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一集 甲 天道如幻
第三章 悵恨
秦柔淺笑道：「阿牛哥放心，小妹會跟緊你。」
他世居別雲山，一百三十多年來，從無人敢捋虎鬚，被正魔兩道公認為九妖之首。自九十余年前，冥輪老祖失陷翠霞山潛龍淵后，他更是獨尊天南，無有抗手，勢力亦擴充到南荒魔道各門。
她說到這裏，心頭酸楚，不爭氣的淚水又要湧出，卻急忙忍住。剛要轉身，突然眼前黑影一閃，多了一人。
秦柔著衣剛起，阿牛的聲音已在竹廬外說道：「阿柔，淡怒師叔以銅雀鍾示警，一定是紅袍老妖帶人來襲。我要立刻趕到翠霞觀，助師父他老人家禦敵，你和大黑暫時待在屋裡，千萬不要出門。」
那聲音勃然大怒，臭罵道：「混小子，你爺爺我認字讀書的時候，你娘還在你娘的娘的娘的娘胎里待著，老夫喝過的精血都比你飲過的水多，憑什麼說老夫不懂？」
褚衣青年也不生氣，嘿然道：「年紀大些就必然能明白么？你可知什麼是兩情相悅之歡，什麼是相思斷腸之苦？和你這與和尚差不多的老鬼頭談論這些，就如同對牛彈琴。」
那婦人望之如四十許人，容貌姣好端莊，面含幽色，環顧著屋中景物。
幸而翠霞派早得淡言真人預報，數日來暗中周密布防，警鐘一起，各支弟子在本門首座與師長的率領下，急援翠霞觀，才不至於被紅袍老妖等眾殺得措手不及。
他口若懸河、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中間雜七雜八，似在問人問題，卻又不等人回答，自己已經一口氣接著說了下去，教人無法接茬，連阿牛這般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打斷道：「前輩，我們還要趕去翠霞觀，可不能陪你在這裏玩兒。」
「莫不如離得遠點，陪唐爺爺玩上幾招，我一高興，放你們一條生路，也有可能不是？」
在那幅畫卷上，一名容顏嬌艷、巧笑倩兮的紅衣少女婷婷玉立，明澈的秋波脈脈，彷彿也在注視著屋中人。
褚衣青年冷冷道：「記著，翠霞派縱與你有深仇大恨，也已事過境遷，今天晚上，你不得藉機出手胡亂傷人，否則休怪我翻臉。」
最邪乎的說法，竟搬出八百多年前的典故，說是本門的開山祖師曾有遺言道：「龍起翠霞，天劫蒞臨。」
屋子裡的兩人都站在原地，默默聆聽鐘聲。銅雀鐘鳴竟是沒有間斷，一連響了七下，方才停歇，餘音卻仍在坐忘峰上迴響不已。
忽然褚衣青年神色微動，輕輕道：「有人來了。」
一名婦人提著燈籠，又攜著一隻竹籃走了進來。她並未察覺屋中居然早有人在，如往常一樣，先點起桌上的燭台，而後在椅子上靜靜坐下。
那些被巨大轟鳴與絢爛霞光驚醒的翠霞弟子，卻了無睡意，相互打聽詢問。
越是這樣，眾弟子便更是好奇。不久，又從飛瀑齋傳出，當夜輪值後山的羅和身受重傷、閉門靜修的消息，大家越發覺得非同尋常。
這日，黑雲壓月，星辰晦暗，距離「龍起翠霞」之事，已過去足足半月。但翠霞山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緊張，各支都增加了巡山守夜的弟子，讓人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姬夫人，你儘管高聲呼救，叫人來抓我，再將我打入潛龍淵！」
褚衣青年也不理他，走到窗側的梳妝台前。台
今夜秦柔睡下，不久便聽見翠霞觀上銅雀鐘響。她聽阿牛說過，知是翠霞派的警信。
大約一炷香后，所有的異象逐漸消失，潛龍淵重又恢復往昔寧靜，便似什麼也未曾發生。
褚衣青年輕輕吐了口氣，低聲吟道：「半生金戈半生花，亦無風雨亦無晴！」語氣滄桑壓抑，蘊含說不出的怨怒與緬懷。
