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士》第二部 第五集 怒海刀鋒

第一章 出航

第二部 第五集 怒海刀鋒

第一章 出航

系密特抬頭張望,只見一個海軍軍官正從船舷探出身體,朝著這裏喝問著。
和天空中的星辰相呼應的,是地面上的一盞盞點亮起的明燈,那交織在一起、散落在整個城市的燈光,就彷彿是一顆顆星辰掉落人間。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立刻有些後悔自己浪費了時間,他原本應該將彎刀和盾牌帶在身上。
或許他應該留在蘭頓,等候法恩納利侯爵從宴會上歸來,只需要讓那三個商行接受他們的條件,只需要建立起對抗海盜的聯盟,他們的工作,已然可以算是完成。
這些人帶著椅子和板凳,有的甚至帶來了一張寬大的木板,木板上鋪著草席。
不過在此之前,首先得打斷他的手腳,或者還得在他腦袋上狠狠來一下,讓他徹底變成一個白痴。
系密特看到那位海軍軍官,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並且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最終將腦袋縮了回去。
隨著那陣鐘聲,各種各樣的催促聲,充滿了整個碼頭。
系密特早就在猜測,這支艦隊之中有魔法師存在。
將那個獵物拖拽過來,系密特再一次享受著久違的生肉的味道,不過令他感到慶幸的是,生吃魚肉,要遠比鳥獸的生肉容易下咽得多。
更何況,系密特無從得知,在今後的航行當中,是否會遇到躲避不開的情況。
稍微用力一扳,此刻系密特最擔心的是,船槳承受不了他的力量而折斷。
系密特原本以為,船上的那些人,會顯露出驚訝的神情。
漫步在碼頭之上,系密特一心想著,怎樣才能夠不驚動任何人,偷偷地潛入那艘船。
系密特開始搜索起他的獵物,那些漂亮的海葵,和成群五顏六色美妙無比的小魚,被他排除在了選擇之外。
「幾內沙的海盜聯盟,和拉蘭德的獨眼龍比起來,哪個更加厲害?」系密特繼續問道。
看到系密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連忙解釋道:「我相信以閣下的能力,顯然已經打探到前兩次失利的原因。
舉起那擱在木架上的「船」,這東西從寬度上看來只能算是小艇,但是十米多長的身材,令它絲毫不比那些大船遜色分毫。
對於像他這樣的人來說,愛情和婚姻已然成為了一個籌碼,其重要程度,有的時候,甚至要遠遠超過他自己多年的努力。
他雖然不是一個船舶設計師,不過在他想來,纖細如同標槍,前部尖銳如同利刃的船,總能夠比其他船快上許多。
「比爾想必是記不起來了,賴德你應該不會忘記啊,十幾年前,也出現過這樣漫長的酷熱天氣。」
船槳一左一右分別放在兩邊,系密特令他那件奇特的鎧甲,緩緩伸延出兩條觸鬚,將船槳緊緊纏住。
那顯然是一艘快船,雖然十有八、九比不上密斯特利商行的「長跑冠軍」,不過,想要把普通的船甩在遠遠的後面,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潘頓離開馬內耳畢竟太過遙遠,即便我們派遣作為誘餌的艦隊早已經為他們所知,他們要趕在那支艦隊之前到達馬內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位艦隊司令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突然間,一團暗紅色的火球,從薄霧之中飛了出來。
「噢——我從來未曾想過,您是如此年輕,或許您所擁有的才華,讓仁慈的父神特別降恩,令您永遠不會衰老。」那位小姐用充滿了崇拜的眼神,緊緊盯著法恩納利侯爵說道。
前方那露出海面的桅杆,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正因為如此,剛才那充滿了崇拜的目光,令他感到異常滿足,雖然這位侯爵大人自己清楚,真正應該獲得這一切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孩。
「威脅丹摩爾的那些海盜,大多聚集在四個地方,你原本打算前往的拉蘭德,便是其中的一個。拉蘭德的特徵是島嶼眾多,暗礁眾多和地域廣闊,那是個難進、易出、沒有辦法包圍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安莎雷克和潘頓公然聯手的話,安莎雷克只有派出僅有的戰艦組成一支艦隊,安莎雷克所擁有的最大的戰艦,比我們低兩個等級,即便這樣,能夠派出來和我們作戰的戰艦,也就只有三十多艘。
毫無疑問,那是某種魔法的力量,雖然並非是隱形的魔法,不過用處想必和隱形差不了多少。
「您是否預測過,最糟糕的情況下,您將不得不面對什麼樣的困境?」系密特繼續追問道。
「閣下是否能夠告知您的來意?」那位艦隊司令問道。
「這可怎麼辦?」塔爾曼爵士為難地搓著手說道。
女兒這樣做,令他感到大丟面子,只有酒吧裏面的歌女,會為那些身分低下的商人表演。
那個人同樣戴著船形的帽子,筆挺的藍黑色禮服上面,吊掛著金色的勛帶,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那個軍官顯然只有一條手臂。
剛才那位老者所說的一切,令他心頭一動,對於十幾年前的那場叛亂,他比大多數人都知道得更加清楚。
「把那些東西推回倉庫,真是該死,今天是來不及了。」
從那件奇特的鎧甲延伸出一條觸鬚,觸鬚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纖細。
船緩緩地朝著外側盪了開去,不過,迅速地搖晃了兩下后,很快便恢復了平衡。
看著那不停掙扎著的獵物,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和那個身上長滿觸角、如同章魚一般的魔族是如此相似。
