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七集 庚 漠北霜月
第五章 陣營
桑土公看看鬼先生，覺得心頭髮毛，趕緊往地里一縮，轉眼就沒了蹤影，鬼先生雖恨，也暫時拿他沒辦法。
有幾名身中劇毒，功力消散，正自擔心的漠北魔道之人聞言，趕緊叫道：「陸莊主，在下願意發誓效忠貴門，你快把解藥給我吧！」
鬼先生斗篷中的陰影發出一陣冷笑道：「老夫手握屠刀，已然是佛，何須回頭？」
「今日我七大劍派堂正之師，寧可被毒死也不能教人嚇死，老夫姑且陪他一遭！」
不用問，這中了化功劇毒的只有左首眾人。
陸展聽出蕭浣塵話中的挑唆之意，急忙道：「氣定神困散的解藥就在老夫身上，只要願意立誓效忠本門的朋友，稍後老夫自會替他解毒。蕭掌門，你這挑撥離間之計，恐怕並不管用。」
鬼先生放下杯子，淡淡道：「姬老爺子快人快語，老夫也不遮掩，我只想知道，敝門素來低調自律，從不曾招惹過正道各派。卻為何在月余前，丁原、屈箭南等小輩竟欺上門來，毀投我寶鼎，闖我鬼冢，幾乎令本門萬劫不復？
他的話綿里藏針，蕭浣塵等人怎能聽不出來。
今日見他身處險境，不卑不亢，從容應對，同是一派掌門，卻比耿南天等人勝出了不知多少倍。可見，正道之中也並非全都是奸佞之徒，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桑土公嘿嘿一笑道：「我、我只是受、受人之託，沒、沒什麼！」
鬼先生嘿嘿笑道：「燕山掌門，果非浪得虛名。不錯，剛才右首賓客所飲下的第一杯酒中，確實暗含解藥。只要是喝下的人，都可無事。」
這場變故毫無徵兆，連鬼先生這等的絕頂魔道高手也有些猝不及防。眾人心中都是一怔，不曉得是何方神聖有此手段？
廳中賓客也暗自凜然，陸展所說出口的兩條，分明是有意刁難，七大劍派若是答應下來，以後在天陸就不用抬頭做人了。看來，打從開始，鬼仙門就沒想與七大劍派善罷甘休，今夜一場惡戰勢在難免。
鬼先生淡淡一笑，說道：「蕭掌門，你可是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中的毒？」
蕭浣塵有意拖延，高聲說道：「鬼先生，事到如今，老夫也沒什麼可多說了。只是有一事不明，如梗在喉，望閣下能替老夫解惑。」
陸展笑容凝固，嘆了口氣道：「看來，咱們是沒得談了。屈掌門，既然你們不願答應這三樁條件，敝門只好多有得罪。」
而對面來自漠北魔道的諸多賓客卻在交頭接耳，面面相覷，有人問道：「陸莊主，我們兩不相幫，不知可否？」
可這些人對七大劍派同樣心存顧忌，寧可孤軍奮戰，也不願投到他們的門下。就只留赤髯天尊孤零零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彈指之間，左首座席空出一大片來，除了七大劍派的三十多人外，僅剩下二十多名不願歸順鬼仙門的漠北魔道人物。
相比之下，右首前半段的反應平靜不少，彷彿早在這些人的意料之中。
屈痕徐徐道：「鬼先生，陸莊主，蕭掌門已將酒喝了，我等也都入了席，接下來咱們也該說說正事了吧？」
陸展回答道：「今晚敝
眾人紛紛驚異，原來這人的長相，與站在陸展身旁的師長老一模一樣，連臉上的皺紋都彷彿是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鬼先生漠然道：「她膽大包天，竟敢偷食本門至寶，老夫自然容不得這丫頭。」
赤髯天尊怒道：「就憑你一個幽明山莊的小嘍羅，也妄圖威脅老夫？」他右手運氣朝皂袍老者胸口一推，怒斥道：「還不滾開！」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自己連如何著的道都不曉得，要不是赤髯天尊突然發作，引起眾人警覺，恐怕這無形之毒足可讓大伙兒不戰自敗。
丁原心中微笑，暗道：「姬大鬍子果然忍不住發威了，這種場合，由他出面倒也合適。只是在他身後不見了姬欖，看來他的傷勢不輕。」
他又驚又怒，回身指著陸展道：「姓陸的，你竟敢對老夫用毒！」
