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第四部 第二十一集

第四章

第四部 第二十一集

第四章

五顏六色的綢條和綵帶早已經分發到每一個居民的手裡,和這些絲綢綵帶一起到他們那裡的還有一句警告和一個命令。
不過此刻這位王子殿下確實需要一些指點,他順口問道:「以閣下看來,佛朗士王國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唯一令他有些出乎預料的就只有那位王后陛下,在瑞博的想像之中,已然被自己佔有並且征服了肉體的這位年輕的王后,應該會顯露出高興和興奮的事情,即便不是如此,也至少應該是一副嫉妒和微微吃醋的神情。
「吞併勢力強大的地方貴族的領地,解除一些貴族的爵位,對佛朗士的政治體制進行徹底的變革,攝政王的地位令他可以放手大胆地那樣去做,我相信,所有的裁決令和審判書上的簽名肯定來自那位王后陛下。共同承受巨大的壓力,毫無疑問聖騎士團最終將成為那位親王用來維護變革的工具,而那位王后陛下更是被牢牢地綁在他的戰旗之下,只能夠聽從他的安排和指揮。」巴世蒙大公說道。
第二天將有一場婚禮在這裏舉行。
教堂的鐘聲終於敲響,小鎮上的居民一聽到這個等待已久的信號,紛紛打開自家的窗門。
「毫無疑問,恰到好處的妥協是一種藝術。」巴世蒙大公微笑著說道。
嘹亮的軍號聲打斷了所有紛亂的思緒,那慷慨激昂的進行曲,顯然是得里至王國的特色。
在瑟思堡所發生的一切,居然在得里至王國早就醞釀已久。
雖然婚禮在這座偏僻,已然被得里至人徹底遺忘的小教堂裏面舉行是瑞博的主意,不過顯然大多數得里至人都非常贊成這樣的安排。
看著巴世蒙大公彷彿不經意地靠近了亨利德王子的身邊,瑞博知道不可預測的變化即將到來。
他如此詳細的解釋,顯然也是一種籌碼,曾經和瑞博相處幾個月之久的亨利德王子,怎麼會聽不出其中的微妙。
「奧格大師是否看到了混亂和殺戮?」巴世蒙大公試探著問道。
雖然和真正的並肩而行仍舊有一定的距離,不過這已然令大多數人感到震驚無比。
幾乎在片刻之間,街道的地面,那些馬車,騎著駿馬的近衛軍的身上,都沾滿了五顏六色的碎片。
在每一次輾轉反側,在每一次嬌啼呻吟,在每一次因為極度的歡愉而昏迷,在每一次隨著尖叫聲將所有精力噴涌般飛瀉而去,在每一次平靜之後的癱軟和虛脫之中,瑞博對於這位王后陛下的一切漸漸變得了如指掌。
雖然他同樣也非常清楚,此時此刻他所擁有的主動權非常有限,事實上真正擁有著靈活餘地的只有那位巴世蒙大公。
「這個問題呢,應該詢問奧格魔法師,我並非一個預言家,看透未來並不是我的能力。」巴世蒙大公微笑著推辭道。
聽到這番話,亨利德王子心中的怒氣猛然間爆發,他甚至按耐不住想要拔出腰際的佩劍將眼前這位老者當場格殺。
但是巴世蒙大公卻早已經在得里至王國倍受推崇。
以往瑞博同樣喜歡用這樣的方法和他說話,事實上每當瑞博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也意味著有重要事情即將發生。
那個眼神同樣也告訴他,這位大公已然知道了這個消息。
或許是曾經共同度過了許多難關,那些熟悉的面孔之中也同樣未曾擁有一絲憤怒的痕迹。
「聰明人不會隨意放棄一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妥協,愚蠢的人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而隨意變更主意。更何況,我相信一開始的時候,菲利普斯親王不會做得那樣明顯,而那位王后陛下則會能忍就忍,等到菲利普斯親王加大動作的時候,那位王后陛下恐怕已然注意到自己難以跳下那飛奔的戰車。」巴世蒙大公說道。
那些得里至人顯然不太希望太多人知道,得里至王室的公主嫁給了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
令瑞博感到哭笑不得的是,這位王后陛下確實希望得里至王國能夠吞併佛朗士,攻佔佛朗克。
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位王子殿下,瑞博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亨利德王子始終躲避著他的眼神,或許那沉思的神情同樣也是裝扮出來的。
突然間,離別之時他的父親得里至國王對他的鼓勵和言語之間的暗示,再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方面,瑞博都擁有著絕對的自信,那位年輕的王后對他絕對沒有一絲隱瞞。
