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塞上篇
第四章 神馬難降
如果讓他成功地翻上馬背，他不但盡挽頹勢，而且依靠他幾乎完美無缺的控馬技術，這頭千年難得一見的絕世神馬就要被他收服。
「好，來吧！」雷野長一雙又長又粗的大腿馬步站穩，雙手攏在胸前，準備再和這匹神駿的金馬來一次對撞。
就在這時，那匹不依不饒的金馬發足飛奔，彈指間已經追到了彭雷二人身後。
但是，它的反映仍然慢了一步，鄭絕塵果斷地一抖手，套索化作烏黑的長虹，閃電般出現在它的脖頸之上，動作之快，就算是那些常年在塞上馴馬的牧人們也沒有看得清楚鄭絕塵的出手。
「鄭兄，」在他的耳畔傳來一個洪亮清朗的聲音，彭無望來到他的身邊，笑著說：「思雪、鳴弦和一祥他們已經全都去牧場了，大家都想再看一眼那匹神馬，你也一起來吧！」
那匹金馬還不放過他，一轉身來到他的面前，前蹄再次高高揚起，照著雷野長的胸膛重重踩了下去。
這時候，飛虎鏢局的眾人安置完鄭絕塵，剛剛回到牧場，就看到總鏢頭遇險，同時驚呼了起來。
還有那種遺世獨立，佼佼不群的英姿，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孤高絕塵的風神，讓人幾乎以為在那恆州平原上肆意賓士的駿馬身上依附著一位具有明澈智慧的神靈。
「他奶奶個雄，我跟你拼了。」被金馬追得狼狽的彭無望也發了狠勁兒，丹田一提氣，將雷野長的身子高高提起，遠遠拋到一邊。就這麼緩了緩，金馬已經追到近前，一個衝刺，朝著彭無望和身撞來。
「這畜牲！」雷野長忍不住驚呼一句，身子一個頓挫，向後急退，在間不容髮的瞬間閃開了金色天馬的雙蹄踩踏。
「這畜牲——」雷野長哪裡想得到一匹馬居然聰明到如此地步，來不及換招，竟被它端端正正踢中了左肋，整個身子在半空中自下而上劃了一個圈子，堆金山倒玉柱般橫卧在地。
他臨危不亂，丹田一提氣，雙腿一併，氣沉腳底，雙腳踩在天馬高揚的雙蹄之上，凌空翻了個空心跟頭，彷彿拋繡球一般被拋到了高空。
這個時候，眾人才如夢初醒，紛紛向鄭絕塵圍攏過去。
雷野長大聲叫道：「別管我了，彭兄弟有難，那畜牲好厲害！」說罷此話，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就在這時，金色天馬低探的脖頸猛然奮力一抬，人立而起，硬生生將玉椎馬也一同頂了起來。
雷野長是個不服輸的漢子，眼看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鄭絕塵吃了大虧，不由自主激起了競勝之心，想要憑本事收服這匹頗為了不起的畜牲，讓鄭絕塵以後在自己面前抬不起頭來。
這一招陰狠決絕，老辣兇殘之處甚至高過了刀頭舔血的江湖老手。
彭無望連忙拖著雷野長拚命奔跑。但是，金馬腳力驚人，哪裡能讓他們跑掉，只在數息之間，它的一雙前蹄已經要踩在雷野長的頂門之上。
鄭絕塵一聲暴喝，縮身，離鐙，片身，起躍，身子在間不容髮之際脫身離馬，一個矯健的飛躍朝著金色天馬撲去。
「沒什麼！」鄭絕塵這才恍然抬起頭，似乎現在才發現彭無望的存在，咳嗽一聲，道：「我正在養精蓄銳，到時候那些牧人自然會來叫我。」
金色天馬似乎知道遇上了強勁的對手，嘶鳴一聲，以後蹄為軸心，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半圈，掉過頭來，朝著鄭絕塵撲來。
雷野長來不及聽他說些什麼，雙目緊緊鎖定了疾奔而來的金馬前額。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這匹金馬的前蹄深深踏進了泥土之中，整個身子以前蹄為中心劃了一個圈子，一雙后蹄夾風帶雨，掃向雷野長的腰肋。
