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九集 鼴鼠任務
第三章 出險
或許可以在山頂上暫時隱藏行蹤，等到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設法前來援救他，系密特不禁想到，魔族應該不會追到那上面去，這些可怕的生物，擁有著和毒蛇蜥蜴同樣的弱點，寒冷會令它們行動艱難。
突然間一條手臂粗細的縫隙，出現在系密特的眼前，這給了系密特一個逃脫的靈感。
又是一陣利刺飛射而來，這一次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魔族。
正因為如此，他僅僅只用片刻功夫，便在厚厚的冰岩之中，挖出了一個適合居住的洞穴。
系密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不過那陣陣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岩石晃動聲，令他立刻醒悟過來。
但是他立刻轉念一想，為什麼我不能夠化身為一頭鼴鼠呢？和鼴鼠比起來，我只欠缺一雙擅長挖掘的爪子。
看著這道縫隙，系密特稍稍鬆了口氣，這裏要安全許多，系密特暗自慶幸，那些魔族裡面不曾擁有詛咒法師和飛行惡鬼。
事實上，山上也是唯一安全的所在，系密特並不能夠肯定，魔族之中，是否擁有能夠進入並且搜尋狹窄縫隙的特殊種類。
雖然他擁有著許多聖堂武士的記憶，不過在這些記憶之中，可從來沒有如何解決當前難題的答案。
看著那彷彿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軟倒的魔族眼睛，系密特感到一陣輕鬆，不過他立刻醒悟過來，此刻他已然到了危機的邊緣。
突然間，從那些魔族農民的嘴巴裏面噴射出一股液體。
幸好他沒有忘記，此刻自己仍舊在極度危險的境地，他飛身跳上了一塊突出的冰岩，這裡能夠阻擋住山下那些魔族眼睛的視線。
一陣網膜破裂聲從身後傳來，系密特感到自己的額頭布滿冷汗。
更多的景象，從他的眼前迅速滑過。
壓低身體，讓風承載自己的體重，四肢不再僅僅只是攀登的工具，更多是被用來控制平衡。
看到它，系密特亡魂皆冒，他立刻明白，自己剛才的攻擊令魔族得到了啟迪，因此它們調動了能夠發射箭矢的魔族來對付自己。
系密特只是直覺之中感到那是玲娣姑姑——還只是一個小姑娘的玲娣姑姑。
一個無比溫馨和睦的景象，出現在系密特的眼前，母親和父親站在一起。
幹完所有這一切工作，系密特回到自己的冰洞之中。
又往前爬行片刻，突然間眼前變得開闊起來，原來他已經通過縫隙，進入了一個低矮的山洞。
不過這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好像太困難了一些。
系密特更加用力的往裡面擠去。
風來自左側的一條縫隙，系密特將手掌輕輕地貼在縫隙口，果然從那道縫隙之中，傳來陣陣涼颼颼的感覺。
此刻他只能夠拼盡全力亡命奔逃，一旦他感到魔族的眼睛鎖定住他，便立刻想方設法加以擺脫。
……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力量彷彿累加起來了一般，令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輕盈。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這個眼睛，正如同翻閱書本一般，迅速地閱讀他的記憶。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稍稍鬆了口氣，他感到自己暫時逃脫了危險。
這麼長時間的努力換來仍舊身處險境，並且更比原來還要糟糕，這可絕對不是系密特願意看到的事情。
這一次，他有意讓那些魔族標槍兵能夠跟得上他的速度。
腳下那數十道網膜，立刻被整整齊齊地割破，露出一條縫隙。
系密特相信，任何人都能夠清楚地看到雪地上那個大大的求救字樣，但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波索魯大魔法師才能夠給予他回應。
這種感覺令系密特心曠神怡，他甚至想要高聲朝天嚎叫。
此刻他所能夠做的，就只有靜靜等待。
系密特迅速地在魔族的基地裏面鑽來鑽去。
看到魔族士兵開始圍攏過來，系密特用左手的彎刀朝著底下閃電般劃過。
