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集 暴風海航行
第三章 冷酷
「沒有食物，餓著肚子，會令他們的腦子變得清醒起來，到了那個時候，你所需要賜予他們的仁慈，便是給予他們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系密特原本打算感謝幾句，突然間他的心念一動，不由得想起了他曾經擁有過的，那艘屬於他自己的戰艦。
但是那個隱藏在他心底的猜測，實在太過驚人，正因為如此，他無論如何都不敢輕易說出口。
原來的城牆和現在的城牆，只見由伸延出來的石橋相連，這些石橋之堅固，足以讓那些笨重的投石車順利通行。
「金字塔永遠是最為穩固的典範，只要善於運用等級晉陞和安撫的手段，那些難民之中，即便隱藏著再多心懷叵測之徒，也沒有辦法煽動起其他人，跟隨他們鋌而走險。」
「我所熟悉的一個住在這裏的人，也總是這樣說。」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再一次點了點頭。
遍布丹摩爾各地的教會，早已經令每一個丹摩爾人相信，塔特尼斯家族的奇迹之子是僅次於救世主，遠遠超越任何一位教宗的聖者。
此刻，系密特開始有些後悔，或許最近這段時間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令他變得過度自信，而過度自信，顯然帶來了錯誤的結果。
「為了食物，這些難民曾經鬧過一次，我們的市長因為擔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所以下令給這些難民發放食物，我們甚至劃了一塊區域讓他們居住，那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原本是當年為了對付海盜而建造的要塞。」那位監察長忿忿不平地說道。
和上一次前往南方不同，因為沿路之上眾多魔法協會的高塔，被魔族所摧毀，魔法師們空有飛毯，也只能夠進行短途的飛行。
看著一艘金光閃閃的，尖翹如同鋒利匕首的小艇出現在眼前，系密特感到心滿意足，這就是他所需要的戰艦。
系密特非常清楚，那位仁慈的市長，或許看不出這種布置的好處，但是那位敏銳的監察長大人，肯定明白如何令這些難民無法互相串聯。
系密特用異常平淡的語氣說道。
「另外一個原因，或許是這些難民之中，有些居心叵測的傢伙，據我所知，在魔族進攻的時候，有一些不肖之徒，居然干起偷竊甚至是搶劫的勾當。
此刻，那位和系密特同行的監察長顯得頗為得意。
一時之間，城牆底下一片寧靜，無論是逃亡者，還是維持秩序的衛兵，或者是站立在城牆之上的士兵，沒有人發出任何聲息。
他用魔法將自己的聲音放大了無數倍，那震雷一般的聲音，令除了他之外的每一個人都感到恐懼和顫慄。
對於地圖的精細程度，兩位少女並不瞭解，不過紙張的質地和印刷的程度，她們還能夠分辨得出來。
看了一眼腳下的城牆，系密特非常懷疑，這些質地鬆軟的城牆，是否能夠抵擋得住魔族的攻擊，至少他可以肯定，那些身材巨大體格碩壯的泰坦，絕對不是這樣的城牆所能夠阻擋。
那雷鳴般的聲音令所有人感到顫慄，有幾個腦子稍微聰明一些的暴徒，立刻將手中的武器拋到了一邊。
「是的，監察長大人，這些傢伙直接在道路正中宿營，把道路堵塞得死死的，從瑟恩思出來的六條道路，除了最南面通往採石場的那條路，因為有嚴密把守，所以無法阻攔之外，其他的道路全都阻塞成這樣。」
「是的，閣下可以稱呼我為系密特。」系密特說道。
那兩位小姐聽到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感覺，西賽流這個姓氏對她們來說，顯得有些陌生。
正因為如此，這些人費盡心機苦思冥想之後，最終決定用大人來稱呼這位奇迹之子。
至於那些需要焊接的所在，普通的工匠要把鐵塊燒紅拚命錘打上半天，而系密特只需要聚能出一團小火球，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拳頭大的鐵塊熔化成汁液。
波索魯大魔法師曾經建議系密特乘坐雷鳥，不過在系密特的眼裡，雷鳥的速度顯然遠遠比不上他駕馭光球在地面上飛奔。
這個地方他從來沒有來過，卻並不感到陌生，因為瑟恩思是那位年輕的西賽流伯爵的故鄉。
系密特甚至知道，就算有人站在路中央，這樣的馬車，有的時候也會毫無顧忌地直接駛過，死一、兩個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而這裏既不屬於瑟恩思城裡，又不能算是城外，毫無疑問，駐守在瑟恩思的士兵，會給予那些難民足夠的保護，但是難民之中，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也別想混進城裡為非作歹。
