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五集 戊 神曲天殤
第十章 逐浪
任崢點頭道：「好，說的好！有老夫當年的風骨。」
蘇芷玉卻是暗吃一驚，雖說她從沒見過眼前男子，可看這相貌打扮，不正是爹娘口中所說的水晶宮宮主任崢？
丁原一怔，心想這東海之中怎的有如許大的海龜？
幸而蘇芷玉生性恬淡矜持，聞言從容含笑道：「能得任宮主如此誇獎，芷玉銘感肺腑。」
蘇芷玉慧心中幽幽一嘆，曉得以後恐怕再沒有這樣的機會，能與丁原並肩眺望日出日落。
丁原冷哼道：「好畜生，今日咱們就來比個高低！」雪原劍光芒一熾，凌空飛擊，直刺萬年玄龜的面門。
海天湛藍，金光浮動，丁原看的心搖神馳，禁不住仰天清嘯，引得波濤呼應，風嵐鑽動！
她回答道：「聚雲峰距離東海說遠也不遠，我正可陪丁哥哥再走上一程，也好稍減旅途寂寥。」
萬年玄龜吐出一道玄光想將石磯珠擊落，孰料石磯珠在空中劃過一條詭異的弧線，堪堪避過玄光。
丁原轉目望去，見蘇芷玉從容自若，駕著盈雪劍，不疾不徐隨在自己身旁，秀麗淡雅的面龐上，一片晶瑩玉潤，半點沒吃力的樣子。
想到蘇真嬌妻佳兒，坐享天倫之樂，自己貴為水晶宮主人卻形單影隻，情恨無期，任崢心頭一慟，頓時又是一通咳嗽。
由於芊芊元神與雪原劍合璧，丁原御劍之時不僅省力許多，速度上也快了不少。體內真氣生生不息，流轉自如，大半夜下來不顯丁點疲憊之意，若按照這個速度繼續趕路，天光放亮后即可抵達平沙島。
丁原在那水柱中陷入包圍，蘇芷玉看的一清二楚，盈雪劍碧光如水驚鴻乍現，劍尖輕盈挑在水柱邊緣，玉腕一引一轉，頓時牽出一股水流。
若不是急於趕路，他倒想飛到近處再仔細打量打量。
萬年玄龜大嘴一張，三道玄金飛蜈盡數被它吞進肚子，渾然沒有半點事情。
天幕不知從何時起悄悄轉向蔚藍，一行海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盡情翱翔，歡快的鳴叫著。
當下兩人收拾妥當，出了老屋，將門輕輕關上，走出一段路，丁原禁不住回頭再看了眼夜幕下的屋子，月光淡淡的印下樹影，一切都靜悄悄的，丁原明白這一走，更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
耳畔忽聽見蘇芷玉的聲音：「丁哥哥，再過一刻，太陽就會躍出海面了。」
乍眼望去，海天一線，哪裡還能分清是海、是天？
嘯聲徐徐歇下，丁原長出一口氣道：「不見滄海，何以知天地之大；不觀日出，何以曉造化神秀？怪不得傳說中的散仙都喜駐駕海上，單單每日能看到這樣壯麗的日出，已是不枉。」
清新的海風吹過，腳下的海水再次翻捲起碧波白浪，映襯著天邊那輪紅日東升，無比的壯觀雄偉。
萬年玄龜要再閃躲已然不及，石磯珠「砰」的擊中它光禿禿的腦門，可這魔物竟也了得，腦袋一擺連小包都沒起一個。
蘇芷玉玉容微變道：「丁哥哥快施御劍之術，那是天羅萬象囊！」
任崢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的又拿出一塊乾淨方巾，輕輕抹去嘴角邊的血跡，左手如變魔術似的，取出一顆碧色藥丸吞服入口。
蘇芷玉心頭莫名警兆
蘇芷玉看了眼窗外，明月已悄然在樹梢間穿行，在密室里，不知不覺也花費了將近兩個時辰。
劍光應聲劈在龜甲上，爆起連串火花，可這玄龜只在海里一翻身，迅速探出腦袋，仰天噴出一蓬黑色雲霧。
忽然聽見丁原一聲清嘯，身劍合一，破開重重水柱，衝天而起，在空中左手一彈，打出一枚石磯珠。
身後「嗡」的一聲輕響，光霧消散泥牆重現，但那牆上的題字依舊缺失了第三行。