敲著自己的如意小算盤，戰端一開，站在紅袍老妖身旁的唐森，便悄悄縮到後面，遠遠隔岸觀火。
那聲音被褚衣青年的話嗆得不輕，半晌才咕噥道：「你曉得什麼，老夫年輕時也風流倜儻過，不過是為煉神功斬斷情慾罷了。」
這樣一場大戰，已是九十余年未見。上次翠霞派遭襲，尚是冥輪老祖率領天南群魔，為奪《天道》而來，卻因羽翼濃與赫連宣的插手，而意外夭折，鎩羽而歸。年旃本人，則被翠霞派上一代數大長老聯手迫下潛龍淵，不見天日。
阿牛一怔，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你的傷勢還沒好透，今晚夜襲翠霞的，又全都是魔道高手，你還是別去了吧。有我師父和淡怒師伯他們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回紅袍老妖聚眾襲擊翠霞山，唐森一呼即應，還邀來百萬大山中不少深居簡出的魔頭。
褚衣青年道：「有一些話，我想問問她。」說罷，閃身到床邊的簾帳后。
丁原道：「怨恨，我為什麼要怨恨你們？你們根本就不值得我怨恨。」
紅袍老妖縱是目中無人，也曉得翠霞一派千年根基，門中藏龍卧虎，高手層出。僅憑他別雲山一脈相抗，難免勢單力薄，當下又邀集蜀州各路魔門同道，包括天陸九妖中另三位凶人雷公、雷婆和唐森，以及一干著名魔頭，約定時日，共襄大舉。
一時人心惶惶，不知吉凶，每人的臉上都少了幾分笑容。
儘管淡怒真人下了噤口之令，然則私下中，各種說法卻在翠霞山流傳開來。
這鐘聲在夜中瞬時回蕩遍群山谷壑，丁原不禁一怔，心道：「莫非我的行跡已被他們發覺，居然動用了銅雀鍾示警，這陣仗也太大了點。」
「哈哈，放心吧，我老人家最怕見血，殺你們的時候，一定留個全屍，你們身上有什麼靈丹寶貝嗎？不如先掏出來，孝敬孝敬我老人家怎麼樣？免得白白浪費了可不好……」
那婦人又道：「這兩日翠霞山的戒備更加嚴密，連後山都增派了不少人手。你爹爹與爺爺連日奔忙，也消瘦不少，若是有你在，還能逗他們開心，而今卻只見他們也都是愁眉緊鎖，不得舒展。」
當日潛龍淵上一場激戰，平亂仙劍龍吟山動，震懾四海，而自己也力竭心死，墜入深淵，只當是大夢一回，卻猶如昨日。
可他萬沒想到，自己不去招惹別人，翠霞派的區區一個年輕弟子，帶著個女娃兒，竟欺辱到別雲山。相交百多年的屠暴，莫名其妙就被那叫做阿牛的後生殺了，連日搜山，卻連人影也不見半個。
這聲音嘶啞蒼老，低沉沉壓縮成束，傳入褚衣青年的耳中。
可轉眼在忐忑不安里捱過
丁原目光冷冷的掃視過和婉，驀然發現不過兩年光景，和婉居然頭生華髮，臉上更多了幾道細微的皺紋，不由呆了一下，嘴上仍然強道：「何必再用花言巧語來騙我，我更不敢勞你叫上一聲『丁師弟』。
褚衣青年心頭冷笑道：「活該，你們自己願意將雪兒嫁到越秀山去，現在又假惺惺地捨不得，恁的自作自受！」
在碧瀾山莊的一棟朱樓，與這兩年來的每個晚上一樣，依舊是燈火皆無。
唯一感到忐忑的，便是未料到，因自己的私仇無端連累了翠霞派，好在淡言真人並未怪罪，反囑她靜心養傷，莫要辜負朱丹之功。
雕欄玉砌依舊，只是朱漆已經黯淡。空蕩蕩的小樓寂靜無語，默默陪伴這褚衣青年獨立窗頭。
那聲音不滿地哼了聲道：「算老夫多事，倘若不是看在你我兩年交情，和助老夫脫困的分上，嘿嘿，我還懶得管你。」
這時，淡言真人悄然返山，帶回另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雖僅限翠霞派長老耆宿知曉，然而全山的防衛，卻驟然比平日嚴密許多。底下尚不知情的那些弟子，不免又疑神疑鬼，相互打聽。