沿著城牆，系密特畫出一根巨大的黃瓜一般的東西，這條巨大的黃瓜，正好將瑟恩思並不臨海的三面包裹了起來。
馬車的主人，在這片土地上，恐怕能夠稱得上是大人物。
完成了骨架，鋪設銅板就顯得輕而易舉，他手裡的聚能刃無疑是最好的剪刀，裁剪下來的銅皮，甚至連卷邊和毛刺也沒有分毫。
正因為如此，如果此刻再稱呼系密特為第一勛爵，那絕對不會被認為是恭維，反倒肯定會被教會當作是褻瀆。
「城裡的食物，是否足夠養活如此眾多的難民？」系密特問道。
和他一起倒下的，還有那些愣在那裡，沒有來得及丟掉武器的逃亡者，他們的身上同樣不只插著一支箭矢。
「搗亂？我明白了，他們是想要逼迫我們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城。不是指定了一個地方讓他們落腳嗎？」
最令這些官員膽寒的是，眼前這位奇迹之子不僅眼光敏銳、武技超群，還是一個擁有神秘力量的魔法師。
徑直走到路中間，系密特非常清楚，站在路邊招手，像這樣的馬車根本就不會搭理。
不過，這些從難民轉變成暴徒的傢伙，並沒有能夠抵擋住系密特的力量，他們一個個被定在了那裡。
雖然他實際上沒有任何職權，根本沒有資格對那些士兵下令，不過已然知道了他的身分，再加上那震耳欲聾的喝令聲，那些士兵們全都誠惶誠恐地遵照命令行事，連絲毫抗拒之心也沒有。
對於那些逃亡者，他根本就不感到陌生，當初他從奧爾麥
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感到自己已然超脫於物外，像哥哥那樣的「聖賢」他同樣也可以做到，哥哥所擁有的那些智慧，在他的眼中也算不得神奇。
「我現在實在想像不出，那兩位以智慧著稱的大人物所擁有的智慧有多麼驚人了。」那位市長大人也說道，他的神情仍舊未曾從呆愣和茫然之中恢復過來。
在他的另外一邊，整整齊齊地放置著鐵條和銅皮，那些鐵條從手臂般粗細一直到尾指般大小倒是頗為齊全，銅皮稍遜一些，不過厚厚薄薄也有不少規格。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為了那些難民，你的身上已然背負了許多壓力，你為了這些難民，頂受住如此巨大的壓力，但是他們並不領你的情，甚至還在給你增添麻煩。
系密特的樣子令那個人微微一愣，很少有人敢用這樣的口吻對他說話，更別說是小孩子。
那些逃亡者退了開去，他們圍攏著那幾具屍體站立著，有的人臉上顯露出哀傷悲泣的神情，不過更多的確實猶豫和恐慌。
因為他們知道，馬車裡面有一個魔法師，對於魔法師所擁有的神秘力量，這些難民仍舊感到敬畏和恐懼。
而對於這些大人物，系密特是再熟悉和瞭解不過。
真正令眾人感到不寒而慄的，是那次伽登之行，從此之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出現在哪裡，那裡的官員，十有八九會事先留下遺囑。
一時間，無數支箭矢，森然地瞄準了那幾個手持武器的逃亡者。
對於這位市長，系密特多多少少抱有一絲好感，無論是懦弱也好，還是膽小也好，在眼前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尊重人命，足以證明這位市長是個好人。
為了這個錯誤，系密特不得不重做，而這令他白白浪費了將近三刻鐘的時間，以及三張最上等的銅皮。
站立在城牆之上，系密特靜靜地等待著，他等待著煽動起民眾們仇恨的傢伙跳出來。
那些衛兵顯然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他們連忙操起武器，背對背圍攏成一圈，令他們感到害怕的並非是那幾個暴徒，而是圍攏在身邊的難民。
看著旁邊被拆開的骨架，系密特在腦子裡面思索著他自己的戰艦。
那位馬車的主人試探著問道。
這些難民每一個都保持著片刻之前的姿態，那些不幸阻擋在道路中央的傢伙，立刻被當作是障礙物一起搬到了一旁。
「前面的道路被那些逃亡者給封死了嗎？」馬車主人冷冷地說道。
「西賽流伯爵，他曾經在貨幣兌換處供職。」系密特回答道。
「麻煩的是，那些逃亡者同樣也在通往南邊通道的路上設卡，他們就是想搗亂。」那個隊長咬牙切齒著說道。
那對年輕的夫婦，顯然對於他們的故鄉的景色充滿了濃厚的感情，所以每次提到瑟恩思，總是會長篇大論詳細描述一番。
那位監察長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道。
系密特是個貴族，她們自然感覺得出來，而系密特那旁若無人的樣子，原本令她們微微有些不滿，但是當系密特掏出那份地圖冊的時候，她們就感到有些驚訝，同樣從叔叔的眼神之中，也清清楚楚地顯露出這一點。
那些逃亡者裏面，偶爾也有人抬頭觀瞧，不過那森然的景象，令他們感到心驚膽顫，也有一些看到此情此景不願意進來的傢伙，這些人不是太過怯懦便是心懷鬼胎。