蘇芷玉端詳著雪原劍，見芊芊已安然渡入劍中，才放下心來。
任崢將天羅萬象囊朝其中一怪懷中一拋道：「老夫要外出幾日，裏面的兩個人替老夫好生照應。」
那萬年玄龜卻是有苦自知，憑著渾厚的護體先天真氣，儘管躲過一劫，但這一下著實挨的不輕，腦袋裡一陣暈眩，差點栽進水裡。
丁原一醒轉目，暗暗責備自己道：「我卻想這些幹什麼？玉兒可是我的小妹妹。」
兩名海怪恭聲應是，任崢雙足飄落在玄龜背上，又恢復了病懨懨的老樣子，倏忽去遠。
不過最近這些年，任崢只在東海韜光養晦，少有在世間顯露蹤影，令水晶宮的名頭漸漸不及忘情、冰宮來的響亮。
蘇芷玉的修為儘管尚不能與其父母比肩，但在當世能勝得她的人卻也不多，可到了任崢口中，僅僅得了個「似模似樣」和「三分精髓」的評語。
丁原放眼一片浩瀚煙波，不覺也有些心曠神怡。
這對任崢而言，已是極輕的懲戒，要擱在以往，重則揮手奪命，輕則斷肢殘體，哪那麼容易放人過門？
她見丁原仍不回頭，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怕他過於耗損真氣，傷了真元，遙遙傳音道：「丁哥哥，慢些好嗎？」
忽然記起《天陸魔物志》中所載的「萬年玄龜」，與眼前的海龜在模樣上倒是七八分相似。
那海龜猛然高聳脖子，張開大嘴噴出一道逾丈粗的水柱，直射丁原、蘇芷玉。
萬年玄龜素喜吞食諸般元神魂魄，芊芊這樣的千年木精，無疑對它是莫大的美餐，頓時貪心大動，向丁原挑釁。
她微一躬身說道：「任宮主，我們並非有意頂撞，但要向玄龜叩頭認錯也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亦非恕人之道，可否請前輩再寬容一二？」
這時，前方三裡外的海面，突然掀起數十丈高的浪頭，彷彿發生了地震海嘯一般。
但他修鍊了近三個甲子，修為早達大乘之境，距離飛羽化仙不過半步之遙，涵養的功夫也當真了得。
丁原心頭一動，不禁暗道：「原來玉兒也是極美，一點也不遜色于雪兒。我一直把她當作當年那個愛哭愛鬧的小妹妹，卻沒注意到時光荏苒，她也長成了仙子般的少女了。」
若是姬雪雁，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去再說，可蘇芷玉卻悄然減緩盈雪劍的速度，一下被丁原拉遠了三里多。
如今的雪原劍經芊芊元神煉化，威力已
他徐徐將方巾展開在眼底，上面一灘暗紅的血跡，在潔白的方巾上十分醒目。
丁原再環顧一圈密室，道：「玉兒，我們出去吧。」
丁原剛想開口，卻見那絢麗的霞光正映射到蘇芷玉秀麗絕倫的面容上，皎潔如羊脂般的肌膚與嫣紅的朝霞相互輝映，一雙烏靈靈水波流轉的秀目，比海更深、更清澈、更靈動，當真美到極點。
天羅萬象囊在空中陡然膨脹成一個巨大的口袋，周圍縈繞著團團五彩仙霞，射出一束五彩光華，牢牢罩定丁蘇二人。
哪知丁原斬釘截鐵的道：「我沒錯，為何要給那畜生下跪？」
任崢看看蘇芷玉，又瞧瞧丁原，心中不禁喝采道：「好一對金童玉女！我自負平生也不輸給蘇真絲毫，可在這一項上惟有自嘆不如。」
蘇芷玉起初不明丁原用意，略略加了一成真氣，盈雪劍依舊是若即若離的跟隨在丁原身旁。
蘇芷玉追上前去，嫣然一笑道：「倒也沒有，只是方才你御劍速度太快，我有些跟不上。」
蘇芷玉訝然說道：「這不是水晶宮的守宮魔尊萬年玄龜么，怎的跑到這裏來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陪著自己來看海的雪兒，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此刻自己御劍凌空，迎著萬頃浩蕩煙波東去的時候，雪兒應該還在夢鄉中吧！
