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風錄》第十六卷 大結局

第二章 槍掌爭鋒使人驚

第十六卷 大結局

第二章 槍掌爭鋒使人驚

公羊舉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遲疑地抬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看台,然後轉頭望了二郎一眼。二郎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朝他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走。
「你不殺他,按照我們定下的規矩,他就可以走了,你想讓我放他走嗎?」督紅花冷然道。
鄭東霆的如意算盤剛剛打響,激斗正酣的競技場上突然爆發出一聲金鐵交擊的炸響。二郎右手平伸,食指無名指壓在公羊舉血龍槍的槍桿之上,大拇指捏住槍桿的下部,將這桿靈動變化的神槍牢牢鉗住。場中的公羊舉第一次面露驚慌之色,只見他吐氣開聲,準備雙臂一振,盪開二郎的一線寸金指。但是他還來不及發力,二郎左掌已經閃電般攻到,七煞掌力一經催發,還未及體,陰森的煞氣已經將公羊舉渾身的衣物震碎,無數衣物的碎片蝴蝶一般飄散天空。公羊舉斷喝一聲,當機立斷,鬆手撤槍,身子閃電般疾退出五丈開之外,讓開了這一記必殺的七煞掌。
「打吧打吧,最好一直打到我把真氣全部恢復,到時候……」鄭東霆將目光轉向看台邊的牧忘川,向他使了個眼色,提醒他靜觀其變。牧忘川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希望,微微點了點頭。
二郎默然半晌,轉頭再次看了看公羊舉,輕輕嘆了口氣,再次躬身道:「教主,他已無力反抗。」
公羊舉藉著二郞多給他的少許時間,抓緊時間運轉真氣,一時之間他的頭上雲煙繚繞,紫氣翻騰,一身龍蛇火息在頂門大放異彩,顯示著他內功的全面復甦。當紫氣將他的全身籠罩之時,他大喝一聲,縱身而起,手中血龍槍在空中打了一個流暢的旋風轉,「叮」的一聲,重重杵在地上,玄鐵製成的槍頭爆出一蓬紫色火焰,映得公羊舉一張臉紫中帶青,分外詭異。
看敵人殺招出手,公羊舉不甘示弱,大喝一聲,身子一個飛旋,十幾道紅龍在他抬手之間同時殺入空中,一桿威風凜凜的血龍槍槍花點點,槍影重重,虛中帶實,罡氣縱橫,正面迎向落葉般的掌影。紅光黑氣絞成一團,公羊舉和二郎的身影在槍罡掌影中飛旋舞動。
公羊舉的龍蛇火息一經施展,滿場都是炎熱熾烈的罡風,有的時候槍尖劃過地面,頓時能夠點起一溜紫青色的火焰,隨著場中震動的真氣忽而高揚明亮,忽而暗淡無光。
還沒等他們張開嘴,高空中二郎的身影突然飛快地旋轉了起來。隨著他捲起的旋風,數不清的掌影猶如飄落的秋葉從天而降。原來二郎利用自己居高臨下的優勢,在飛旋之際突然發難,七煞掌法中的五神八絕式一時盡放。公羊舉立於攻擊漩渦的核心,宛若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覆沒的危險,剛才所取得的優勢,頓時瓦解。
「火龍點燈槍!」場中的眾魔頭紛紛半帶讚歎半帶驚訝地叫了起來。
「下一個,十一郎。」督紅花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
「公羊舉!」弓天影打開紙鬮朗聲念道,念完之後將紙鬮捏成一團,用力甩到地上,轉頭狠狠瞪了鄭東霆一眼,似乎他已經等不及要看到鄭東霆屍橫當場。
公羊舉緩緩閉上半天合不上的嘴,用力咽了口唾沫,終於深深吸了口氣,邁著踉蹌的步子,朝黃鷹走去。走出十步,他感到一股無法抑制的迫切之情湧上心頭,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三十步后,他已經不可遏止地小跑了起來。
