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六集 己 龍騰虎躍
第四章 龍頭
耿南天恍若未聞，笑容頓去，衝著墨晶低吼道：「你既是平沙島弟子，如今毀了照兒，毀了平沙島，為什麼死的卻不是你？」
但轉念仔細再一想，風雪崖的方案，實是再絕妙不過的一步險招。姑且不說四大護法、四壇九旗首座等教中元老，因著羽翼濃昔日的恩德威儀，愛屋及烏會對阿牛愛護有加，絕不至於為難陷害於他，單就目前的局勢，阿牛確為不二人選。
一執大師微微含笑道：「即便老衲不願出手，對面也有人斷不會放過老衲。」
但魔教四大護法、乃至教中四壇九旗的首座，有過百年的生死交情，而今又是大敵當前，存亡關頭，誰也不會去在意下任教主的寶座之爭。否則早在二十多年前，殿青堂已經可以在雲夢地宮中，關起門來做皇帝了。
蕭浣塵卻微一皺眉道：「倘若對方就一個丁原也就罷了，可盛年、羽羅仁的修為分明也是不弱。那兩個後來的神秘婦人，恐怕也不那麼好對付。大師雖說有通天之力，但要想在一兩個時辰里連挫這多高手，可能……」
其實眾人心中均覺得，倘若果真要以一戰定生死，由一慟大師出手或許更為妥當。畢竟自一心大師圓寂之後，他才是雲林禪寺的第一高手，放之天陸正道也僅有淡一真人、曾山等人堪可抗衡。
如此一來，一個阿牛頃刻之間就能將身分複雜、來路各異的魔教陣營緊緊捏合成團，解決了當前一件最為頭疼的問題。
如今天陸正道中，百年前的十大高手消隱近半，剩下的人里，雲林禪寺與翠霞派便各佔兩席。
風雪崖扮掌微笑道：「大師高明！這人選是本教諸位首腦私下裡共同推舉，只待今夜之戰後便昭示天下，擇一良辰吉日為少教主舉行即位盛典。到時侯，大師若有興緻觀摩朝賀，本教將掃榻以待。」
他的話語以三甲子精純的功力徐徐送出，宛如和風過面，不論遠近皆聽得無比清晰，直如說話之人就站在自己身旁一般。
眾人知道他說的是實言，打到這個份上，大夥第一次生出可能落敗的不祥預感。
蕭浣塵苦笑道：「最多還有一個半時辰，那些弟子身上的劇毒就要發作，倘若再不趕快想個法子討得解藥，縱然最後剿滅了魔教，六大劍派也將元氣大傷。」
猛覺得手腕一緊，卻是被盛年牢牢按住，耳中聽他以傳音入密道：「不要衝動！」
丁原點點頭，沒有再言語。
葛南詩唯恐師兄再做出什麼過激舉動，拚命拽住耿南天的手臂，勸慰道：「掌門師兄，大敵當前，您節哀順變啊。」
雖說這兩人生前所作所為令人不齒，但如今的下場著實令人可悲可嘆。
盛年重重頷首，沉聲道：「耿兄，你我之間非但再無恩怨，盛某卻還想要交上你這個朋友！」
盛年不由輕輕嘆了口氣，這樣的變故與打擊，對於她而言，著實太殘酷。也許，暫時失去知覺，反而可令她暫時脫離苦海，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啪」的一聲，曲南辛頭顱碎裂，血漿濺灑滿地，身軀緩緩的軟倒在冰涼的地上。
至於那兩位婦人，分明就是為著阿牛而來，到時也絕無袖手旁觀之理。
風雪崖冷冷說道：「我聖教兄弟親如一家，彼此同心同德。殿四弟的話
一方面教中兄弟多年群龍無首，對於羽翼濃越發的懷念愛戴，阿牛子承父志，也算得上名正言順。
「盛年、墨晶，老身縱是化成厲鬼，也絕不會饒過你們！」
原來一切事物，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眾人聞言都是感大為意外，齊刷刷朝雷霆、殿青堂等人瞧去，卻又覺得其中無論哪一個成為下任魔教的教主，都不是什麼意外之事，可比起當年羽翼濃的聲勢又遠遠不如。
他的話好似往油鍋里倒了一壺冰水，頓時大殿里就炸了開來。
自一執大師出場，丁原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
墨晶的身形驟然凝滯在鄧南醫身前，失色的櫻唇輕輕會動，終於什麼也沒說出，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從明眸里流落。
