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血的誘惑
第十三章 天雷之歌
「施主可知道，現在百米之外已經是雨止雲散、皓月當空？」
「你與那妖魔共居一處，性命危在旦夕……」
「按他們的說法，這是為了維持整個世界的秩序。」寧汝馨的話里透出苦澀和無奈，「我們這些小妖怪又能說什麼？」
「送命！」龍飛毫不猶豫的選擇讓寧如馨張口結舌，一時間無話可說。
狐狸凄然一笑：「沒錯，我永遠不能有朋友，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
龍飛想了想，道：「既然成仙，那就不是妖怪了。管她以前吸過多少什麼『精血』，你也管不著了吧？」
「我是說，你要是繼續在這地方的話，就會把命送掉。」狐狸嘆了口氣，「走吧，帶上這傢伙。」說著指向小小。
「啊，怪不得。」龍飛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態，「噼里啪啦怪吵人的。」接著道：「既然『上天』都警告了，我看你也不用費心來驅魔扶道什麼的了。」
那邊龍飛道：「妖氣凝聚……那會怎麼樣？」
「對。」
「什麼罪名？」
沉默一會，龍飛道：「你準備怎麼做？」
龍飛冥思苦想，喃喃道：「這台詞好像在哪裡聽過？」忽然一拍手：「《白蛇傳》！」隨即搖頭道：「可惜這裏沒有西湖斷橋，也不能演水漫金山……」言語中頗為惋惜。
一道道閃電從天而降，耀目的電光在天地間一劃而過，將漆黑的天空在一瞬間映照得一片光明，隨之而來的隆隆炸雷聲在「月炎大廈」上空此起彼伏，奏出震耳欲聾的交響樂。
龍飛跨前一步，道：「這裡有完全自願的實驗白老鼠！」
「你不相信我會吸干你的精血？」狐狸身邊燃起幾團亮綠色的磷火，緩緩向四周飄開，將整個大廳映成一片綠油油的顏色。
「他們是神，是管理整個天上世界的神，而我是妖。所以，我只
繼續道：「你知道身為九尾妖狐的宿命嗎？」
「是誰？」寧如馨還在苦苦思索，龍飛已經走上前把門拉開，道：「外面雨大，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演示？」寧如馨又好氣又好笑，「這能隨便演示嗎？」
寧如馨不願意見外人，在龍飛開門之前已經躲在暗處，此時聽到和尚的話心中不禁一懍，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這個和尚決不是外表看起來這麼簡單！
「『修成人形，不思成仙，躑躅人世，禍亂世間』，這就是他們最常用的罪名。」寧汝馨自嘲地笑了笑，「我修成人形之後還活了這麼多年，已經是個異數了。」
「誰給了他們這個權力？」
突然「轟隆」巨響，彷彿就落在門外。整座建築隨著這聲炸雷劇烈地震動了一下。趴在一旁的巨蜥猛地昂起頭，不安地向四周張望著。
「他們？難道是那些傢伙？」龍飛向門外一指。
狐狸白色的小腦袋探出來，隨即縮回去，尖聲大叫道：「不要！」
寧汝馨的聲音很平靜：「我已經決定了，去接受這個宿命的審判。」
「你們和尚尼姑，只要安心誦經禮佛不就行了？」龍飛上下打量和尚一番，「而且，你也不見得能對付得了她。」
「阿彌陀佛。」又宣一遍佛號，和尚這才說道：「小僧所以到此，只因看到這間屋宅上空妖氣凝聚，恐有妖邪之物禍亂世人，所以才來此為施主驅魔扶道。」
狐狸一呆。的確，被龍飛這麼一鬧，雖然外面雷電依舊狂暴，她的心情卻輕鬆多了。她沒有回答龍飛的問題，而是道：「你知道什麼叫『天雷劫』嗎？」
狐狸輕輕點頭：「沒錯，這就是『懲奸除惡』的天雷了。」她的話里滿是諷刺的語氣。
龍飛不以為意道：
「哦，錯了、錯了。」龍飛笑著撓撓頭，「那麼，這位和尚兄弟為何而來？」
又看了他一會，狐狸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幽幽道：「你還是走吧。」
衣服蠕動幾下，狐狸的三角腦袋從裏面鑽出來，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現在布滿了血絲，小巧的鼻子不停地抽搐著。她蹲在龍飛對面，冷冷地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走？」龍飛怪叫一聲蹦了起來，指著外面不時閃亮的漆黑夜空，「外面下著雨，你讓我出去睡馬路？」
「可是你現在已經有朋友了啊？」龍飛拍拍胸膛，「比如說這個。」
「有欲無情？這是什麼法術？」
和尚心想敢情他被當成那個著名的『惡僧』法海了，臉色一沉道：「我都是為了施主著想，希望施主不要沉迷於色相，到最後誤了卿卿性命！」說到最後，惋惜地搖了搖頭。
龍飛想了想，正色道：「整個吃了，能成仙也說不定！」
龍飛點頭道：「『天荒地老，永世孤戚』，東方劍曾經告訴過我。」
「因為……因為他們就要來了……」
龍飛奇道：「你剛才還說要驅魔扶道，現在又要渡它得道成仙——你到底想怎樣？」
和尚點頭道：「確實如此。」接著語氣一轉：「既然它尚未飛升，小僧就不得不盡一個出家人的責任。」
「天庭。」
龍飛接著擺出一幅大義凜然的樣子道：「你要殺就殺，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狐狸點點頭，道：「這種法術太過陰損，而且還要做到『有欲無情』，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我自問做不到，所以根本沒有修鍊過。」
龍飛愕然：「你怎麼說得好像在告別一樣？」
龍飛問道：「誰要審判你？」
沒有回答。
「我明白了！就是
龍飛卻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本人命硬，別說是和尚妖怪，就是神仙惡鬼，恐怕也別想輕易拿去。」