相對於公羊舉,魔使二郎的招法凝重穩健得多。只見他一招一式頓挫有力,節奏分明。掌攔槍,指截罡,揮灑之間,既有泰山壓頂的厚重,又有臨風揮袖般的秀逸。儘管表面看起來,公羊舉佔盡了上風,將他迫在場中無法進退。然而他氣定神閑,以自己的腳跟為軸,身子隨著公羊舉的變位慢慢轉動,后發制人。如果形勢持續下去,他勢必以逸待勞拖死公羊舉。
半晌之後,摔倒在地的公羊舉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捂著胸口,滿臉絕望地望向面對他默然而立的二郎。
如今看那二郞,左掌的招式乃是七煞掌的開合式,右手的手訣乃是一線指的寸金式,此人既然能夠同時施展指、掌神功,也就是說他左右互搏的心法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這樣可怕的一個人物,居然只是十二魔使中的一人而已,魔使的實力到底有多大,鄭東霆委實不敢想象。
「火龍點燈槍要訣可記下了?」督紅花冷冰冰的話語在看台上響起。
那二郞將公羊舉血龍槍上的紫焰看在眼裡,臉上露出由衷的愉悅,只見他左掌緩緩抬起,豎掌而立,掌心向內,掌背朝外,猶如要遮擋掌心的一簇火苗。而他的右手則伸指而立,戟指如劍,食指無名指劍拔弩張,其他三指曲如弓背。
鄭東霆看著公羊舉恢復了全身功力,忍不住把所有脫困的希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一轉頭看到二郞的起手式,不禁想要放聲大哭。
「二郎,」督紅花的語氣中露出一絲不耐,「還不殺了他?」
直到此時,鄭東霆才終於看清公羊舉剛才那一招的精奧所在。公羊舉在使第一招撥草尋蛇之時,將龍蛇火息發於槍上,凝成一道血紅的氣罡,化為一條紅線,破槍而出,乍看上去和血龍槍本身並無二致。實際上真正的槍身卻隱在氣罡之後,在看清了敵人拆解的招式之後再突然變招。
二郎身子朝左一側,左掌一抬,擋在胸前,身子毫無徵兆地朝前一滑,右指凝立如石像,蓄勢待發。公羊舉的血龍槍發出凄厲的嘯聲,轉眼到了面前,這時二郎早已經側身讓開了槍招的銳勢,身子沿著槍桿的方向滑進,右指上的千鈞力道即將爆發,就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瞬間,第二桿血色的長槍突然在划空而過的驚虹中破影而出,宛若一隻呼嘯的蛟龍在空中弓成一個優雅的弧線,對準二郎的右眼狠狠啄去。一時之間,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公羊舉手中突然多了一桿血龍槍。
二郎看了公羊舉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轉頭朝督紅花躬身行禮,遲疑了半晌,終於朗聲道:「教主,他已無力反抗。」
「記下了!」看台上十一魔使齊聲道。
一聲嘹亮的鷹啼在半空中響起,立在看台高高旗杆上的一隻黃鷹呼嘯一聲俯衝而下,雙翅一振,立在了公羊舉身前五十步之遙。這是可以馱載著人們飛越葬神谷到達彼岸龍城的飛鳥。此刻,眾人的眼中,它已經不只是一隻神鳥,它還象徵著外面無限的天地、和江湖人本該擁有的逍遙自在。看到它,幾乎所有人都以一種艷羡的目光望向此刻目瞪口呆的公羊舉。
站在場中默默等待的二郞輕輕咳嗽了一聲,朝弓天影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在乎多等一刻。
從高高看台上飛落而下的二郎看起來比大郎和十二郎都更加普通,沒有清奇的骨骼,只是一個四平八穩,普普通通的平常人,若非鄭東霆幾日之前和他有過交道,隱隱之中知道他乃是十二魔使之首,一見之下,恐怕也會對他掉以輕心。他老老實實從鬮箱抓出一個紙鬮拋給弓天影,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走入場中。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手中沒有帶任何武器。