墨晶嬌軀陡震，望著耿照輕輕道：「耿師兄，你這是何苦？」
魔教群雄心中一震，互相暗自對望一眼。
但這答案于各派掌門心裏，已經是很清楚了。
為什麼死的卻不是我？
鄧南醫皺眉道：「曲師妹，你冷靜些，不要再添亂了。」
一執大師暗吃一驚，忖道：「這魔頭好生精深的修為，不過短短几個時辰，功力竟已恢復至此。今日若不能一鼓俱殲，來日定又將成我正道心腹大患。」
一執大師察言觀色，曉得自己的話語點中要害，有意哈哈笑道：「奇怪也哉，昔日威震天陸的魔教，難不成羽翼濃一死，就變成了無頭蒼蠅，烏合之眾，竟連一個能與老衲對話的主事之人也舉薦不出么？」
這一幕幕慘劇接二連三的發生，直教人透不過氣來，等風波稍定時，已多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盛年見墨晶昏厥過去，一搭脈搏，一顆懸緊的心才落下，知道是因為情緒太過激蕩所致，並無大礙，至於頸上的傷口也並不嚴重，假以時日就可痊癒。但墨晶心靈所受的創傷，只怕這一輩子都難以愈合了。
尤其是耿照，假如他能夠醒悟的早些，未嘗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現在，卻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猛然就聽見曲南辛凄厲的哈哈大笑道：「是我殺了耿師侄，是我殺了他！」
六大劍派里也不曉得誰在人群里出聲奚落道：「殿護法怎地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跳出來了？你想號令魔教，先問問風老魔和雷老魔他們的意恩再說吧！」
這些人雖說與魔教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畢竟非名正言順的教中之人，未必就願服從某一人的號令。相比對手以雲林禪寺為尊，自己這邊卻缺少了一位一言九鼎、坐鎮中軍之人，倒也是件棘手事情。
她忽然凝目向盛年投去深深一瞥，唇角浮現出一縷淡淡的微笑，好似已將所有想要訴說的話語，盡皆溶於這一瞥一顰中。
墨晶見曲南辛一劍刺來，竟是不躲不閃，反將雙目輕輕合起。
就在他出聲之際，墨晶已然拔出心瑩仙劍，一抹淡青的弧光，直向玉頸吻去。
眾人見一執大師自告奮勇要出戰魔教，都是精神一振。
「師父！」
盛年低聲苦笑道：「她只是昏
畢竟阿牛的修為與資歷著實淺薄了一點，要他統領曾經睥睨貌四海的魔教群雄，總有些突兀。教中各大高手首腦，未必能夠心悅誠服。
當下無涯大師領首道：「這點貧僧自會向大夥解釋，只是貴派那些中了蜂毒的弟子，卻當如何是好？」
盛年沉冤昭雪，陷害於他的元兇一個個血濺當場，丁原的心中卻怎麼也暢快不起來。如果說他曾經無比憎惡鄙視耿照與曲南辛，而今卻只剩下憐憫和一種莫名的失落。
耿照微微一笑，曲南辛這一劍直入心肺，令他生機已絕，全憑一口元氣強撐，才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他目光無力看向盛年，喘息道：「盛兄，我害過你一次，你卻救了我一回，今天耿某以命相抵，你我與墨師妹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耿某終於可以走得坦然無愧了……」
她驀然感到，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然而血淋淋的場景卻告訴自己，這絕不是一個夢，養育她多年的師父，就這樣去了。
丁原冷冷低哼一聲，好不容易按捺下來，雙目中兀自閃動駭人的寒光，死死鎖定一執大師，不肯有片刻離開，就好像唯恐對方會突然溜走一般。