「聚攏在這裏的難民大概有多少人？」系密特淡然地問道。
「這倒沒有錯，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獎勵，更何況，陛下已然去世了。」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
「你好，向你問個路，這條道路通向何方？哪邊的城市離這裏最近？大概有多遠？最好是港口城市。」
「所有士兵。」系密特高喊道。
看著神情冷漠的系密特，站立在他身邊的那些大人物們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奇迹少年，到底是至高無上的父神的代理人，還是冷漠兇悍的死神的代言者？
教會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件事情本身絲毫不比魔族入侵為之遜色，瑟恩思人自然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走下了城牆，只留下一個個如同凍僵了的瑟恩思城裡的大人物，和那些衛兵站立在那裡。
明晃晃的箭尖，直指著從底下緩緩通過的那些逃亡者。
「閣下是否是系密特·塔特尼斯先生？」
但是，一個暴徒怒吼著繼續沖向底下的衛兵，令系密特沒有時間猶豫下去，他輕輕地揮了一下手臂。
「二十萬左右，大致和城裡的人數相當。」那位監察長回答道。
正如系密特所預料的那樣，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不過，系密特並沒有興趣等候那些大人物們的到來，他徑直朝著城門走去，他非常清楚，肯定會有人指引那些大人物們來找他，毫無疑問，這便是功成名就、高高在上的諸多好處之一。
此刻瑟恩思的城外，又多了一道城牆。
聽到這樣一說，那位馬車的主人轉過頭來，朝著系密特說道：「前面就是瑟恩思，離這裏頂多一個小時的路程，我正要回那裡去，閣下是否願意和我同行？」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突然間有幾個人操起了手中的武器，不過他們並沒有傻傻地面對手持弩箭站立在高高城牆之上的系密特，而是朝著正在組織難民排隊進入的衛兵們。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系密特，自然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第一等的，自然是那些首領，他們可以進城，可以採購一些東西。
而此刻，那個代理人毫無疑問，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奇迹之子。
「在我看來，閣下的失敗就在於，你希望任何事情都盡善盡美，很可惜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你把那些難民看作是可憐人，因此希望能夠讓他們獲得拯救。
從至高無上的父神那裡接受使命，令二十四位諸神降臨人間，這足以被當作是自從救世
這裏所發生的變故，立刻引起了那些難民們的注意，難民們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手裡甚至握著石塊和樹杈，更為精良的武器，是那些從附近的農場裏面找到的農具。
而此刻，系密特已然對這種人性的黑暗擁有了更為深刻的瞭解，他非常懷疑，在那些包圍著城市的逃亡者之中，也包藏著某種禍心。
扣動扳機，又是一發箭矢激射而出，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暴徒悶哼一聲，身體飛了起來，等到他重新落下的時候，已然變成了一具屍體。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的這件手工作品，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畢竟沒有哪個鐵匠能夠做到像他這樣，對於那些稍微感覺到有些不滿意的地方，甚至能夠召喚出聚能刃，像是一把刻刀一般精雕細刻。
「一張鐵網，絕對比得上一隊盡職的看守，和監獄不同的是，你可以延長他們放風的時間，我相信此時此刻，城裡的居民應該非常清楚局勢的險惡，想必不太會願意到城外去遊玩吧！
系密特並沒有跟著馬車一起進城，他飛身跳上了城牆，朝著四周張望起來。
不知道是誰首先輕輕吐了口氣，四周立刻響起一片唏噓之聲。
「在那座要塞之中，沒有東西能夠滿足他們的貪婪慾望，而瑟恩思裏面，卻擁有著許多財富。」
那個男孩是個胖墩，他的神情顯得異常拘束，他的目光只有掃過系密特身上的時候，才隱約流露出一絲高傲。
