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首部曲 第一集 甲 小子天成

第一章 搭救

首部曲 第一集 甲 小子天成

第一章 搭救

蘇真哈哈笑道:「有意思,我下山多日眼看要回去了,卻不曾想過,還會遇見你這麼一個有趣的娃娃。可惜你不肯跟我走,不然我倒可以考慮收下你這個弟子。」
「爹爹!」小女孩兒不滿的瞅著父親道:「你又在嚇唬人家。」
婦人暗自一皺眉頭,心想這個孩子看來只是普通人家的娃兒,對於詩書禮儀怕是從來沒學過。也難為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外漂泊,為了吃頓飯還被人打成這樣。
婦人嘆息道:「你這孩子,何苦賭氣來著,快回床上去。」說著伸手想扶丁原。
少年躺在床上,髒兮兮的身子早被擦洗過,衣服也換了新的。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靠著枕頭半倚著床。
「哈哈,這雞腿沒白吃,終於肯開口了?」蘇真撫掌道:「現在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了吧?」
不曉得蘇真給他用了什麼靈藥,身上的疼痛已經消失大半,淤血也消退許多。但剛一站起來,肋骨還是傳來刺骨的疼痛,眼前一陣金星亂晃,差點摔倒。
婦人微微一皺眉頭,放下手裡的布匹,輕聲說道:「聽這個孩子的呼吸聲,好像快不行了,再過一會兒非出人命不可。」
城東玉水街的鋪面大多已經歇市,幾個莊稼漢子晃著肩頭上的空竹筐,打從這裏經過。
「你不要緊吧?」小女孩從懷裡掏出一方娟秀的紅色絹帕,遞向少年。
他心中奇怪自己的傷勢,怎麼會這樣快就得到醫治?卻未曾料到,方才蘇真以精純的多年修為替他推血行氣,又以世人夢寐以求的「無憂丹」外敷內療。
也有幾個看不下去人的輕聲嘆息說:「這樣下去,還不把人給打死了?」但到底沒有出面攔著。
一念及此,心中憐惜又起,於是說道:「你家在哪裡,為什麼一個人跑到街上偷東西?」
少年乾脆把頭扭到另一邊,裝作閉目養神。
蘇真嘖嘖道:「小子,慢點吃,不怕湯里有毒嗎?」
腳一邁出,丁原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頭昏昏沉沉的往前直挺挺栽倒,耳邊依稀聽見小女孩驚呼道:「小心!」
「沒什麼,不過是個小孩子偷東西被夥計抓住了,被人壓在地上狠揍。」中年男子輕描淡寫的回答說,他的眼睛一直對著店裡,卻彷彿對街上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飛來一筆意外之財,兩個夥計再也不計較其他,眉開眼笑地放開地上的少年。
蘇真一聽大笑起來,道:「有意思,我的名字不妨告訴你,不過你也不必回報。我叫蘇真,行事從來只憑自己喜惡,今日救你,不過是興之所至,就當是救了條貓。」
丁原一手扶著桌角,深深吸了一口氣,卻牽動了身上的斷骨,一道道鑽心的劇疼像鋸子一樣切割著他的神經。然而這個倔強少年竟一聲不吭,又奮力邁出了第三步。
蘇真哼道:「如果不是玉兒和我夫人,你就是死在面前,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丁原朝蘇真一抱拳道:「要不要救我,是閣下的事情,要不要回報卻是我的事情。蘇大叔只當救了一條野貓,我亦只當被另一條貓給救了。」
「你叫什麼名字,小哥哥?」
在他身邊,幾乎每個人都把他當成不可救藥的小偷和垃圾,或鄙視或嘲笑,偶爾有人憐憫,也不過是給點吃的罷了。雖然今天在街上被兩個夥計打得半死,但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身後聽見中年男子說道:「玉兒放心,他沒事。」
蘇真也不生氣,只笑道:「盈妹,隨他去,摔死也是他自己的事。」
她的耐心極好,一連看了十幾匹布料也沒有半點厭煩。反倒是小女孩不停地纏著娘親要走,又是拉衣服又是撅嘴的撒著嬌。
中年男子甩開女兒的手道:「不行,有你這個小鬼就夠我和你娘受的了,我沒閑功夫再伺候一個小爺。」
他修長剛毅的身軀立在窗口,負手端望著屋外冷冷清清的夜色,頭也不回地道:「躺著別動,不然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小女孩兒同情的說道:「丁哥哥,你真可憐。」
那壯漢臨走時,還朝少年身上吐了口濃痰道:「算你這小子走運,下回別再讓大爺撞見。」
「滾開!」少年毫不領情,反手一推小女孩兒的手,卻軟綿綿用不上氣力。
丁原聞言頓時又被激起傲氣,冷冷回答道:「我就是真的要死了,也不會求你半個字!」
壯漢一怔,抬頭瞪眼道:「你這書生曉得什麼?這種小賊不狠狠教訓,他哪會長記性?」說罷掄拳又揍。
蘇真剛要說話,神色忽然一動,冷笑道:「難得出來走走,卻偏偏有人不想讓我清靜。」
在別人趕走自己之前,最好是自己先離開!
