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落塵篇
第十一章 誓脫此困
其他年紀輕一些的抵抗戰士也紛紛不遺餘力地大聲喝彩，連老成持重的年長犯人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不錯，」天雄長長嘆了口氣，沉聲道：「一開始，我的確因為眷戀遊俠島的一切而膽怯了，不敢到人間來冒險。但是人族的苦難令我無法無動於衷，所以在見到通靈鏡的幾個月之後，我終於下定決心來人間行俠。誰知道，在來人間的路上，因為遭遇了時空漩渦，我竟然晚到了十年。」
「大家小心，巡邏的獄兵要來了。」銅山在這時候忽然低聲叫道。
「天雄先生，這裏關押的都是我們人族最英勇的抵抗戰士，」落霞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液，她的心中和年輕戰士小傑一樣不由自主地對天雄充滿了希望，但是多年的苦難又讓她對這種希望產生了懷疑，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令她幾乎不知如何自處，「很多人已經在這裏關押了近十年，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協助我們從這裏逃出去。」
「銀銳，現在我們沒有時間爭辯，就讓天雄試一下吧！他，畢竟是遊俠。」落霞信任地望了天雄一眼，鎮定地說。
「大家都退回牢房裡待好，這些巡邏，我一個人對付。」天雄突然洪聲道。
「不對。」天雄心中感到有一處關鍵的地方被自己錯過，不由得狠狠抓了抓頭髮。
「黑煞戰士和龍騎戰士一樣是同一級別的特級陸戰銀武士。」看到天雄不知厲害的表情，落霞擔心地說：「天雄，你要小心。」
「車到山前必有路，沒試過怎知道沖不出去。」天雄振奮了一下精神，低聲道：「其他的以後再想，我們先看看如何通過東邊的魔法門。因為我隨身攜帶的一些很重要的物品，都被放在了東門之後的審問所里。」
「這些我們會想辦法和他們溝通一下，」落霞自信地說：「出了外側迴廊會怎樣？」
「我並不是想要嘲笑他，」銀銳冷然道：「相反，我很欣賞他。他能夠憑一個人抵抗四個龍騎戰士的聯手進攻，這一點我想沒有別人能夠做到。他唯一的缺點是過於狂妄自大，自不量力。這一點，他自己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所以，我並不責備他。我只是想提醒他一下，現在並不是他一個人單獨行動，而是和我們一起行動，如果他還是那麼幼稚愚蠢的話，害死自己是小
原來，小秋走的所謂近路，對於自己來講是眨眼即至，而對於人間來說卻已經過了十年的寒暑。難怪它們和自己說不到幾句話就緊趕慢趕地分道揚鑣，它們是怕自己發現真相以後會對它們大發雷霆，這些沒有良心的損友！
「現在該怎麼辦？我們要怎麼出去？」年輕的抵抗戰士小傑激動而不安地問道。
「還是救不了她嗎？她死的時候，孤獨寂寞，沒有一絲希望存活在心底，那是一種怎樣難以忍受的絕望啊！如果上蒼真的有情，又怎麼會容許這麼悲慘的事情在世上發生？」天雄的眼睛因為夜歌的死而一陣濕潤。
不到片刻工夫，神獄迴廊這一地段的五十六位人族抵抗戰士全都從牢房裡脫身而出，獄卒們的鐵棍被最健壯的幾個抵抗戰士拿在手裡權作武器。
銀銳摸了摸額頭，「不太清楚，根據內側迴廊的情況，在內外迴廊之間應該有三班巡邏警衛，每班警衛包括五隻三頭地獄犬、一名召喚法師、兩名牧師和七名黑煞戰士。外側迴廊與窮山獄外圍之間應該有超過三班的巡邏，同樣的配置，並且安有七座魔法門。值得一提的是，在外圍迴廊的中心設立著一座瞭望台，高達五十米，同時有四座監控整座窮山獄的魔法門，無論我們從任何通道衝出外側迴廊進入窮山獄外圍，都將會被魔法門上的魔眼看見。到時候迎接我們的就是超過一千名神獄獄兵、一百人以上的黑煞戰士、七八十條三頭地獄犬，還有超過三十名具有特大殺傷力的召喚法師。至於外圍迴廊以外的警衛，老實說我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因為我們根本不可能衝到那裡。」
「難道說，那個牧師才是整個戰場上的關鍵人物？」天雄被自己這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嚇了一跳，「莫非牧師不只是為了給整支隊伍療傷而存在的？」
說到這裏，他喘了口氣，又說：「把這些傢伙都解決之後，我們就會進入窮山獄外側迴廊，那裡關押的犯人我們完全不了解，也許是人族戰士，也許是其他族的倒霉蛋。在我們從迴廊走過的時候，必須想辦法讓他們安安靜靜地不要出聲示警，否則，外側迴廊的獄卒就會立刻發動警報，讓所有迴廊里的巡邏獄
天雄用力地一點頭，嚴肅地對銀銳說：「我當初是過於幼稚，但是不會再有下次了。我說過要把你們全部救出去，就一定要做到，這是身為遊俠的承諾。我們遊俠既然許下了承諾，就一定會完成。」