瑞博只是微笑著朝著那位公主殿下看了一眼,此刻的他已然明白一個道理,只要掌握著主動權,做任何事情都用不著解釋理由。
警告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在明天一整天裏面不許隨意外出,而命令則是在聽到信號之後一起拋灑綢條和綵帶。
就在這一瞬間,亨利德王子感到渾身無力。
看著被世人看作是人生的分隔線的紅色地毯,這位公主殿下顯得猶豫而又仿徨。
看著猶豫不決的王子殿下,巴世蒙大公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雖然對於這位大主教素昧平生,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這位大主教絕對不會陷害他。
這個世界上任何一位信仰父神的神職人員都不得不聽從教廷的旨意,無論是佛朗士人還是得里至人,當他披上了教會的長袍,便意味著脫離了原有的一切,從此歸依于父神的光輝之下。
「你聽到過同樣的話?」巴世蒙大公問道:「想必是出自於年輕教導者之口,天才的商人原本就是最精通妥協藝術的專家,每一筆成功的交易都可以看作是一次妥協與合作。」
那些早已經準備好的絲綢和綵帶,隨著那揮舞的手臂,朝著底下的街道飛灑而去。
「或許我們同樣可以有所妥協。」雖然極其不情願,但是這位王子殿下仍舊不得不低聲說道。
「沒有混亂和抵抗,就意味著菲利普斯親王並沒有前往諾曼,同樣也意味著那位王后陛下做出了妥協。如果我處在那個位置的話,最好的選擇便是給予菲利普斯親王攝政的頭街。」巴世蒙大公說道。
海德先生給予了他許多有益的指點,其中的一個便是,無論是在佛朗克還是前往其他地方,教會或許是可以信賴的盟友。
「這是我的榮幸。」瑞博微笑著說道。
此刻,她臉上的神情和身邊的新郎完全兩樣。
「但願當政派會和菲利普斯親王打起來,最不濟也來個投票確定王位繼承人選。」亨利德王子說道,不過他非常清楚,這隻是他以及其他很多得里至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瑞博迅速地抽出手掌心裏捏著的一個紙卷,這是剛才那位大主教乘著為他進行祝福的機會,悄悄塞給他的東西。
緩緩地將頭轉了回來,這位曾經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邁出了她另一半人生的第一步,她的神情顯得冷漠而失神,不過已然沒有了原本的迷惘。
「不知道佛朗士王國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奧格魔法師緩緩說道。
點了點頭,亨利德王子說道:「菲利普斯親王終於等到了他的哥哥的死亡,比雷斯和塔倫堡的駐軍正開往佛朗克。」
隨著那位大主教的祝福,悠揚而又古雅,卻令瑞博感到很不習慣的管風琴音樂突然間奏響。
凱恩大公雖然擁有兩個兒子,不過那兩個孩子太過幼小,巴世蒙大公的兒子又太過年長,如果是哪位外國王子,能夠在此時此刻對王子殿下有所貢獻的除了英倫就只有意雷。
成為他的妻子,成為他這個得里至的世仇的妻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公主殿下已然不能夠被當作是得里至人看待。
也正因為如此,小鎮的居民很快就得知,尊貴的大主教之所以來到這裏,並非只是為了專程拯救他們的靈魂。
稍微猶豫了片刻,亨利德王子緩緩地搖了搖頭,這正是他感到疑惑不解的原因。
「我早就看出來,你擁有著非常不錯的天份,只可惜,你還顯得有些稚嫩。」巴世蒙大公毫不客氣地說道:「妥協的藝術在於各取所需,你忘記了一件事情,菲利普斯親王的年紀已然不輕,我非常懷疑按照你所說的那樣,他是否擁有機會享受國王的寶座。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誤的話,那位親王或許會做出一些以往任何一位佛朗士國王都不敢做的舉動。」
事實上,除了希望能夠幫助她的那位表哥奪取王權,這位年輕的王后陛下幾乎沒有任何能夠值得稱道的政治理想。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完全可以看得出來,此刻站在大主教面前的這對新人之間絲毫沒有愛情這種成份。
瑞博朝著身後的紐點了點頭,身為伴郎的紐立刻遞過來那始終托在乎中的錦盒。
這座教堂完全是用木頭搭建而成,十幾米高的尖銳的主教冠式樣的屋頂是它唯一能夠眼睛一亮的地方。
他轉過頭來,緊緊地盯著那位急匆匆的信使,無法得到準確的情報就儘可能收集資料加以猜測,這原本就是一個成功騙子最需要擁有的能力。
