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落塵篇
第十二章 狙擊牧師
那幾名巡邏隊員心領神會地將天雄從地上拖起來，大搖大擺地穿過了魔法門。
「奇怪，為什麼召喚法師和地獄犬都沒有出現？」深知神獄巡邏兵員配置的銀銳心底一陣無法抑制的激動，「難道那個召喚法師又稱病回家休養去了？」
遊俠島上笑芙姐那微帶嘲諷的話語再次在耳邊迴響——你的暗器功夫實在乏善可陳，你自己也知道吧？
「願為公主效勞。」錯西呼出一口長氣，頗為洒脫地說。
「唔，你猜也猜不到，竟然是牧師後勤隊的穆斯。聽說兩個人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併為此進行了決鬥。」魔法門上的大嘴似乎說得興緻盎然。
「果然如此，牧師是他們進攻的動力，那麼只要打倒那些牧師，應該就可以控制戰局。」天雄在心底默默地想著。
「好了，我要走了，以後再聊吧！」衛羅隊長行了個軍禮，跟在手下後面大踏步地走過了魔法門。
「哦，我怎麼會把你忘了。」銀銳眉梢微微一挑，自嘲地一笑，「為什麼我每次說話都要得罪兩個人？」
監控魔法門的神秘系法師對這一切完全沒有察覺，仍然在興緻勃勃地聊天，「那倒是，你聽說了嗎？韓特在交際場上丟盡了臉，那些魔法兵團的小姐們在雞尾酒會上對他不理不睬，一直和他打得火熱的交際花蘭玫瑰小姐似乎把他給甩了。」
「實在太奇妙了。」天雄情不自禁地說，神獄中的其他人也忍不住驚嘆起來。
「機會。」天雄的頭腦里一片空白，只感到自己的雙手突然猛的一甩。
就在這時，頭上滿是鮮血的天雄突然大吼一聲，朝著旁邊的巡邏戰士撞去。那個戰士猝不及防，被仰天撞倒在地。其他的巡邏隊戰士勃然大怒，一起圍了上去，想要將天雄毒打一頓。天雄在五六名壯漢的圍毆下，慘叫連連，場面極為混亂。
「唔，衛羅隊長，用不用我通知典獄長來處理一下這個情況？」魔法門上的那張嘴巴一開一合地說。
落霞一把拉住他，「銅山，控制一下你的脾氣，銀銳現在是我們自己人。」
「我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外側迴廊的巡邏部隊會在兩刻鐘之內趕到，趁這段時間，我要立刻和外側迴廊的囚犯們溝通一下。」落霞沉聲道。
「這個發現太重要了。」落霞激動地說：「以前我們人族的陸軍和神族陸軍作戰時，因為不知道牧師的作用而被大批大批地消滅。現在我們只要在作戰之前，秘密安排弓箭手襲擊他們的牧師團隊，就可以扭轉戰局。」
空空洞洞的魔法門正中突然出現了一張奇大無比的嘴唇，並一張一
「哈哈，這一回龍騎隊在黑煞隊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衛羅隊長目送著最後一隊抵抗戰士穿過魔法門，然後一擺手。
就在這時，黑煞戰士們突然發現了在內側迴廊的正中間抱臂而立的天雄。
看著天雄驚異的表情，落霞笑著解釋，「錯西先生是我們連城王國著名的神偷，最善於化妝易容的功夫。他口中所咀嚼的，是產於風暴洋的紫尾蝴蝶魚的魚膠，這種魚的魚膠是做易容面具的最好材料。」
就在兩名牧師倒地的瞬間，七名黑煞戰士彷佛接到同樣的信號，齊臻臻地將手中的黑金巨斧鬆開。那三名正朝天雄撲來的武士，控制不住自己的武器，三柄巨斧脫手飛出，打著零亂的螺旋，掠過紋絲不動的天雄，遠遠朝著西側迴廊的方向飛去。
「居然有這樣的事？」魔法門裡的那張嘴似乎微微歪了一下，表示驚異，「用不用通知典獄長？」
「唔，他就是那個被通緝了一個月才抓住的人族少年。」魔法門上的那張嘴似乎非常健談，「聽說龍騎隊四名特擊戰士花了一個小時都沒有把他抓住，還是韓特那個怪物親自動手才抓住他，果然很厲害嘛！」
他的目光忽然掠過正在充滿希冀地望著他的落霞臉上。
原來，在這個神獄內側迴廊的召喚法師是一個在神族和人族都出了名的懶鬼，對於在充滿惡臭的神獄中巡邏的使命極為厭惡，曾經多次申請調職，時常裝病偷懶，在巡邏隊中的名聲極差。那些和他一起執勤的黑煞戰士曾經好幾次當著神獄囚犯們的面，大聲咒罵那個缺勤的召喚法師。今天無巧不巧，他又再次缺勤，讓逃脫的難度減小了不少。