「我的名字是系密特·塔特尼斯,陛下賜予我第一勛爵的稱號,這一次,我奉命前來調查有關南方海盜猖獗的情況。」系密特立刻如實地回答道。
系密特朝著四下張望著,此時他非常希望能夠設法混上那艘船,跟隨著那位海盜的代理人前往海盜的巢穴,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只可惜,海鷗船不能夠在太大的風浪之中航行,它們是近海短途最好的帆船之一。」年輕人解釋道。
所有人全都轉過頭來,突然間,那個年輕人笑了起來。
「陛下想必對我們最近的那幾次失利,感到有些擔憂,因此才派遣閣下,來調查這件事情。」那位艦隊司令不緊不慢地說道。
法恩納利侯爵完全可以肯定,他那位忠實的盟友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因為在音樂方面,受到別人的崇拜,獲得眾人的讚賞,絕對不會是財務大臣閣下所需要的。
正思索著,系密特突然間聽到那些垂釣者的人,正在議論著另外一個話題。
系密特一直以為,人類是憑藉著創造力而成為萬物之靈,而創造的能力一向以來,都被認為是僅有人類才擁有的,諸神最偉大的恩賜。
「聽說最近其他的海盜,也開始不安分起來,這個月已經有五艘船失去了音信,他們全都繳過稅,可還是無法保住船隻和船上人的性命。」旁邊的中年人唉聲嘆氣著說道。
「那並非是給國王的稅金,羅巴爾是海盜的代理人之一,他所代表的是,那個最為瘋狂和兇殘的拉蘭德的獨眼龍。
「塔爾曼先生,偏勞閣下和加文先生、拉薩羅先生取得聯繫,我還是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為好。萬一再出點什麼事情,我們可都脫不了干係。」那位旅店掌柜連忙說道。
到處是堆放著的粗壯木頭,還有那如同巨大骨骸一般的船的骨架,排成一排豎立在那裡。
「以往之所以不在上面駐紮艦隊,是因為這裏離開丹摩爾的海岸,實在太過遙遠,同樣也擔心,會令安莎雷克感到太過難堪。而安莎雷克的銅礦和木材,是丹摩爾最渴望的貿易商品之一。」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他所最需要、最期望能夠得到的,或許並非是崇高的地位,雖然那同樣也是他極力追求的東西。
那位小姐微微皺起的眉頭,和臉上那充滿失落的神情,令他感到後悔不已。
看著那張滿了帆的船,系密特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這些人選擇在夜晚啟航,是為了避免別人跟蹤他們的行蹤?」
「戰勝一切敢於挑戰丹摩爾王朝海上權威者,原本就是我加入海軍的時候,便已然發過的誓言。」那位艦隊司令平靜地說道。
雖然系密特完全有把握,可以趁著他們不留神時滑入水中,不過他絲毫沒有自信,能夠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爬上對面的那艘船。
「這是丹摩爾海軍第一特遣編隊,正在執行秘密任務,閣下是否能夠告知您的身分。」頭頂上突然間傳來喊話的聲音。
「如果安莎雷克公然向丹摩爾宣戰,甚至聯合潘頓以及那些海盜,一起對抗您的艦隊,您打算怎麼辦?」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那艘船隨著波浪搖晃著,好幾次幾乎翻轉過來,此時此刻,系密特總算相信剛才那位老先生所說的話,這顯然不是一艘適合航行的「船」。
「偽君子倫特?他是幾內沙的海盜聯盟的代理人。」那個年輕人立刻回答道。
「我確信,您會實現您的願望,甚至會超越『自由的風』。」說著,那位小姐又將手裡的樂譜,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愈發顯得清晰、亮麗。
「……」
「噢——我得再一次為此而感到抱歉,我的僕人們實在太過粗魯,而手又是一位藝術家最寶貴的東西。
「攻擊馬內耳,就是為了引它們出來進行一場會戰,雖然我們未必擁有自信,能夠獲得絕對的勝利,不過,如果安莎雷克不派出正規的艦隊,而是仍舊裝成海盜的話,那些輕型快船,將沒有辦法戰勝我們的戰艦。
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剛剛變得安靜下來的碼頭,又熱鬧了起來。
碼頭上只看得到一、兩艘船還在那裡忙碌著。
飄散的火雨,沾染到了他所乘坐的這條船。
不過這件事情,他自然不會說出來。
「這是最令人感到難以預料的事情,不過,我非常有幸獲得勞倫大魔法師的幫助,他為我另外請來了三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那位艦隊司令微笑著說道。
「我的船怎麼辦?」系密特問道。
這位侯爵大人的內心之中,正在不停地掙扎著。
事實上,他最希望獲得的是別人的肯定和稱讚,如果是崇拜和敬仰,那就更完美無缺了。
只見前面那條船,靠近他這一邊的船舷邊上,另外一位軍官正手握著藍、紅相間的旗幟,不停往前揮舞著。
不過,系密特首先想到的是,這對於他來說無疑非常有利,如果他躲進那團薄霧裡面,就用不著擔心被那艘筆直而來的船發現。
「請您原諒,這全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誤會。」那位小姐說道,她的神情顯得忐忑不安,彷彿在擔心她最崇拜的藝術家,會記恨她剛才的行為。
「但是暴風海的危險,只要是生活在海上的人,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暴風海上的那些海盜,並不歡迎別人和他們分享他們的港灣。」
系密特從來沒有登上過戰艦,令他感到驚訝的是,船艙裏面,遠比他想像的要寬敞許多。