「如果那位已然身懷有孕的佛朗士王后選擇放棄王位,那又該如何?」奧格魔法師問道。
一時之間整個世界都彷彿充滿了喧鬧和嘈雜。
「除非隱姓埋名,要不然仍舊很有可能被秘密刺殺或者被當作是政治籌碼予以出賣。」亨利德王子說道。
「佛朗克的局勢發生了變化?」巴世蒙大公問道。
瑞博看到那位軍官來到身後亨利德王子馬車旁邊,沒有任何言語,只有一張系著紅綢的紙卷。
「攝政王?」亨利德王子喃喃自語著,這確實是他原本所未曾料想到的事情。
這座樸素的教堂甚至連高聳的台階都沒有,一圈比四周地面稍微高一些的青磚,就算是代替品。
難道自己曾經裝扮成畫家在那座巨石像前坐了一整天已然敗露?此刻瑞博能夠想到的就只有這件事情。
偷偷地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最令瑞博擔憂的那位巴世蒙大公嘴角邊掛著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而那位王子殿下自始至終都緊皺著眉頭。
得里至女人擁有著旺盛的精力和體力,征服和佔領她們的肉體和心靈無疑是一場艱巨的戰役,不過瑞博卻是這方面的專家,在這種戰場之上他很少品嘗敗績,而唯一能夠戰勝他的就只有芙瑞拉小姐,那位年輕的王后還遠不是對手。
那滿天飛舞的顏色彷彿將時光突然間拉回到了陽光明媚的春天,甚至連空氣之中都迷漫著一股宜人的香氣。
所有這些了解全都來自於那令人感到歡愉的「懲罰」和「鞭撻」。
如果此刻這位曾經的盟友倒下,十有八九將再也難以爬起,但是如果一旦令他站立筆直身體,雙腳深陷在道德和恥辱的泥潭之中的他反而會站立得更加穩定。
對於那位年輕而又略帶一絲瘋狂的王后陛下,瑞博擁有著越來越多的了解。
「閣下認為我和我的部下們能夠接受這樣的條件嗎?」亨利德王子冷冷地說道。
雖然亨利德王子希望儘可能隱瞞這個消息,但是他同樣也非常清楚,既然巴世蒙大公已然猜到發生了什麼,撒謊抵賴並非是好辦法。
此刻瑞博正悠閑地坐在馬車之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那位公主殿下,瑞博感到有一絲可笑,他從來未曾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任何一輛出現在視野之中的馬車,都足以讓這些悠閑的人們猜測議論上一番。
如果說瑞博那刻意裝出來的微微有一絲得意的神情,令來賓之中的一些人感到憤怒和嫉護的話,那麼這位公主殿下黯然神傷的表情,無疑令所有人深深同情。
「就因為這個原因,你謀殺了我的父親?」亨利德王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仁慈的父神,天堂之中的諸神,見證這神聖的婚姻,但願這能夠令佛朗士和得里至之間的世仇隨著這場婚姻的確立,而得以化解。我在此祈禱諸神的祝福,更祈求至高無上的父神的認可,讓這一對相親相愛的新人結成夫妻。受到諸神祝福的婚姻牢不可破,現在我最後鄭重其事地詢問兩位。」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夾在最親密卻互相仇視的親人之間,如果這種仇視之中還夾帶著背叛、謀殺和王權的話,毫無疑問這樣的仇視根本就沒有可能化解。
金漆的盒蓋琺琅的鑲邊,還有那翡翠和紅藍寶石作為點綴,這個錦盒本身無疑便是一件精美的藝術珍品。
「有誰能夠知道?或許他會和菲利普斯親王做一筆交易,那位親王殿下顯然要遠比他的那位兄長高明許多。」亨利德王子回答道。
說到這裏,巴世蒙大公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子殿下,道:「你是否已然下定決心?你是否打算和我繼續這爭奪王位的遊戲?你是否設想過由誰來接替你未盡的使命?」
「難道那位王后不會聯合那些反對者對抗菲利普斯親王?」亨利德王子疑惑不解地問道。
巴世蒙大公稍微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以我對菲利普斯親王的了解,他不會做這種主次顛倒的事情,佛朗克有什麼?只不過是一座沒有主人的宮廷,它又不會長腳逃跑,何必如此急不可耐地趕去?我相信菲利普斯親王不會搞錯,和那座宮廷比起來,還未曾出生但是卻已然獲得敦廷祝福的那個嬰兒才是真正的威脅。如果不是年老糊塗以至於發生了差錯的話,我猜測菲利普斯親王這樣做另有圖謀。佛朗克十有八九不是真正的目標,如果不是偷襲諾曼,就是繞過佛朗克控制附近的那些行省。前者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而後者則是穩紮穩打的打算。」