耿南天猶如著魔一樣，緊緊摟抱著兒子慢慢退卻溫熱的身軀，語不成聲道：「照兒，你怎麼可以丟下爹爹自己先去了，你讓我如何向你娘親交代？」滾熱的淚珠無聲無息沿著面頰滑落，最終滴淌到耿照的臉上。
他猶不死心，繼續拚命朝耿照體內輸送真元，卻如泥牛入海，全無一點反應。
盛年不及細想，右掌轟出一束罡風，正擊中墨晶右腕，心瑩仙劍一聲輕鳴激射而起，「咄」的斜斜插入大殿頂上的石樑，劍刃兀自顫動不休。
他表面不露聲色，淡淡問道：「聽風護法的意思，貴教已有了新教主的人選？恕老衲眼拙，卻不曉得這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抑或是閣下本人？」
停雲真人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敝派便唯雲林禪寺馬首是瞻。」
無涯方丈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這的確是個麻煩，畢竟數百弟子的性命非同兒戲，但有一線生機，我們便須竭盡全力。」
原來就在曲南辛出劍之時，耿照竟突然躍起，擋在了墨晶身前，替她硬生生受下這一劍！
說罷老淚縱橫，垂手替耿照合上眼皮，柔聲道：「照兒，爹爹帶你回家，爹爹從今往後再不逼你練功閉關了……」
儘管六大劍派大可考究丁原、盛年和那兩個神秘女子的身分，可魔教也不是笨蛋，自然有千般理由應對。除非是撕破臉皮一場混戰，否則終究無可奈何。
眼看一場圍剿魔教餘孽的盛舉，竟風雲突變，不僅各派高手一一折損，更出了平沙島這麼一檔子事情，對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其他幾人都沒說話，只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一執大師位列四大神僧之一，名頭上雖不及故去的一心大師與身旁的一慟大師那樣響亮，可今日出征魔教的眾人之中，除去一慟大師，論修為之高深，便首推該老。
耿南天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周圍的火把呼啦拉齊聲閃耀不定，照得他的面龐無比可怕猙獰。
無涯大師環顧各派掌門，緩緩問道：「諸位施
另外一面，丁原、盛年與阿牛份屬同門，親如手足，又是同仇敵愾。一旦阿牛即位，魔教便等若憑空多了兩大牢固的強援。
一執大師小眼裡神光一閃，一字一頓的道：「莫非是羽羅仁羽施主？」
「照兒！……」
無涯方丈頓時醒悟，道：「師叔，您說的是丁原，丁小施主？」
這變故委實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連耿南天也愕然無措，而盛年、丁原等人更是措手不及，有心救援也為時已晚。
想起百多年的同門情分，鄧南醫頓時淚沾衣襟，不能自己。
在這嘈雜的呼喊聲里，就聽見曲南辛聲嘶力竭的叫道：「耿師侄！」
他剛才正跪倒在離墨晶身邊不遠的地方，他的修為雖比不了曲南辛，但要想擋住這一劍原本也不是難事。可他居然只以肉身迎上，顯然心中死志已萌。
話音一落，對面頓時響起一片鬨笑，被壓抑已久的士氣終於稍稍抬頭。
墨晶腦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眼前恍恍惚惚飄浮著鄧南醫、耿南天等人的身影，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在說什麼？彷彿整個人都已麻木。
連雷霆、殿青堂等人心裏也在奇怪，什麼時侯本教已內定了新任的教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都有了答案。無不為風雪崖這手妙著擊節叫好，胸有成竹的待在一旁等侯好戲開鑼。