在系密特看來,即便他想要在人群之中插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系密特此刻,絲毫沒有研究的興趣,把船槳往上面一扔,只留下手裡的兩根,他輕輕跳上「船」,用槳在海灘上一撐。
他無從得知,到底是因為那美妙的旋律令他感到陶醉,還是因為身旁那神情專註,已然融化在音樂之中的女孩,令他心馳神往。
小心翼翼地將這艘船扛到海邊,系密特的腳踏著海灘,海水浸濕了他的鞋子和褲腿。
「小傢伙,你可別冒險喲!那些人是為了能夠釣到更多的魚,才坐在這東西上面,不過這樣做非常危險。
隨著一陣鐘聲響起,碼頭上的那些搬運工人顯得更加忙碌起來,從他們那急匆匆的神色看起來,好像是在追趕時間。
從後面的那面盾牌中抽出一把彎刀,系密特用右手的手肘繼續著划槳的工作,此刻他隨時警惕著,那團薄霧有可能發起的攻擊。
系密特連忙令僅剩的鎧甲,化作一面薄薄的盾牌。那張開的、如同巨傘一般的盾牌,將火雨全部阻擋在了外邊。
但是當他的手指,令豎琴發出一聲輕響之後,手腕上傳來的刺痛,令他想起他的手腕此刻還腫著,那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僕人留下的傑作。
那些巨螯的主人,顯然是最為理想的美味,但是它們全都深藏在海底礁石的縫隙之中,這令系密特只能夠在想像之中,享受奶油龍蝦和清炒海蟹的滋味。
「安莎雷克受限於那個協議,不曾擁有一支龐大的艦隊,唯一能夠令我們感到擔憂的,就只有潘頓的艦隊。
如果他的回答不能夠令對方滿意的話,那勁急的弩箭十有八、九,立刻會如同雨點一般朝著他傾灑下來。
感到有些灰心的系密特忍不住想到,不知道法恩納利侯爵那裡,進展得怎麼樣?
正當他思索著怎麼上去的時候,突然間,從上面拋下了一根繩梯。
「塔特尼斯勛爵,請您往前,司令長官正在旗艦上恭候閣下,請您跟隨指引。」那位軍官說道。
系密特絲毫不介意,在海盜巢穴之中,施展一下他的身手,而在此之前,毫無疑問,得先令他們的船隻無法航行。
那條纖細的觸鬚猛地一抽,鋒利的尖端閃電般地破開海水,如同一支箭矢般刺穿了那條不幸的魚的身體。
他輕輕一撐手中的船槳,那條梭鏢般細長的船,如同箭矢一般朝前疾射而去。
突然間,海灣的盡頭,一艘樣子極為奇特的小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位侯爵大人突然間想起,那位真正的「自由的風」已然去世多年,即便有人冒名頂替,這位已然躺在墳墓之中的先生,也絕對不可能站出來反對。
此刻他想著的是,如何請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幫助他將這個令人感到飄飄然的身分,繼續延續下去。
「更何況,在前往拉蘭德的航線上,總是密布著來回巡邏的海盜船,它們既是獨眼龍的眼線,同樣也是伺機撲向獵物的鯊魚。
「第一勛爵的大名,我們早已經如雷貫耳,閣下單人獨舟,想必辛苦了,請先進來休息一下。」那位獨臂海軍司令說道。
這樣的婚姻,或許不會存在任何愛情的成分,不過卻能夠替他帶來,很多他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難道這便是戀愛?法恩納利侯爵猛然間想到。
「噢——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西斯子爵是個非常注重門第的人,不知道真相的他,會將任何一個企圖染指他女兒的窮光蛋的腿打斷。」塔爾曼爵士在那裡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樣的回答,顯然遠遠超出那位作戰指揮的預料之中。
系密特知道,那些垂釣者的「船」就是來自這裏。
「那自然是幾內沙的海盜聯盟厲害,聽說那個海盜聯盟,由十幾支海盜團組成,但是很多人都相信,潘頓的海軍常常也會披上海盜的外衣,客串一下亡命之徒的角色。
這些人顯然是來享受海風的吹拂,碼頭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集市。
「無可否認,我確實對『自由的風』進行模仿,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創造出自己的風格。」法恩納利侯爵立刻說道。
系密特再對此一竅不通,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到,這艘船便是艦隊的旗艦。
雖然並不知道,誰將是那最終的幸運女孩,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個女孩必然擁有美麗的外貌和顯赫的身世。
「如果是這樣的話,關鍵就變成了如何在潘頓的戰艦到達之前佔據馬內耳,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擁有馬內耳的一方將佔據優勢。
一路之上,全都有人為他指引著方向。
「或許結局將會不錯。」那位旅店掌柜,看著這座宅邸主人的千金臉上,那充滿歉意和焦急的神情說道。
事實上,他剛才已然尋找好了目標,那是停泊在碼頭上的一艘兩桅帆船。
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海底,看到海底那些密布的海葵;看著五顏六色的魚群,在礁石間遊盪;看著龍蝦和海蟹,從岩石縫隙中伸出巨大的鉗子;看著章魚在海床上舒展著四肢。
「沒有人能夠準確預測混戰的結果。」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而馬內耳卻是個容易防守,難以攻克的所在,那些海島上,全都布滿了海盜的要塞,入口狹窄、裏面卻寬敞的港灣,在馬內耳到處都是,那簡直就是防禦者的天堂。
