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集 歡愉修鍊
第一章 系密特的新衣
嘴裏念念有詞，波索魯大魔法師將水晶球輕輕舉到系密特的眼前，只見水晶球上漸漸顯露出朦朧的情景。
「我必須對你說，我很抱歉。」系密特嘆了口氣，說道。
那陣陣回蕩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和嘈雜，同樣也令這個地方，增添了一絲陰森的感覺。
「或許讓你去執行這個使命，是我所做過最大的一個錯誤決定。你雖然創造了很多奇迹，不過你的年紀仍舊太小。你擁有超過常人的智慧，不過你顯然非常缺乏閱歷。在這件事情上，你和依維差不了多少。
大長老從所未有地驚呼起來，顯然他看到了某種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將是一場激烈到難以想象的戰鬥，或許，我們將再也沒有什麼優勢。」那位教宗陛下滿懷憂愁地說道。
「這……這是倫涅絲小姐的命令。」系密特連忙解釋道。
「很有趣吧？自然界的野生變生蟲，總是喜歡待在極深的地下。那傳說之中礦工們經常能夠看到的惡魔的臉，和沒有身體只有腦袋的妖怪，十有八九是這種小東西在作怪。
「我從來沒看過她如此柔弱無助，我相信她不能夠再受到任何傷害，此刻，她的心恐怕已脆弱的就像是玻璃，一碰就會粉碎。
「我不得不承認，雪夫特，你是個天才。」國王陛下最為信賴的寵臣，微笑著說道。
馬車緩緩地駛動起來，後面掛著系密特的那輛馬車。
這番話，令系密特感到揪心的同時，又稍稍有些放鬆。
不過，當系密特看到那些監獄守衛，看到那貪婪而又充滿慾望的眼神，他已然猜到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並沒有向我們提到過那個猜測，不過，那卻和波索魯大魔法師最近意外發現的一件事情相當吻合。這引起了我們無比的憂慮，事實上我們非常擔憂，魔族的第二次進攻即將開始。
「噢——洞穴！我為什麼會忘記這件事情！不過，我相信那個洞穴的入口肯定極為隱密，要不然，我的鷂鷹無論如何都應該能夠找到，它已經飛行了數十次。」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
這時，系密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晶球中映射出來的景象上。
不過，系密特並沒有注意這位大魔法師在說些什麼，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山腰上的幾個靛藍色的身影。
整整一個下午，系密特跟隨著那位受人尊敬的大魔法師，學習如何控制那奇怪無比的衣服。
正因為如此，從奧墨海宮到拜爾克的這短短路程，根本就無法令他感到滿足。
那一堆堆墳冢裏面埋葬的，全都是他所熟悉和喜愛的人，他們都是最好的鄰居和尊長，系密特至今難以忘懷，每一次狩獵歸來，和這些人圍坐在篝火旁邊的那番快樂。
「難道蘭妮的命令，比我的旨意更加有效？」詹姆斯七世再一次吼道。
「這道旨意永遠有效，即便我死去之後，你也必須遵循這道旨意，正因為如此，我需要你為此而發誓。」那位國王陛下輕輕用權杖敲了敲系密特的左腿。
「告訴我，為什麼當時你不阻止蘭妮進行那愚蠢的冒險？」那位至尊的陛下問道。
「如果他更希望，盟友有朝一日能夠給我們製造麻煩，他仍舊會對那個人的名字守口如瓶。
說實在的，熟悉了那種感覺之後，系密特也就不再感到噁心和反胃了，至少那些亮晶晶的金屬珠子，讓他感到非常不錯。
「不過我更關心的是，老亨利是否已吐露出他在軍隊之中的盟友名字？」系密特的哥哥問道，事實上，這是他最為關心的一件事情。
那如同怒吼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蕩著。
那頭鷂鷹輕盈地掠過樹冠，系密特看到一片整整齊齊的墳墓，這番景象令他感到悲哀和憂傷。
那東西就像是一坨爛泥，只不過擁有五顏六色的色彩。
「那是當然，在屍體還沒有腐爛並且沾染更多人之前，挖個坑將它埋掉，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接著，他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知道自己有些過份，招了招手，讓系密特走到他的近前。