這顯然是一個行得通的辦法，系密特左一刀右一刀地劈砍起那道縫隙來，這是他從奧爾麥森林裏面，那些伐木工人那裡學到的技巧。
系密特隱約感到，他此刻所發現的一切，都能夠化作武技，這將會對應付那些能夠發射箭矢的魔族非常有用。
他的那位教父在他的生日那天，送給他一個會自動打開成為花瓣的圓球。
頂上偶爾有一兩滴水珠落到他的臉上和脖頸裏面，系密特微微縮了縮脖子，雖然他並不感到寒冷，不過這種感覺畢竟並不舒服。
這樣的速度，以往只能夠在極短的瞬間爆發出來，根本不可能持續這樣長的時間。
細密的晶刺如此迅疾和密集，將整整齊齊排列在一起的巨卵成片擊破，那雨點一般傾泄的液珠，布滿了每一個角落。
難道要挖開厚厚的山崖？系密特想到，不過他立刻想到，自己可沒有那種腐蝕力量異常可怕的酸液。
更令他感到驚詫的是，那副景象中的母親和父親，看上去是那樣年輕，而且母親的臉上掛著無比燦爛的微笑，系密特絕對可以肯定，他同樣也從來未曾看到過母親歡笑得如此輕鬆。
一陣寒冷的風吹進了縫隙，憑著感覺系密特發現，這股冷風不像他非常熟悉的那緩緩的空氣流動，沒有那樣潮濕的感覺，卻帶著一種刺骨的寒意。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四周看不到一個魔族的身影，甚至那片茂密的叢林，也在下方很遠的地方。
但願這道縫隙並不太寬，系密特暗自祈禱著，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祈求父神的仁慈和憐憫，或許這便是每一個人都擁有的對於生存的渴望吧。
看到那深深的洞穴，系密特稍稍感到安全了一些，不過他立刻又想到剛才那拚命逃亡的景象。
這道縫隙，顯然比剛才那個地方寬敞許多，不過卻異常低矮，裏面傾斜著只能夠讓人爬行進入。
再
不過最終他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這太過冒險。
反正那些圍攏過來的魔族士兵，並不能夠對他構成威脅，而且那密集如同雨點的晶刺，同樣對那些靠近自己的魔族士兵無比致命。
怒極的系密特又是接二連三發出幾根鐵釘，那個魔族的手臂立刻低垂了下去，兩根長釘穿透了那個魔族的額頭，眼看它是活不成了。而另一根，則深深扎進了上方那個魔族的胸口，它還在垂死掙扎著。
系密特如同閃電般抓了兩下，兩根利刺，一根被他夾在了虎口上，另外一根被他的尾指和無名指緊緊夾住。
或許可以寫一份請求救援的書信？
系密特甚至嘗試著，像那些長老們告訴他的那樣，用精神力來感知四周的情況。
系密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躲藏多久，更不知道現在僅僅只是撕開身後網膜的魔族，是否會想到，將他前進方向上的網膜全部撕開。
此刻的他，感到頭頂上的陽光顯得異樣親切和溫暖。
最終，他將注意力放在了背後那平整光潔的雪地之上。
不過系密特又開始為沒有紙筆而感到犯愁起來。
如同綢緞撕破時發出的聲音此起彼伏，系密特已然看到越來越多的魔族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令他暫時躲過了魔族的搜尋，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只要等到那些魔族的眼睛到來，他的行蹤立刻便會暴露無遺。
看著那蜂擁而至的魔族士兵，腳下已然緊靠地面，再也沒有逃脫的餘地。
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他在手指痛得連伸直都感到困難之前，總算是完成了他的傑作。
亮光重新透射了進來，那幾具魔族的屍體被拉了開去，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魔族身影，出現在縫隙的盡頭。
縫隙的入口，被魔族士兵的屍體嚴嚴實實地堵了起來，不過系密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自己已然安全，他仍極力往裡面擠去。
一陣密集的箭矢擊打在山崖壁上，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大多數箭矢根本就沒有射進縫隙，只有兩支晶刺穿過縫隙飛射而來。
用泥土在雪地上寫下求救的字樣，系密特將水晶對準了這份特殊的書信。
他看到魔族此刻已然亂成一團，到處是四面八方亂竄的魔族士兵，而那些魔族標槍手則緊緊地守衛住每一條「交通要道」。