天雄的青麒麟皮甲、天下劍、千里弓、如意飛刀和芥子袋仍然凌亂地攤在地上。自從他一口喝死魯梅斯，震昏蒙刑之後，這個審問所還沒有人來收拾過。也許神族人需要一段時間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並克服相應而生的恐懼，才能夠重新使用這個審問所。
在他的眼前，三名狂舞戰斧的黑煞戰士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驚人速度朝著他快速推進，兩名牧師身穿白袍的影像在他們漆黑的戰甲身後忽隱忽現。
「是啊！有天雄大哥帶領我們，我們一定能夠逃出去。」年輕戰士小傑對天雄已經崇拜得五體投地。
當天雄將那三名戰士軟綿綿的屍體像廢柴一樣丟在一邊的時候，牢房裡已經陷入一片狂野而歡騰的喝彩聲中。那剩下的四名黑煞
神獄內側迴廊東部的魔法門高有兩米，左右可容三人并行通過。整座門的顏色為鮮艷的玫瑰色，閃爍著藍色的螢光。
「牧師和銀武士的決鬥，一定很有看頭，不知道誰獲勝呢？」衛羅隊長好奇地問。
「千萬不要，你知道上次韓特費了一個小時力氣才抓住這傢伙，已經成為笑柄，我可不希望黑煞特擊隊落入同一個悲慘境地。」衛羅隊長沉聲說。
「銀銳，你總是這麼煞風景。」因為殺死了黑煞隊長而興奮不已的銅山此時似乎對他也沒有了惡感，滿臉都是笑意。
天雄飛快地將青麒麟皮甲披掛在身上，背上天下劍，掛上千里弓，將如意飛刀系在腰間，然後把芥子袋小心地揣入懷中。
「是啊！太好了，如果我們能夠活著把這個情報帶出去。」銀銳冷冷地說。
「錯西先生，你幹得太漂亮了。」落霞扶住錯西的肩膀，由衷地說。
天雄大大地伸開自己長長的手臂，將左右兩側衝殺過來的黑煞戰士的人頭攬住，猛的一發力，將他們從左右猛然朝著正中間的黑煞戰士的頭顱撞去。三名曾經不可一世的神族特級戰士的人頭彷佛三顆塗上青漆的西瓜狠狠撞在一起，鮮紅色的腦漿彷佛西瓜瓤般四外飛濺。
巡邏隊的隊長被最雄壯的銅山高高舉起，頭朝下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腦漿迸裂。銀銳將兩名黑煞戰士彷佛抓小雞一般提起來，狠狠撞在鐵欄之上，他那似乎無堅不摧的雙手已經將他們的咽喉撕成碎片。最後一名黑煞戰士被小傑用鐵棍搗在面門之上，氣絕身亡。
「好樣的，錯西先生，下一步有我們，你休息一下。」天雄沉聲地說。
※※※
「這是身為遊俠的承諾。剛才我是這麼說的吧？」天雄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剛才自己充滿信心的話語，「我給了他們希望，就不能再讓這絲希望在我手中毀滅。遊俠的使命，不就是給人帶來希望么？」
忽然間，寧靜的魔法門猛的閃爍起眩目的藍光，預示著有人正在接近。七枚魔眼忽然之間從正上方飛下來，分上下左右前後將想要通過魔法門的七個巡邏隊戰士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直立不動的天雄突然彷佛一片樹葉般，朝後迅速地退去。想要進攻的黑煞戰士同時一愣，不約而同地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巡邏隊尾的牧師不動聲色地同時往前急行了十幾步。那些準備作戰的黑煞戰士看到了牧師們的移動，彷佛吃
這個時候從剛才一直沒說話的銅山忽然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對著銀銳哼了一聲。
在門的正上方，七枚魔眼彷佛七顆環繞著魔法門運行的行星，閃爍著幽藍色的迷人光芒，監控著來往出入魔法門的所有人和物。
「魔法門上的七枚魔眼，由駐紮在神獄核心魔法塔內的神秘系魔法師所控制，可以從七個不同角度檢查通過魔法門的人員。只要一有可疑情況出現，他們立刻就會向整個神獄的看守發出警報。我們先過這一關再說吧！」銀銳的語氣即使在所有人都歡欣鼓舞的氣氛里仍然沒有一絲的暖意。
