跳動幾下，突然呼嘯著向前飛去，轉眼間沒入迷宮深處。
埃斯汀問巴特恩：「前面大概有多少老鼠？」語氣平淡，好像說的不是普通人談之色變的魔獸，而是那些家中常見的灰色小禍害。
「憑你還想跟我搶？兩千！」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是惟一一條可以前進的通路，兩旁那些岔道只不過是裝飾用的，走不了多遠就是厚重的牆壁。於是只好回到剛才的路口。
作為回應，巴特恩低吼了一聲，後頸的長毛豎起來，猛地衝進還在飛快生長的荊棘叢中。
埃斯汀沉聲道：「離這裏遠點兒。」說著鬆開海格爾的手腕，向荊棘叢的反方向退去。
巴特恩跑到海格爾身邊，帶著羡慕的神色道：「你的魔法好厲害，能不能教我？」
海格爾問道：「怎麼了？」
撫摸著人狼巴特恩的毛皮，埃斯汀自言自語道：「既然已經變身了，當然要好好利用了。」伸手向前一指，命令道：「目標在前面，去吧！」
中年人恍然道：「高明啊……我出一千五！」
來不及對埃斯汀敏銳的感覺驚奇，海格爾也發覺到四周魔力的異樣波動。與常見的魔法不同，空氣中的魔力並不是向某個方向集中，而是在原地旋轉，形成一個個看不見的漩渦。這些漩渦吸收了周圍幾乎所有的魔
巴特恩走到前面，好像在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然後道：「前面右拐處有兩隻巨鼠，左邊不遠處是三隻，沒有什麼厲害的東西啊？」
「蒙卡羅，除了那個黑妖精，這次你的貨色很一般啊。」說話的是個身材高大的胖子，粗大的手指上戴滿了五顏六色的戒指，說不出的俗氣。
「你？」埃斯汀轉身看著黑妖精，「你會魔法嗎？」
一個中年人道：「聽說黑妖精的魔法和戰技都算不錯，也許能到最後吧？」
海格爾聽到巴特恩的話，一愣之後才回答：「啊，可以的。」
「嗷嗚——」隨著憤怒的嗥叫，一隻粗壯的手臂從荊棘叢中猛地伸出來，上面血紅色的毛髮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出血液一樣的光芒。隨著利爪的動作，周圍的荊棘轉眼之間便裂成段段碎片。可更多的荊棘從四面生長過來，好像要把「他」活埋在這片綠色下面。那些被打碎的枝葉還沒等落到地下就又開始生根發芽，重新投入這場混亂的糾纏中。
迷宮裡。
海格爾抱歉地笑了笑，道：「這是妖精專屬的魔法，人類沒法學的。」
海格爾露出謙遜的笑容，點頭道：「是召喚低級火精靈，並不是很難的魔法。」他說得倒是輕鬆，可事實上召喚魔法是最困難的魔法之一，需要強大的魔力和精確的控制力，稍微一點兒差錯就會導致召喚來的精靈失去控制。在人類中，只有中級以上的魔法師才能召喚最低級的元素精靈，至於更高級的精靈，雖然力量強大，卻很少有人召喚它們，因為實在太危險了。不過因為妖精對精靈具有天生的感應能力，學起來比人類要容易一些。
另一個面容枯槁的老頭邪邪地笑道：「你看好他？嗯，如果他能活著走出迷宮，我就用一千個金幣把他買下來！」
「不是，」已經走出幾步的埃斯汀道，「前面是個魔力很強的怪物，我能感到它憤怒的詛咒聚集在周圍……不是人類，人類不會有這種波動的精神。」埃斯汀好像在自言自語，「難道是……巫獸？」巫獸是一種奇異的魔獸，據說它們具有相當高超的智能
「哦，」海格爾失望的表情轉瞬即逝，「我們繼續前進吧！」
「嘭、嘭、嘭！」三聲悶響之後，海格爾驚訝地看到自己發出的風刃被彈了開來。彈開風刃的當然不會是那些脆弱的荊棘，而是荊棘縫隙中瀰漫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氣息，閃動著淡淡的金黃色的氣息。
巴特恩仔細聽了聽，答道：「不少於一百隻。」仔細看去，前方昏暗的光線中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不時傳來窸窣的聲音。
「太好了！」巴特恩興奮道，「前面有很多啊！」