他緊貼著山崖仔細搜索，身後那令人恐怖的感覺越來越濃重，那是魔族的眼睛漸漸聚集起來的徵兆。
令系密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應該是什麼都沒有的岩石上，居然還生長著青草。
不過那條縫隙實在是太過狹窄，系密特湊近那條縫隙仔細觀瞧。
雖然不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威力，不過伴隨著身體的運動，恰到好處並且準確地運用力量，甚至令他產生了一種幻覺，好像那周而復始、循環往複的力量，永遠不會幹涸一般。
如果魔族士兵想要從這裏抓捕他，全都會滑下冰崖活活摔死。
每一次抓住冰岩，每一次用力按壓雪地，每一次蹬踏，都是完全不同的全新體驗，除此之外，還有那身體的慣性，依用力的不同，所獲得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雖然被那層層迭迭的樹冠所阻擋，並不能夠看得非常清楚，不過系密特仍舊注意到，腳下的叢林之中，隱隱約約遍布、晃動著靛藍色的身影，魔族士兵的數量，好像比他之前闖入山腳下那個基地的時候，增加了許多。
讓那奇怪的鎧甲緩緩延伸出去，緊緊包裹住那奇特的爪子，系密特在岩壁上猛擊了兩下，這一次要輕鬆許多。
無論是前行還是後退都已來不及，系密特毫不猶豫地飛身跳下巨索，這是最迅速逃離險境的辦法。
讓自己的身體漸漸適應外面冰冷的溫度，系密特將自己的鎧甲，也變得如同冰塊一樣寒冷無比。
又是一陣雨點一般的利刺飛射而來，系密特腳尖一點，朝著旁邊飄去。
或許出口就在眼前，系密特想到。這個念頭令他感到興奮不已。
看起來依靠這薄薄的網膜，根本就無法逃脫魔族的追蹤，系密特萬般無奈之下，割破了最裡層的那道網膜。
將鐵釘彎成各種形狀，如果有鉗子和鐵鎚倒是輕而易舉，但是此刻只能夠用兩根手指完成這些工作，手指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令系密特叫苦不迭。
系密特突然間想起了自己在山崖縫隙之中領悟到的能力，是否能夠將那種身體的感覺，運用到其他地方？系密特想著。
正因為如此，當系密特發現自己能夠看透那道縫隙，而縫隙的盡頭，是另外一座山洞的時候，他的心裏別提有多麼高興了。
往前爬行了幾步，突然間身後傳來陣陣嘶嘶響聲，這令系密特感到異常好奇，他想回過頭來看個究竟，但是這條縫隙實在狹窄矮小，無法轉頭。
接二連三地割破幾道網膜，躲入更加深一層的網膜之中，系密特稍稍感到有些放心，因為他已然無法看到外邊的景象，而那些魔族的眼睛和他擁有著同樣的能力，想必它們也難以穿透這些細密而又層層交迭在一起的網膜。
毫無疑問，那個無形的眼睛能夠窺探到他的心靈。
跑了大半天，系密特估摸著，現在已然離開剛才他跳進去的那個地方有很長一段距離，他稍稍停頓下來，輕輕在內層的網膜之上，割開了一個很小的口子。
無數液珠飛落到他的頭頂和脖子上，頭頂上突然間飛散開一蓬細雨。
猛地一拳擊打在岩石壁上的縫隙之間，這顯然比揮舞彎刀要容易許多，不過拳頭上傳來的陣陣刺痛，令他再一次退了回來。
不過重新看到太陽，又令他感到欣喜無比。
抬頭一看，只見剛才
鮮血混雜在那種液體之中，令一個個巨卵變成了暗紅色的圓球。
更多的利刺從上方穿透出來，不過系密特已然安然落到下一層。
洞穴擁有傾斜向上的坡道，而且裏面還有一個折角，可以最大程度保持溫暖。
系密特能夠感覺到，這些魔族眼睛正警惕的掃視著四周，那無形的目光，甚至掃過他身邊的這片地方。
突然間最令他討厭和害怕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一個巨大的靛藍色的東西，從眼前飄過。
系密特險險地避過幾場危難后，終於懂得如何用耳朵、用四肢和身體，來感知四周所潛伏的危機。
這令他更加興奮起來，因為能夠看到白光，便意味著這是一條活路，至於這條活路是否能夠通到安全的所在，系密特此刻已顧不上了，在他看來，沒有哪裡比眼下這個地方更像是絕地死路。
系密特猛地跳下巨索，一頭鑽進那一個個緊密排列在一起的透明巨卵之中。
系密特敏銳地捕捉到几絲異樣的感覺，那根本就不像是在跳躍，更像是在飛行。
不過這道縫隙仍舊令他感到頭痛無比，因為想要通過這道縫隙，就不得不挖開數米厚的岩石。
儘管在這擁擠而又狹小的山峰縫隙之中，他得到了許多收穫，而且鼴鼠的工作也並非像原本想象之中那樣的枯燥和無聊，不過能夠看到天空，畢竟令人感到欣喜。
他連忙躍上一根根巨索，一層層地往上跳躍，他的目標是最高的那一層，那裡雖然不能夠令他平安無事，不過卻可以令他得到逃脫的機會。