寧如馨又好氣又好笑，緊繃的神經也因此略略鬆弛了一點，訕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和尚臉色數變，終於丟下一句：「施主勿要後悔！」說完再次向龍飛雙手合十，然後轉身向外走去。也沒見他動手，玻璃門就向兩邊推開。那和尚昂然走入雨中，再不回頭看一眼。所到之處，雨幕紛紛退讓，連一點水星也沒濺到身上。
「啊，你說這個。」龍飛滿不在乎道，「你要吸就吸，讓咱也學學那個什麼佛祖，就讓你吃了成仙吧！」說著胸膛一挺，擺出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
「停電了？」龍飛撓撓頭，然後說道：「你可以出來了吧？說實話，我對毛皮過敏！」
「為什麼要走？」
和尚搖頭道：「此正是上天對這個妖孽的警示，讓它不要輕舉妄動。」
「至少在這裏你不用擔心，」龍飛向頭頂一指，笑道：「這座樓頂上裝著避雷針呢！」
進來之後，和尚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
狐狸甩甩尾巴，白了他一眼。她的意思很明白：想占我便宜？沒門！
和尚愕然以對，隨即正色道：「施主說笑了，小僧是和尚而非女尼。」
龍飛感到寧如馨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這讓他很不舒服。靈機一動，他飛快地把上衣脫下來，連包在裏面的狐狸一起放在地下，終於鬆了口氣。
龍飛忽然問道：「你還害怕嗎？」
狐狸再次大笑起來，過一會平靜下來之後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沉默一會，龍飛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想幹什麼？就算我不小心哪裡得罪了你，那也
龍飛搖頭道：「這個問題有難度，還是請妖怪小姐演示一下。」
「其實……這是一種採補之術。」狐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不可聞。
「正是。」
「你不知道？」龍飛有些失望。
龍飛想把她硬拽出來，不過想想剛才挨的那一口真的有點痛，於是打消了這個主意。「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說明此妖物已經頗有修為，如果再不剷除的話恐怕要釀成大禍！」和尚走到門邊指著外面，「施主請看外面。」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夾雜著冰雹砸在玻璃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在玻璃上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在燈光的照耀下映出變幻的光芒。
「睡馬路和送命，你選擇哪個？」
「多謝施主。」進來的是個和尚，在閃電的光芒下能看到他身穿芒鞋緇衣，頂著個泛著青光的光頭，和這個大城市的背景十分不協調。丹鳳眼柳葉眉，面色白皙頗有除塵之姿。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身上竟然沒有一點水跡！
「我不知道，真的。」狐狸的眼神迷茫地看著前方，「也許一個閃電落下來，我就什麼都不用煩惱了……」
和尚一時語塞，愣了愣才道：「我都是為了施主的身家性命著想。」
和尚肅容道：「這些妖魔為了得道成仙，往往需要吸取大量生人精血，用來增強自己的妖力，所以施主務必小心了。」
龍飛撓頭回想道：「好像從哪裡看到過，似乎是上天用雷火燒死作惡多端的壞人或者妖怪……難道現在在咱們頭頂上噼里啪啦的就是那東西？」其實，上次邵雷鵬說出這個詞之後，他曾經特意去查過，現在只不過是在裝傻而已。
龍飛向外看去，只見漆黑的夜空中閃電劃過，照亮了一片密集的雨幕，問道：「什麼？」
「哈哈
龍飛愕然道：「啊？剛才你還說要我『送命』的。」
「玉皇大帝托塔天王之類的？」
寧如馨急忙轉身看去，透過覆蓋著雨水的玻璃門，隱約能看到外面幾團閃爍的亮光。突然閃電亮起，在這一瞬間能看到映在門上的古怪剪影……
狐狸跳出來，蹲在地下抬頭看著龍飛，忽然問道：「你不相信他的話？」
豪華的吊燈在幾次閃爍之後終於熄滅了，於是客廳里變得一片漆黑。
「你要往我懷裡鑽，能不能先變個美女？這樣毛絨絨的讓我直想打噴……阿嚏！」
狐狸緩緩道：「我曾經想逃避這宿命，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在人類中快樂地生活下去……結果該來的還是來了，從見到那個判官開始，我就知道結束的時刻就要來了。」停頓一下，又道：「和你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真的。」
「說了半天，你還是為我著想？」龍飛奇怪道，「我又怎麼了？」
龍飛接過他的話道：「所以要你來降妖除魔，才能保住我這條小命？」
「等等，」龍飛打斷他，「你是……尼姑？」
「他能驅魔？」龍飛使勁搖頭，「我看著傢伙是個江湖騙子還差不多！」
和尚神色不變，道：「想我佛祖為成佛之前曾捨身餓虎，割肉飼鷹。如果不能將她收服，我舍卻這身臭皮囊，如果能渡它得道成仙，也就是了。」
「邏輯上說不通！」龍飛連連搖頭，「神是神，妖是妖。只要你沒有飛升天界位列仙班就不歸他們管，那些神仙憑什麼審判你？」
雖然心情沉重，狐狸還是被他的神氣逗樂了，啐道：「呸呸！你以為自己是唐僧啊？吃掉一塊肉就能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