至於貨幣兌換處，雖然是一個油水豐厚的職位，不過也僅僅只是能夠撈些外快而已，一般來說，供職在那種職位上的人，都沒有什麼遠大前程。
「第二等是那些耳目和眼線，他們同時也是成為第一等人的候選者，只要他們能夠證明那些管理者之中有誰不稱職，他們就可以取代那個管理者。
瑟恩思雖然算不上一個很大的港口，不過因為美麗的景色和舒適的氣候，吸引了許多貴族家族在那裡定居，正因為如此，在別的地方已算得上頗為顯赫的伯爵頭銜，在瑟恩思卻多如牛毛。
看著這片毫無印象的海岸，系密特知道自己再一次迷失了方向。
副手座上的那個人，手裡握著一把弩弓，那可不是用來嚇唬人的玩意兒，而是士兵們配備的制式武器。
不過，儘管有著這樣那樣的疑慮，畢竟沒有哪個人敢於站出來，對系密特的行為進行挑戰。
而此刻，他更是成為了至高父神的代理人，對於這樣一位人物，殺手和刺客，任何形式的強硬手腕都沒有用處。
系密特朝著車夫問道。
「目標——下方手持武器者。」
「瓦克，他要去哪裡？」馬車的主人問道。
「可憐還是可恨，都是相對而言的事情，對我來說，採取什麼行動，並沒有冷血或者仁慈的顧慮，我所關心的，是最終的結果。
「喔？那個人是誰？或許我們認得。」另外一個年紀稍微小一些的少女，一下子來了興緻。
所有這一切，無非是利益引誘和對敵人區別分化這兩種手段而已，只要知道那些人之中哪些人需要些什麼，哪些人容易滿足，哪些人貪得無厭。
對於不同的人群下不同的藥劑，拉攏大部分，孤立小部分，然後用雷霆霹靂的手段，將那一小部分難以妥協的敵人送進地獄深淵。
這道城牆並非完全出自系密特的智慧，他只是將在京城拜爾克看到的，那座平民的避難所，照樣設計，並且加以改進而已。
這道城牆，遠比原來那道城牆高大而且厚實，仿造拜爾克的城牆頂端的設置，這道城牆同樣布設了射擊戰壕，城頭之上還專門建造著五、六米高的塔樓，這些塔樓，正好能夠將那些筆直朝天的巨弩塞到裏面。
那個隊長連忙回答道。
「那些該死的難民，想要尋求城裡的庇護。」那位隊長連忙說道。
但是糟糕的是，教會偏偏沒有來得及給這位奇迹之子加冠，沒有一個合適的稱呼，實在是最要命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用利益引誘，也遠比善良的規勸要更具有煽動性，也更顯得有效。
他攤開地圖尋找著，或許是在哪個三岔路口拐錯了方向，但是從拜爾克到達這裏如此漫長的路程，很難看出到底在哪裡發生了錯誤。
不過副手座上面的那個護衛卻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手握著弩弓，神情警惕地四處張望著。
「再說明一件事情，那圈庇護所，我是按照京城拜爾克的庇護所的樣子建造而成，不過後來添加上去的那些石橋，除了為了讓士兵通行，更多的是參照聞名遐邇的伊爾羅思死囚營的設計。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真正的難民就會安安靜靜地住進我為他們準備的庇護所之中。那些居心叵測想要趁著混亂撈一票的惡徒，十有八九會放棄這座城市，另外去尋找獵物。
「除此之外，便是普通人。
馬車繼續向前進發，馬隊騎兵在前面開道，不過他們的職責，是拆毀阻擋在道路前方的障礙物。
當系密特一聽說四周的道路全部被堵塞和封鎖的時候，他已肯定在這群逃亡者之中，隱藏著別有用心的煽動者。
為了將座位弄得舒服一些，系密特倒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反倒是之後的工作顯得輕而易舉。
站立在海邊，系密特眺望著那波濤洶湧的大海，所有這一切，顯得那樣熟悉，又看上去如此陌生。
那位監察長明知故問，事實上，他對於眼前的一切瞭若指掌，要不然，他也不必讓保鏢那樣警惕。
站在城樓之上系密特冷眼看著這一切，他信手從旁邊的一個士兵手裡奪過一把重型弩弓。
「正因為如此，你刻意忽略了隱藏其中的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人性邪惡貪婪，這樣的傢伙總是會存在，而且數量驚人。
不過這道高近二十米，厚度有幾十米的城牆，真正令人矚目的，是朝著內側的這面，開著無數大門和窗戶。
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那塊水晶方印，隨著
「所有這一切，都是我能夠給予閣下的建議，此外，我還想給閣下幾個進一步的建議，不過這未必會令你喜歡。
當初在京城之中，這位奇迹之子就已然令許多官員心驚膽寒，不過畢竟所有這一切都出自於國王陛下的授意。
「不，那座要塞極為堅固，只是這些傢伙貪生怕死，不想自己保護自己，而希望躲藏在瑟恩思的羽翼底下。
那個稍微大一些的少女突然問道，顯然她看到系密特將地圖從拜爾克一路翻找到瑟恩思。