那副爪子，無疑是非常有用的攀登工具。
不過那條縫隙實在太過狹窄，根本不能夠令他藏身。
看著四周的魔族標槍手，再也不盲目地跟在他身後追趕，而是佔據最為有利的位置，系密特感到心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怎樣讓波索魯大魔法師知道自己身處險境，急需救援？這令系密特頗費腦筋。
不過這一次，系密特再也不敢冒險，他看了一眼那塊冰岩，冰岩至少厚達數米，他甚至看不清冰岩底下的山崖。
將在山洞裏面爬行挖掘時所領悟的東西印證了一番，系密特飛身一縱，他用身體感覺著空氣的流動，感覺著飄動之中的平衡，感覺著鐵爪抓住冰塊時著力的感覺。
因為有所得，同樣也因為將此刻看作是一種獨特的修鍊，系密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時間正一刻刻地流逝，他所注意到的，只是他擁有了越來越多的收穫。
不過，真正令他感到興奮的是，他發現了運用肌肉的竅門。
這個傢伙學乖了，它並沒有用雙手投擲晶刺，而是單手對準了狹窄的縫隙。
正因為如此，雖然他看到了無數縫隙，但是他仍舊不知道，哪一條縫隙能夠令他逃出生天。
令他感到訝異的是，這一次站在縫隙盡頭的，竟然是那些最不起眼的魔族農民。
那個剛剛飄過的魔族飛船突然間飄了回來，就停在那道縫隙出口。
系密特發現，當他的速度變得極為迅疾，當他的身體被風所承載著、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的時候，絲毫的不平衡，都會引起一連串危險到極點的閃失。
系密特渴望著能夠儘快出去，施展一下他所想象的這種武技。
這一次，系密特終於認了出來，那是他幼年時代記憶最為深刻的一件事情。
身處在這窄小難以挪動的地方，系密特反而更感覺到軀體動作的重要，同樣因為在這裏，眼睛派不上多少用場，所以用身體的感知能力越發顯得重要。
去硬碰硬，在堅硬的岩石之中破開一條縫隙，顯然是最為愚蠢的做法，尋找原本就有的縫隙，或者在沒有縫隙的地方，尋找較為薄弱和鬆動的地方製造縫隙，這顯然才是最為正確的作法。
系密特飛快地跳下此刻站立的巨索，他緊貼著巨索，如同一隻蜘蛛一般向前滑行。
令他感到慶幸的是，魔族並沒有朝著四面八方胡亂髮射箭矢，原本這是他最為擔心的一件事情。
有的是時間，系密特暗自想著，或許應該將這個發現告訴給大長老，讓每一個聖堂武士都成為鼴鼠，這毫無疑問會成為最為有效的修鍊方法。
踩在堅實的山崖之上，系密特終於能夠自由上下，他連忙奮力往上攀登。
如此恐怖的腐蝕能力，令系密特感到毛骨悚然，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那座山峰會被挖空成為現在這副模樣，顯然那些洞穴原本並非是自然生成，而是那些不起眼的魔族的傑作。
強悍的武技和剛剛領悟到的能力，並不能夠保證他在這裏生存下來，只有那件隱藏身形的鎧甲，才是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過更加糟糕的，並非是難以格擋那密集的箭矢，而是被包圍之後，他將再也沒有逃脫的餘地。
不過只要想象一下，那已然是長老們才能夠擁有的能力，系密特便感到釋然起來。畢竟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尋求力量真諦的道路上，還有非常漫長的路程需要邁進。
這條縫隙的盡頭，是否會是自己曾經進入過的山峰內部？系密特暗自猜想，他可不希望自己再一次掉落到魔族聚集的中心。
那無異於自投羅網。
沒有發出絲毫聲息，底下那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一排排巨卵，紛紛被擊破。
雖然他並不知道往上攀爬能夠發揮什麼作用，不過剛才那番逃亡，至少讓他知道，從上往下要遠比從下往上擁有更多活動餘地。
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聽到接二連三撕開網膜的聲音，顯然那些聰明的魔族眼睛，已然想到對付
緊接著景象晃動，變成了交替出現的地面和天花板，隱隱約約還有哭聲和笑聲。正當系密特想要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又是另一副景象出現在系密特的眼前。