風雪崖愣了愣，視線掃過殿青堂、雷霆、盛年、阿牛、丁原與雍輿情、容雪楓等人，沉吟片刻，方才回答道：「一執大師，有話請儘管說來，我等洗耳恭聽就是。」
即便這樣，墨晶白皙如雪的肌膚上，還是泛起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所幸沒有割破咽喉。驀地身子一緊，卻已被盛年牢牢摟在懷中，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什麼也不知道了。
無涯方丈身後的一執大師，忽然睜開眼睛，徐徐道：「鍾施主切勿憂慮，待老衲跟魔教先討得解藥再說。」
各派掌門默默點頭稱是，畢竟自己門下都有數十弟子中毒，誰也不想眼睜睜瞧著他們奄奄一息，毒發身亡。
風雪崖哈哈笑道：「風某這點不入大家法眼的雕蟲小技，怎能窺視聖教教主的寶座？我看大師早已對此心知肚明，只不過有意裝作糊塗而已。」
對此風雪崖早幾日與殿青堂等人已有私議，只是出於重重顧慮和阿牛下落不明，方才暫時擱置一邊。而以雷霆與阿牛的關係，這位魔教四大護法中如今修為最高者，更不會有反對之意。
現在魔教陣營里，除了風雪崖等舊部之外，還有阿牛、丁原、盛年等人，以及自稱是羽翼濃故人的兩位不速之客。
可一執大師眼辣，一語中的，正點在了魔教的軟肋上。
好在雲林禪寺的一慟、一執兩位神僧還未曾出手，要是他們也敗下陣來，這仗就不用再打了。
眾人驚得已說不出話來，誰也沒想到耿照會以死贖罪，而曲南辛剛烈如此。
鍾南山一呆，剛才他和鄧南醫都已神思不屬，竟忘了還有數十名身中破罡蜂劇毒的年輕弟子，急待解藥。若是平沙島就這麼撤走，那些弟子的生死倒成了個問題。
他在大殿中央站定，瘦小的身軀與身上寬大的架裝殊不相稱，雙目深深凹陷在眼眶中，閃爍著深邃悠長的神光
葛南詩等人紛紛搶至身前，喚道：「掌門師兄！」
屈痕嘆道：「誰曉得羽羅仁、丁原、盛年三人會突然殺出，還牽扯出一樁平沙島的舊案。眼下人數上我們雖還有優勢，可真正實力完好能堪惡戰的，也只剩下雲林禪寺一家了。」
這邊因墨晶亂作一團，六大劍派那兒更是炸開了鍋。
何況遭受了這種沉重的打擊，鍾南山等人現在最急切的便是妥善處理善後，卻再沒有空余的心思與魔教周旋。
一執大師呵呵一笑，說道：「不是老衲看輕了風施主，只怕自羽翼濃去后，魔教已是群龍無首，各自為政。風施主若想越俎代庖，未必貴教的其他人就會答應。」
而一執大師彷彿也存心挑釁，有意無意的用目光一再掃向丁原。
按照先前的約定，一對一的比拼起來，己方至少已佔不到什麼便宜。至於想在兩個時辰里盡挫魔教高手，和痴人說夢也沒多大差別。
墨晶一怔，睜開眼，正瞧見耿照胸口斜插著一把仙劍，殷紅的熱血從傷口噴涌而出，身軀橫倒進耿南天的懷抱中。
抱著這樣的想法，停雲真人喜道：「大師出手，魔教餘孽哪裡還能再猖獗？」
他的聲音也不見得有多響亮，卻穩穩把眾人鬨笑壓制了下去，顯是針對一執大師方才的佛門神功，同樣也露了一手。
一執大師道：「既然如此，索性直截了當由老衲與魔教一戰賭輸贏。若是老衲獲勝，只須他們交出解藥，咱們修整一日明天再戰，想來他們一定會答應。」
耿南天橫抱耿照的屍身，獃獃的扭過頭冷冷望著墨晶，一瞬之間，他好像已是滿頭華髮，皺紋滿面，而眼神中的那股冰冷徹骨、凄涼絕望卻令墨晶永世難忘。
可一面是一執大師主動請纓，一面是一慟大師置身事外，彷彿入定，眾人縱有疑惑，也不好意思當面說出。
盛年一怔，隱隱預知不妙，叫道：「墨師妹，不要！」
東海五聖中的鍾南山和鄧南醫，低聲商量了幾句，逕自走到無涯大師跟前苦笑道：「方丈大師，敝派遭此變故，恐無法在此逗留了，其中緣由實也是迫不得已，請天陸同道多多見諒。待掌門師兄情緒平復之後，自會給翠霞派和大夥一個交代。」
曲南辛痴狂的臉色驀地平靜，怔怔道：「鄧師兄，你放心，小妹今後再不會給平沙島和大夥添亂了。」