反倒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很難說,他始終感到這個小孩非常神秘,不過在這一點上,倒是和同樣神秘莫測的老塔特尼斯伯爵,非常相似。
「除此之外,馬內耳位於西北灣的正中央,幾條最繁忙的主航道就在它的旁邊,馬內耳離安莎雷克只有五十多海里,雖然自從三個世紀以前的安葛勒特海戰之後,安莎雷克和夏內放棄了對海上航線的控制,不過,我們也沒有佔領馬內耳。
「懶蟲們,給我加快速度,只有最後一些了,快點幹完,要不然,我就讓你們摸著黑加班,你們應該嘗過那個滋味。」
「大家加快手腳,你們想早點休息,我也是,快,還有半個小時。」
不過那場叛亂,畢竟離開現在已然如此遙遠,並不曾親身經歷過那段時光的他,自然無從知曉,到底是什麼令天氣異常。
「噢,那並非是什麼船,而是海鷗船的側翼,它們能夠讓海鷗船在海浪中,顯得更加平穩,在那纖細的骨架上鋪上木板,或者張開一張結實的大網,還可以運載許多東西。
「艦隊航行的方向是馬內耳,不過最終的目標,還無法確定下來。」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那高聳而又巨大的船舵,那暗綠色爬滿了銹斑的銅皮,無不證明,前方隱藏在那團詭異薄霧之中的,是一艘巨大的戰艦。
「不得好死啊!這些傢伙總有一天,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兩個手裡拎著數米長的搭桿的人,用搭桿頂部的蠟燭,將碼頭邊上棧橋旁的那一排燈盞,全都點亮。
平心而論,這位小姐並非是他所見到過最美麗的女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能夠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以往從來未曾感受到過的感覺。
「此刻,還有一支艦隊正在前往馬內耳,不過那支艦隊,並不像我們這樣隱蔽和不為人所知,那支艦隊半數以上的水手,都是臨時徵召來的,誰都說不清水手之中,有多少是海盜的眼線。
「陛下讓我來,只是為了估計一下,這裏的局勢是否有可能惡化,是否會對整個局勢有所影響。
事實上,法恩納利侯爵早已經注意到,他那位忠實的盟友,對於父親老塔特尼斯伯爵,並不喜歡提起太多。
他突然間想到,或許應該將這個猜想,告知波索魯大魔法師。
那個年輕人連連搖頭,說道:「不,獨眼龍的老巢在拉蘭德,這件事情誰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件事情,想要成功地抓捕獨眼龍,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團暗紅色的火球,掉落在他原本應該經過的地方,海水將它輕輕地吞沒,系密特隱隱約約聽到「嗤」的一聲響。
「在我看來,您或許已然超越了你、我所崇拜的那位偉大的音樂家,您所創作的這幾首樂曲,完全可以和『自由的風』最廣為流傳的那幾首名作相媲美。
看著那位小姐,法恩納利侯爵只希望,能夠令她的眼神之中,重新燃燒起那崇拜的火焰。
想到這裏,法恩納利侯爵興奮地打算,立刻顯示一下他所擁有的才華。
一條肥碩而又不太奇怪的魚,從旁邊緩緩游過,系密特計算了一下觸鬚的長度,最終將它當作了獵物。
系密特飛快地奔了過去,手臂上、大腿上的肌肉漸漸隆起,此時此刻的系密特,早已經變成了一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模樣。
突然間,又是五、六團火球朝著他飛射而來,這一次,那些火球將他前進的方向,全都籠罩在了裏面。
「噢——我確信,您將是另外一位更為偉大的音樂家,您的名字,將隨著您的樂曲永留史冊。」
此刻他多麼希望,把那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儘快趕出去。
系密特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他絲毫沒有把握,能夠找到返回岸邊的航線。
那不為系密特所知的旗語,從一艘戰艦傳遞到另外一艘戰艦,過了好一會兒,那位消失的軍官,再一次探出頭來。
就在那一剎那間,這位侯爵大人突然間感到,自己和他那位親密的盟友,有一個地方完全不同。
聽著那悠揚充滿了情感,幾乎能夠將任何一個人感化的美妙無比的豎琴聲,那位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真正的音樂鑒賞者的法恩納利侯爵,被徹底陶醉了。
這位子爵大人確信,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那位寶貝女兒,已然纏在那個危險的年輕人身邊,或許他的妻子,另外一位音樂的狂熱愛好者,此刻已然坐在那個年輕人的身邊。
將手中的彎刀放回原來的地方,系密特儘可能地顯露出友善的模樣,突然間,他看到桅杆頂部的桅樓之中,有人不停地打著旗語。
他幾乎不敢想像這件事情,對於像他這樣身分、地位的人來說,戀愛的代價無比高昂。
「如果那些海盜選擇離開,控制住馬內耳,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威脅安莎雷克,同時也切斷了幾內沙的海盜聯盟,進入西北灣的航線。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船槳支撐住了他的力量,而那艘「船」本身,也如同他預料的那樣往前滑去。
這一對父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一個熱衷權勢和地位,而另外一個對於這一切,絲毫不放在心上。
但是此刻,他所邀請來的賓客之中,雖然也有不少大人物存在,不過大部分,都是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平民商人。