這東西模仿別的東西不是很像，用來改變面容，倒是唯妙唯肖。
「同樣的，渥德子爵和他的別墅裏面的住客，也不知道倫涅絲小姐的身分。
和第一次一樣，那位大長老陛下，將手掌貼在了系密特的頭上。不過這一次，他的搜索要緩慢和仔細得多。
看著系密特漸漸有模有樣地操縱那副奇特的鎧甲，一旁站立著的教宗和大長老，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當然我也曾經想過，用水來試驗這一切，就像當初亞理大魔法師所做的那樣，但是我卻又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你一個人便做到這一切，當初亞理大魔法師依靠兩位弟子的幫助，才做到了這一點。
整整持續了一個星期的預審，已判定七百多位貴族犯有不可饒恕的重罪，聽政書和記錄報告如果完全鋪開來，甚至能夠貫通整座拜爾克城。
正說著，那頭鷂鷹猛然間調轉了飛行方向。
系密特連忙說道，不過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波索魯大魔法師越發說得起勁。而系密特，同樣也越發感到反胃，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爛泥一般東西擁有同樣的組成部分，他便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事實上，當系密特想到，他的身上披著一隻滑溜溜、粘呼呼的章魚時，他感到自己的寒毛都紛紛豎起來了，而那如同爛泥
「那麼，這東西吃什麼？」系密特又問道。
「這些改良過的變生蟲，是沒有生命的，正因為如此，它們才能夠被完全控制住，就像有些魔法師能夠控制屍體一樣。」
他只要將那東西放在頭頂上，那東西便會順著他的身體自動流淌，並且緊貼皮膚。
這裏的門口甚至沒有顯眼的標誌，不知內情的人，肯定會以為這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公寓。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需要您的指點。」系密特毫不猶豫地說道，此刻他已然明白，沒有什麼比生命更為重要。
「當然，你同樣也可以將它當作是一件獨特的棉襖，至少我不會反對你這樣做。」波索魯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系密特順從地屈膝半跪了下來，並將雙手搭在國王陛下的左手之上，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發誓。」
「這同樣也是我選擇變生蟲的原因。
「我有些事情，想要單獨審問康斯坦夫人。」系密特說道。
系密特微微猶豫了一下。
「是的，如果魔族之中出現了強大而又可怕的新兵種，我們必須同樣找到一種全新的力量，以便重新取得優勢。」教宗緩緩說道：「正因如此，我們打算想盡辦法，增強你的力量。
「據我所知，當初在蒙森特，我所看到的隱形魔法並非是這樣的，而且您給我的那份羊皮卷上記載的隱形魔法，同樣並非如此。
「我相信，魔族的營地應該就在這座山裡，但是無論我如何搜索，都找不到它的蹤跡。」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他的語調充滿了無奈。
那位年輕漂亮的寡婦憤怒而又怨毒的目光，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難以忍受，她的雙手和雙腳全都被完全鎖死，顯然是不讓她能夠書寫東西，她的舌頭也已被割掉。
不知不覺之中，系密特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當他擦乾眼淚，那頭鷂鷹已再一次調轉方向，朝著遠處的一座高山飛去。
國王陛下雖然當眾嘉獎了他，但是當旁邊沒有任何人的時候，這位至尊陛下的神情卻凝重、深沉得可怕。
「難道，這就是我的鎧甲？」系密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堆粘呼呼的東西。