「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辯解,不過你的父親如果不是打算插手我的事情,我原本打算僅僅只是在自己的領地之中進行一些試驗。但是你父親的做法,讓我明白如果無法掌握整個得里至王國,想要對得里至的基礎進行任何改動,即便那僅僅只是在我自己領地之中進行的試驗,也難以做到。那些感到不滿的人會逃離我的領地,這對於我來說倒並不在乎,但是你的父親指手畫腳,並且進行的那些部署實在令我感到討厭。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的父親原本的計劃是等到你拿著和平協議回到得里至之後,便將我所管轄的行省劃到你的名下。你的父親顯然對於他控制局勢的能力太過樂觀、一點都沒有給他的計劃和我留一點餘地。這無疑便是得里至傳統發生作用的結果,他將他自己看作是長官,其他人是必須服從他命令的部下。但是非常可惜,我早在開始進行嘗試之時,便已然設想過最糟糕的情況,你父親某個早晨的靈機一動,又如何能夠和我幾十年的部署相抗衡。」
不知不覺地轉過頭去,希姬公主多麼希望在自己哥哥的臉上同樣能夠看到戀戀不捨的神情。
「妥協?」亨利德王子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是啊,給予菲利普斯親王攝政王的頭街,攝政王地位崇高卻並非是真正的國王,用佛朗士王國的控制權交換來的是國王的空頭街,不過這個空頭街,足以讓那位王后陛下保有聖騎士團的支持。而對於菲利普斯親王來說,擁有攝政王的頭街,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統治整個王國,既能夠保全聖騎士團,又可以避免一場激烈戰鬥,令他的實力受到損傷。用攝政工的頭街漸漸蠶食和控制那些能夠威脅到他的勢力,最終當一切都掌握在手掌之中的時候,無論是從肉體上消滅那位王后,還是依靠強大的勢力施加壓力,對於菲利普斯親王來說,成為國王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而遠處那座原本顯得樸素而又簡陋的教堂,此刻顯露出一絲與眾不同的高雅,和以往有所不同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此刻的教堂只有骨架,那原本包裹在四周的木板早已經被拆除乾淨。
正因為如此,這些小鎮居民絲毫沒有因為長時間的等待而感到厭煩,反而對於即將到來的婚禮越發顯得期待。
兩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夾著一條幽靜的小道,兩百多米長的小道用鵝卵石鋪成,在小道的正前方是一座樸素得甚至能夠稱得上簡陋的教堂。
匆匆的一瞥,瑞博總算明白,剛才那個參謀部的軍官為什麼要急匆匆趕來向亨利德王子報告,而那位王子殿下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而顯露出驚訝的神情。
正因為如此,對於此刻的一切,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如此軟弱,為什麼就沒有勇氣去碰觸那所謂的禁忌,或許只需要擁有一絲勇氣,一切都能夠為之改變,即便沒有任何改變,也不至於像此刻一樣失落和哀傷。
和如此輝煌氣派的婚禮非常不和諧的是,前來觀禮的賓客並沒有多少。
「不過從她之前的表現看來,那位王后陛下或許會走這條路,要不然為什麼她要前往諾曼?」奧格大師提醒道。
一時之間,這位王子殿下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這一次那位王子殿下保持沉默,因為他非常清楚,奧格大師這番話意有所指。
小鎮上的居民還從來未曾看到過如此精美的鎧甲,那珵亮的金屬鎧片上描繪著精細而又別緻的圖案,待別是走在最前列的十二對騎兵,他們身上的鎧甲閃爍著金燦燦的光澤。
因為那隔絕魔法的原因,窗外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黯淡的藍色之中。
從那位王子殿下打開紙卷時,那微微顯露在臉上的驚詫的神情,瑞博知道肯定有重大事情發生。
中午時分,大道的盡頭突然間閃爍起一片耀眼的光明,明媚的陽光被無數珵亮的鎧甲反射交織成一片絢麗美妙的光的網格,兩隊身穿著盛裝鎧甲的騎兵正沿著通郡大道朝著這裏緩緩走來。
最前方的是一輛布滿了精美雕刻的華冠馬車,敞開式的馬車車廂,弧形的車頂四周裝飾著無數天使的雕塑,所有的雕刻都用金漆點綴,這更顯得那白色的車廂金壁輝煌。