這位子爵大人堅信,那個叫什麼「自由的風」的年輕人,對於喜歡音樂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原本打算跟隨著他前往拉蘭德,或許,我可以給那些海盜一些小小的打擊。」
「遵命。」系密特說道。
不過很快地,周圍的聲息漸漸變得平靜下來,加快腳步完成了工作的搬運工人,開始漸漸散去。
系密特又稍微用了點力量,正如他原本設想的那樣,「船」如同一支脫弦的箭矢,往前飛射而去。
系密特已然記不得,自己第幾次這樣做了,每隔幾分鐘,他就要高高豎起他的觸角,找尋前方的目標。
「聽傳聞說,將有重大災禍降臨人間,這從來未曾有過的異常天氣,就是災禍降臨的預兆。」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立刻說道。
「擁有遠遠延伸開去的一對側翼的海鷗船,原本是海上最快的快船之一,比起那裡的密斯特利商行的劈浪船,它們的載重要大得多。
「您多慮了,平心而論,陛下對於南方沿海的局勢,並不是太過放在心上,眾所周知,真正的威脅存在於北方。
「另外幾個海盜團也差不了多少,暴風海上的颶風,馬內耳四通八達的港灣和海峽,幾內沙的河流、湖灘密布的沼澤三角洲,那些海盜藏身的巢穴,哪個不是亡命之徒的天堂?可對於抓捕者來說,卻是地獄般的噩夢。」
可是令他難以發作的,除了有許多大人物在場,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夫人顯然也在一起發瘋。
畢竟劃了一晚上的槳,體力的消耗必須用食物來加以補充。
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他從來未曾想到過,如此運用他身上的這件鎧甲。
事實上,當他從旗語之中得知,突然間出現在艦隊後方的,是神秘而又詭異的小孩,而這小孩,竟然是丹摩爾剛剛出現的第一勛爵的時候,他絲毫沒有對此多加懷疑。
看著那兩個水手熟練地用繩索,將那細長的船隻緊緊系住,系密特終於放心地拎起他的武器,拉住繩梯往上攀爬。
「第一勛爵,請您上來。」船舷邊再一次探出了一位海軍軍官的身體。
他把盾牌和彎刀往船裏面一扔,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遠處一排巨大的船槳衝去。
「我相信,我毫無疑問會成為另一個『自由的風』,我的信心來自於我的努力和才華,這全都是我所創作的樂曲。
此刻,顯然容不得系密特多加考慮。
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那些曲子的創作者並非是他,而是另外一個十四歲大的小傢伙。
「而幾內沙的海盜聯盟,原本就是潘頓飼養的一群惡狼,但是,幾內沙畢竟是潘頓的領土,進攻那裡,將會背上侵略者的名聲。
系密特用力一扳船槳,此刻最好的辦法,無疑便是遠遠地避開,不過這毫無疑問,會令他繞很大一段路程。
「拉蘭德其實是由一大片島嶼組成的地帶,那裡海流湍急,而且密布暗礁,出入的航道四通八達,但是如果沒有熟悉那裡的領航員,四百多海里的拉蘭德,簡直就是進入船隻的墳墓。
那布滿皺褶和波紋的一片透明,令系密特禁不住想起了,明斯克教堂那巨大的玻璃屋頂,不過,海面比那個玻璃屋頂要廣闊得多,而且那些皺褶和波紋,始終在不停地變幻著。
一時之間,原本雜亂顯得異常擁擠的碼頭,立刻換了另外一副模樣。
「我是大魔法師勞倫,剛才我們已然看到了你所擁有的力量,正因為如此,才請你進來。」那位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難道是魔族的那位創造者,在模仿的同時,尋找到了這種用法,只要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感到不寒而慄起來。
將觸角變成遮陽的頂篷,此刻系密特才感覺到,他的這件鎧甲確實方便。
行走在碼頭的棧橋之上,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海風的凜冽,而是蒸騰的熱浪。
「我們這支艦隊由十一艘戰艦組成,這顯然算不上一支龐大的艦隊,不過,這支艦隊的每一個水手都值得信任,可以說這支特遣艦隊,是此刻海軍唯一可以動用的艦隊。
「您難道就不擔心,安莎雷克以國家的名義,阻止您前往馬內耳?」系密特問道。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情景,這位子爵大人就感到不寒而慄。
雖然從時間算來,現在應該離開海岸並不遙遠,不過,系密特看著那茫茫無際的大海,心中一片惶惑。
「稅金?難道蘭頓的稅金,不是通過稅務馬車從陸地上運走?而是用船隻走水路前往京城?」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當系密特進入那團薄霧之中的時候,他忍不住朝著旁邊的霧氣抓了一把。
女兒當著眾人的面顯示她所擁有的音樂天賦,並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不過以往的那些客人,全都是一些身分高貴、地位顯赫的大人物。
系密特根本就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他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用力一扳右側的船槳,船立刻朝著一側輕輕滑去。
他絕非傻瓜。
這位侯爵大人,立刻運用他從財務大臣那裡學來的思考問題的方法,迅速思索起來。
「我聽說,有一個叫倫特的人……」系密特追問道。
不過它的分量,卻令系密特有些驚訝,它可不像看上去那樣輕盈。
遠處還有幾艘帆板,不過,系密特看了一眼,那遙遠的海天相連的所在,他可並不認為,划著帆板,能夠追上前面那艘船。