要知道，任何和玫瑰有關的紋章，全都只能由國王陛下親自賜予。在丹摩爾，這已被看作和王室是否親密的象徵，就像法恩納利伯爵的紋章，便是一隻天鵝和三枚玫瑰花瓣，而這已然是難得的恩典。
「不過，那個女人的存在，始終是一種威脅，你去將這件事情處理乾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蘭妮。」
「放心好了，我們並不是來管你最近到底做過些什麼的，我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世俗之中的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想多管。
讓系密特重新站起來，那位至尊的陛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好吧！你可以回到你的女主人那裡去了。」
這並非是他喜歡的工作，不過他不得不完成這份工作。
「除了我和你，是否還有其他人了解整個內幕？或者能夠拼湊出當時所發生的那糟糕至極的一幕？」這位至尊的陛下滿懷憂慮地問道。
「陛下，知道祭壇上發生過什麼的人，除了那個女人，就只有審問那個女人的官員。不過，無論是那個女人，還是那些審訊官，都不知道倫涅絲小姐的身分。只是猜測她是個大人物。
除了這些看上去不像是人的人之外，這裏還有那竄來竄去的碩大老鼠，和爬在牆壁上並且時而飛落到眾人頭上的蟑螂。
不過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或許你有些顧慮，我絲毫無意干涉你的生活，除非你的所作所為，直接危害到整個人類的安危。」那位大長老也沒有太過堅持，他只是淡然地說道。
「即便有這樣愚蠢的傢伙，我們只要稍稍透露一下那個人的名字，第二天早晨，他家的宅邸便會被埋沒在乾柴堆里。」塔特尼斯伯爵悠然說道。
而此刻，系密特就獨自一個人駕駛著自己的馬車，朝著拜爾克飛馳而去，那輛輕快異常的馬車，就宛如一陣風般輕盈。
鷂鷹無聲無息地掠過一座座屋頂，在山坡底下，系密特愕然看到一些人的身影，其中幾個顯得有些熟悉，顯然他們便是劫後餘生的幸運者。
「這是第一種方法。當然也有一種變通的方法，那便是用另外一幅景象取代原來的樣子。」說著，他又念頌了另外一個咒語。
正當系密特想要進一步仔細查看一番，突然間，那頭鷂鷹猛地一歪，然後盤旋著往地面墜落下去。
「這就是當初亞理大魔法師所使用的方法。正是因為這個方法，反而局限了我的思想，我送給你的那捲羊皮紙上面所採取的方法，同樣與此相似。
「陛下，我絕對能夠保證。」系密特連忙回答道。
「你已經看到了。雖然我們仍舊無法確定，那個魔族是用什麼樣的辦法，擊中我們空中的眼睛，不過它無疑擁有著你所猜測『發射箭矢』的能力。
「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應該懺悔。」
這一次被判處有罪的，雖然大多是下層貴族，不過上面那些大人物之中也有所波及，而那位剛剛下台的亨利侯爵，被認定是這起事件的主謀。
與此同時，站在那位國王陛下面前的系密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那裡堆著一堆亮晶晶的垃圾，顯然那全都是失敗的作品。
這枚紋章，令系密特
「說得不錯。事實上，據我所知，老亨利當年的盟友，此刻全都對他落井下石了，議長的辦公桌上面，堆滿了嚴懲老亨利的請求。」法恩納利伯爵說道。
正如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那樣，這東西感覺起來確實像是另外一層皮膚，既沒有滑膩膩的感覺，也沒有粘呼呼的感覺。
在長廊的盡頭，有一排特別窄小的房間，這些房間幾乎全都空著，只有一間裏面住著人，那正是系密特此行的目的。
不過在所有人看來，真正的恩典或許是那至尊陛下親自賜予的紋章，那是一面玫瑰花瓣形狀的盾牌，盾牌的四周纏繞著荊棘和月桂。
不僅僅是這起事件，當初他煽動市民擠兌國債的惡行，也一起被揭露出來。
系密特怎麼都不覺得自己所模擬的東西和周圍的環境天衣無縫，即便外形變得再繁複和誇張，他仍舊能夠看到自己的輪廓和樣子，更何況，還有陽光照耀下的陰影，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破綻。