瑟思堡年輕的繼承人還好說,畢竟當時的他並沒有嶄露頭角,更沒有顯示出其後那令人恐怖的實力。
「你最好再發一遍誓。」雖然一身新娘打扮,但是這位已然對什麼都不在乎的公主殿下,令人預料之外地恢復了往日的刁蠻和兇悍。
正當瑞博悠閑地靠在馬車上欣賞著兩旁的景色,突然間身後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轉過頭來朝著后側張望。
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擁有超人一等的強悍實力,總是能夠佔盡便宜。
瑞博記得離開瑟思堡之前的那個晚上,海德先生和他的那番長談。
但是恰恰就是這座不起眼的小鎮,昨天晚上來了一批身份與眾不同的貴賓。
她甚至沒有想到過應該如何去當好一位王后,當初之所以站出來義正詞嚴地面對自己,竟然完全是因為她擔心會給巴世蒙大公奪取王權增添障礙。
更令他感到高興的是,從這位刁蠻公主的反應之中,可以看得出來,至少亨利德王子殿下那一方面並不知道自己真實的意圖。
竟然會有這樣的結果,這倒是瑞博事先並沒有考慮到的,不過他心裏自然擁有著自己的打算。
※※※
在燦爛的陽光底下進行婚禮,無疑會受到仁慈父神的祝福。
聽到這句話,亨利德王子猛然間一震。
事實上,剛才在馬車上獲得那個消息的時候,奧格大師便立刻運用他所擁有的能力。
毫無疑問,那一夜對於從來未曾見過市面的小鎮上的居民來說將終身難忘,因為這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一生之中唯一一次,在大主教的親自引領之下進行禱告。
「犧牲盟友締結一個新的盟約,從交換中獲得最大的利益。」奧格大師喃喃自語說道。
毫無疑問,巴世蒙大公只要一回到臨時宅邸便立刻能夠知道詳細情況。
第二天清晨,那燦爛的陽光無疑告訴眾人,這是個適合做任何事情的一天,這樣的日子也最適合進行婚禮。
但是此刻那位年輕美艷的皇后所顯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絲惆悵和不忍的模樣,她看著女兒的目光之中隱藏著一絲悲傷。
事實上,當小鎮上的居民看到宮廷近衛軍的一個團駐紮在四周的時候,幾乎昕有人都以為擔心已久的內亂已然開始。
「你的父親並非是愚蠢,也算不上魯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害死他的是他所深信的得里至的傳統。我剛才已經說過,他將自己看作是軍官,在得里至王國這座巨大的兵營之中,軍官的命令必須被服從。但是他恰恰忘記了,我一直渴望著摧毀這座軍營。現在我既然已經開始這樣做了,就一定要將它徹底做完,我不希望在有生之年再看到,有任何一個人僅僅依靠三分鐘不成熟的考慮,就肆意剝奪別人一生心血的事情存在。得里至不能夠仍舊是一座軍營,國王也不能夠是不受到任何約束的軍官,內閣更不能夠只是憲兵和軍事法庭的結合體。正是因為我想要改變這一切,所以我需要絕對的王權。真是一件令人感到諷刺的事情,想要摧毀一座兵營,就首先得佔領這座兵營。」巴世蒙大公用略帶自嘲的語調說道。
「我不想詢問你的部下是否能夠接受這樣的條件,他們從來未曾放在我的眼中,整個南方兵團、狂風騎士團,嗜血兵團再加上那些魔法師,還遠不如奧格魔法師,更能夠引起我的重視。而真正能夠被我當作是敵人的,就只有此刻和你妹妹站立在一起的那個人。我剛才已經說過,為了摧毀這座兵營,我進行了漫長的準備,你完全可以嘗試一下對我發起挑戰,看看我的準備是否足以抵擋住你能奇迹般的成就。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我完全不擔心被你知曉,我根本不在意那位少年教導者所發出的威脅,同樣我也絲毫不在意,佛朗士人敲響的戰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極力將王權抓在手中,即便我死了,在泊安仍舊會有人接替我的事業,數十年的準備同樣也包括繼承人的選擇。事實上,我早已經有所覺悟,改變得里至王國顯然不可能是我這一代人所能夠完成,我準備得相當充份。」
「現在該是我們攤牌的時候了,從菲利普斯親王的布置看來,佛朗士王國很快便會被他所控制。歷來消滅異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前往戰場送死。」巴世蒙大公不緊不慢地說道。
緊接著教堂之中響起了一片鐘聲,歡笑聲、讚頌聲從遠處傳來。