丁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這一切的背後,會有何種企圖?
婦人嘆了口氣,道:「只是個孩子,何必要弄成這樣?」
少年冷冷瞧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繼續他爬起的努力。
「孩子,別聽他胡說,先來喝口雞湯。」婦人推開門,端著一碗熱湯走到床前。
「還有兩步。」蘇真冷冷盯著丁原,計算道。
中年男子從衣襟里掏出一塊碎銀拋在地上,淡淡道:「這夠買十隻雞了吧,還不放手!」
卻聽女孩兒驚聲道:「爹爹,他昏死過去了!」
小女孩細長的睫毛搧動幾下,慧黠的一笑說:「那爹爹可以把他也帶回家,教他讀書寫字,今後不就沒人敢欺負他了?」
少年沒有理她,甚至沒有多朝她望一眼,雙手吃力的撐著地想爬起來。
蘇真微微一笑,心裏想道:「你這孩子曉得什麼?想當年你爹爹縱橫天陸九州的時候,連白痴聽了我的名字都會害怕。若不是遇見了你娘,如今天陸的魔門,怕也早在我的一統之下。」
「醒是醒了,不過他又要走了。」蘇真回答說。
「你沒事吧?」小女孩以為少年沒有聽見,又關切的問。
等他再次醒來,人又回到床上,不過屋子裡卻只剩下蘇真一個人。
每一個欺負過他的人的模樣,他都牢牢地記在心裏,總有一天,他要討回這個公道。
婦人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望著走遠的壯漢,輕聲微笑道:「你這一拍,怕他從今晚開始要在床上疼三天吧?」
中年男子點點頭,道:「這小子也夠硬脾氣,被揍了半死,竟然一聲也不吭,衝著這點,我今天就做一回濫好人了。」話音一落,他的人已經站在了街上。
丁原這麼想著,於是他說道:「無論如何,先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現在要走了。」
「撲通!」少年的手一軟,無力的趴倒,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一滴鮮血落在了泥地里。
這個時候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門口都有不少想看熱鬧又擠不進去的人,站在了台階上踮著腳朝里瞧,有人還不停地喝采起鬨道:「打的好,打死他!」
小女孩也拉拉父親的大手,央求道:「爹爹,看他怪可憐的,咱們就救救他吧。」
太陽升得老高,毒辣的熱浪烤得地面直冒煙。
小女孩兒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隨即又喜道:「你沒事吧?」
婦人過來撫摸著孩子的肩勸道:「真哥,不管怎樣,先把人救下再說。」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有點意思。」話中竟然頗有欣賞之意。
老闆似乎很喜歡這個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兒,笑道:「他可不像你有爹娘照顧,小妹妹。也不知道小丁子從什麼地方來的,反正從來就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麼大人。說起來也造孽,才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啊!」
但拳頭只到半空就動彈不得,中年男子修長白晰的手指,宛如鐵鉗一般扼在他的腕子上。
兩人一前一後開口,態度語氣截然不同,看上去哪像父女?
丁原更不曉得他服用的三粒無憂丹,乃蘇真耗費三十年心力精心煉製,修鍊之人若得一丸服之,即可通經舒脈,根深固本,受用無窮。何況他一用就是三粒?