系密特拔出腰際的彎刀，急速揮舞起來，那柄彎刀化作一個無形的護罩，將任何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細刺擊碎成為滿天的晶屑。
三個魔族士兵扯開那漸漸軟倒的魔族眼睛，它們睜著猙獰的眼睛，極力伸長手臂，想要抓住系密特的身體。
一大片巨卵上，插滿了細長而又尖利的利刺，而那些還未曾成形的魔族幼體，全都成為了犧牲品。
一塊塊寸厚的岩石被切裂開來，不過當最外側的岩石全部被砍削下來之後，系密特愕然發現，接下去的工作可不容易完成，裏面根本就沒有隨意動彈的餘地，更別說用力揮舞彎刀了。
他朝著四下張望兩眼，那些正從上一層的巨索匆匆趕來的魔族士兵，令他想到了一個主意，不過這個辦法有些冒險。
那是他小時候最為心愛的玩具。
一連串叮噹聲響起，緊接著無數細密的破碎聲傳來，那些晶刺和兩旁的岩石碰撞，碎成了無數晶屑。
將其中的一根觸角緩緩地延伸出去，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往四下張望。
密集的箭矢跟隨在他的身後，系密特牽引著這些致命的箭矢，掃過每一片他所能夠看到的魔族蜂巢。
此刻他手裡唯一擁有，能夠和波索魯大魔法師聯繫的東西，就是那些窺探水晶。
不過這同樣也令他對於平衡的控制，承受了極大的考驗。
只要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打定主意立刻出發，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些飛行惡鬼同樣害怕寒冷。
這座山峰絕對不可能只有細小的縫隙，系密特想到。
挖開其他洞口的工作並沒有多少困難，系密特甚至將其中的一個洞口，布置在一百多米的一塊冰崖底下。
就在那一剎那，系密特進入了那垂直的縫隙，看著那無數晶屑在山岩上劃出道道細密的深痕，系密特便感到渾身發軟。
並非所有魔族的體形都和人類相差無幾，飛行惡鬼便是最好的證明，這種最為討厭和可怕的生物，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通過他身後的那條縫隙。
系密特看到一排亮晶晶鈕扣一般的東西，閃爍著森森的寒光正對著他，雖然系密特知道那是這個傢伙的視覺器官，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此刻卻令系密特感到，沒有什麼東西比這更具有威脅性。
此刻系密特無比慶幸，剛才的失神和瘋狂，沒有引起魔族的注意。
系密特甚至希望，能夠將山腳下的那些魔族引到那白雪皚皚的山頂上，用嚴寒將它們全部凍死。
細密的晶刺密密麻麻地扎滿了剛才站立的巨索，不過，更多的晶刺朝著更遠的地方飛射而去。
他無意之中掃了一眼底下那凄涼的景象。
看來想要從底下尋求逃出去的機會，顯然非常渺茫。
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孫，顯然都擁有著絕佳的頭腦，系密特在片刻之間，便想好最適合自己的工具模樣。
莫名的恐慌朝著他襲來，他立刻連劈幾刀將網膜分開，急速往前奔行。
系密特並不打算讓自己陷入重圍，擋住一個方向射來的箭矢或許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從四面八方受到攻擊，系密特相信自己最終會變成一頭刺蝟。
他看了一眼插在胸前插兜裏面的鐵釘，這些無疑都是不錯的材料。
彎刀輕輕滑過，系密特巧妙地控制著力量，他只割破了第一層網膜，這就是他所需要的結果。
系密特並不認為自己能夠變成魔族混出去，那些魔族眼睛能夠控制每一個魔族，因此想要從這些眼睛底下矇混過關，根本就毫無可能。
那是一對用鐵釘彎成的爪子，前端是五個鋒利的鐵鉤，而手背外側，則是一面弧形的護手。
系密特連忙將腦袋縮回去，那股液體擦著他此刻藏身的縫隙口飛過去，掛在了兩邊的崖壁上面。
唯一令系密特感到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找到用精神力搜索四周的辦法，雖然集中精神令他的感覺變得靈敏許多，不過仍舊無法將精神力發散到外面。
他開始搜索四周，思索著怎樣從這裏出去。
正當系密特感到無比興奮的時候，突然間，他看到一隊魔族標槍手朝他身後繞了過去，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徵兆，系密特絕對不希望被這些可怕的魔族圍攏包夾。
系密特轉念一想，感到自己非常愚蠢，這些魔族原本就不是人類，它們甚至對於自己的生命都絲毫不珍惜，更何況是未曾孵化的同類。