幾乎無聲無息,火球被猛然間抽裂開來,漫天的火雨,劈頭蓋腦地傾泄了下來。
幾乎已然運用到船槳能夠承受的極限的力量,那尖銳無比的船頭,破開水面的浪花,沒上了船頭,在船尾更是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航跡。
他那在黑暗中和白天沒有任何兩樣的眼睛,掃視著四周。
正如他期待的那樣,那位小姐原本漸漸黯淡下來的目光,此刻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海洋之中的世界顯得格外神奇。
「這東西非常不穩定,稍微大一些的風浪,就可以讓它翻轉過來。敢坐在它上面的人,全都是整天在海上飄的水手。」旁邊的一個老頭突然間說道。
更何況,自己還是他兒子最為忠實的盟友。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大人物居然個個鎮定自若,彷彿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一般。
此刻,系密特開始有些後悔當初的魯莽。
各色各樣的人湧上了碼頭,大多是三兩成群,更有的是全家都聚攏在一起。
「看羅巴爾又帶著大筆稅金走了。」
那充滿了怨恨和敵意的聲音,令系密特從思索中醒來,他抬頭看著遠處,只見遠處有一艘船正張開船帆。
雖然對大海一無所知,不過,森林之中獲得的知識,讓他決定遠離那些看上去非常漂亮的東西。
那並不是一艘大船,從外表也令系密特絲毫看不出,這艘帆船為什麼會像傳聞中的那樣快。
在那艘船的前面,坐著一大群人。
看著那悠然坐著、躺著,甚至酣睡著的人們,系密特甚至懷疑,此刻蘭頓半數的人,都在碼頭之上。
這令他感到有趣,不過也感到頭痛,他原本打算趁著夜色,登上密斯特利商行的船,看個究竟。
「那時候同樣有許多人,傳說將有重大的災難降臨人間,到了秋天,果然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一年,三個省突然間發動叛亂,聽說為了平定叛亂,前前後後搭上了數萬條人命。」
用力往前一扳,系密特讓船倒退著,遠離開那詭異而又充滿危險的薄霧,此刻他越來越無法明白,那團薄霧到底是什麼東西。
從這些人身上的服飾看來,全都是些大人物,其中甚至有一位身披紅色長袍、滿臉皺紋的老者。
系密特揮手拍起兩團浪花,飛濺的水花,將掉落在船上的那些火星全部熄滅。
「您是否將魔法師也計算了進去?萬一安莎雷克擁有一批願意為國家付出全力的魔法師,戰局或許會因為他們而發生變化。」系密特問道。
最終是咕咕叫的肚子,令系密特想起了他原本的目的。
聽到系密特這樣一說,那位艦隊司令和身邊的老魔法師互相對望了一眼,後者微微地點了點頭。
「至於海盜,最大的海盜船也只有五百噸左右,大多數海盜船排水量都在兩百噸以下,我們的戰艦隻要有所防備,根本就不會讓這些海盜靠近。
碼頭上,比這條船威風和巨大的船有的是,有很多船擁有著更大、更多的風帆,在系密特看來,它們應該要快得多。
「我確信閣下能夠做到這一點,閣下孤身一人消滅千萬魔族的威名,早已經傳遍了丹摩爾的每一寸土地。
在碼頭上,五、六個搬運工人正將幾個大箱子搬運上那艘船,從他們吃力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那些箱子裏面裝著的東西異常沉重。
「不過拉蘭德的海盜,是所有海盜之中最為兇殘的,他們常常只是為了樂趣,就將船上所有的人全部殺死。
再一次將觸鬚伸到空中,遠處海面上出現了兩根桅杆,令系密特猛然間一驚,其中的一道風帆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顯然那是一條筆直駛來的船隻。
令系密特感到無比驚詫的是,那團霧並非像他原本想像的那樣厚實和巨大,同樣也並非像他想像之中的那樣稀薄。
往身旁的大海看了一眼,系密特將一根觸鬚伸進了海里。
「安莎雷克和那些海盜,除非一部分死守馬內耳,而另外一部分則負責騷擾,等待潘頓的戰艦前來會合。
「……」
而原本顯得不緊不慢的那些搬運工們,此刻也隨著催促聲,變得粗魯和焦急起來。
而此時此刻,宅邸的主人,那位往日和善而又安詳的子爵,卻有些坐立不住。
「我確信,如果發動決戰,此刻是最好的時機,無論是安莎雷克還是潘頓,在魔族的蹤跡出現在丹摩爾土地上之前,肯定絕對不曾擁有過現在的奢望和野心。
他們絕對不會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那條縫隙看上去只有一米多深,縫隙的裏面,露出了一艘船的尾部。
警惕地看了一眼那裂開的縫隙,系密特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駕著小船,朝前劃去。
「我——我相信您完全誤會了,我並非是您想像的那個人,我不是『自由的風』,我只是他的一位崇拜者。」法恩納利侯爵連忙說道,不過話剛剛出口,他就感到有些後悔了。
他坐在棧橋盡頭的木樁上,就連這裏也坐滿了人,這些人大多上了年紀,他們帶著漁竿和水桶,享受著垂釣的樂趣。
輕輕跳上甲板,系密特微微一愣,甲板上早已經站滿了人。
他甚至已然隱隱約約猜測到,這位第一勛爵在這裏的原因。
遠處的太陽終於落下,雖然天空仍舊被夕陽的昏黃所籠罩,不過,東方已然漸漸變得黯淡下來,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彎新月散發出朦朧的光芒。
那纖細、狹長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眼前。
毫無疑問,能夠對他有所幫助的,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兩位成員。
這樣的速度令系密特感到滿意,他終於看到前方的薄霧,變得越來越接近。