不過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裏,離開這一家三口。他寧可回到冰冷的大街上,也不要躺在舒適的床上。
少年一口喝乾雞湯,抓起雞腿大嚼道:「毒死總比餓死強。」
小女孩跑到那少年身旁,蹲下身子叫道:「喂,打你的人被我爹爹趕走了,你可以起來了。」
丁原的右腳重重落在地上,粗聲的喘息著,就這麼一步,彷彿已經有萬水千山般的遙遠。
還沒有等中年男子回答,少年的頭吃力地從泥地里抬起,露出一張混著灰塵與鮮血的臟臉。雖然到處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和嘴角邊的血絲還不停朝外滲出,但是那雙眼睛卻依然明亮,透著深深的仇恨和叛逆。
婦人大約三十齣頭年紀,容貌極為秀麗,衣著雖然樸素,但舉手投足之間雍容優雅,臉上總帶著淡淡的笑容。
小女孩兒一怔,望著正在穿靴子的丁原問道:「丁哥哥,你為什麼要走?」
錦衣堂老闆和幾個夥計揉揉眼睛,心想莫不是眼睛給大太陽刺花了,怎麼沒看他擠進人群就到了裏面呢?
小女孩望著不忍,道:「丁哥哥,你別逞強啦,快躺回床上讓我爹為你醫治。」
那少年的頭被牢牢按在泥地里,兩手壓在胸口,卻緊緊攥著那半隻燒雞,死也不肯鬆手。
「爹——」小女孩把小嘴一撇,淚珠兒就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那是何等孤獨與桀驁的眼神!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丁原一邊回答一邊下床,卻發覺自己身上的疼痛幾乎消失,肋骨只有隱隱作痛的感覺。
「小子,我的乖女兒在問你叫什麼,聽見沒有?」中年男子站在一邊道。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沒有回答。
雖然拳頭無情的落在身上,他卻不願意求饒半句,因為他知道,自己越是求饒,那些人反而會打得越開心。
「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什麼公道,公道只給那些蠻橫的人,或者有本事的人。」丁原記起小時候母親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那時朦朦朧朧,現在卻有了深深的體會。
中年男子嘿嘿冷笑道:「我蘇真六十年未曾下過聚雲峰,沒有想到如今世上娃娃都比我蠻橫。不要以為我會救你就不會拿你怎樣,弄火了我,小心剝了你這張人皮!」
丁原毫不畏懼,反而輕蔑的一笑,雙腳踩到地上道:「哈,以為給了我口雞湯喝就可以教訓我,少做夢了,你們也不過是利用我來炫耀自己所謂的善心罷了。不勞駕你扔我出去,我自己會走。」
這時門一開,小女孩兒跑進來叫道:「爹爹,可是丁哥哥醒了?」
蘇真微笑道:「你這小子身上斷了三根肋骨,能再走三步,老子便服了你。」
「拿了銀子,快給我滾。」中年男子最看不得那見了銀子就流口水的模樣,低聲喝道。
蘇真走到床邊,注視著丁原道:「你要是再敢用這種語氣和我女兒說話,我就把你從屋裡扔到街上去!」
一對中年夫婦領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在「錦衣堂」里隨意翻揀著布料,說是要給孩子裁一件小背心,但看了半天,卻沒有那婦人滿意的料子。
小女孩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楞在了那裡。手裡拿著絹帕轉頭望向爹娘,大眼睛里秋波閃閃,這次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丁原有點不耐煩的看了婦人一眼,冷冷回答道:「我沒家,不偷我吃什麼?」
「去哪兒?」蘇真望著窗外問。
小女孩兒卻彷彿快哭出來似地說道:「丁哥哥,我的名字叫做蘇芷玉,爹娘都叫我玉兒。你不要走好嗎?」
丁原和小女孩都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怔怔望著蘇真與婦人,卻隱隱感覺到一陣風雨欲來的緊張。
丁原一怔,沉默半晌才開口問道:「你們幹麼要管我?」
他雖然年紀小小,但自幼失去雙親顛沛流離,嘗盡世間種種炎涼,逐漸養成了孤僻怪異的個性。
丁原一言不發,艱難的抬腳邁出,額頭的冷汗像雨水一樣滴落。
那婦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站在蘇真身旁低聲道:「有老朋友上門了。」
少年伏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幾聲,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的死活不用別人管,你們快滾。」
婦人秀眉一挑,微微怒道:「你這孩子,人家好心幫你,卻如此無禮。」
