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紋京風雲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戰鬥使的靈堂
軍方想把他們專職為生活使，安排普通的工作，但是沒有了機甲和戰鬥，他們找不到人生的目標，最後終於無一例外地回到這個曾經給與他們榮耀，又讓他們飽受磨難的地方，集體自殺。從此這個戰神集中營永久性地關閉，改建成了平民生活區。但是在這裏居住的人仍然能夠聽到死亡的妖孽使們凄慘的悲鳴。所以，這裏被人們稱為亡靈密語區。
「是。」青鴻將自己的機甲師執照出示給少女。
彭泰的心理診所在這片充滿了悲劇氣息和神秘氛圍的地方建立，本身已經有了絲絲的鬼氣。但是這還不是全部。聽王郎說，彭泰的客戶中很多都是戰鬥使，但是一大部分人在這裏進行過幾個療程之後，都轉為了生活使。其中包括聯邦總統洪存熙本人。所以他的診所被人們稱為戰鬥使的靈堂。
「對不起！」青鴻有些尷尬，連忙低下頭。
「嗯。」青鴻連忙低下頭，從地上撿起這枚飽經磨難的勳章，揣到兜里。
「給，給她！」青鴻飛快地脫下制服上衣，塞到黑制服少女的手中。黑制服少女連忙撣開衣衫，披在艾莎的身上。
「喂，我也有一枚紫荊六芒星，你看！你看啊！」撲克怪人從懷中逃出一枚中間破了一個洞的紫荊六芒星在青鴻眼前晃了晃。青鴻胸口一陣煩悶，幾乎真的要吐出一口血來，他奮力推開診所的大門，一頭鑽了進去，回身緊緊關上房門。
有一個渾身黑風衣的老者孤零零地坐在候診室一盆鐵樹盆栽的旁邊，雙眼發直地瞪視著天花板，嘴角流出一股股的白色泡沫。
「看來你手下殺死過不少敵人的妖孽。」撲克怪人嘿嘿地笑道，「我和你一樣。你知道在戰場上最爽的是什麼，就是擊墜了敵人的妖孽之後，再衝鋒到敵人的彈射魔法門前，將傳送出來的妖孽們用機炮掃成一片血泥。」
難怪引路的黑制服少女對自己如此耐心詳盡地講解彭泰的心理治療程序，她是下意識地對紫荊六芒星獲得者表達敬意。
亡靈密語區的戰鬥使靈堂，青鴻實在想不出還有比這更不吉利的地方。
「呃……」青鴻盯著地上的紫荊六芒星，不知道是該譴責少女對軍方至高榮譽象徵的不敬，還是該對六芒星造成對方衣物受損表示歉意。一切發生得都太快了。
「他根本沒有資格給我做心理諮詢，我現在只想要回家。」艾莎凄聲道。
青鴻腦子裡一團亂麻。他昨天剛見過總統，按照規定他必須全身披掛，並戴上所有軍方授予的勳章面見紋章聯邦三軍最高統帥。因為在與洪存熙見面之後，心中思潮澎湃，精神極度亢奮，他終宵未眠，也沒有換洗衣物，就直接來見彭泰。渾渾噩噩之間，他穿的仍然是昨天見總統的打扮。
「怎麼，聯邦英雄了不起啊！聯邦英雄就能撕人衣服啦？」那少女情緒激憤地叫道，「哦，對哦，因為你是聯邦英雄，你當然可以為所欲為，你們這些妖孽使都是一個死樣子。你想看嗎？那就看個
「青上校嗎？」正在青鴻看得雙眼發直的時候，一個身穿深黑制服衣裙，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女出現在他的面前。
「艾莎，我的天啊，發生了什麼？」剛才引領青鴻到病房的黑制服少女從走廊外衝進來，一把扶住這個叫做艾莎的女孩子，用身子擋住她開口的T恤衫。
青鴻連忙飛快地一閃身，讓這個人影從身邊擦身而過。但是他胸前佩戴的紫荊六芒星邊緣卻刮在了來人的身上，將她身上薄薄的T恤衫劃出一條口子。
「喂……」在黑制服少女和艾莎擠出人群，消失在青鴻視野中之後，一個尖銳的聲音忽然從人群中傳來。
「艾莎，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將憤怒發泄到陌生人身上是不公平的。我們應該找到其他的發泄渠道，彭醫生的話你……」黑制服少女急切地說。
「殺敵人的妖孽就好像割人的命根子，刀刀到肉，不但爽到死，而且有勳章可拿，在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事啦。」怪人臉上露出一絲筋疲力盡的怪笑，將寫滿數字的手掌貼到臉上，「知道我們為什麼能這麼做嗎。因為我們手上永遠有最好的牌，啊哈哈哈哈！」
傳說這片亡靈密語區以前是中央軍戰鬥使集中訓練的基地，名為戰神集中營。這裏訓練出來的戰鬥使通過特殊的強化訓練方法，全部變成了超級妖孽，在戰鬥中百戰百勝。但是後來這種訓練方法的弊端一點點浮現
「謝謝。」青鴻緊張地點點頭，下意識地整了整衣服，向著那扇隱藏在昏暗燈光中的大門走去。
「王參謀已經替你預約過。你很準時。」少女接過執照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朝他微微一笑，「請跟我來。」