正當他拚命擠進那道縫隙，那層網膜突然間被撕扯開，無數魔族士兵涌了過來。
系密特猛然間醒悟過來，那個無形的眼睛正窺探著他的記憶。那迅速從眼前滑過的景象，正是他腦子裡面存在的久遠記憶。
剛才對準縫隙發射箭矢，同時也被自己的長釘貫穿了胸口的魔族標槍手，已然被推到一旁，另一個魔族標槍手站在了它剛才的位置。
挖開最後的幾塊岩石，系密特從狹窄的縫隙之中爬了出來，這是他幾天以來第一次看到陽光。
挖開幾塊岩石之後，系密特已然掌握對付這些岩石的技巧，他突然間發現，這項工作和他記憶之中，聖堂武士對於武技真諦的描述極為相似。
他極力收縮肌肉，令自己變得更為扁平，這令他想起了小時候看到過一個異國人表演馬戲，那個人可以將身體鑽進一個鳥籠子裏面。
一根鐵釘飛了過去，系密特並沒有如願以償地聽到爆炸的聲音，顯然這個魔族眼睛並沒有膨脹到足夠爆裂開來的程度。
系密特絲毫沒有意思成為網中的小魚，他絕對不相信魔族會優待俘虜，畢竟他們也不曾善待過被俘的魔族。
這裏已然
魔族難道根本就不在意錯手殺死自己人？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只能夠做出這樣的判斷。
更讓他感到頭痛的是，那些魔族眼睛的數量也顯然增加了許多。
吸取前車之鑒，或許應該再挖掘幾個逃命的出口，系密特不禁想著。
底下那無比凄慘的景象，卻給系密特帶來了靈感。
所有這一切對於系密特來說，以往僅僅只是反射式的作出反應，而此刻他卻感覺到其中隱藏著無窮的奧妙。
系密特仍舊拚命往前奔逃，此刻他越來越慶幸自己是從最高一層撕開入口，因為他已然發現，想要往下前進非常容易，但是往上卻幾乎無從著力。
或許自己實在配不上聖堂武士這個身分，系密特平生第一次這樣想到。
如此厚實的冰岩，正好適合挖掘一個躲藏的洞穴。系密特記得，奧爾麥森林裏面那些喜愛打獵的人之中，有一位冒險家先生曾經說過，在冰雪覆蓋的冬季，為了躲避突如其來的寒流，他會挖掘一個風雪吹不進來的洞穴。
只見一陣輕煙，順著那兩股液體流淌的痕迹飄了起來，系密特立刻聞到一股異常刺鼻的酸味，他甚至感到眼睛也有點發酸發痛。
從那道口子，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張望著。
系密特將手指伸進嘴裏吮吸了一下，然後筆直豎立著，憑著那敏銳異常的感覺，系密特尋找著風的蹤跡。
系密特感到無比恐懼，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猛然間從那個容器之中跳了出來。
系密特看了一眼那白雪皚皚的山峰。
系密特感到極為震驚，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本人，只是在畫像上面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子。
他連忙又擲出兩根鐵釘，此刻他只希望能夠在敵人發射利刺之前，首先殺死對方。
耳邊勁疾的風發出嘶鳴和尖嘯，身側冰岩飛速向後滑過，當系密特猛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就如同一支迅疾的箭矢一般，圍繞著山峰疾速飛舞。
正當他打算伸出頭去張望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一件事情，萬一外面仍舊是在魔族的嚴密搜索之下，甚至是魔族聚集的中心，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遠處的角落裡面，有一道稍微大一些的縫隙，靠近地面的崖壁裂隙看上去最寬，而此刻的系密特，感覺到好幾道視線已然鎖定住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前者的血霧根本就沒有能夠躲藏的死角，而後者的個頭可以通過縫隙。
系密特將右手的彎刀舞成一片，撥打著那越來越密集的刺雨，他知道此刻不能夠再猶豫不決。
系密特輕鬆地操縱著魔族大軍，他彷彿在和這些可怕的生物遊戲。
這樣一想，系密特立刻感到勢在必行，畢竟他也不認為自己還會有同樣的好運，能夠及時找到躲藏的縫隙。
這裏一個非常細微的震動，或許便意味著岩石即將崩落。
在眼角的餘光之中，系密特看到一片晶瑩閃爍的細密亮點，正朝著他飛來。
將身體變成一片潔白，系密特朝著山上攀登，最初的那段路程非常容易行走，雖然坡地較為陡峭，不過仍舊能夠令身體站穩。