蘇芷玉識得它是「氤氳混元罡」，專破仙家真氣，如果不懂得它的來歷，魯莽催動真氣抵禦，必然要吃大虧。
任崢本有心放丁原與蘇芷玉一條生路，可見丁原不識抬舉，當面頂撞自己，若不給他些教訓，外人還當水晶宮軟弱可欺了。
萬年玄龜的兩隻前爪突然朝水中一沉，身前的海面轟然雷鳴，捲起一層十多丈高的水浪，驟然間形成颶風般旋轉的水柱，鋪天蓋地般撲向丁原。
丁原方欲用雪原劍招架，就覺眼前五色光華一閃，腦袋裡嗡的一聲，失去了意識，連人帶劍被吸入囊中。旁邊的蘇芷玉亦未能倖免，一塊被收進天羅萬象囊中。
丁原揚手收回石磯珠，剛想乘勝追擊，就聽半空中傳來一人冷笑的聲音道：「好膽，竟敢傷我護宮魔尊！」
蘇芷玉在旁躬身施禮道：「前輩可是任崢宮主？晚輩蘇芷玉，與翠霞派丁原趕赴平沙島，不巧遇上玄龜攔路。雙方間或許有些誤會，沒料到驚動了任宮主，還望恕罪。」
他將雪原劍緩緩收回背後皮囊里，這趟果然沒了聲響，雪原劍平靜納入鞘中，與天殤琴相安無事。
他說第一個字的時候，雙眼陡的射出懾人神光，到說完「風骨」二字全身猛的挺直，爆發出龐大的氣勢與殺氣。短短几個字的工夫，便如脫胎換骨，顯露出百年前魔道十大高手的真正風姿。
以丁原秉性，他不招惹人家已算不錯，況且是那海龜主動惹到他的頭上？於是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萬年玄龜，水晶宮護宮魔尊，右指一彈，射出三道玄金飛蜈。
他撮唇一嘯，海面波浪翻卷現出兩個身高過丈、魚臉人身的海怪來。
丁原一驚抬頭望去。
丁原聞言，放緩雪原劍，轉頭
寬大的袍袖無風鼓盪，打裏面飛射出一道銀光漂浮在半空，定睛打量，竟是一個五彩銀絲編製而成的錦囊。
丁原沒料到對方這麼輕鬆就破解了玄金飛蜈，傲氣上涌右手劍訣一收，雪原劍飛還手中，劈出層層紫浪湧向萬年玄龜。
他心中一動，暗道：「上回和玉兒趕赴棲鳳谷時，她也是這般跟隨在我身旁，那時我只當她與我速度相當，今日看來當時她是有意讓著我。」
從黑夜轉黎明，從天邊吐露一線亮光到雲蒸霞蔚，紅霞漫天，不過瞬間的工夫，令人幾乎來不及回味它的瑰麗，就在不經意中，紅日已躍出了海面。
說話間，那萬年玄龜居然朝著他們游來，速度之快直如閃電，猶如是在海面上踏波逐浪。
任崢聽蘇芷玉言語得體，對自己又頗為尊敬，心中怒氣淡了一些，頷首道：「原來是蘇真和水輕盈的女兒，你那盈雪劍用的倒也似模似樣，有天一閣劍法的三分精髓。」
但這樣也好，倘若丁原真的曉得了自己對他的一番情思，之後兩人又怎能如此從容相處？
好半天才停歇下來，任崢喘息著說道：「也罷，就看在你這女娃兒面上，那小子方才辱我之罪就此算了。可他用石磯珠險些傷了魔尊，這筆帳若是不算，別人還當我水晶宮無人。」
行到僻靜無人處，雙雙祭起仙劍，一紫一碧兩道光華朝著東方去了。
丁原本以為老道士是在故弄玄虛，今日聽蘇芷玉這麼一說，終於明白了其中緣由。他平白從不願受人半點恩惠，如今芊芊以身煉劍，固然是心甘情願，亦從中有所裨益，可對丁原而言，卻更堅定了異日為芊芊討得七瓣冰蓮之志。
丁原一怔問道：「聚雲峰也在東海之上么？」想到水輕盈出自南海天一閣，喜居海上仙山也是情理中事。
蘇芷玉亦曉得丁原性格孤傲，雖說這些年在翠霞山靜修仙道，脾氣改變不少，但要他向一隻海龜叩頭認錯，無疑比登天還難。莫說是丁原，換作自己或是旁人，怕也難以答應如此屈辱的條件。
她不及提醒丁原，朱唇輕動祭起天心燈，一蓬紅光當頭灑落，正把氤氳混元罡擋在了外面。
天將啟明時，兩人已到了東海上空，丁原有意降下仙劍高度，貼著海面迎風而飛。腳下碧浪翻卷，泛起無數白沫，海面彷彿是在無限的向前延伸，直到天地盡頭與漆黑的夜幕交融一處。