瘦漢子撿起銀子用袖口擦擦,又用一嘴爛牙咬咬,咧嘴笑道:「嘿,真是二兩多的銀子!」
「夠了,再打便要出人命了。」中年男子站在那壯漢身邊說道。
少年聞到誘人的香味睜開眼睛,吃力的捧過湯碗大口喝起來,模樣就像三天沒吃飯一般。
那中年男子只站在店鋪門邊,微微闔起的雙目好像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雙手負在背後,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一定又是小丁子。」錦衣堂的老闆晃晃腦袋說道:「年紀才一點點大,已經是玉水街有名的小混混,整日遊手好閒,也不幹正經活。有人看他可憐就施捨點吃的給他,可是他連個謝字都沒有。要是沒人給東西吃了,他就乾脆去偷吃的,這條街的飯館茶樓都被他鬧過啦!」
人群里兩個酒館的夥計,正把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用力壓在地上揍得興起。其中一個兩百來斤的壯漢,乾脆騎在了那少年的身上,碩大的拳頭雨點一樣朝少年身上砸落。
丁原不曉得為什麼就是不喜歡這個小女孩,沒好氣地回答道:「這裏又不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走?」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你又動了惻隱之心了?」
婦人看著中年男子的背影搖頭苦笑道:「六十年靜修,也改不掉這副牛脾氣。」
「那他的爹爹呢?」小女孩有點疑惑,一雙純潔無瑕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問道:「為什麼他爹娘不管他?」
「丁原。」少年隨口把雞骨吐到地上回答說。
丁原回道:「我一個人自在慣了,不想當誰的弟子。」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嘴角流露出一縷微笑,喃喃道:「你這小子不要我管,我卻偏偏要管,看你能奈我何?」說著抱起少年,朝街頭大步邁去。
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丁原一甩手,喘息道:「不用你們管!」
瘦漢子見狀叫道:「你他媽的想幹麼?」
可是眼前的這個素不相識的中年男子,和他的妻女卻出手救了他,不僅如此,還對他百般照顧,關愛有加。
丁原一咬牙,再次抬腿,身體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伸手一扶桌角,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爹爹,外面在幹什麼?」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離開這裏我一樣可以休養。」丁原站起身來道:「請大叔把名字告訴我,我丁原年紀雖小,也懂得大丈夫恩怨分明,他日若有機緣,必當回報。」
中年男子哼道:「你這個鬼靈精也來做濫好人,你救得了他一時,救得了他一世嗎?」
別說是丁原這種普通的傷,即便是命懸一線,氣若遊絲,不用一天的功夫,也能夠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忽然店鋪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依稀聽到有人叫道:「老子今天就揍死你這個兔崽子,看你還敢不敢偷東西!」
小女孩怔怔盯著少年問道:「可是他為什麼不動啊?」
小女孩兒關切地細聲道:「可是你的傷還沒好,爹爹說過,你至少還要休養上五日才行。」
丁原像被人踢了一腳的野貓,低吼道:「誰稀罕你可憐來著!」
在城東「迎福」客棧的一間客房裡,小女孩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望著少年。
但是地上的人一動也不動,小女孩一怔,伸出小手探到少年鼻子底下,察覺還有呼吸,心裏鬆了一口氣。
周圍人群見熱鬧看完了,一鬨而散,原來大半都是附近店鋪的夥計、掌柜。
那壯漢一個踉蹌,也不覺得什麼,和同伴喜孜孜地拿著銀子去了。
他最看不得那對夫婦對小女兒寵愛嬌縱的模樣,心裏說不出是嫉妒還是厭惡,只覺得自己在這裏,其實是一個多餘的人。
中年男子的眼睛驀地一睜,瞬間有兩道精光激射而出。他伸手在壯漢背上輕輕一拍:「快滾!」
另一個精瘦的漢子在旁不停用腳猛踹少年,嘴裏叫道:「臭小子,活膩了,敢偷咱們醉仙居的雞,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言似有憾,實則賞焉。
他穿上鞋子卻一怔,才發覺原來的爛草鞋也給換成嶄新合腳的新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