系密特連忙鞠躬行禮，並且緩緩朝著門口退去，但是當他剛剛轉過身來，打算打開房門出去的時候，那位至尊的陛下再一次叫住了他。
「系密特，看起來，你已經初步掌握了隱形的技巧。你是否願意讓我再一次接觸你的記憶和精神意志，或許我能夠找到解開、並且釋放你力量的鑰匙。」大長老緩緩說道。
這令系密特感到無比羞怯，事實上，他簡直已經無地自容。
聽完這一切，系密特已從擔憂變為喜悅，事實上，他一直期待著自己能夠真正施展魔法。
「所謂隱形，只不過是一種欺騙眼睛、令它難以察覺的方法而已。獵人在身上堆滿樹葉，同樣也是一種隱形，只不過魔法師能夠採用的手法更多，也更為高妙。」
「系密特，你非常清楚我能夠操縱飛鳥，這是我所控制的一頭鷂鷹，我一直用它來監視和搜尋魔族的營地。」波索魯大魔法師在一旁解釋道。
說到這裏，那位國王陛下神情凝重地看著系密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好好學習和思索一下忠誠的真正含意，唯命是從可絕對不是正確的態度，我相信在這件事情上，你對此已然有所了解。」
只見他用手比劃了幾下，杯子裏面的水自動滿溢出來，並且神奇地將杯子包裹住，隨著一陣神秘莫測的咒語吟誦，那杯子連同包裹住它的水，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因為如此，用來進行身體訓練的地方非常狹小。
「系密特，在我告訴你原因之前，首先要讓你明白隱形魔法的根本原理。
正因為如此，在那起擠兌風潮中損失慘重的拜爾克居民，紛紛走上街頭，他們高聲喊叫著，要給予原財務大臣最為嚴厲的懲罰。
他突然看到了以往最熟悉的小鎮。
那顯然是一片無垠的大森林，當水晶球裏面的圖像變得越來越清晰之後，系密特已認出，那正是他所熟悉的奧爾麥。
將彎刀迅速收回袖管裏面，系密特轉過身，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詹姆斯七世執政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搜捕行動，將拜爾克市民的不安和惶恐推到了最高峰。
「您是否搜索過那些洞穴？
事實上，幾乎每一個市民都會帶來一兩根乾柴，顯然他們非常希望能夠替國王陛下減少一些麻煩。
「這倒是用不著擔心，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我甚至沒有對王后提起，更別說是其他人。同樣我也要警告你，這件事情沒有必要讓密琪知道。」那位至尊的陛下說道。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始終無從猜測，那位至尊的陛下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讓自己旁觀了那一幕。
那位年邁的國王，露出了一絲淡然的微笑，他將權杖輕輕地放在系密特的肩膀之上：「好，從現在起，我就任命你為倫涅絲·法恩納利小姐的貼身護衛騎士，你必須付出一切守護她的安全，哪怕是你的生命。
「這些是傳遞精神意識的裝置，同樣也是控制變生蟲的重要關鍵，這些金屬圓球會令你輕鬆地模擬四周的環境和形態，你只需要想好自己要變成什麼樣子。」波索魯大魔法師有些興奮地說道。顯然，這才是他的傑作。
「不，你我都無法相信，那個傢伙口風居然很緊，就連法政署的刑訊專家也拿他沒有辦法。」法恩納利伯爵嘆息了一聲，說道。
法恩納利伯爵自然領會盟友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認為有，那麼肯定就有。」
系密特相信，教宗陛下和大長老不會沒事找事到這個地方來，他們會出現在這裏，肯定是因為他的緣故。
事實上，和魔族入侵比起來，他更擔心教宗和大長老因為他此刻的行為，而給予他嚴厲的懲罰。
「剛才，我已對你的功勞作出了獎賞，現在我要對你的過錯進行處罰。
說著，他指了指牆角。
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實驗室仍舊在二樓，不過他顯然沒有將整個實驗室全都搬到這裏，只有一些簡單的工具，和一張巨大的木桌，木桌之上放著一件樣子非常奇特的東西。