她微笑道：「丁哥哥，恭喜你，有芊芊襄助，雪原劍的靈性與威力增加何啻千里？如今雪原劍已能發射出淡紫光芒，便說明它已由『碧心』煉化到『紫虛』境界，再不輸給當世任何神兵仙器。」
她見丁原在收拾行裝，便問道：「丁哥哥，你這就要走么？」
半空里站著一個黃衣中年男子，面如淡金，骨瘦如柴，似個癆病鬼般縮著身子。相貌雖然甚是英俊儒雅，可神情落寞，雙目黯淡無光。
丁原曉得東海水晶宮乃魔道三宮之一，宮主任崢百年前已位列魔道十大高手，與蘇真、羽翼濃、楚望天等人齊名。
而在西邊，失去光華只留淡白月痕的月亮緩緩的西沉，洶
原來萬年玄龜每個晴天清晨都會浮到海面吸取紅日精華，今日同樣如此。
他凌風海上，喟然吟道：「恍惚廿年如一夢，滄海無心葬山盟！」
可它甫一浮到海面，就感覺到一股修行千年的草木靈氣，卻是芊芊元神附在雪原劍上所起。
任崢又是仰天一嘯，竟引得雲團翻滾，海浪呼嘯。
對此丁原曾有不解問過老道士，淡言真人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紫竹碧心。」
丁原絲毫不懼，一面施展穿花繞柳中的「風逝」一訣，一面鼓動仙氣，破浪而進。嘩啦啦水聲滾動，層層碧波被劍光斬破，可偏偏抽絲剝繭，穿透了一層，迎面毫不間歇的又撞上一層。
任崢念動真言，偌大的天羅萬象囊，竟瞬間恢複原狀飛回到他手中。
此時雪原劍上的紫光漸漸淡去，恢複原狀，但竹子的色澤卻明顯又深了一層。在此之前，雪原劍通體儘管為紫金之色，可劍光發出時卻轉化為碧色。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盈雪劍帶出的水浪亦越來越多，蘇芷玉的身形徐徐後退，竟如舞龍一般，引出一條數丈長的水龍來，遠遠望去，一股碧波跌宕起伏，不停旋轉拉長，煞是好看。
蘇芷玉在旁也暗自詫異，萬年玄龜雖是水晶宮護宮魔尊，可等閑也不會顯露真身，攻擊不相干的人，不知今日它是犯了什麼脾氣？眼見丁原出手，她明白麻煩已經惹上，再躲也是沒用。
丁原絕非怕事的主，但念及一旦跟著海龜糾纏不清，不知道要鬧騰到什麼時候，眼下還是辦正事要緊，當下微一點頭，催動仙劍就想朝左避讓。
丁原頷首道：「明天就是老道士和平沙島相約的日子，我需得連夜趕路才行。」
莫要看他如今一副半死不活、風吹能倒的樣子，一旦真的被激怒，半個東海也要被他掀翻。
忽然，蘇芷玉秀目中漾起神采，玉手遙指天際道：「丁哥哥，太陽！」
他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倒也懂得這個道理。好，只要你肯在魔尊面前叩頭認錯，老夫今日便破例饒了你們。」
周圍的雲嵐被陽光渲染得火紅一片，偏偏還透著耀眼的金光。
突然間，在前面天地盡頭，一抹金光從黑夜裡悄然探頭，黎明將至矣。
哪知人無害龜意，龜有傷人心。
蘇芷玉心中幽幽一嘆，知道丁原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位「雪兒」姑娘的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但見在遠處海平面上，一輪紅日冉冉噴薄，大半個日頭已奮力探出水面，散發出萬丈金光。
蘇芷玉秀眉微蹙說道：「丁哥哥，這萬年玄龜好似衝著我們來的，我們也沒有必要節外生枝，和水晶宮惹上麻煩，且先避開吧。」
兩人從光門中迴轉，蘇芷玉將天心燈收了起來。
中年男子淡淡嘆了口氣，目光掃過丁原道：「我看你御劍架式，應是翠霞派弟子，小小年紀有此修為也算難得，不過若光圖口舌之利，未免又讓老夫看低你三分。」