從城牆頂上下來，瑟恩思城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早已經恭候在那裡。
這樣一份地圖，肯定價值不菲，原本應該被陳列在某個書房裡，作為裝飾和收藏，而不是像眼前這樣當作普通地圖來使用。
「好像沒有啊！他大多數時間都閑著，雖然有一陣子受命幫辦過軍事物資的協調，曾經忙過那麼一段時間……」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說道。
系密特再一次下令道。
系密特絕對不認為，有哪艘船能夠比自己的那艘戰艦更加出色。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櫥櫃，一個系密特以往一向都感到討厭的櫥櫃。
「從現在開始，只有一件事情你們不能夠做，那就是佔據道路，瑟恩思的巡邏隊，將會把任何一個試圖擋住道路的人，當作是匪徒加以射殺。」
只見在一位軍官的指揮下，幾隊士兵站立在了石橋之上，他們的手中全都握著已上好弦的重型弩弓。
回想著離別時的景象，如果不是因為那位國王陛下的去世，系密特猜想他的歡送儀式，原本應該異常隆重和熱鬧才是。
系密特根本就用不著蹬踏，將手裡的弩弓拉開，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不過這卻足以令旁邊站立著的那些士兵大驚失色，此刻他們那蒼白的臉色，甚至快趕上那些貴族老爺們的面孔。
系密特用異常平淡的口吻說著，但是底下的大多數人卻在微微顫抖，此時他們暗自慶幸，幸好來不及踢開那位懦弱的市長，對於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手段，丹摩爾人早已經有所瞭解。
不過，當那兩位小姐的目光，無意之中掃過她們的叔叔的時候，她們發現叔叔的臉上充滿驚詫的神情，而且驚詫很快又變成了謹慎。
「看來，只能夠從採石場那個方向走了。」那位馬車的主人嘆了口氣說道。
座位是現成的原本就有，小牛皮的座墊裏面襯著的，竟然不是棕麻，而是硬質羊毛氈。
而此刻，底下的人群早已經慌亂地四散逃開，只留下正中央一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那具屍體直接被射中了頭顱，鋒利的箭矢，從腦後一直貫通到面孔前面。
一個小時的路程，轉眼間便已到達，但是令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馬車並沒有進入城市，卻停了下來。
她們在見到自己的叔叔邀請這個陌生的小男孩上馬車的時候，就已然對這個和弟弟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充滿了興趣。
「現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敢四處旅行，倒是很不簡單，你沒看到這一路之上冷冷清清，如果是在以往，這個時候前來瑟恩思過冬的人，早已經絡繹不絕。」
一般來說，稱呼爵位是最為妥當的辦法，但是這件事情，偏偏對系密特並非如此。
總共三輛馬車，駕馭著馬車的車夫衣服筆挺，頭上帶著皮質的大沿帽，為首的那輛馬車油漆成醒目的明黃色。
馬車一路無恙地進了城裡，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暗中煽動，無數難民擁擠到城門前，不過已然吃過苦頭的他們，這一次倒不敢放肆。
聽到這樣一說，那位馬車的主人，已然確認眼前這個小孩絕不簡單，事實上，他甚至猜測起這個小孩的身分來。
馬車裡原本就已經坐著很多人，除了馬車的主人，還有兩位十六、七歲的少女，以及一個看上去比自己稍微大一點的男孩。
對於那一片畢恭畢敬的「大人」的稱呼，系密特感到有些頭痛起來。
很顯然，這樣的設計，絕對足以裝下城外的那些難民。
說完這一切，系密特轉過頭來，朝著那位市長問道：「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大人，他只說想要前往最近的港口。」馬車車夫回答道。
只要看透哥哥所使用的那些手段的本質，其實一點都不顯得神奇，想要做到同樣成功，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天賦和聰穎，只要花費一些功夫進行調查和布置就可以。
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系密特甚至弄了一個高高的靠墊。
「這座庇護所還沒有徹底完工，我希望閣下在上面再鋪設一層鐵欄杆，這一方面是為了更好的抵擋魔族的進攻，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那些居心叵測的歹徒翻越城牆。