「我派你隨侍在蘭妮身旁，就是讓你保護她，但是她最終仍舊受到了傷害。」那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間抬高了嗓門說道。
「此刻只有你、我和蘭妮本人，知道她
「怎麼會這樣？」
系密特實在找不出更多的問題，只得硬著頭皮，將那奇怪的東西穿在身上。
「有個辦法或許可以試試，議長的辦公桌上面，不是放著很多要求對他進行嚴懲的請求書嗎？塞根特元帥的辦公桌上面，應該也有一樣的東西。」系密特的哥哥微笑著說道：「我相信是如此。」
或許，魔法師和聖堂武士一樣，都不像他想象之中的那樣有趣，後者孤獨而又沒有自由，前者古怪，而且顯然性格扭曲。
兩位大人物站在窗檯前相視而笑，他們此刻的笑容愉快不已。
「噢——用不著擔心，這東西並不可怕，而且我保證，它絕對不會令你感到不舒服，事實上，它摸上去就像是另外一層皮膚，如果用微縮的視野進行觀察，組成它的每一個微小個體，和組成你身體的細胞沒有什麼兩樣。」
「你認為此刻，還有誰會站出來維護老亨利？」
「我命令你，更為精心地保護她、服侍她，當然，如果她再一次作出那冒險的舉動，你必須立刻阻止她。
「到馬車上來吧，我們有事要和你談談。」教宗陛下信手打開了車門。
「那發達、甚至顯得畸形的上身，足以讓我們確信，它們所發射的箭矢，將是多麼致命。」那位大長老用低緩的語調說道：「如果數十根這樣的『箭矢』同時射來，以你的武技，是否能夠支撐住？」
那靛藍色的身體，證明它同樣屬於魔族，它遠比系密特曾經看到過的任何一頭魔族都顯得更為高大，它的上半身龐大得有些畸形，這古怪的模樣，令它們身體的其他部位顯得細瘦乾枯。
此刻他就彷彿乘坐在飛鳥之上，俯視奧爾麥森林，從那高低起伏的樹冠頂上輕盈掠過，系密特甚至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躲藏在樹叢之中的鷺鷥，如果是在以往，這肯定能夠令他欣喜不已。
系密特認得那座高山，在那座瑪茲神像底下、在那張寶座上面、在那激情蕩漾的時刻，他的意識曾經到達過這裏，並且一頭撞在了山崖之上。
突然間，他的記憶停頓在夏日祭慶典、那個充滿憂鬱和美妙的夜晚，停頓在那寧靜卻又充滿激情的酒吧之中，停頓在米琳小姐給予他那無比美妙和刺激的感覺之中。
事實上，這是他所看到過最奇怪的衣服，同樣也擁有著最為奇怪的穿著方法。
從陛下的會議室出來，系密特長長地吐了口氣。
「正因為如此，我禁止任何人去探究，在那座祭壇之上到底發生過些什麼，我和大長老陛下來找你，是因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發生。
「難道，那些金屬圓球之中，刻有令我隱藏身形的神奇魔法？」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令系密特感到驚奇的是，那團爛泥簡直就像是活的一般，它不停地翻卷著，變幻著顏色。
事實也證明，那位至尊的陛下並非沒有常人所擁有的嫉妒心。第二天，他命令那些大理石面孔女僕，對倫涅絲小姐進行徹底的「清洗」。在系密特眼裡，那簡直就是某種嚴酷的刑罰。
「你讓我有些失望。」那位至尊的陛下，用異常低沉的語調說道。
「我正要提到這件事情呢。」波索魯大魔法師說著，走到旁邊一個放滿儀器和工具的矮櫃旁邊。
「你在摸索之中，逐漸找到適合自己的最佳力量，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只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面，找到一種折衷的辦法。這雖然有些揠苗助長，不過此刻，只有這種選擇。」
「適合你的鎧甲，波索魯大魔法師已替你打造完成；而大長老陛下已聯合聖殿中所有的七位長老，給予你指點令。
輕輕地一劃，如同閃電一般迅疾，又猶如一陣清風般沒有聲息。
長長的走廊，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地面和牆壁顯得異常潮濕，前面的獄卒雖然高舉著馬燈，仍舊顯得幽暗陰森。
「依維，看來今年冬天，我用不著再撥出專款，為你們購買乾柴了，這些足夠你們度過整個冬季。」新任財務大臣微笑著，說道。