「可是，那個巡邏隊長不但身材魁梧，而且穿著上百斤的重甲，我們根本無法假冒。」銀銳仍然滿嘴悲觀的論調。
在這充滿危機和變數的窮山獄之中，這個無人的審問所彷佛成為了洶湧海洋中的一處寧謐港口，讓人覺得安全而舒適。所有的抵抗戰士都迫不及待地走進室內，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撫摸著曾經禁錮自己的刑架和折磨過自己的刑具，生出再世為人的感覺。
門的左右兩側是由不同的魔法光束所形成的半人馬雕塑，在人馬雕塑的背後，是全部由淡藍色螢光形成的兩幅描寫神族與半人馬族大決戰場景的史詩畫面，不但人物刻畫得逼真生動，而且整座畫卷的氣勢非常恢宏，令人一見難忘，顯示著創造魔法門的神秘系法師不但有著超人的魔法天賦，而且同時具備著高深的藝術修養。
被稱為衛羅隊長的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帶著濃重的鼻音說：「真倒霉，那個新來的囚犯實在太兇悍，居然想要逃獄，那些獄卒被他打得不輕，需要立刻治療，我們的兩個牧師也被他打昏過去了。你也知道，沒了牧師，我們還穿什麼盔甲。」
此時天雄已經被巡邏隊的戰士打得滿地打滾，那些戰士的身影無巧不巧地貼住了監視他們的七枚魔眼，把它們的視線完全擋住。就在這一時刻，數十名從獄里逃脫的抵抗戰士用平生最迅捷的動作飛快地衝過了魔法門，在門的另一端找地方隱蔽。
天雄用力是如此之猛，以致於自己的手腕關節發出凄厲的爆豆般響聲，兩根鐵棍彷佛被一股強猛到極點的吸力從他手裡奪走，如風車一般打著快速的螺旋，對準了兩位牧師的額頭撲去。而他剛剛癒合的雙手虎口，再次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
這時候
「不用啦，我們又把他給抓住了。把他給我帶過來。」衛羅隊長朝後一招手，兩名只穿制服沒穿盔甲的巡邏隊士兵將五花大綁，滿身是血的天雄押到魔法門前。
「你這個……」銅山似乎對蠻力這個詞特別敏感，當場就要對著銀銳揮拳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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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道，我也是用魔眼從龍騎特擊隊里偷聽來的。不過，聽說韓特被穆斯的黑魔法修理得不輕，他的眼睛到現在還對不準焦距，看誰都是八個人影。」說完，那張魔法嘴大大地張開，笑得不亦樂乎。
「意料之中，她和韓特繼續在一起，我才覺得奇怪呢！不過，她後來又釣上誰了？」衛羅隊長似乎對這些風月之事更加感興趣。
銀銳白了他一眼，「說到使蠻力，當然少不了你。」
他瘦長的臉部開始有節奏的拱起，彷佛在咀嚼著什麼不知名的東西。過了良久，他滿意地點點頭，來到躺倒在地，已經頭骨碎裂而亡的巡邏隊長面前，將口中的東西取出來，貼到他的額頭之上。
她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一位身材瘦長，臉色蒼白的人身上。他的臉極為細長，下巴宛如一塊錐子般從臉部突出來，高高地翹著一撮山羊鬍子。他的神情謙恭而沉靜，顯出一股世家貴族才擁有的雍容氣質。
「撲撲」兩聲脆響在神獄迴廊中猛然響起，兩名目瞪口呆的牧師同時被鐵棍擊中了，他們光潔白亮的額頭被鐵棍狠狠鑿出了一個鵝蛋大小的血洞，一聲不響地朝後撲倒，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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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鑰匙，沒辦法開鎖放他們出來。」銀銳冷然道。