「我馬上去辦，瑟恩思最好的艦船和最為優秀的水手任由大人挑選。」那位市長信誓旦旦說道。
地方上的那些牧師和祭司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刻，就召集信徒們，告知他們從今以後教廷再也不是教會最高的象徵，丹摩爾的教會將通過自己的代理人和至高無上的父神直接溝通。
這同樣也意味著，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撓這位奇迹之子辦任何事情，即便擰成一股勁，採取不合作的態度，也絲毫沒有用處，這位少年擁有著足夠的實力和手段，進行調查和裁決。
因為這道緊貼著的城牆，原本從瑟恩思出去的六條道路，除了南面靠近港口的一條，其他全都被嚴嚴實實地封鎖了起來。
系密特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完全有可能發生，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人性貪婪地一面，遠比人性善良的一面更加容易佔上風。
「聽說西賽流伯爵在京城之中，已然飛黃騰達。」
那位市長呆愣愣地站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神情慌張地點了點頭。
想到這裏，系密特突然間伸出食指，隨著他手指劃過，數百米之外塵土飛揚，飛濺而起的泥土和石塊，砸得那些逃亡者四散奔逃。
「精準射擊——準備。」系
那位監察長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是在逃亡還是在旅行？」
系密特並沒有打算獃獃地站立在城牆頂上等候結果，連他自己也無從知曉，這樣龐大的工程，需要花費多少小時才能夠順利完成？
突然間，從車窗伸出了一個腦袋，那是一張塗抹得異常蒼白的面孔，下巴上粘著一顆黑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裝飾，這張蒼白的面孔，看上去頗為蒼老。
從拜爾克飛到那幾座靠近的衛城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想要一路前往南方，那是萬萬不能。
稍微瞄準了一下，系密特扣動了扳機，他的舉動，令周圍的所有人都感到無比震驚。
系密特相信，京城的那道避難所庇護的人數，絕對遠遠超過二十萬這個數字。
他們的身體、他們的肌肉，幾乎在一瞬之間失去了作用。
「算是旅行吧。」系密特回答道。
看著眾人噤若寒蟬的樣子，系密特朝著那位市長繼續說道：「我現在已然將這些難民強行區分開來，接下來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暫時收起你的憐憫之心，對於那些不願意接受最好選擇的難民，別管他們到底是什麼原因，也別管他們有多麼可憐。
他所說、所問的這些事情，原本就是為了讓馬車上的那位不速之客明白眼前的情況。
轉眼間，龍骨和一根根肋條，整整齊齊地放置在一旁，干這一切，系密特僅僅只用到他的雙手，他的手比最大號的強力鉗要有力得多，而聚能刃更是沒有任何一把割刀，或者鋸條能夠比擬。
不過，等到系密特將上層甲板的銅皮鋪設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他這才想起，還未曾將那個離心抽水泵裝到船體裏面去。
既然是瑟恩思，那麼眼前這個人應該認識西賽流伯爵和他的妻子，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系密特感到眼前這個人，並不像一開始看到的時候那樣討厭……
交錯層疊的兩層銅皮，也令系密特用不著擔心焊接不夠細密，那交錯開來的兩層銅皮，原本就彌補了有可能存在的縫隙。
站在眾人最前列的，是一位文質彬彬的老者，系密特猜想，這個人或許便是那位寬厚的市長大人。
系密特原本打算一口回絕，不過當他聽到瑟恩思這個地名時微微一愣。
「不過，如果選擇了這條路，你們將不得不為自己的生存而考慮，你們必須依靠你們自己的力量去獵取食物，但願群山和大海，像瑟恩思的市民一樣慷慨。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思索著是否給下面的人一個警告，能夠不流血、不死人畢竟是一件好事。
那個四處張望的護衛，此刻才將目光轉向系密特，不過他的眼角仍舊不停地瞟向四周，彷彿道路兩邊躲藏著埋伏的暴徒一般。
「很抱歉，妨礙了閣下的旅行，我是個從來沒有來到過這裏的迷路人，我僅僅只是想問個路而已。」
那個怒吼著的暴徒倒下了，他的身體幾乎被射成了一個刺蝟，至少有一、兩百支箭矢釘在了他的身上。