不過，系密特顯然絲毫不感到這非常有趣，此刻，他開始對當年一心夢想著能夠成為魔法師的憧憬，產生了動搖。
「噢——依維，顯然你對於人的劣根性，仍舊沒有太多了解。老亨利是否會因此開口，將更取決於他對你、我和陛下的仇恨，是否超過對盟友背叛行為的痛恨。
這些手根本只能稱得上是包裹著皮膚的骨頭，不過更恐怖的，還是那一張張發出嘶啞慘嚎的臉。
「不過，我相信，老亨利看到那個人的名字出現在請求書上的那一剎那，肯定會有所反應，特別是當四下無人的時候，他的反應無疑會更為強烈。
這番話立刻令系密特憂心忡忡，因為他非常清楚，他毫無疑問會被那密集的「箭矢」釘成馬蜂窩。
「那些金色的圓球，是怎麼一回事情？」系密特連忙問道，用這種方式來岔開話題。
所有的骨架，全都是由鵝毛管粗細的鋼筋搭接而成，只是外面包裹著木頭；很大的車輪，車身和座位卻非常小。
「那麼，如何才能夠躲過魔族的那些眼睛呢？」系密特問道。
這些靛藍色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全都在他的噩夢之中出現過無數次。
「這東西是珊瑚的遠親，細小的個體幾乎
他顯然早已經猜到系密特會這樣說。事實上，當教宗和大長老看到這件東西時，他們同樣有些驚奇。
令他激動不已的是，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那樣平靜，就彷彿魔族根本沒有出現過，小鎮上仍舊能夠看到走來走去的居民，只不過已經沒有人砍伐木頭而已。
系密特原本以為會在魔法協會見到波索魯大師，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那位大魔法師竟然一直待在聖殿之中。
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康斯坦伯爵夫人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令人慘不忍睹，她雖然憔悴，卻沒有顯露出飢餓難忍的模樣，甚至她的身上也是乾乾淨淨的。
那些監獄守衛連忙將馬燈掛在牆壁上，然後順從地沿著原路返回。
「我相信，老亨利已知道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他恐怕一心夢想著他的盟友能夠替他報仇。」系密特的哥哥說道。
「我曾經聽漢摩伯爵提到過，那座山裡有一個巨大的洞穴，或許您可以去詢問一下我的姑夫和莫萊而伯爵，他們應該知道得更為清楚。」系密特說道。
能夠待在這裏的，顯然全都是聖堂武士之中的佼佼者，這些聖堂武士已不再需要過多技巧方面的訓練，那空曠寬廣的訓練場，顯得毫無必要。
那一根根樹立著的木樁代替了墓碑，唯一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他看到了這些木樁上面，掛著一個個用雛菊編織的白色花環。
在墜落的瞬間，系密特透過茂密的樹叢，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系密特，我要你去辦一件事情，我非常清楚，蘭妮打算如何處置那個令她痛不欲生的女人，女人的仇恨確實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或許在她們看來，到處是蟑螂和老鼠的監牢，比死亡更加可怕。
難道是一種警告？
說完這些，那位至尊的陛下，輕輕地揮了揮手。
另外一個不錯的地方，便是這件奇怪的衣服，正如波索魯魔法師所說的，要比他原來學習的那些魔法容易控制得多。
在系密特想來，倫涅絲小姐原本應該因為受到玷污，而徹底喪失國王陛下的寵愛，但是沒有想到，她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呵護和溫情。
而系密特則在心底，將那個傢伙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必須忠誠並且聽命於她，不過你得學會判斷，什麼樣的命令你才應該執行。」