系密特並不認為,如此炎熱的天氣是災難即將降臨的徵兆,肯定存在著另外的原因,引起了這異常的天氣變化。
「這一次和我同行的,還有法恩納利侯爵,此刻,他正在蘭頓組織商行,聯合對付那些海盜,雖然這未必能夠給予那些海盜致命的一擊,不過,至少可以對他們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他會令她們變得神魂顛倒,令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是啊,看那一個個大箱子,不知道這傢伙搜括了多少。」
那薄薄的霧氣,令系密特絲毫看不出,這到底是一支多麼龐大的艦隊,默數一下,現在他已然經過了七艘戰艦,這已然是一支不小的艦隊。
他將窺視的水晶轉向其他方向。
而此刻系密特已然看到,那艘船正漸漸地從水裡拉起沉重的錨鏈。
雖然知道有些無禮,不過,系密特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消除懷疑,他首先朝著那位老魔法師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位大師是否能夠告訴我,應該如何稱呼您?
如果跑回去拿來他的武器,那艘船十有八、九已然啟航。
「赫勒謝將軍,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希望能夠得知這支艦隊,打算前往何方?」系密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同樣,馬內耳的陷落,也意味著拉蘭德的海盜,失去了最近也最安全的逃亡線路。他們唯一可去的便只有暴風海。
但是,那本來自於安納傑魔法師的筆記,又令他猶豫不決起來。
「這一次,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確信,安莎雷克和潘頓,在幕後煽動和慫恿海盜,甚至還讓海軍裝扮成為海盜搶劫。
不過從海洋吹來的風,畢竟要遠比陸地上的風涼爽的多,雖然仍舊感到熱,不過,和伽登那如同地獄一般的酷熱比起來,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美麗的外表,或許隱藏著致命的劇毒。
或許是血液之中冒險的成分起到作用,或許是聖堂武士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令他充滿了自信,系密特最終決定冒險嘗試一下。
值得慶幸的是,這條船是如此狹窄,那漫天的火雨,也沒有令它沾染到多少火星。
那個軍官戴著船形的帽子,柔軟的鴕鳥羽毛迎風飄擺著,從他身上的制服看來,他應該是這艘船上的作戰指揮。
「這樣的道聽途說,難道你也會相信?」那個中年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位獲得幸運之神祝福的命運的寵兒,從來就不缺乏逢迎和敬仰之類的恭維。
雖然對船上的旗語一無所知,不過,系密特至少能夠猜到,那是讓他繼續往前的意思。
看了一眼漸漸沉落到地平線下方的桅杆,系密特不得不加快速度。
拎著那剛剛從旅店裡面拿來的盾牌和彎刀,系密特縱身一躍,跳過了那高高的圍牆。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一年有整整一個半月,熱得令人難以忍受,丹摩爾的農田幾乎全都枯萎,三分之一的河流乾涸、斷流。
這番話,令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而系密特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到這裏,系密特立刻掉轉船頭,朝著那團霧氣駛去。
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反問道:「您是打算知道我來到蘭頓的意圖,還是此刻我在海上飄流的意圖?」
「如果你願意聽我的忠告,我會告訴你,別去管這件事情,這是一場意外,和你們沒有什麼相關。」旁邊的那位子爵警告道。
在此之前,這位侯爵大人唯一感到得意的,便只有成功說服國王陛下守衛北方領地。
但是此刻,他們偏偏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那是什麼?我從來未曾看到過如此奇怪的小船。」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地上是黑、白菱形格紋的地毯,正中央放著一張樣子異常奇特的八角形桌子,四周放著一圈沙發,牆壁上交叉吊掛著細刺劍和馬刀。
等到他扛著十幾根五、六米長的船槳回來的時候,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原本一個極為輕微的小浪,就可以讓它傾側的「船」,此刻正在海浪推拍間晃來晃去,卻絲毫沒有傾側的跡象。
看著天空中那漸漸泛起的白光,系密特雖然並沒有感覺到睏倦,不過,肚子卻有些飢餓起來。
看了一眼那條燦燦生輝的勛帶,系密特猜想,這位或許便是這支艦隊的最高統帥。
「必須感謝我們的先輩,他們給我們留下了珍貴的遺產,根據協議,馬內耳屬於丹摩爾王朝所擁有。
不過,那已然是他僅有的一絲光採,不久之後,隨著塔特尼斯家族遷徙到京城,再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聽到這句話,遠處的一個老頭立刻插嘴道:「道聽途說?恐怕未必,更何況這樣的天氣,也並非從來未曾有過。
「這件事情你用不著擔心,剛才是意外,接下來絕對不會再有意外發生。」奢佴子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系密特不知道是自己的疑心,還是那團薄霧確實在往前移動,雖然他感覺到,自己離那團薄霧越來越近,但是距離卻遠不是他原本所想像的那樣短。