「這樣細緻的算計，如此嚴謹的布置，僅僅只是在片刻之間已然作出，這樣的家族無法脫穎而出飛黃騰達，實在是沒有可能。」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系密特掏出了地圖，他用手比著海岸線尋找著瑟恩思的位置，最終的結果令他大吃一驚。
「這三等的家庭之中，婦女和孩子能夠獲得優厚的待遇，他們可以定期進城逛街購物。
一眼看到這些飛奔而來的馬車，系密特就已然知道，坐在裏面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正如系密特預料的那樣，那些不願意進入那奇特「城牆」的人，有一些聚攏在一起商量起來，不一會兒，他們各自分散開來，鑽進人群之中。
「我同樣也能夠猜想，在閣下的同僚之中，有很多人將外面的那些難民全都看作是賤民，看作是比魔族更加兇險的敵人。
那些難民隱約感到，待在這個畫出來的範圍之內，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所以全都遠遠地躲了開去。
「而另外一位，在拜爾克盛傳能夠和那位塔特尼斯侯爵在智慧方面相媲美的，正是這位奇迹之子的未婚妻，格琳絲侯爵夫人。
「閣下絕對想像不出，居心叵測者有可能設計出的險惡伎倆，他們可以繼續煽動，然後秘密組織無知的民眾，我敢向你保證，煽動仇恨要遠比讓人感恩戴德容易許多倍。
系密特更不曾忘記，當初他的哥哥，是如何驅使那些逃亡者洗劫了一座城鎮，在那三天時間裏面，他所看到的絕對是人世間最為凄涼的悲劇，在這場悲劇之中所顯露出來的，是人性的黑暗和扭曲。
「當然，你們同樣也可以擁有別的選擇，你們可以前往其他的城市，或許在那裡能夠獲得慷慨的招待，同樣你們也可以隱藏在群山之中。
不過，會這樣做的人畢竟是少數，這倒並非是因為人命可貴，或者心存仁慈，而是死人會令趕路者感到晦氣，而飛濺的鮮血，更有可能玷污他們珍貴漂亮的馬車。
那兩位少女面目清秀，不過卻學著京城婦人打扮成流行的式樣，挽著高高的髮髻，原本應該是嬌嫩透紅的面孔，也塗抹得蒼白。
人類的天性之中就存在著盲從的因素，而最容易令人盲從的物件，除了利益便是強權。
能夠知道這件事情的，肯定是大人物，而眾多大人物之中，好像只有兩個是小孩，一個便是名義上繼承了王位的年幼王儲，而另外一位，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奇迹之子……
「說得再明白一些，如果不是閣下擔任這座城市的市長，恐怕我來到這裏之後，所需要做的並非是將箭矢對準城外，將那些混在難民之中的貪婪之徒予以射殺，而是對隨意殺戮難民的兇徒進行鎮壓和整肅了。」
系密特的樣貌和氣質，又無不證明他是個貴族，不過是貴族之中那部分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的異類。
「這些難民以什麼生存，他們自己帶著食物嗎？」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聽說這位奇迹之子，還不是以智慧和謀略著稱呢！他的哥哥代理內閣總理大臣兼財務大臣閣下，被譽
「而任何嚴密的看守，總是會有致命的疏漏，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像真正的監獄一樣，將危險徹底隔離。
「閣下曾經做出的決定並沒有什麼錯誤，但是最終的結果，卻證明閣下的做法沒有什麼用處，而無效的行動，顯然令事態更加惡化。
不過，系密特的出現實在太過突兀，而且，從系密特眼神之中，那位馬車的主人，隱約看到了一絲高傲和輕蔑。
或許是因為沙拉小姐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確實長大了，系密特越來越感覺到，哥哥在他心目之中，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只見為首的一個大鬍子隊長朝著馬車走了過來，他彎下腰向馬車主人畢恭畢敬地打著招呼。
這座巨大的圍牆裡面，並非完全貫通，而是被分隔成為無數獨立的小塊，這同樣也有利於對那些難民加以管理。
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他並沒有等多久，從遠處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隊騎兵由遠而近迎了上來，那些騎兵穿著輕質鎖甲，不過看上去卻並不像是正規士兵。
「塔特尼斯家族，京城之中盛傳的奇迹家族，在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個家族就從沒沒無聞的北方領地守備職位，變成了關係丹摩爾存亡勝敗的顯赫世家。