※※※
鄭絕塵將套索掛在玉椎馬的側鞍之上，掏出腰畔別著的鋒銳撓鉤看了一眼，腦海
整個牧場上嘈雜的人聲一瞬間全部消失，所有人目瞪口呆看著以馴馬之術聞名天下的鄭家大公子狼狽不堪地摔在地上，頭一偏昏死了過去。
「好——」旁觀的無數牧人還有所有飛虎鏢局的鏢眾都不由自主地叫起好來，紛紛讚歎白馬堡的鄭公子嫡傳的馴馬功夫果然不同凡響。
雷野長腰肋受創，半邊身子麻木不仁，眼看難逃此劫，不禁目眥盡裂，破口罵道：「你個畜牲！」
此時此刻的栗末難民營內已經雞飛狗跳，亂作一團。數百批牛羊駿馬在那黃金色虎紋天馬的率領下，在營中左衝右突，橫衝直撞，有幾個牧人躲閃不及，墜下馬來，被隨後趕上的大群牛馬踩成肉泥。
「他奶奶的，好險。」雷野長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彭無望，不禁吼道：「彭兄弟，你剛才要說什麼？」
就在眾人忙碌著將鄭絕塵抬到擔架上，送到城內醫治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邁開大步朝著金色天馬追去。
鄭絕塵剛才起躍得倉促，身子比平時拔高了少許，滯空時間加長，正好湊上了這記狠招。
只見它再次嘶吼一聲，面朝著雷野長披風帶火地衝殺而來。
那金馬高高揚起前蹄，發出炸雷般的嘶鳴，那高昂的頭顱一陣亂晃，頸后的鬃毛宛若旗幡般高高飄揚。
這五六個動作在彈指間完成，不但流暢優美，而且透出一股從容不迫的風範，深深顯示出鄭絕塵馬上功夫的超群絕俗。
那天馬一雙前蹄彷彿釘在地上一般，一瞬間竟然令高速奔跑的身體驟然停下，一雙后蹄飛快地再次揚起，重重踢在毫無防備地從高空落下的鄭絕塵臀部之上，將他遠遠踢飛了，重重落在地上。
紅思雪、賈扁鵲和洛鳴弦等人當即展動身法跑上前來，想要幫忙。
牧人們騎著健馬在牧欄周圍
彭無望只來得及一側身，稍微緩解一下衝力，但是整個人仍然被撞得飛了起來，張口噴出一彪鮮血。
彭無望感到不對，猛一回頭，大吃一驚，高聲道：「雷大哥，小心啊！」
雄健而壯碩的玉椎馬竟然抵受不住金色天馬的洪荒巨力，被直挺挺地掀翻了起來，連著鄭絕塵一起仰天摔向地面。
這時候，彭無望從他的身後狂奔上來，邊跑邊說：「雷大哥，小心！它要……」
「彭兄弟，別理我，你走吧！」雷野長看到彭無望捨命飛奔，已經汗流浹背，不禁感動，大聲吼道。
彭無望、紅思雪、連鋒、蕭烈痕和雷野長各展神功，不斷從失控暴走的牛馬群蹄下救起幾乎被踩死的栗末難民，並把他們帶到比較安全的高處，但是仍然不斷有牧人因為躲閃不及而被活活踩死。
城外難民營內再次爆發起驚天動地的人喊馬嘶之聲，那成千上萬的牛羊馬匹似乎聽到了它們一直企盼的聲音，紛紛開始暴躁地來回走動，不時發出惡狠狠的鳴叫。
正當所有人都為鄭絕塵的精彩表演而喝彩的時候，那匹金馬居然不改方向飛速地朝著玉椎馬衝來。
鄭絕塵怔怔的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彷彿在看一個從幽冥鬼域而來的魔怪。
他用力一揮手，道：「思雪、鳴弦、一祥，快去看看鄭公子。」又回過頭大聲喊道：「賈姑娘、賈姑娘，快去看看鄭兄如何了。」
「彭」的一聲大響，一人一獸同時退開數步。雷野長滿眼金星，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而那匹天馬也尖溜溜一陣嘶鳴，在地上轉了三五個圈才挺了過來。
山西鄭家十數代人牧馬為生，見盡了天下良駒，但是昨夜的神馬無論在靈性、速度和力量上，都遠遠超出了他所見過的所有良馬，甚至遠遠超過了自己的玉椎馬和紅思
金馬的前蹄只差分毫就踏在他的頂門之上，泥土飛濺之下，糊了雷野長一臉。