褚衣青年微微笑道：「好啊，我也沒求著你老兄跟在我屁股後頭轉悠，你要是不耐煩了，儘管請便。」
稍不如意的是，夜襲初始，即為翠霞派所察覺，似乎對方也早有防備。尤其在翠霞觀駐守重兵，淡怒真人、淡言真人、淡嗔真人與姬別天俱在此間，只少了個前些日子受傷的羅和。
這些年來，紅袍老妖閉門苦修「搬山移海大法」，少有出別雲山，卻教天陸正道也清靜許多。
丁原輕輕冷笑說道：「姬夫人，你現在才明白，是否太晚了點？」
黑暗中，褚衣青年漠然道：「是我，姬夫人。」
褚衣青年靜默片刻，同樣以傳音入秘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不勞你老兄操心。」
有說是潛龍淵中有異寶出世，故有霞光開道；有說是九十余年前，被囚禁在潛龍淵中的冥輪老祖年旃，終於修成正果，羽化飛天；還有人想到兩年多前，後山曾有類似異象出現，也不曉得是否有所關聯？
婦人又坐了一會，方戀戀不捨地站起身、吹滅燭火道：「雪兒，娘親得為你爹爹做宵夜去了，明晚再來這兒和你說話。你孤身在外，萬事都要自己小心保重。」
一道淡淡身影，掠過院落中孤寂盛開的千盞繁花、百株古松，如同清風般飄入朱樓，竟驚不起一點塵埃，更遑論四周守夜的翠霞弟子。
那聲音冷笑道：「你要脅老夫么？若老夫真箇動手，讓翠霞山赤野千里，你也未必攔得住！」
來人呵呵笑道：「知了，知了。可你們去那裡作什麼？那裡好多高手，在翠霞觀前你打我來、我打你去，你們兩個娃娃還沒靠近，說不準就被不長眼的飛劍削去腦袋，成了無頭殭屍，那可真是糟糕、糟糕、太糟糕！
褚衣青年冷然道：「她是姬欖的夫人和婉，父親便是燃燈居士，你不能動她。」
可他站著無所事事，也說不過去，剛巧看著一個面相憨憨的少年
那聲音怒道：「老夫這麼一猜也不成么？哼，你別以為救了老夫出來，老夫就須對你俯首帖耳。待我有朝一日，恢復肉身，總教你曉得老夫真正的厲害！」
若是單看外表，這唐森生得富態，又整日笑容滿面，似乎是最好說話之人。可論手段之兇殘、行事之奸詐，比之神鴉上人尤有過之。
又因他生性陰毒笑裡藏刀，即便是魔道中人，也少有與之往來，可與紅袍老妖，卻是臭味相投，極是投機。
褚衣青年不為所動，淡淡道：「老鬼頭，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一個曾老頭，你就未必是其對手，不信我的話，你儘管試試。」
這人右手引著一條暗綠色銅棍，指向阿牛與秦柔，眉開眼笑道：「不要走，哪裡去？哈哈，小娃娃不要走，留在這裏陪我老人家玩玩吧。嗯，不錯、不錯、真不錯，總算讓我找到兩個看上去年輕好對付的娃娃。留下來吧，陪我老人家玩玩怎麼樣？
褚衣青年嘴角露出一抹譏笑，道：「只怕你們所有的人都沒料到，我墜入潛龍淵，不僅未死，反而脫困而出，是么？」
「啪」的一聲，燈籠陡然落地熄滅。
終於，褚衣青年發出一記幾乎輕不可聞的嘆息，竟是要將這多年的怨恨不甘、思念掛牽盡皆傾瀉。
和婉注視著面前這神色冰冷的年輕人，嘆息道：「丁原，你還在怨恨我們？」
和婉臉上浮起苦澀笑容道：「丁師弟，你這話里，分明就含著對我們不可解開的怨氣。其實，我與你姬師兄，還有其他所有人，從不曾想要害你，當日的事情，實是諸多誤會，才導致最後結果。對於你墜落潛龍淵，我們也是遺憾無比。」
和婉稍稍恢復鎮定，打量著對方道：「丁原，你是人、是鬼？」
據傳，他原本是一隻百萬大山中的九極白蟬修鍊而成，與桑土公算是近鄰。不過一個木訥寡言，另一個卻最喜聒噪不休，一旦開口，就算所有人塞起耳朵來，他也不肯罷休。
阿牛一心想先尋找到師父，御劍攜著秦柔，直朝翠霞觀衝去。猛然眼前紅影閃動，斜刺里殺出一人攔住去路。