還有一個瘦削身軀的女子，頭上戴著一個碩大的頭盔，四肢觸地，吱吱地尖叫著，橫著來回走動。
青鴻只感到一股熱流從咽喉直衝大腦，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的七竅噴出來。他連忙張開嘴，希望這股熱流從嘴裏冒出來。吐血總好過噴鼻血！
「啊——」來人掩住胸口，失聲大叫了起來。
「你算什麼心理諮詢師啊！大廢柴！說了半天，只知道怪我爸我媽，爸媽都已經死了，死了，知道嗎？你什麼意思，我是應該到陰曹地府找他們訴苦去嗎？我恨他們，我恨你，我恨這個世界，還有這個世界里所有的活人！讓世界毀滅吧！」一連串尖銳的嘶吼突然在走廊里響起。走廊盡頭的大門被人猛地拉開。一個飛奔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朝青鴻衝來。
「請不要緊張。來這裏的客戶並沒有特別具有攻擊性的精神病狀。大部分人都是因為長年駕駛機甲殺敵，因為戰鬥太過慘烈，精神狀態極度衰弱，體內的識海被天佑曼陀羅毒素影響，發生了一定的紊亂。」黑衣少女轉頭微笑著解釋道。
「紫荊六芒星，很了不起嗎？！」來人猛地回過頭來，一把從青鴻的胸前將別著的六芒星撕下
「當然。彭醫生是中央最好的心理諮詢師。連洪總統的病都是他治好的。實際上很多機甲師的心理疾病都是因為在戰爭中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讓天佑曼陀羅毒素侵入識海。首先將戰爭這個因素排除在他們的生活之外，一點點通過傾訴和排解揭示出人們心中潛在的心理損傷。再靠不斷反省和建立新的生活方式，讓識海一點點消解毒素的侵蝕，這些機甲師終有一天會痊癒。」少女滔滔不絕地說。
青鴻的身子緊緊貼在牆壁上，恨不能把自己擠成一張照片，讓出空間讓黑制服少女和艾莎從自己的身邊走過。
「原來如此。」青鴻對於心理學一向不感冒，但是聽到少女的講解，卻漸漸有了一些信心。
青鴻轉頭看去，卻看到說話的正是那個滿臉畫滿撲克牌符號的怪人。
他的話語里描寫出的戰鬥場面鮮活地出現在青鴻的視野里，他感到自己在一瞬之間浸入了一片血腥氣衝天的血池之中。
在走廊之外，幾個候診室里的人這個時候都擠到走廊外側，探頭探腦地朝里觀看。看著他們好奇的樣子，青鴻頓時覺得黑制服少女的話不錯，他們的病基本上都還有救。還能夠有好奇心的人，心理疾病能有多重。
「診室就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青上校請。」少女走到一處僻靜的走廊前，伸手一指走廊盡頭，恬靜地一笑。
「戴著紫荊六芒星到處走，是在炫耀你的戰功嗎？真是淺薄！」少女一把將青鴻的紫荊六芒星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那是紫荊六芒星嗎？」怪人指著青鴻腳下被踩過幾腳的紫荊六芒星，好奇地問。
推開診所的大門，青鴻看到走廊里坐滿了各式各樣衣著奇特的人。有一個臉上畫滿了黑桃、紅心、方片和梅花的高瘦男人縮在角落裡，用簽字筆在手心手背上寫著各種數字。在他旁邊有一個矮胖的青年雙手攥著耳朵，蹲在地上，嘴裏念念有詞。
「我送你。」黑制服少女朝青鴻投來抱歉的目光，扶起艾莎朝走廊外走去。
「哦……」青鴻有些感懷地嘆息一聲。他的父親就是因為長時間操縱機甲與超獸激斗，靈識異化，直接瘋掉。看到這些機甲師的樣子，他不禁感到強烈的同情，「他們這個樣子，還有希望治好嗎？」
這個所謂的戰鬥使靈堂是一棟坐落在綠竹和櫻樹林中的別墅。從繁華喧囂的大街沿小道走入這一片寧靜的空間，青鴻頓時感到因為即將見心理諮詢師而生出的緊張和不安，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他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將來有一天真的死了，鬼魂飄到這裏來常駐，倒也挺愜意的。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卻讓他自己渾身一激靈。
能夠看到一個正常人出現，青鴻頓時放鬆了一些，連忙跟在她的身後，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了這塊怪人集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