和那位王子殿下比起來,瑞博顯然是一個更為出色的演員,但是當他看到巴世蒙大公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瑞博立刻知道,至少有一個人沒有被他的表演所蒙蔽。
稍微轉動一下腦筋,瑞博完全可以理解,奧格大師為什麼會顯露出寬慰的神情。
瑞博將目光掃過了身後那幾個曾經非常熟悉的身影,從他們的瞼上,瑞博同樣看不到一絲欣喜。
「開往佛朗克?」巴世蒙大公問了一聲。
隨著儀仗隊的漸漸臨近,王室的車隊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突如其來的王室婚禮,更像是一場秘密婚姻。
雖然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可以蒙蔽住預言師的眼睛,不過像此刻佛朗士王國發生的混亂,身為預言師的奧格魔法師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看到。
天生的優越地位令她們擁有並且享受著自己的生活,不顯得那樣危險、也沒有那麼多心機。
「得里至王國的統治權,不受到任何牽制,完完全全的統治權。」巴世蒙大公用淡然的語氣說道。
站立守護在道路兩旁的近衛軍此刻已然挺直了身體,鋥亮的鎧甲光潔耀眼,雖然沒有儀仗騎兵的鎧甲那樣華美,不過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粼粼波光仍舊令人心馳神往。
那是兩匹疾馳而來的戰馬,前面那個騎馬的人是儀仗隊的騎兵,在他的身後緊緊跟隨著一個參謀打扮的軍官。
瑞博絲毫沒有懷疑他和那位王后陛下的「姦情」已然敗露,這隻能夠被看作是人格品性之中的污點,根本就不能夠動搖自己分毫。
那閃爍不定的眼神,讓瑞博隱隱約約感到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如果我們曾經的盟友仍舊在佛朗士王國,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老魔法師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沒有想到佛朗士國王的死會來得如此迅速。」亨利德王子喃喃自語著,神情凝重地看著窗外。
不過兩方那些有點份量的部下卻並沒有顯露出驚詫的神情,反而刻意地避開了一些,顯然是為了儘可能地不干擾到兩位大人物的交談。
「我能夠猜到你所希望的妥協到底是什麼,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太過稚嫩。」巴世蒙大公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自始至終你都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又如何談得上妥協?」
「最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坐在王子身邊的那位受到數代得里至君王信任的老魔法師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
驚詫和恐慌,一直到傍晚幾輛裝飾奢華的馬車載著一位大主教和十幾位高級祭司來到這裏,惶惶人心才漸漸變的平靜下來。
瑞博非常希望能夠看到,這位曾經背叛過他的殿下,因為心中已然埋藏下的陰影,以及背負著的道義和精神上的重責,而轟然倒下。
沒有人比瑞博更加清楚,這位王子殿下曾經的夢想,同樣這也意味著,他極為清楚,此刻背負在這位殿下身上的到底是些什麼。
那張紙條上寫的東西極為簡單:「王死,佛朗士亂,速歸。」
如果這是表演,這樣的表演實在太過完美。
「是的,或許菲利普斯親王希望儘快佔領佛朗克,然後再轉道諾曼去對付他的嫂嫂。」亨利德王子緩緩說道。
最令人感到諷刺的是,無論是那位年邁體衰的佛朗士國王,還是自己的父王,全都尋找了最不應該下手的對象。
或許是從內心深處不希望看到有人藉助外國勢力插手得里至的內亂,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人都儘可能的迴避這個想法。
※※※
身後的每一輛馬車全都探出了好奇的腦袋。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那位王子殿下,畢竟新寡的王后想要在此刻結婚簡直駭人聽聞,在小鎮居民的猜想之中,就算再迫不及待,也至少要等到葬禮舉行之後。
仔細想來,或許對於那位刁蠻公主來說,嫁給自己是最好的選擇。