「呵！」站在隊前的三個強壯的黑煞戰士同時一陣狂嘯，舉起手中的黑金斧，就要朝著天雄撲去。
銅山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收回拳頭，抱臂在胸，轉身靠牆而立，再次恢復了沉默。
「這一點，就要靠錯西先生了。」落霞似乎仍然胸有成竹，微微一笑，淡然道。
當人們從殺死不可抵擋的黑煞戰士的興奮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落霞仔細檢查著兩名牧師的屍體，喃喃地說：「這麼說，黑煞戰士之所以所向無敵，原因就在於一直處於戰場後方的牧師對他們施加了某種特殊的法術。」
牧師們的白色影像彷佛兩朵飄舞難測的浮雲忽然一起從黑煞戰士們涌動不定的黑色陰影中漂浮了出來，在天雄的眼前微微停滯。
「廢話。」隊長一陣煩躁，臉上擠出一絲獰笑，一揮手中的黑金斧，厲聲道：「給我把他拿下！」
令所有神獄囚犯們既熟悉又恐懼的沉重腳步聲，遠遠地從東部迴廊
「隊長，有人逃獄啊？」一個黑煞戰士湊到他的耳邊，不敢相信似地低聲問道。
「當初我和龍騎戰士作戰的時候，有一個牧師一直在戰圈以外默默念誦咒文。後來因為一些巧合，才讓我偶然發現這個秘密。」天雄抿著嘴，艱難地道。一天之內連殺六人，令他本來脫困而出的喜悅心情一掃而空，看著那兩名牧師面目全非的屍體，他只感到噁心得想吐。
就在落霞為天雄解釋的時候，錯西已經將口中的魚膠延展成包裹住巡邏隊長整張面孔的薄膜，然後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臉上——一個死過翻生的巡邏隊長立刻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聽到落霞的話，錯西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低聲道：「那我錯西就儘力而為吧！」
「這個沒問題。」天雄滿懷信心地一拍背後的天下劍，「由我來解決。」
「好吧！記著，我挪用魔眼的事，可別跟別人說啊！」魔法門上的大嘴猛的一閉，化為一陣輕煙不見了。
令天雄記憶猶新的審問所就在自己的面前，鐵質的刑架、浸了鹽水的鋼鞭，仍然時不時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現在的審問所里靜悄悄的，因為沒有需要審問的犯人，這裏沒有一個獄卒和警衛。
「笑芙姐，我的暗器功夫真的乏善可陳么？」天雄的心臟劇烈而雜亂無章地跳動著，頭皮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我的暗器功夫真的能讓我度過難關么？」
「可否容我說幾句話，」錯西咳嗽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說：「這一點，我們要委屈一下天雄先生了。」
在東門之後的隱蔽處，錯西渾身虛脫地靠坐在牆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才他施展了自己家族流傳多年的秘術——變形術，把自己瘦長的身軀硬生生地撐大到如同巡邏隊長衛羅那樣雄偉的身型，並堅持了超過十分鐘，這使他的身體負載過重，此時已經疲憊不堪。
「那是……」神族巡邏隊的長官一時之間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從神獄建立到如今已經有十年，還從來沒有一個入獄的囚犯能夠像天雄一樣從牢中脫身而出，還敢正大光明地站在迴廊中央耀武揚威。
「我只有一個機會。」天雄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鐵棍，仔細地計算著出手的時機和方位，他感到一絲絲細汗在自己的掌心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