匆匆一瞥間，系密特看到一群靛藍色的身影，如同潮水一般出現在兩側的巨索之上，朝著這裏湧來。
洞穴裏面的溫度雖然同樣寒冷，不過卻遠比外面溫暖許多，厚厚的冰層在這種時候，就如同一張棉被。
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這並不意味著平安脫險。
想要活命，就只能夠拚命奔逃。
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系密特只能夠憑藉自己的感知，儘可能避開那些魔族的眼睛，至於普通的魔族，他打算賭一下自己的運氣。
但是一超越過三分之二的地方，攀登變得越來越艱難，不過對於系密特來說，這還算不得什麼，特別是那副剛剛製作成功的爪子。
雖然看到四周並沒有魔族的蹤影，不過系密特仍舊不打算就這樣跳出去，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追捕，已然令他感到心驚膽戰，他可不想再擁有一次同樣的經歷。
此刻已然顧不上裏面是否是魔族的洞穴，系密特情願和魔族士兵大幹一場，情願在那如同驟雨一般飛射而來的利刺之中逃亡，也不想被那無比可怕的酸液噴上一口。
放棄對於靈活高妙的用刀技巧的掌握，用簡單直接的方法來防禦密集的箭矢，用迅速的移動，令自己變得更為安全。
他用魔族賦予他的那種能力觀察著四周，過了好一會兒，系密特發現這根本就沒有用處，儘管他能夠清楚地看到任何一條不起眼的縫隙，甚至連裏面的沙礫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畢竟無法穿透岩石，看到岩石後面的景象。
突然間，旁邊一道垂直的裂縫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令系密特看到了一絲逃脫的希望，他拚命朝著那道縫隙擠去。
系密特不知道那些魔族是否會繼續挖掘山崖，是否會繼續追捕他，為了安全起見，他堆了一些碎石在自己的身後，將那些較大的縫隙堵塞住。
系密特看到那從他身邊飛射而過的晶刺，如同一蓬細雨一般，籠罩在了底下那層的蜂巢之上。
穿行在那一排排巨卵當中，頭頂上的細刺一根都沒有對他造成傷害，反倒是將他身邊的那些巨卵全都刺穿成了馬蜂窩。
這裏毫無疑問，並不是魔族打通的洞穴，洞穴非常窄小，布滿了散碎的岩石，靠近濕漉漉的岩石壁，耳邊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叮咚作響的滴水聲。
挖掘堅硬的冰岩雖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過和山岩比起來，這些冰塊顯然鬆軟很多，而此刻系密特又擁有了非常適合挖掘的工具，再加上他剛剛領悟的能力，非常適合用於這種類似於鼴鼠的工作。
除此之
系密特和那些極力伸延過來的手臂，比賽著速度，比賽誰能夠進入縫隙更深的地方，突然間左臂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系密特看到一根手指正割划著他的手臂。
只要一想到聖堂武士的記憶之中，總是處於一種絕對冷靜的心態之下，系密特便感到深深的汗顏，他居然連任何一個聖堂武士最基本的能力都不曾擁有。
系密特此刻已然顧不上那個傢伙，他正拚命想要讓自己的身體轉過來。
在一片液珠飛濺之中，系密特看到那些還沒有成形的魔族幼體，從破裂的巨卵之中倒了下來，它們之中的許多，已然被細長的晶刺徹底穿透。
系密特拔出彎刀猛力一揮，銳利的鋒刃，分毫不差地砍開了那道縫隙左側一寸多厚的岩石。
如同勁弩一般強勁的爆發力，確實是一種極為有用的運用力量的辦法，而此刻系密特又發現了另外一種運用力量的方法。
兩腳一併，系密特從那道割破的縫隙之中鑽了下去，就在那瞬間，數十根尖細的利刺，扎透了頭頂上的那層「地板」。
或許藉那些魔族的手，可以給予這個基地最強而有力的打擊，那恐怕是原本一個人的自己，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事情。
此刻，系密特非常希望自己同樣也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這會令他更加容易的逃出生天。
他甚至猜想著，在那些魔族幼體死亡的同時，這些巨卵是否同樣徹底失去了作用。
不過，隨著越來越多的魔族的眼睛擁擠過來，系密特感到自己被鎖定在重重羅網之中，往往剛剛躲過一道視線，便立刻落入另外一雙眼睛的注視之下。