「是的，雖然它看上去不像是鎧甲的模樣。」旁邊的波索魯大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如果說，這件奇怪的衣服，有什麼能夠令他產生興趣的地方，那便是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反倒是系密特，並不在意這件事情，他更關心的是他的馬車，他設計了一輛非常奇特的馬車，這種喜好和靈感，來自他那位樂天又擅長吹牛的教父。
系密特喜歡如同電掣一般的飛馳，而他所擁有聖堂武士超絕靈敏的反應，更是令他成為了一個無與倫比的駕馭者。
系密特不知道這裡是哪一座聖殿，因為從外表看起來，這真是最不起眼的一座聖殿，其他聖殿即便不是氣派恢弘，也至少佔地寬廣，但是這裏卻只佔據四分之一街區，能武士和力武士的訓練場，甚至混雜在一起，更看不到長長的走廊和正中央的林蔭大道。
光明廣場長老院內，站在行政廳頂樓辦公室窗前的兩位大人物，此刻正悠閑地手捧著茶杯，趴在窗檯之上，看著外面的景色。
「好主意，老亨利一旦看到自己盟友的名字在請求書上面，他肯定會怒不可遏，他無疑會將盟友的名字吐露出來。」法恩納利伯爵立刻興奮地說道。
「兩位陛下，是希望具體聽聽我的猜測？」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但麻煩的是，我實在無法找到能夠讓你穿在身上、同時又能夠令光線折射的材料，來替你打造鎧甲。」
從那座如同地獄般的死囚監獄出來，系密特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從小就背著弩箭、跟著大人們在森林裏面狩獵的他最清楚，密集的強勁射擊，是多麼可怕。
雖然僅僅只是匆匆一瞥，不過系密特已能確定，那正是他一直擔憂、有可能出現的新魔族。
「其中的一種辦法，是令光線通過折射和反射從身邊繞開。」說著，那位大魔法師指了指窗台上的一杯水。
此刻，他已被認定是萬惡之源。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是，『國務諮詢會』之中，是否有人知道，倫涅絲小姐在這件事情之中所處的身分。」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稍微猶豫了一下，系密特從袖管裏面，輕輕地抽出了一把又窄又薄的彎刀。
走進這座聖殿，裏面的一切，卻令系密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嘆。
畢竟沒有哪輛輕便旅行馬車，能夠由丹摩爾最高明的工程師精心細緻地進行具體設計，單單計算公式就寫了六張紙，也不會有第二輛馬車，能夠裝上那麼多彈簧和鉸鏈。
「改變形狀和顏色，模擬四周的環境，這顯然要容易許多，而大自然之中擁有這種奇特力量的生物，大多數都是軟綿綿的，就像章魚和變色龍，絕對適合讓你披在身上。」那位大魔法師不負責任地說道。
「看看，我為你找來了什麼！非常幸運，魔法協會居然有這個：經過改良的變生蟲，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哪位魔法師的傑
除了那糊嘟嘟的一團之外，便是一粒粒鑲嵌其上的金色圓球，那不知道是用什麼金屬打造而成，顯得異常光潔明亮。
馬燈的燈光，顯然驚動了住在這裏的居民，從那拇指粗的鐵欄杆後面，伸出了一條條細瘦骯臟、令人毛骨悚然的手臂。
「我同樣也感到非常驚奇，顯然魔族並不打算殺死這些人。」波索魯大魔法師笑了笑說道。
對於前方，系密特更是熟悉至極，那是他的家，他在那裡度過了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歲月。
只見窗檯之上，突然間出現了這座聖殿縮小的模樣。
這些乾柴被高高地堆積在各部門的門口，法政署、警務部，最高法庭的門前，更是乾柴堆積如山。
系密特以往一直相信，只有在噩夢和地獄之中，才能夠看到這樣的景象。
不過對外人來說，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此刻猜測已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對應之策。」大長老回答道。
「你是否有辦法，將那個隱藏在幕後的老亨利的盟友揪出來？」法恩納利伯爵問道。