埃斯汀卻道：「不用管他，巴特恩自己能夠應付！」
回答他的是綠色墳墓中發出的一連串短促的嗚咽，埃斯汀對海格爾低聲道：「開始了！快點兒，不然恐怕你也要倒霉！」
真的是巴特恩？！
海格爾沒有動，憤然道：「你要丟下他不管嗎？」
「我說過不用擔心他。」埃斯汀的話里還有點兒調侃的味道，「你還不一定能打得過那傢伙呢！」
老頭壓低聲音道：「送給我家裡那個醜八怪，省得她整天纏著我。」
巴特恩氣呼呼地踢著地上石化蜥蜴堅硬的身體，一邊自言自語道：「好像不是能吃的東西。」石化蜥蜴是一種很奇特的魔獸，它噴出的毒氣能把可憐的獵物變成石頭，然後會將變成石頭的獵物吞下去消化。它的體表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石化鱗甲，能抵抗刀劍砍刺。因為石化蜥蜴的肉極堅韌，因此不能食用，不過硝制后可以用來做頭盔鎧甲的襯裡。
「鬥氣！」海格爾駭然喊道。這種傳說中只有特蘭蒂斯騎士團中高階聖騎士才能掌握的能力竟然就在眼前！難道……這是巴特恩發出的？
人狼向這邊看過來，對海格爾投來充滿敵意的目光，威嚇地低聲吼叫著。海格爾心中暗叫不妙，正要擺出防禦的架勢，埃斯汀走到他身前，對那隻比他高出足有兩頭的人狼招手道：「巴特恩，過來！」
海格爾不知道他搞什麼鬼，不過還是將兩手向巨鼠群的方向平
「蒙卡羅老爺，我看到巨鼠都死了。」大廳里，身穿灰色長袍的法師氣喘吁吁地報告，他一直坐在大廳中央的座位上，用「巫師之眼」監視著迷宮中的動靜，然後將所看到的畫面投射到面前那個巨大的水池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使用這個簡單的魔法竟然消耗了他這麼多魔力，現在已經接近虛脫。
說來也怪，見到埃斯汀之後，人狼巴特恩立刻敵意全無，連蹦帶跳地來到他跟前，低下頭任由他撫摸自己身上的毛皮，嘴裏還發出歡快的「嗚嗚」聲，就像養順的小狗見到自己主人的樣子，海格爾心中充滿了荒謬絕倫的感覺。
「很多？」聽到這句話，跟在巴特恩後面的埃斯汀停下腳步，轉身道：「我們走別的路。」
埃斯汀沒有解釋，道：「走吧。」說著帶頭向迷宮裡走去。
「你們兩個跟在我後面，這裡有些不太對勁。」昏暗的走廊中，海格爾凝神感覺著空中的危險氣息，神色嚴肅。
「沒想到那個黑妖精竟然還讓那兩人活著！真讓我意外呢！」
巴特恩緊跑幾步，來到埃斯汀前面帶路。走了一會兒，他忽然回頭問海格爾：「巨鼠可以烤來吃么？」
海格爾忽然問巴特恩道：「周圍有沒有獨角獸？」
埃斯汀臉色一變，沉聲道：「它發現我們了！」
海格爾了解他的意思，自告奮勇道：「讓我來解決吧！」
蒙卡羅的話音剛落，那個坐在大廳中央的法師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轉頭報告道：「老爺，那裡的石化蜥蜴全都死了！」
主人蒙卡羅過度膨脹的臉孔好像陽光中的鮮花，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道：「各位不用著急，精彩的節目馬上就要上演了。我的服務一向周到，當然價錢也很公道啊！」
到現在，埃斯汀已經對這個溫文爾雅的黑妖精另眼相看了——眼前這些石化蜥蜴都是被一枝羽箭從眼中射入，直貫入腦而死，厚重的石頭甲胄只能當作它們的壽衣了。從傷口周圍焦黑的灼燒痕迹來看，箭上還附加了火焰魔法。
隨即，尖厲的慘叫聲從迷宮深處傳來，毛皮燒焦的惡臭和烤肉的香氣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頓時瀰漫了整個空間。
埃斯汀神色古怪地盯著海格爾看了一會兒，自語著道：「和我印象中的妖精有很大的區別。」聲音很小，海格爾沒有聽清，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