身軀和皮膚變得越來越敏感，不僅僅岩石的震動，還有那流動極為緩慢的風，對於他來說也顯得越來越清晰。
怎樣才能夠出去？坐在黑漆漆的山洞之中，系密特極力思索著這個問題。
系密特只得再一次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張望。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臉上沾水的地方涼颼颼的，沾濕的臉頰，感覺到一絲風正緩緩流動著。
既然魔族絲毫都不在乎同類的性命，而此刻自己就如同躲藏在瓷器店裡面的老鼠一般，只不過那個瓷器店的主人是個暴虐魯莽的大漢，而自己又是專門來搞破壞的。
我真是白痴，如果被埋在離開出口如此接近的地方，就太冤枉了，系密特不禁後悔起來。
白痴，白痴，我真是白痴！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不是反而害了自己？系密特絕望地想著。
可惜我不是一頭鼴鼠，要不然倒是能夠對付那些岩石。系密特不禁自嘲地笑道，他的臉上儘是無奈的神情。
山下的叢林裏面布滿了魔族，想要離開這裏，恐怕只能夠擠出去，不過那樣想必和送死沒有什麼差別。
系密特縱身跳了進去，他迅速撕開粘連的地方，往前奔行。
魔族的攻擊，根本沒有絲毫顧忌。
信手揮舞起那兩柄鋒利無比的彎刀，系密特輕而易舉地，將身邊的兩排巨卵全部橫切成兩段。
這座洞穴實在低矮狹窄，大多數地方仍舊需要爬著通過，不過和剛才比起來，這已經算是很快了。
系密特感到魔族眼睛的視線，已然交織成為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而這張巨網，此刻正漸漸收緊。
突然間眼前變成了另外一副景象，那景象看上去搖搖晃晃，而前方正蹲坐著玲娣姑姑。
尋找著那隱隱約約的感覺，系密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像是森林裏面一種有趣的小動物，那便是鼯鼠，靈活而又精通滑翔的生靈。
魔族的身影近在咫尺，系密特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它們一個接著一個從縫隙口晃過，系密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被發現，他只能夠趁現在儘可能往裡面擠。
那些魔族的士兵紛紛跳下巨索，而雨點一般的細刺，也毫不留情地傾泄而下。
突然間，一個魔族的眼睛緊緊鎖住了他的身形，系密特猛然一驚。
跳到了最高的地方，系密特朝著崖壁邊上的網膜奔去。
那條縫隙同樣極為狹窄，系密特剛好能夠擠進裏面，從縫隙裏面可以看出，這道山崖傾斜向上，從縫隙間，系密特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太陽透進來的白光。
或許這能夠令魔族在一段時間裏面，難以生產出更多的魔族。
看到沒有任何人，那些魔族士兵顯然有些迷惑。
同樣系密特也不再盲目地用力蹬踏，他會在最巧妙的時刻，令稍稍慢下來的身形，重新變得快疾起來。
這個天然形成的洞穴，大多數地方都異常低矮，而且不知道通向何方，系密特埋頭不見天日地往前爬行，不知道經過了幾個小時，系密特漸漸聽不到身後的聲音。
系密特甚至感到，自己能夠用觸覺來代替耳朵的用處，不僅僅如此，用觸覺能夠感知到的東西，還遠遠超過耳朵。
玲娣姑姑伸展著雙臂，彷彿要擁抱自己。
趴在雪地之中，系密特朝著腳下張望了兩眼。
雖然他傳承自聖堂武士的力量強悍無比，不過他的手指可沒有鋼鐵那樣堅硬。
將目光收轉回來，系密特感到有些失落，他楞楞地趴在濕漉漉的岩石上面，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因為長時間待在山岩縫隙之中，已然習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因此突然間看到陽光，系密特感到異常刺眼。
系密特看著那些一個個變成暗黑色的巨大球體，心中稍稍感到一絲欣慰。
那個魔族標槍手已然舉起那畸形的手臂，系密特看到它手臂前端的爪子上，抓著六根晶刺。
此刻系密特總算感覺到，波索魯大魔法師送給他的這件奇怪鎧甲有多麼難得，特別是那幾個能夠延伸得很長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