丁原劍眉一揚，低喝道：「好你個畜生！」雙掌分錯，以「山」字訣轟出兩股龐大的真氣，「蓬」的一聲擊在水柱頭上，激起無數水花四散灑落，就好像噴泉一般在陽
這男子望著他們，臉泛怒色，卻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右手從寬大的袖口裡取出一塊方巾捂在嘴上，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
蘇芷玉伸手略一整理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櫻唇逸出一縷悠然微笑，道：「可惜平沙島已是不遠，不然芷玉還可陪著你欣賞海上日落，那景緻比之日出，更有一番凄艷絢麗之美。」
不消片刻，丁原已將真氣催至頂峰，耳旁風聲呼嘯，眼前的海面不停飛退，百里波面僅在眨眼之間。
她想祭起天心燈抵擋一二，可哪裡還來得及？
蘇芷玉心裏暗自一嘆，明白事情再無轉機，縱使任崢再厲害，說不得也要硬撼了。倘若施展出雙修劍法，或可有一線的生機。
從海面下徐徐露出一座黑呼呼的小山丘，仔細再看，竟是一頭巨型海龜的脊背！那海龜從海水中把頭揚起，足足有兩層小樓那般高，身上的龜甲漂浮在海面上，大若一個小型校場。
丁原不以為意的道：「不打緊，留待下次也是一樣。」
好好的一次東海之行，先是惹出萬年玄龜，現在又把這老魔頭也牽扯出來，看來今日之事斷難善了。
呼嘯的海風夾雜著海水的清新與鹹味，推波逐浪，掃在身上微微還有些涼意。
丁原雖然已經了解對方身分，可聽任崢言辭中傲慢託大，咄咄逼人，他骨子裡的傲氣也被激起，昂然道：「任宮主說的不錯，石磯珠確實是我所發。你若要為那玄龜報仇，就儘管衝著我來，與旁人無關！」
可一段路后，見丁原分明是全力御劍，大有不惜耗損真元之意，立刻醒悟道：「原來丁哥哥是要跟我比試一番，我差點被他騙過了。」
丁原手握著雪原劍，依稀感覺到芊芊的元神注入劍刃，一股比以往濃烈數十倍的靈氣迫面而來。
隨著芊芊化作一縷輕煙隱入雪原劍中，劍身驟然亮起，散發出柔和的淡紫光華。
丁原一搖頭昂然說道：「玉兒何必求他？大丈夫頂天立地，可殺不可辱，就算修為遠比不過他，但也不能卑躬屈膝！」
他的目光投向東方天際，頓時拋卻了一切雜念，心神震撼于日出的剎那風景。
丁原卻不曉得對方是何等人物，就算曉得，他亦不會就此退縮。當下收住身形，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打了孩子，爹娘出面了。」
中年男子起先沒有察覺丁原話中的譏笑之意，但只一轉念已想通其中奧妙，不由得心中惱怒道：「好個小子，居然拐彎抹角把老夫比作烏龜王八蛋了！」
丁原頓時被激起好勝之心，笑道：「那我們再往東多趕一程，也好離日頭近些觀看。」暗自催動雪原劍加快速度，在波光浩渺的海面上，猶如經天長虹飛逝而去。
萬年玄龜驀然脖子一縮，連帶著四肢全躲進龜甲中。
如若不是蘇芷玉提醒，他險些都忘了這個茬。
這雖不是他第一次見著大海，但恰逢月落日出的海景，卻還是頭一遭。
他將方巾收起，沒精打採的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逼我出手，那便怪我不得了。」
晨風吹拂過蘇芷玉如瀑柔發，陽光灑落在髮絲上，閃爍著點點金光，一襲水色衣裙凌風飄飛，宛如謫塵仙子，渾不帶半點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