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的幸福

帥超群渾身一震，猛然抬起頭來，深深看了于若彤一眼，蠕動著嘴唇，似乎希望說些什麼。但是他的眼神最終還是黯淡了下來：「明知沒有希望的事，又何必提起。」說到這裏，他的神情一陣落寞，重新縮回到休息室的牆腳。

「因為你愛上了他，你愛的是蕭夢樓，不是嗎？他死了，你比死更加難受。」帥超群豁出去似的大聲吼道，「我……我不想你傷心。」

帥超群激動得渾身顫抖，他俯下頭深深吻向自己夢寐以求的香唇。整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只剩下兩個人激烈搏動的心跳聲。

當兩唇分開的時候，便是烈火焚身都不會哼一聲的帥超群此刻卻熱淚盈眶，彷彿無法相信這樣的幸福會突然降臨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話衝口而出，未經過半點思考，倒把屋子中的其他人嚇了一跳。

她的話令兩人的臉同時紅了起來。

「超群，你怎麼了？」于若彤關切地問道。

陽關基地中沉寂無聲，所有的太空格鬥兵都在為最後一次突擊戰作最後的準備。身體虛弱的補充營養，精神疲憊的閉目養神，剛剛傷好出院的聚集在電腦前了解當前戰局。作為指揮官的于若彤，歐冶蓮，艾絲美拉達和帥超群聚集在軍官休息室養精蓄銳。

「你哭了，超群，真是丟人！」于若彤微笑著柔聲道。

隨著這兩個超能女士的離去，整個休息室里只剩下帥超群和于若彤兩個人。帥超群緊緊閉上嘴，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對於自己剛才的失控悔恨不已。

「不讓我們失望……」于若彤苦笑了一聲，「當然啦。他是一個自以為可以擔起整個世界的男人。可笑的是，我們所有的指揮官也都把他當作救世主。蕭夢樓我知道你行；蕭夢樓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蕭夢樓這一次全靠你了。一個人是瘋子，也就罷了，現在所有人都要陪著他發瘋。他要承擔的實在太多太多，總有一天他不是在戰場上戰死，就是被這副重擔壓垮。」

「我們兩個集群必須立刻出動，蕭夢樓這一次真的是在玩火，簡直是瘋狂。」歐冶蓮說到這裏看了看仍然緊緊擁抱著對方不肯鬆手的于若彤和帥超群，「嘿，我早就看出你們是一對兒。」

「噢，突然感到這裡有點擠……」歐冶蓮連忙站起身，朝艾絲美拉達擠了擠眼睛。

于若彤終於暢快地咯咯笑了起來：「你不要胡說，愛上的是我，你去保護蕭夢樓幹什麼？」

休息室的巨型太空窗正好面對著天城方向。天城相對於月球的距離比陽關要遠一些，這也是它被敵軍從月球防衛線上孤立出去的原因。在非戰爭期間，從陽關的方向看去，天城就彷彿是高懸在空中的另一個月亮，在天空中閃爍著銀灰色的光芒。

于若彤的眼圈中滾動著幸福的淚水，她走到帥超群的面前，用手輕柔地撫摸著他激動得滿是紅暈的臉頰，輕聲道：「夢樓跟我說，你會為我去死，原來是真的。為什麼一直以來，你都不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因為蕭夢樓一直在你的身邊，他就像一枚幾千瓦的大燈泡，光芒四射，我無論如何拚命表現，都只能活在他的陰影中。你的心思全都在他身上，我看不出我有任何希望。」帥超群顫聲道。

「超群，我們已經共事了這麼久，沒有什麼是不能拿出來講的，趁著大戰之前的最後一點時間，難道你不想向我傾訴一下你心中的感情嗎？」于若彤的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輕聲道。

帥超群的臉微微一紅，連忙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我……我只是在想下一仗怎麼打。」