秦柔見這人喋喋不休的模樣，加上稀奇古怪的掛珠，突然想起雷霆曾提及過的一個百年老魔，微驚道：「閣下莫不是天陸九妖中的唐森？」
褚衣青年藏在簾帳后，聽著婦人輕語，思量道：「自古父母疼愛兒女之心總是一樣，雪兒終究還是有娘親在挂念她。可我如今，雖然得脫絕地，舉目天陸無一親人，又有誰在挂念於我，只怕大家早把我給忘記了！」
他剛一隱身，閨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屋外燈籠的光暈照了進來，亮起一蓬朦朧的光華。
卻說阿牛與秦柔，已回山兩日，秦柔毒傷初愈，留在紫竹軒中休養，有阿牛在旁悉心照料，更加上有個老是在身前、身後撒歡討好、狂搖尾巴的大黑，日子過得倒不寂寞。
「要是碰到雷公、雷婆他們，嗯，我告訴你們，那兩個人的脾氣可不好，一點也不好，特別是那雷婆，說不定連話也不讓說半句，就把你們撕成碎片了！」
那些別雲山五鼎中的凶人兔死狐悲，亦整日叫囂
一場紅袍老妖精心策劃的夜襲，轉眼，演變成為翠霞派與南荒各路魔道門派間，短兵相接的白刃之戰。
翠霞弟子儘管逾千，但能有御劍之能的，不過在三四百間，而對方所來者，莫不是其中翹楚。
秦柔目視阿牛，芳心中一片溫暖，卻婉轉微笑道：「阿牛哥，小妹的毒傷早不礙事了。翠霞派此難全因小妹而起，如今紅袍老妖殺上門來，小妹自知修為低微，卻也應當盡上一份心力才是。」
偏巧天助於他，紅袍老妖最顧忌的翠霞派兩大高手，淡一真人與曾山，皆在數年前閉入死關，憑空少去兩大助力。如今翠霞派最棘手的，不過是六仙中的淡怒、姬別天等人，卻不放在他紅袍老妖的眼中。
那人靜靜在窗口佇立良久，一對星目凝望著對面牆上懸挂的畫像，俊朗英挺的臉上，浮現起一絲無法形容的無限悵恨。
褚衣青年道：「你怕不怕他們我不管，總之今晚你不得胡亂出手。」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秦柔收拾停當，立在門口道：「阿牛哥，小妹與你一起去！」
那聲音許是罵累了，又或因對方始終沒有回應未免無聊，忍不住轉開話題，問道：「這是誰的鳥詩，好像有點味道。」
那聲音問道：「你想在這裏等她？」
那聲音嘿嘿道：「我們那日衝破伏魔大陣，脫困而出時，就不見曾山的蹤影，說不定他大劫已至，早就完蛋了。」
來自別雲山一崖兩岩三窟的紅袍老妖座下魔道高手，以及南荒十數家大小魔道門派的人物，各驅法寶，從四面八方飛來，猛攻翠霞觀。
早先在小樓主人閨房窗口前喈喈不休的那隻彩羽鸚鵡，也不見了蹤影，除了樓外偶爾響起的打更聲，一片靜謐。
其實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想著乘這機會大撈一票，最好能渾水摸魚，搶在紅袍老妖之前，奪得九轉金丹，翌日南荒便要易主了。
銅雀鍾甫鳴，九懸觀、碧瀾山莊等處的數百弟子，亦紛紛應援，雙方十成中，倒有八成的高手雲集在翠霞觀左右。
正當千多翠霞派弟子驚疑不定，潛龍淵中突然噴出一束白光，風馳電掣扶搖九天。
這個時候，樓下才亮起了燈籠，接著腳步輕響，有人沿著樓梯上來。
卻看這人年紀頗老，頭頂光如明旌、不生毫髮，肥頭大耳，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倒有三分出家人模樣。他身上披著一件描金紅袍迎風鼓盪，脖子上掛著一串白色珠子，仔細一看竟是人骨所煉。
那白光的最前端，赫然是團紫色光焰，披霞爍火，璨如星辰，直插深邃蒼穹，倏忽不見。
不過是兩年光陰，竟一變如斯。
褚衣青年道：「這是我以前在一幅畫上看到的，也是小時候常聽人念起的詩句。你這粗人卻又能懂什麼其中韻味？」