「變生蟲生活在地底，那裡沒有太陽，它們只能夠去吸收地底的熱量。那些金屬圓球，同樣也被賦予了控制熱量的能力。它們能夠讓你和四周的一切顯得一模一樣，無論是外表、顏色還是溫度，都沒有絲毫兩樣。
那位小姐所作的一切，在系密特看來，毫無疑問是一場後果難以預料的賭博。
「軍部的請求，自然是以各兵團的名義遞交上去的，讓老亨利看一眼那些請求報告，我相信並不是一件壞事。」塔特尼斯伯爵悠然說道。
一路之上，系密特自然免不了要接受盤查，不過那輛隱藏不住任何東西的馬車，替他和那些檢查的衛兵省了許多麻煩。
從奧墨海宮出來，系密特登上自己的馬車，這是國王陛下給予他的恩典，這一次的功勞全都算在了他一個人的頭上，也因此，系密特成為了丹摩爾王朝有史以來，年紀最小的勛爵。
「這根本算不得什麼，與其讓市民生活在恐懼和仿徨之中，還不如將他們的恐懼化為怒火。適當的發泄，對他們來說很有好處，同樣對我們也有莫大好處。
「系密特，你確信，除了那個令蘭妮曾經痛不欲生的女人之外，所有參加那次黑彌撒的人都已進了地獄？」詹姆斯七世問道。
「對應之策？」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信手打開矮櫃，取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所有這一切，全都只為了一件事情，那便是速度。
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話，再一次令系密特感到噁心。
「事實上，還有第二種隱形的方式。不會魔法的獵人，和大自然之中的很多生物，都是這方面的能手，那就是偽裝自己，令自己和四周的東西一模一樣。這種隱形並不完美，卻十分方便。
「依維，你的智慧絲毫不亞於我，此刻你肯定已有所計劃。」塔特尼斯伯爵微笑著，說道。
「那個傷害了蘭妮的傢伙也在裏面？噢……不……不，這顯然是毫無疑問的……
那是一輛前後能夠分拆開的馬車，既可以是一輛四輪廂式馬車，也可以是一輛兩輪輕便旅行馬車。
「大長老陛下，我確實渴望得到您的指點，不過，我並不知道自己需要強大到怎樣的地步，我的選擇僅僅只是能夠戰勝魔族，我從來不曾打算能夠和某位力武士大師一較高下。」系密特說道。
只見那團東西，突然突出一塊，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那部分漸漸變形，最終變成了一張和波索魯大魔法師面孔一模一樣的人臉。
事實上他頗有些疑慮，如果說，以往的他算得上純潔和正直的話，那麼最近這段日子，他已被宮廷和上流交際圈這個巨大的染缸給污染了。
「你來試試，這非常有趣。」大魔法師說道。
從奧墨海宮到拜爾克城，他僅僅只用了一刻鐘，那是其他任何一輛馬車都不可能做到的神速。
當那隻鷂鷹即將飛到森林邊緣的時候，系密特感到心頭一緊，他非常擔心會看到一片荒蕪的廢墟，更害怕看到滿地的屍骨。
這座聖殿本身，就彷彿是一座巨大的魔法陣，僅僅只是在這裏走動，系密特都感到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流淌全身。
「變生蟲改變形狀的能力有限，不過變化各種顏色卻最為拿手。」說著，波索魯大魔法師讓那團古怪的東西，變成了彩虹一般的樣子。
「系密特，你對國王陛下提到過你的猜測，雖然假借的是蓋撒而大師的名義，而波索魯大魔法師同樣有所發現，這個發現恐怕已證實了你的猜測。」大長老說道。
「摸索這條死胡同，浪費了我許多時間，而我也發覺，已沒有時間讓我慢慢摸索。我只能夠退而求其次，找一條簡單、卻並不是那樣完美的捷徑。
就連那些監獄守衛，也顯露出無比厭惡的神情，顯然這個地方，和真正的地獄已然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當他看到監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窗口露出兩張他所熟悉的面孔時，系密特突然間又有些緊張起來。
這輛輕便旅行馬車，甚至不像它的同類那樣，安裝一個氣派而又狹長的頂篷。
「我們已從國王陛下那裡，聽說了你曾經作出的猜測。
此刻，他不得不佩服那位小姐的高明。
系密特同樣也隨著大長老的搜尋，重新回味他過往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