就在這個時候，白衣白馬的鄭絕塵彷彿一道橫空而過的閃電，激射向正在發威的金色天馬。
只見他甩開大步，朝著金色天馬飛撲過去。他的輕身功夫並不如何出色，但是雙腿上神力驚人，彷彿裝了機括，騰騰數十步，快如奔馬，十幾息之間已經追上了那匹正在耀武揚威的金色天馬。
他出神地回憶著昨日那匹天馬望向牧人們的眼神。那眼神中包含著憤怒和蔑視，激蕩著一股永不屈服的火焰，那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強悍和勇猛，總讓他想起一個類似的身影。
「看來要成！」彭無望興奮地叫了出來。
裂帛般高亢而刺耳的清嘯聲響徹了整個恆州城，塞上健兒的首領率領著十數個大漢衝到了鄭絕塵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英雄，它又來了！」
「哈，你個畜生！知道厲害了？」雷野長一隻手扶住暈忽忽的腦袋，一隻手戟指那匹金馬，得意地說。
月光之下，百鍊精鋼製成的撓鉤映射著身畔篝火的點點亮光，鄭絕塵幾乎可以想像到這幅撓鉤深深扎入那匹天馬身上的光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將那枚撓鉤從腰畔解下來，遠遠丟在一邊。
正拖著他雙腿飛奔的彭無望喘息著說：「我想說它要踢你左肋，可惜晚了。」
半晌之後，彭無望才恍然大悟驚叫起來：「鄭兄！」
彭無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思索了良久，才道：「鄭兄，我有何不妥么？」
鄭絕塵眉頭一皺，下意識地伸手一收套索。說時遲那時快，那匹金馬忽然又轉了半個圈子，和玉椎馬並轡而行，將頭一探，伸到了玉椎馬的頸下。
這個身影在他眼中飄飄忽忽地轉來轉去，但是卻總是讓他看不真切：「到底是誰呢？」鄭絕塵輕撫著下顎，苦苦地思索著。
鄭絕塵長長舒
此時他出手抓馬尾，心裏有十足把握可以將這條馬尾活生生從這匹作孽多端的天馬身上撕下來，以後只要將這條馬尾拎在手上在鄭絕塵眼前晃一晃，這個青頭小子以後在他面前都不必抬起頭來做人了。
就在鄭絕塵將要端端正正跨在金色天馬的背上之時，金色天馬突然一低頭，后蹄高高揚起，狠狠踢向鄭絕塵的胯部。
就在這時，本來背朝他奔跑的天馬突然以後蹄為軸，硬生生轉過身，將高高揚起的前蹄對準了他的頂門踩下。
彭無望在身子飛起的瞬間，探手一攬，緊緊抱住金馬的脖頸，看到紅思雪走得很近，當即喝道：「思雪，先救雷兄。」
雙臂一展，就去抓它的馬尾。雷野長勤練先天罡氣，雙臂蓄滿真氣之下可以將碗口粗的楊柳樹倒拔而出，端得是威力無窮。
「不好！」鄭絕塵腦中電光一閃，驚呼出來。
紅思雪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身子一挺，居然躍上了金馬的背部，暗鬆一口氣，將雷野長的身子拖到營盤之中。
長長的套索被鄭絕塵高高舉在頭頂，烏黑的繩圈宛若一朵被疾風吹弄的黑雲，在月光下變化著各種猙獰的形狀。
就在這時，一雙手霍然伸了過來，拉起他的雙腿，拖著他飛速側向移開。
那匹天馬毫不停留，四蹄飛張，朝著雷野長狂奔而來，想要將他硬生生踩在腳下。雷野長怒哼一聲，雙手一探，猛然抓住天馬前突的馬頭，在它的前蹄將要踩在身上的瞬間，用力用額頭一頂它的頂門。
領頭的金色天馬神采飛揚，桀驁不馴地揮灑著頸后錦緞般華麗柔美的鬃毛，向著那些狼狽不堪的牧人示威。
「這小子，身子骨靈便的很。」雷野長雖然平時對鄭絕塵的倨傲態度很看不上眼，但是不得不承認剛才鄭絕塵使出的馬上功夫，身子的柔軟輕便遠遠勝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