二郎的右手一揮,將奪下來的血龍槍往場中隨手一丟,接著指化鳥啄拳形,遙對著公羊舉,抬手疾揮。只聽得一聲輕柔的破風聲划空而過,公羊舉的身形忽然一僵。他浸透了汗水的白色內襟突然朝內一陷,彷彿一枚巨大的破甲槌重重地鑿在了他的肩背之上。就算是公羊舉這樣久經戰陣的鐵漢也受不了這隔空一拳,忍不住慘呼了出來,摔倒在地。
「……碎,碎玉……碎玉拳!」看到這鋒芒畢露的一拳,鄭東霆唇齒顫抖地低聲驚呼道,心裏暗暗叫苦:碎玉拳驚現人間,血雨腥風又要席捲江湖了。場外其他觀戰的魔頭從來沒見過如此奇特的拳法,都驚得冷汗直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一招雙龍點燈!」太行山二當家姬放歌大聲喝彩。當年太行山和年幫之間也打過不少交道,眾人之中要數這位太行妖刀最了解火龍點燈槍的招法。其他魔頭雖然未看出玄奧之處,但這是第一次有人讓十二魔使吃了癟,無不精神大振,就想要學著姬放歌的樣子大聲歡呼。
那魔使二郎顯然沒想到公羊舉突然有此奇招,轉頭慢了一步,雖然右眼躲開了穿刺之災,但是公羊舉玄鐵槍頭上的龍蛇火息何等厲害,直將他的右臉燎出一片黑印。二郎悶哼一聲,身子高高縱起三丈余高,絕了公羊舉乘勝追擊的心思,而公羊舉長槍一斂,空中飛揚的兩道紅光凝為一束,嚴陣以待。
公羊舉聽到自己的名字,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森寒的笑容。只見他昂然一振袍袖,撣開圧在自己身上的鬼奴手掌,長身而起。這位曾經叱吒風雲、號令百萬幫眾的年幫幫魁,此刻顯得格外的孤單蕭索。公羊舉邁著沉穩的腳步來到石桌前,抓起一顆藥丸,拋入口中,接著來到兵器架旁,一把抓住自己成名多年的兵刃血龍槍,將槍一橫,抱在懷中,盤膝而坐,默運內功。一盞茶之後,弓天影揚聲喝道:「時間到了,公羊舉下場比試!」
在他眼看就要來到黃鷹面前的時候,一聲炸雷般的弓弦聲突然從看台上傳來。公羊舉愣了一下,想要繼續向前邁最後一步,但是渾身的力量就在這一刻突然消失了,他雙腿一軟,無助地跪倒在地。他感到喉頭一甜,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鮮血。眼前的黃鷹突然張開翅膀,用力一振,朝著長空高飛而起。公羊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手向著黃鷹伸去,卻在將要碰到鷹腳的時候,沉重地落下。殷紅的鮮血在他背部的白衫上緩緩洇開,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身上已經多了一個透明窟窿。在距離他五步之遙的石板地上,一支烏黑的鐵羽箭深深埋入了青石之內。
魔門一百零八秘典之所以威震天下,主要應該歸功於魔門八技。這八門武功中有三門空手功夫,分別為一線指、七煞掌、碎玉拳。這三門武功即便會一門,在武林中已經有了和各派宗師分庭抗禮的實力。歷史上,只有天魔紫崑崙同時練成過這三門功夫中的兩門,卻已經足以橫掃天下。當年牧天侯傳功時,特意囑咐他臨陣對敵遇到這三種武功,能跑則跑,能躲則躲,若是避無可避,只有各安天命。言下之意,他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破解這三門武功。
就在他對魔教諸使的武功膽戰心驚、不知所措之時,競技場上發出一聲長嘯,公羊舉在氣勢匯聚到最高點時,義無反顧地提槍出手。一道赤紅色的長虹穿雲破日,瞬間來到了魔使二郎的眼前,分心便刺。眾人看到這一記槍招都微微一愣——撥草尋蛇?這是最基礎的入門招法。這麼普通的招數能擋住二郎驚天動地的殺招?
沒有人能夠看清督紅花此刻的面容,她的臉靜靜地隱藏在刺目的陽光下,但是她的雙手沒來由地一振,令她身上黑色袍袖一陣顫抖。她並沒有繼續追究,只是淡淡一笑,轉頭對公羊舉朗聲道:「你可以自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