銀銳哼了一聲，道：「關押我們的窮山獄迴廊是窮山獄最中心的部位，東西兩個獄門都設有嚴密的監視系統和強悍守衛。如今神族又在原有的基礎上建造了一個安有七枚魔眼的魔法門，一有異常情況就會通過魔法信號傳給巡邏的三頭地獄犬。這些該死的地獄犬在襲擊逃逸者的同時，會發出警報給將它們從地獄里召喚出來的召喚法師。」
「好呀！」將這一切親眼目睹的年輕戰士小傑第一個叫起好來。
「因為他們是神族吧？」小傑微微顫抖地說。
雖然他的語氣令人不滿，但是人們卻在他的喝罵下迅速恢復了冷靜。
「是啊！」銀銳狠狠地說：「個個都和當初把你打剩半條人命的武士一樣厲害。」
「銀銳大哥說你是從遊俠島來行俠的，你一定能救我們出去，對嗎？」那名抵抗戰士滿懷希望地說。
當牢房裡的每一個人都因為天雄的話而激動不已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音符卻在此時響起。
「十年？」天雄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顫，「不可能，神族不是在一年前才開始對天下大陸展開侵略么？」
「請別叫我先生，叫我天雄好了。」天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絕技，叫做變臉，專門嚇唬那些心中有鬼的敗類。」
天雄仰天撲倒在地，裝作仍然重傷在身的模樣。
「獄卒們來了，大家小心。」落霞沉聲說著，極為迅捷地坐回了自己原來所處的角落，其他人也各自散開，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天雄先生！」落霞和其他囚犯們都被他的話感動，紛紛站起身。
落霞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這就要問銀銳了，他是天都本地人。」
獄卒們經過三個鬼臉的連番驚嚇，過載的神經已經無法負荷，紛紛軟綿綿地躺倒在地，無聲無息地昏死了過去。
「我叫天雄，天地的天，英雄的雄。」天雄坐下身，將身子靠在和落霞相鄰的鐵欄上，爽朗地說。
「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趕快開鎖，下一
看著他們紛紛倒地，天雄長長出了一口氣，用手一抹臉，恢復了本來形狀。
天雄微微偏了偏頭，當日自己被四個宛如洪荒猛獸般的戰士像皮球般打得四處亂滾的情形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
「哼，」銀銳冷然道：「既然這樣，我們拭目以待了。」
「難道霞都不是在六個月前陷落的嗎？」天雄渾身的血液被這個驚天動地的噩耗凍結住了。
「哼，你等著倒霉吧！」銀銳不甘心地吐了口氣，怒氣沖沖地走回了牢房，坐到牆角之側。
「難道是時空漩渦……」天雄的腦海中重新浮現起九霄天際那鋪天蓋地，勢不可擋的時空大潮，還有自己剛剛從昏迷中醒來時，無鬃馬小秋和流星一隻眼那一副滿是內疚，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霞都已經陷落十年了。」落霞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神傷之色，「雖然我們人族沒有一天不想要重奪霞都。」
「想什麼呢！巡邏的就要來了。」銀銳緊緊攥住手中鐵棍，目光射向迴廊東側。
「夠了，銀銳，」落霞的語氣透出不悅，「我已經說過，天雄先生剛剛從遊俠島來到人間，當然不知道人間的艱難，把一切想得過於容易，相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笑話，」一個尖厲的聲音從關押銀銳的牢房傳來，「神族已經統治天下大陸十年之久，怎麼可能一年前才開始侵略，你的日子真的過糊塗了？」
「讓我好好計劃一下，我要讓關押在這裏的所有人都逃出生天，和家人團圓。」天雄看到人們期盼的表情，心中一陣激動，雄心壯志又一次填滿了胸膛。
「相信我，我一定能對付他們。」天雄自信地大聲說。
「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厲害？」天雄喃喃地說。
「你瘋了，難道還沒給那些神族戰士教訓夠，是不是？」銀銳怒道。
過了很久，他才勉強振奮起精神，將頭轉向落霞，朗聲道：「無論如何，我不會辜負夜歌公主的囑託。我會盡我一切的能力，幫助人族。首先，我會幫助你們逃離這裏，哪怕賭上我的性命。」
緊接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其中一個獄卒掏出鑰匙，打開了囚房牢門，其他人紛
「你們怎麼知道我是遊俠？」天雄驚異地問道。