和婉搖搖頭，還沒說話，坐忘峰山頂翠霞觀的方向，驀然傳來一聲悠遠鐘鳴。
許是觸景生情，或是壓抑太久，一幕幕縈繞夢中千百回的舊時景象再上心頭。往日少年意氣，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如今九死一生、心境難言；以往執子之手，但求偕老，而今孑然一身、落寞滿樓
忽然，在他背後所負的皮囊里，傳出低低譏笑道：「你像個傻瓜站在這裏半晌不動，卻嘆的什麼氣？若是想報回前仇，只管拔劍橫衝，現今的碧瀾山莊，又有誰人能攔得了你？」
那道身影似乎也不欲驚動旁人，無聲無息進到小樓原先主人的閨房中。
此時，翠霞觀內外已戰成一片，數百束奼紫嫣紅的法器、仙劍光華，煙花似的在夜幕中穿梭飛舞，映得山巒如晝、紅雲泣血。
奇怪的是，淡怒真人與各支首座卻對此事諱莫如深，又著人將潛龍淵一帶封鎖，再不準門下弟子隨意接近。
褚衣青年的眼中精光一閃，竟似照亮這漆黑的屋子，徐徐道：「連你都沒死，他怎麼可能有事？你再亂嚼舌頭，小爺便扔你回潛龍淵，九十年後再來找你。」
那聲音不耐道：「當老夫的靈覺比不上你么？不過是個女人，又怕什麼？惹火了老子，就乾脆把她做了，吸干她的精血，也算是大出口鳥氣！」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竹籃里的水果擺放到桌上道：「這些都是你往常喜歡吃的水果，娘親今日下午又採摘了些來，便放在這裏，你隨時回來都能吃到。」
那人滿面春風，回答道：「呵呵，你這女娃娃，是從誰那兒聽說過我老人家的名頭？怎麼，嚇著你們了？別怕、別怕，我可是天陸九妖里脾氣最好、心地最善良的一個，遇上我是你們的造化。
阿牛想了想，覺得真把秦柔一個人留在紫竹軒也不甚放心，遲疑片刻點頭道：「也好，你就跟我一起，去翠霞觀援助師父，但要千萬小心，不要落單。」
就在阿牛與淡言真人遠赴南荒之時，翠霞山卻出了一樁大事。
三月一個晚間，坐忘峰後山驀然霞光沖霄，沉寂千年的潛龍淵里風雷大作，黑雲鼓嘯，竟射出耀眼奪目的七彩光芒。整座山峰都如遭遇地震，發齣劇烈的顫動，甚至遠在百里之外猶能感應。
原來，紅袍老妖聞知，屠暴竟在萬毒谷，為翠霞派一年輕弟子飛劍所弒，頓時怒不可遏。
果然不出乎意料，屋中沒有其他人，而所有的傢具擺設，卻一如主人在時纖塵不染。
激怒之下，神鴉上人與雷威又乘火澆油，大肆慫恿紅袍老妖為屠暴復讎。
秦柔與阿牛無心聽他胡說八道，心中暗暗叫糟。
須臾之後，她輕聲自語道：「雪兒，娘親今晚又來看你了。雖然你人已不在，可屋子裡的東西，娘親未曾動過一樣，總想著有一天，你能回來看看。」
和婉在丁原目光的壓迫下，竟不由自主的點頭道：「是的，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你……是如何逃出來了？難道十多天前潛龍淵一場異變，便是與你有關？」
那聲音一怔，問道：「怎麼，你當老夫會怕姬欖和燃燈那火秧子？」
那聲音怒火沖沖的破口大罵，一氣呵成，半炷香也沒間斷。
兩人駕起沉金古劍與大雷怒劍，直奔坐忘峰巔。遠遠就看見高空中無數戰團激斗正酣，山頭雲嵐激蕩呼嘯，五顏六色的絢光此起彼伏，喊殺之聲響徹天宇。
雖說裏面是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可那人的炯炯目光一瞥之下，已將屋內情景盡入眼帘。
婦人一驚，低喝道：「什麼人？」目光甫一接觸到褚衣青年的面龐，整個人竟似呆住，猛地一顫失聲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