「都什麼時候了！帥超群你這個混蛋，白痴，飯桶。卡洛斯已經犧牲了，朴海超也戰死了，你的兄弟們都已經為國捐軀，戰爭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你居然還在纏綿于兒女情長，你對得起那些死去的戰友嗎？」帥超群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用頭用力撞了一下太空窗的玻璃，發出沉重的「咚」地一聲。

「我愛上了蕭夢樓，天啊！」帥超群感到頭腳發冷，血液倒流，猶如一萬把鋼針扎遍了自己全身，渾身汗毛直立，「見鬼的，我不是同性戀，我愛上的是你。」

「抱歉打斷一下，蕭夢樓把他的作戰計劃通報到了指揮部，他們那邊已經開始進行了！」艾絲美拉達急道。

「你不說，我也能夠猜得到。」于若彤的臉上露出一絲姣捷的笑容。

「夢樓是天生的英雄。女孩子總是崇拜英雄，憧憬著獲得英雄的關注，不是嗎？我和夢樓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從小我就知道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夜廖莎。是的，我對他有比友誼更進一步的感情，混合著愛惜，關懷，崇敬和欽佩的感情，比友誼更多，但是卻永遠無法變成愛情。我想這樣的感情，也許永遠都會存在在我的心中。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會再有屬於我的愛情，不是嗎？超群，自從卡洛斯去世那一天開始，我對你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我喜歡你冰冷麵孔掩蓋下的火熱感情，我渴望那種燃燒一切的愛。」說到這裏，于若彤幸福地閉上眼睛，抬起了自己玫瑰色的嘴唇。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大門被突然間打開，兩個身影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

「咖啡？」艾絲美拉達識趣地微微一笑，從座位上彈起身，攬住歐冶蓮的胳膊，和她並肩走出門。

「超群……」于若彤怔怔地望著他，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揮灑自如，竟然說不出一句話。

「這其實真的沒有什麼，超群，都快二十三世紀了，你為什麼還這樣執著別人的眼光。把你的感情大聲說出來，不要在大戰之前留下一絲遺憾。你愛上了蕭夢樓，就是這麼簡單。」于若彤笑著說。

「我在想天城那邊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夢樓他們能不能堅持得住，他們能不能在這次突擊戰中向我們提供援助。」于若彤坦然道。

他的舉動令休息室里其他三位軍官同時一驚，不由自主地向他望去。

于若彤哦了一聲，隨即轉過頭去，繼續將額頭貼在太空窗上，默默望著天城。

「如果我必須犧牲生命來保護他，是的，我會的，我寧可比他先死，只要不用看到你傷心的眼神。」帥超群激聲道，「因為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你會去救他？為什麼，我記得你和他相處得並不融洽。」于若彤輕拂了一下自己的秀髮，微微一笑，柔聲問道。

「你猜到了！」帥超群彈簧一般直起身，局促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緊張地望著她。

帥超群緊緊閉著嘴，低頭悶聲不語。

「我……我想蕭上校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帥超群挺了挺胸，咬牙為自己假想中的情敵說了一句好話。

不過此時這枚銀色的月亮正被滾滾的黑色鉛雲團團籠罩，暗翼聯邦扯地連天的艦隊將天城所有的光芒統統遮蔽，令人無法知道那一頭的戰局是什麼樣的光景。

「他不會戰死，我一定會衝過封鎖線……」帥超群突然大聲說，「我會……找到他，我會……會保護他，你不用為他擔心。」

「于上校，你……你在想什麼？」帥超群沉默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

于若彤將臉輕輕靠在太空窗上，默默注視著天城方向的敵艦，一股無法揮去的愁雲籠罩在她本來明艷照人的秀臉上。她的額頭因為和太空窗的親密接觸而微微凹陷，令此刻的她看起來有些怪異。但是在她身邊偷偷注視她的帥超群卻感到此刻的于若彤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令他更加感到愛憐。這股愛意剛剛從他的心中湧起就被他惱怒地壓抑了下去。

「若彤……」帥超群激動地緊緊擁抱住自己的心上人，「我可以百分之一百地向你保證……我絕對絕對……不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