他回身步履瞞姍的朝著大殿門口走去，驀地腳步一記踉蹌險些摔倒。曾經高大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顯得蒼老落寞，哪裡還有來時的雄風英姿？
魔教群雄勃然變色，殿青堂嘿然冷笑道：「老和尚，不要以為你這手三歲小孩也會玩的挑撥離間之計，能有多大用處？本教只要有一人不死，就可讓你正道各派寢食難安，如芒在背！」
「璞」的一響，似是長劍刺入軀體的聲音，可奇怪的是，墨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周圍卻爆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
之所以不明說，也是怕一執大師面上不好看。但蕭浣塵的話，卻將眾人剛剛樂觀起來的情緒立刻打壓下來，這才意識到如今的局勢實是微妙之極。
耿南天將一粒丹藥塞入耿照
而害死她與耿照的，恰恰就是自己！
一執大師還施一禮道：「方丈與諸位施主盡可寬心，老衲定將解藥取回。」說罷袍袖一拂，大步走出陣列。
丁原搶到盛年身旁，關切問道：「盛師兄，墨師姐不要緊吧？」
他的話沒說完，但接下來的意思大夥都已明白。
一執大師淡淡道：「我雲林千年的佛門凈地，卻被他鬧得雞犬不寧，這筆帳今日老衲也正該找他算算了。」
曲南辛臨終前那充滿怨毒的詛咒，不停的回蕩，墨晶清楚的知道，她這一生也休想擺脫今晚的噩夢。
一執大師的用意自然瞞不過風雪崖等人，無非是想不動聲色的分化魔教，製造群雄的內部不和。
話音斷斷續續，直到微弱得不可聽聞，他的眼睛兀自未曾合上，嘴角掛著一抹坦然的微笑，就此而去。
兩人的視線無聲無息中數度碰撞，都察覺到隱藏在對方眼睛深處的敵意與警惕！
突然，耿南天的嘴邊，扯出一絲僵直的笑容，竟是向墨晶笑了笑，說道：「墨晶，照兒死了，你師父也死了，他們兩個人都死了，這下你和盛年兩個都該滿意了吧？」
說到底，哪家的掌門也不願以本門精銳折損大半的代價，去換取一場慘勝。
耿照搖搖頭，吃力的抬眼仰望父親，提起最後一口真氣道：「別費心了，爹爹，我知道自己就要走啦。不要記恨盛年和墨師妹，照兒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要知魔教教主之位一貫由上任教主生前指定，卻不是純粹的父子傳承。阿牛縱有羽翼濃之子的身分，也未必能一步登天就成為新任的魔教教主。
無涯方丈見眾人計議已定，於是朝著一執大師合十道：「有勞師叔出戰了。」
無涯方丈一怔，問道：「一執師叔，莫非您要出陣？」
若是由他出手，自是再好不過。即便出了點閃失，後面也還有一慟大師可以收拾殘局。
就算眾人對此結果多少都有些心理準備，可由風雪崖此時宣布，仍是大感錯愕。
說罷不等鄧南醫反應過來，猛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厲聲叫道：「盛年、墨晶，老身縱是化成厲鬼，也絕不會饒過你們！」
這時另幾家的掌門也都聚攏過來，碧落劍派的停心真人已先自退出，便由停雲真人暫時替代。
無涯大師點點頭，他心裏清楚，縱然自己出言挽留，平沙島一眾也自覺無顏繼續留在這裏。
葛南詩生怕耿南天渾渾噩噩再出什麼意外，疾步追出大殿。
丁原見一執大師露面，立時心頭湧起殺機，右手悄然按在雪原仙劍上。
好在以一執大師的佛法修為，除非羽翼濃復生，不然對上魔教之人依然勝面居多。
耿照勉強一笑，低聲道：「下輩子吧，這輩子卻是來不及啦……」
也不知是過於自負還是不願提及，一執大師沒有說一旦自己落敗該當如何。
墨晶「啊」的一聲，想要上前，卻被鄧南醫搶先一步，飛身抱起曲南辛滿身血污的遺體，只見她的頭顱已被自己的掌力擊得四分五裂，連臉龐也扭曲得不成模樣，顯然沒得救了。
若說絕對人數，自然六大劍派佔有優勢，可對方的一流乃至頂尖高手，卻絕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