帶著一絲迷惘、彷徨,令這位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感到恐懼。
「或許她會逃亡國外,別忘了在諾曼坐上海船可以輕而易舉地逃離那位親王殿下的追殺。」奧格大師說道。
「她不像我,那位王后陛下手裡除了聖騎士團之外,並沒有強有力的支撐,而她一旦放棄王權,按照佛朗士的慣例,同樣也意味著放棄了聖騎士團,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亨利德王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如果自己是個平凡小卒,甚至僅僅只是一個擁有地位的貴族,或許得里至人還會考慮加以收買,但是那教導者的名頭,顯然令任何一個得里至人不敢打這樣的主意。
※※※
除此之外他的所有計劃全部藏在腦子裡面,別說得里至人不可能知道,就算是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也無從得知。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便感到深深無奈。
巴世蒙大公的話,完全出乎于那位王子殿下的預料之外,事實上原本他以為,巴世蒙大公處心積慮想要謀取王權。
那位大主教親自打開了盒蓋,晶瑩的閃爍著瀅瀅金色光澤的聖水被輕輕地灑在了那兩枚戒指上面。
「我真是弄不明白,為什麼你需要這樣一個婚姻?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是因為我的美色,你的身邊從來不會缺乏美女。同樣我也想像不出,這場婚姻對於你來說有什麼用處,你的那塊偏遠而又狹小的領地,此刻應該不會再有人垂涎,並非是一國王儲的你,即便和身為得里至公主的我結婚,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利益,難道你想要擁有整個佛朗士王國,倒是看不出來你還擁有這樣的野心。」那位公主殿下用滿含嘲諷的語氣說道。
不過這一次眾人猜測的話題,立刻變成了到底是哪位王室成員在這裏舉行婚禮。
但是令人感到訝異的是,從那朦朧而又短暫的景象之中,奧格大師絲毫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血腥殺戮,更沒有看到太大的混亂。
如果有人聲稱自己看到巴世蒙大公和亨利德王子並肩而行,肯定會遭到一連串的嘲笑,但是此刻這令人震撼的事實確實顯露在眾人眼前。
黑色的描邊花紋,金漆的羽毛狀圖案,最精細別緻的莫過於頭盔,雄鷹翱翔,獵豹狂奔,雄壯的野牛,兇悍的獅子,這些屹立於頭盔頂部的裝飾,雖然是用金屬鑄造雕刻而成,卻個個栩栩如生,再配上那如同海浪般隨著清風飄搖起伏的鴕鳥絨毛,更襯托出一派輝煌氣派的王室風格。
那出鞘的長劍更是充滿了一種得里至人特有的陽剛氣概,這些銀色的劍刃,金色的護盾,還有那飄散的猩紅色的盔飾,絕對稱得上是完美的搭配。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亨利德王子順口問道。
聽到這些,那位王子殿下微微一愣。
看到這些近衛軍騎兵,小鎮的居民已然用不著繼續猜測,只有王室成員的婚禮才有資格動用到這樣的儀仗。
「願意。」彷彿對一切都已然毫不在意,那位公主殿下冷冷地說道。
展示非凡的智慧是為了獲得尊崇,並且最終轉化為順從。
雖然小鎮離開帕琳只有二十公幹里,不過小鎮上的居民還從來未曾看到過這麼多裝飾如此奢華高雅的馬車。
一想到這些,瑞博又感到此刻這位年輕王后所顯露的悲傷,或許是真情流露的表現。
輕輕地捻轉著紙條,變成絲絲縷縷的紙卷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令她感到深深失落的是,她所看到的是哥哥那緊皺的雙眉,以及苦惱和沉思的神情。
不過原因並非是稱霸大陸的夢想,而是她希望能夠在香特龍根大道、在佛朗克那些繁華的街道上盡情享受購買的樂趣。
從這位老魔法師的神情之中,瑞博看到了一絲憂愁還有遺憾,雖然一開始他以為這位老魔法師的憂愁和遺憾是針對站在命運祭壇之上的那位刁蠻公主,但是當那位老魔法師偶然間抬起頭來看著希姬公主,他的眼神中那一絲寬慰,立刻令瑞博打消了這個念頭。
往日到這座教堂來告拜祈禱的就只有鎮上一百來戶人家。
和瑞博當初想像的完全不同,這位王后陛下從來就未曾有過不屬於她的野心和奢望。
正因為如此,這場婚姻同樣也意味著將那位公主殿下從困境之中拉了出來、從此之後,她將不再屬於任何一方,無論是她的母親還是她的兄長,對於她來說都不存在多少影響。