不過四周大多數山石，是脆弱的石灰岩質地，正是它們造就了瑟恩思聞名遐邇的美景，不過這些石灰岩，顯然不是質量上乘的建築材料。
「大人，這……這是否太過冷血了一些？那些難民都是一些可憐人……」那位市長試探著問道。
「我相信，閣下之所以不願意動用強硬的手段，就是因為害怕，這些人會跳出來，令情況滑向另外一個極端，不要試圖否認，你我都明白，這是肯定會發生的事情。
四周的群山陡峭而又險峻，再配上滿山重重疊疊的樹木，確實美不勝收。
聽到這句話，那位馬車主人猛然間心頭一動，他急急忙忙趕回瑟恩思，正是因為得到了國王陛下駕崩的消息，這個消息是通過教會的信使，直接從拜爾克傳來，可以說外面的人對此還一無所知。
「第三等是可信賴者。
沒有人站出來阻攔他們，因為阻擋在隊伍前方的每一個人，都突然間變成了一具一動不動的雕塑。
「這件事情我們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瑟恩思雖然不出產糧食，不過從班加和蒙曼多，可以輕易地購買到整船的糧食，更何況漁船還能夠給我們帶來足夠的食物。」
守在路邊，系密特等候著馬車通過。
他已然確信，離開拜爾克沒有多遠，他就已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系密特緩緩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不過在他內心深處，他對於這一切，根本就嗤之以鼻。
站在城樓之上，系密特滿意的欣賞著他的另外一樣傑作。
聽到這裏，系密特點了點頭，從西賽流伯爵夫妻的身上，他早已經知道這座城市裡面的每一個人，對於這裏總是充滿了感情。
顯然，這和眾人聽到過的，有關塔特尼斯家族奇迹之子的傳聞，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即便沒有經過那一系列冒險，當初的系密特已然是一個絕佳的射手，在瞬息萬變的森林之中，射殺一頭不知道深藏何處的鵜鶘或者山貓，要遠比在戰場之上射殺一個敵人來得困難許多。
「你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可以進行選擇，沒有人會強迫你們，你們可以進入庇護所，在這裏你們將得到瑟恩思城軍隊的庇護，你們還可以得到食物，食物或許不太豐盛，卻能夠令你們渡過這段噩夢般的日子。
「據我所知，西賽流伯爵因為圓滿完成了這個使命，而獲得了國王陛下親口嘉獎。」那位馬車主人連忙說道。
「我相信尊敬的市長先生也同樣清楚，如果讓這些人滯留在外邊，最終將是什麼樣的結局，同樣你肯定也非常明白，讓他們進城又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我需要出海，所以需要一艘船。」系密特連忙說道。
即便其後的北方領地之行，前前後後牽連了那麼多人，這位奇迹之子也還沒有顯得像其後那樣令人恐懼。
所有這一切都是系密特施展的手段，這是他第一次施展那次沙漠之行所獲得的能力。
拎起一根拇指粗細的鐵條，系密特比著旁邊拆卸下來的龍骨，用手彎了起來，那拇指般粗細的鐵條，到了他的手裡，立刻變成了柔軟的麵條。
系密特點了點頭說道。
船體兩側的進水口上覆蓋了一層銅網罩，這是為了避免將海草卷進去。
不過，當初他哥哥在前往京城的道路上的所作所為，同樣也令系密特非常清楚，對付這些逃亡者的最好辦法，就是反過來欺騙和煽動他們。
「如果是我，我會在那些人之中，挑選出一些人充當耳目和眼線，還會挑選另外一些人代為管理，我會在這些人裏面建立起一個等級。
不過，這並不是他所感興趣的事情，對於系密特來說，只要有那些他所關心，並且關心著他的人前來為他送行，就已然滿足了。
那些逃亡者的遭遇令系密特感到同情，不過他同樣也不曾忘記，他最初殺死的那三個人，就是試圖搶劫他的逃亡者。
但是顯然底下圍攏著的那些人並不打算直呼其名，事實上對系密特的稱呼，頗令在場的每一個人感到煩惱。
「那麼為什麼這些難民還不滿足，那座要塞極為簡陋，容易攻破？」系密特問道。
瑟恩思是個背靠群山、面向大海的港口城市，系密特曾經聽西賽流伯爵夫妻不只一次提到，山間和海面完全不同的兩種景色。
事實上，此刻他甚至不再奢望，自己的哥哥會出現在他的歡送儀式上。
召了一個皮匠，對他吩咐了兩句之後，系密特走出了船廠，立刻有人飛奔著去給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們送信。
這些失去了一切的人，非常容易被煽動起來，這是系密特早已經見證過的事情。
原本他打算選擇一個方向走下去，但是轉念想到自己那快如閃電的奔行速度，系密特最終決定還是耐心等待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