「我想知道,此刻閣下是否仍舊繼續原本的打算,還是願意稍微變更一下計畫?」那位艦隊司令問道。
「從那些箱子的分量,就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收穫是多麼豐厚,但是,偏偏他們仍舊經常搶劫過往的船隻。」那個年輕人回答道。
又是一陣鐘聲響起,碼頭上立刻變得平靜下來,此刻天色已然變得更加黯淡,夜空中的星辰,在那裡不停地眨著眼睛。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用我的手,來替代您的手,讓我在您的指導下,演奏您所創作的這幾首樂曲。」那位小姐歉然地說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期待和想望。
聽著那委婉溫和的低聲細語,法恩納利侯爵雖然仍舊感到傷口陣陣疼痛,不過心裏卻擁有著一絲淡淡的得意。
「可以說,那支艦隊是放給海盜的誘餌,而選擇馬內耳作為目標,是為了賭海盜之中那些身分特殊的傢伙,會跳出來,並且聚攏在一起。
「最不幸的情況,或許是在潘頓的艦隊到達之前,我們和海盜各佔據馬內耳的一半,到了那個時候,將會成為一場混戰。
以往的他雖然猜想過,魔族的創造者擁有高超的智慧,不過僅僅只是模仿,並不令人感到擔憂和害怕。
「蘭頓的那些眼線和海盜的代理人,顯然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麻煩,而此刻,我就是在跟蹤其中的一個海盜代理人。
系密特幾乎可以確信,在船舷的後面,正站立著一排手持重弩的士兵。
令系密特感到有趣的是,海底並非像他以往想像的,那樣深邃和遙遠。
系密特之所以看中這艘樣子奇特的「船」,正是因為它奇特的外形。
不過那全是因為,他所擁有的地位和國王陛下的寵幸,從來沒有人因為他所擁有的才能,而對他感到讚賞。
突然間,那團薄霧之中,露出了一條正對著他的、極為狹窄的縫隙。
不過,他立刻便感到有些後悔,因為已然有兩根繩子拋落下來,還有兩個水手正順著繩子往下爬。
法恩納利侯爵非常清楚一件事情,王后陛下正在為他物色合適的新娘。
這是他從來未曾領略過的景象,感受著那隨著波浪微微的搖晃,從水底仰視海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一個個箱子裏面裝著的,就是各個商行為了保證海路上的平安,而繳納給獨眼龍的買路錢。」那個年輕人忿忿不平地說道。
所有這一切是如此的新奇。
看著那位小姐那興奮得難以形容的神情,法恩納利侯爵的心中,充滿了得意和自豪,僅有的那一絲愧疚,早已經被他遠遠地扔在了腦後。
看了一眼遠處那桅杆已然消失的地方,系密特輕輕地將「船」放了下來。
「我是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弟子,不過因為時機不太湊巧,迄今為止,都未曾正式成為魔法協會之中的一員。」
系密特這才注意到,碼頭邊上原本畫著一條他並沒有注意到的白線,此刻白線裏面那數米寬的範圍,看不到任何東西堆放在那裡。
只要一想到,魔族或許同樣也擁有創造力,系密特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或許隨便搶奪一件武器,也足以讓他對付那些海盜,當初他只用一把生鏽的短劍,就殺死了許多盜賊。
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他已然很久未曾運用那窺探水晶了,此刻的他,正極力將那奇特的鎧甲化為一根纖細的、向上延伸的觸角。
突然間他看到,頭頂上的旗幟揮舞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並非是往前揮著,而是兩根旗幟交錯飛舞。
系密特甚至已然想好了解決的辦法,那些海盜,可不是毫不畏懼死亡的魔族,同樣也不是那些神秘而又強悍、千人就能夠抵擋住幾十萬大軍的叛逆者,所可以比擬的。
看著齜牙咧嘴,臉上掛著五、六道瘀痕的法恩納利侯爵,無論是那位旅店掌柜還是塔爾曼爵士,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他看到右側遠處,籠罩著一團薄霧,這顯然是一種他從來不曾了解的海洋現象。
他只能夠將那件奇特的鎧甲,化作數條纖細的觸鬚,朝著那些飛射而來的火球猛抽過去。
這令系密特甚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天氣可真夠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涼快下來。」一個正在垂釣著的中年人抱怨道。
這位侯爵大人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說服第一勛爵,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如果比誰更像是一位藝術家,答案絕對不會是年幼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快,快,大家全都加快速度,你們倆別愣在那裡,把今天搬運不完的貨物全都封包,如果少了什麼東西,就找你們算帳。」
造船區無疑是碼頭上唯一漆黑一片、絲毫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那滿地的木屑,顯然令在這裏點燈,變得極為危險。
那位艦隊司令微微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