徐徐飄落的綵帶,一眼看去就彷彿是冬季漫天的飄雪。
這是大多數人必然要走過的一段路程,那顏色鮮紅的地毯,顯然令原本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一愣。
事實上,那沉重的枷鎖之中的一部份,正是他親手設謀令這位王子殿下背在背上。
而且從那閃爍游移的眼神之中,也一點都不像。
這座小鎮從來沒有如此虔誠過,所有的人都走出了自己的家門來到了教堂之中。
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幾乎每一個人都早早地趴在了窗檯旁邊,極力往帕琳的方向眺望。
而教廷一向以來都對得里至王國抱有警惕和戒心,更何況自己的監護人海德先生和教廷的關係一直非常密切。
一陣輕輕的微風吹拂過小鎮,將那絲絲縷縷五顏六色的綵帶吹拂而起,幾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陶醉。
說著這位年邁得眼袋都垂落下來,千癟的臉頰如同破麻袋一般到處布滿了皺褶的大主教轉過頭來朝著瑞博問道:「瑞博·梅丁·拜恩迪特先生,您是否已然做好了擔負起一個家庭的重任的準備,你是否願意將一生分享給此刻站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
這些小鎮的居民此刻最有興趣乾的一件事情便是,以那些停在門口街道之上的馬車,來猜測馬車主人的身份。
隨著軍樂聲響起,原本擁擠在教堂之中的那些賓客,紛紛走了出來,此刻無疑是婚禮的高潮,不過同樣也意味著婚禮的結束。
突然間,瑞博看到那位參謀偷偷地朝著自己瞟了一眼。
四周的牆壁是用一塊塊木板拼接而成。
「這正是最令人疑惑不解的所在。前往諾曼確實是選擇逃跑的前兆。」亨利德王子皺緊了眉頭,點了點頭說道。
聽著亨利德王子所說的一切,巴世蒙大公微微點了點頭。
這座小鎮只有一條街道,這唯一的街道既是商業街也是廣場,有的時候還充當聊天閑談拉家常的所在。
瑞博的心中越發疑惑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這能夠令她的心中充填一絲勇氣,或許這絲勇氣能夠令她掙脫那命運的束縛。
「你想要些什麼?」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亨利德王子用異常陰森可怕的語氣問道。
這裏很少有貴賓來訪,事實上就連行政官員除了收稅的日子,平時也根本不會到來。
敏銳而又犀利的目光捕獲到了那位王子神情之中的一絲不顯眼的憂鬱,巴世蒙大公立刻知道,那位能夠看透未來的宮廷魔法師,肯定發現了些什麼。
瑞博非常清楚一件事情,對於此刻的他來說,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容易,現在他和那位王子殿下已然不是以往那盟友的關係,或許可以說,曾經是盟友的他們互相之間的敵意比對巴世蒙大公還更勝一籌。
唯一令瑞博感到有些捉摸不定的就只有那位曾經令他敬畏,此刻卻變得異常警惕的老魔法師。
同樣這座小鎮也只有一座教堂,教堂裏面住著牧師一家。
而那位公主殿下,在眾人眼中仍舊是一個小丫頭,雖然不能夠排除政治婚姻的可能,不過在這些得里至人看來,能夠配得上這位公主殿下的同齡人,好像並不存在。
不過政治婚姻對於這裏的每一個人來說已然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事實上他們自己的婚姻十有八九同樣也是政治需要的產物。
這個叫安泊松的地方,是帕琳西郊二十公里左右的幽靜小鎮。
現在想來,當初父王所說,要將得里至王國最繁榮最富庶的行省交給他管理,這毫無疑問足以今他相信巴世蒙大公所說的一切並非是在撒謊。
肩章的紋飾證明這位急匆匆的參謀來自參謀部。
「難道你對於我的信用這樣糟糕嗎?」瑞博悠然地說道。
不過小鎮上的居民同樣也非常清楚,以他們的身份沒有資格出席這樣的婚禮。
將腦袋掉轉對準那位公主殿下,大主教緩緩問道:「奧爾德女公爵、卡梅尼·希勒麗亞·奧斯卡馬公主殿下,您是否同樣做好了放棄一切,成為您面前這位男子的妻子的準備?您將失去奧爾德郡的擁有權,得里至王國的王位繼承權。」
輕輕地搭著希婭公主的手,瑞博微笑著走在那猩紅色的地毯之上。
毫無疑問,這位王后陛下是那種真正的貴族,除了擁有高貴的身份就什麼都不曾擁有。
或者這確實是人性的自然流露?血脈上的淵源畢竟難以被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