他的問話令牢房中的所有人都黯然低下了頭，沒有人願意回答這個令人心痛的問題。
「天雄先生，你剛才使的是什麼幻術？太奇妙了。」落霞笑得霞生雙頰，興奮地問道。
「很美的名字，很容易記住。」天雄由衷地說。
說完這些話，無數紛繁蕪雜的念頭和九霄天際連番遇險的斑駁畫面在一瞬間充滿了他的整個大腦，令他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
天雄轉頭向落霞望去，「窮山獄的地形，你熟悉么？」
「幸會，我叫落霞，落葉的落，朝霞的霞。」落霞微微一笑，輕聲說。
獄卒們一邊談笑著，一邊將犯人吃飯的瓷碗一一收回飯籃之內。當他們來到天雄的單人囚牢之前，發現了那一地四散的瓷碗碎片，勃然大怒，紛紛喝罵了起來。
「遊俠先生，救我們出去吧！」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另一個牢房傳來。天雄微微一驚，轉過身望去，只看見一個有著年輕臉龐的抵抗戰士將頭緊緊貼著鐵欄，對著他熱切地說。
就在這一瞬間，本來仰面朝天的天雄突然渾身繃緊，彷佛殭屍一般從地上豎了起來。眾獄卒大驚失色，紛紛朝天雄望去，誰知卻看見了一張青面獠牙，金色須髯的恐怖鬼臉。就在他們心膽俱裂，想要放聲大叫的時候，天雄猛一甩頭，面容彷佛變戲法一般飛快變化，化成了另一副紫紅面孔，七竅流血的猛鬼形狀。那些獄卒本已繃緊的心弦已經不堪重荷，就要崩潰了，只想快一點逃離這間恐怖的牢房，誰知四肢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無力移動。就在此時，天雄及時地又換了一張吊眼火睛，拖著一副尺余長血紅長舌的弔死鬼面容。
「天雄，你在想什麼？」落霞看到他專註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動，關切地問。
那位叫做小傑的抵抗戰士雖然看起來仍然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天雄。
其他人也學著他的樣子紛紛走回了自己的牢房，等待巡邏的到來。
「實在太精彩了。」銅山激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傑，別胡說八道。遊俠先生需要休息。」銅山洪鐘般的聲音從另一處角落悠悠然傳來。
只
「噤聲！」就在這時，身處於最靠近迴廊邊緣的銅山忽然大聲提醒眾人。
突然之間，天下劍在半空中螺旋飛舞的景象彷佛一道閃電般在他眼前一晃。他忽然想起了當自己的佩劍落在地上時，那個一直躲在角落裡的那個牧師。當牧師因為閃避天下劍而往後一退的時候，離他最遠的龍騎戰士似乎因為不堪重荷而將手中的巨型戰錘丟在了地上。
天雄從昏倒獄卒們的腰畔解下牢房的鑰匙，衝到落霞的牢房前，飛快地將門打開。久困籠中的抵抗戰士們再也忍耐不住激動之情，紛紛發出一陣低沉的歡呼聲。
「噤聲！」落霞和銀銳不約而同地低聲說，隨即互望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偏過頭去。
「遊俠先生，不知道怎麼稱呼你？」落霞咳嗽了一聲，微帶激動地問道。
天雄的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隨即一陣由衷的揪心，他急切地問道：「當年向我求救的是一位連城王國的公主——叫做夜歌，她還好嗎？」
所有人因為銅山的話而緊張了起來，就算是銀銳和落霞這樣的抵抗領袖也不由自主地緊皺雙眉。
「怎麼，你會為夜歌公主的死而難過嗎？」銀銳的語氣中仍然透露著一絲充滿嘲諷的敵意，「你不是對人間的困難從不理睬嗎？是什麼讓你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個噩耗彷佛晴天霹靂，將天雄本來因為重傷初癒而喜悅至極的心情一下打落入冰窯之中。他只感到渾身彷佛浸入寒冷的冰水之中，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回想起夜歌那美麗迷人得彷佛夜色般的面容，天雄只感到一陣由衷的心痛。
「唔……你是說計劃？」銀銳滿含嘲諷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顯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你的第一個計劃已經讓我們大開眼界。一個人單人獨騎地闖入天都南門，說什麼要殺死神族最高領袖，卻不知道神族的最高領袖是誰；說什麼要讓所有殺害人族的神族戰士受到懲罰，卻連四個神族普通戰士都打不過，最後被人打得半死，丟進了窮山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