兩名負責看守屈箭南的弟子面孔煞白，急忙拔劍猛朝腳下插去。這兩人的修為倒也不弱，劍身直沒入一尺還多。可惜，地下宛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這時左首席間的人已亂作一團，此起彼伏的有人叫道：「哎呀，我的真氣怎麼提不上來了？」、「陸莊主，我等無意與貴門為敵，快把解藥給我們吧。」、「鬼先生，你居然暗中下毒坑害老夫，咱們走著瞧！」
身旁的師長老見形跡敗露，不等陸展發難，嘿嘿一笑，一個縱身落到蕭浣塵身旁，身上冒起一蓬紅色煙霧，瞬間恢復真身，擠眉弄眼道：「師長老，這一覺睡得可香？」
姬別天嘿嘿一聲冷笑，將酒杯一拂掃地，道：「宴無好宴，這酒不喝也罷！」
蕭浣塵哈哈一笑，道：「可惜鬼先生為了對付我們，竟連自己請來的賓客也不放過，一併給算計上了，這才令老夫更加佩服。」
鬼先生斗篷中的陰影微微晃動，哼道：「桑真人，你什麼時候也投靠了七大劍派？」
姬別天哼道：「可據老夫所知，屈師侄他們闖入鬼冢，為的是解救老夫的孫女雪兒。恕我愚昧，老夫的這個孫女卻不知犯了貴門哪條天規，竟要被貴門凝血鑄鼎？」
陸展聞言奉承道：「蕭掌門，敝門主神機妙算，手段通天，不由閣下不佩服吧？」
反觀對面的那些漠北魔道人物和鬼仙門弟子，卻都若無其事，還有人露出茫然不解的模樣。
屈痕悲愴一笑，道：「陸莊主，可聽到箭南所言？我越秀劍派縱然玉石俱焚，也絕不能拖累七大劍派蒙羞受辱！是戰是和，全憑貴門一語而定。」
屈箭南哈哈大笑，打斷陸展道：「不必再說下去了！屈某從沒想到，自己的性命竟如此金貴，鬼仙門也實在大看得起在下了。」
他抱定必死之心，對鬼仙門自然不會客氣。更想藉此激怒鬼先生及早下手，好讓屈痕等人少去一份顧忌。
他的話一說出口，馬上又有數十道目光緊緊盯上對面桌上未用的酒萊。
此言一出，大廳里頓時炸開了鍋，許多人都沒想到
赤髯天尊冷冷道：「閣下莫非想強留老夫？」
蕭浣塵心中思量道：「陸展此舉擺明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若我一再拒絕，未免讓人生出輕視之心。
屈痕正遺憾沒來得及向桑土公道謝，聞聽鬼先生此言，禁不住白眉一揚道：「天下修為誰人為最，老夫不敢妄言。但狂妄無知，冥頑不靈者，以閣下為第一！」
他一面抱元守一苦苦凝聚丹田真氣，一面說道：「鬼先生，貴門果真是好手段。連這種無賴伎倆也都用上，實在讓老夫嘆為觀止。」
況且，鬼先生手裡還握著一個屈箭南。
蕭浣塵頷首道：「正是，老夫不明白同樣身處此地，為何對面無一人中毒？難道他們都已事先服下了解藥？」
蕭浣塵拊掌道：「好心計！依在下猜想，左首各席都是已確定對貴門抱有成見者，因此沒有安排解藥。右首各席的第一杯酒中雖藏有解藥，但若有人表裡不一，暗存猜疑，也同樣會中毒。
那人光著膀子，惡狠狠撲向陸展身邊站著的師長老，氣急敗壞的叫道：「畢虎，你敢算計老子？」
他搶先舉起杯來，說道：「陸莊主如此盛情，老夫怎能推卻？我便代同來的諸位仙友，與陸莊主幹了這杯。」
蕭浣塵說道：「鬼先生，陸莊主，不知貴門打算如何處置屈賢侄？」
屈痕仔細打量愛孫，見他神色雖有些憔悴，可不像受過折磨的模樣，稍稍定心。
陸展道：「這第一件事，就是請七大劍派將丁原、蘇芷玉、姬雪雁與年旃這四人交與本門；第二，七大劍派自即日起需奉我鬼仙門為尊，今後凡漠北同道所到之處，各派耆宿要親自迎接，禮敬有加，不得怠慢；最後一條，我——」
蕭浣塵暗地裡審視丹田，銅爐之內氣散功消，十成的修為只剩下一半不到。再看周圍的羅和、觀止真人、無妄大師等人也無不悄然變色，緊鎖眉頭，顯然也和自己一樣。
鬼先生陰陰一笑，道：「蕭掌門，老夫念你一身修為來之不易，若能幡然醒悟，投到老夫門下，你我聯手橫掃北地，豈不快哉？」
猛聽背後兩名鬼仙門弟子驚呼，陸展愕然回頭，就見打從地下探出一雙肥手，俐落的抓住屈箭南小腿，將他變戲法似的拽了下去。
可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左首席間驀地又站起一人，冷笑道：「老夫獨來獨往慣了，鬼仙門也好，七大劍派也罷，恕我全無興趣！」他大袖一拂，就朝門口走去，卻是丁原的老熟人赤髯天尊。
丁原目光悄然掃過陸展，思忖道：「我得想個法子從陸展身上將解藥奪過，可惜老賊頭不曉得溜到哪裡去了。不然有他在，一定會有辦法。」
雖說丁原已被淡言真人逐出師門，可他畢竟出身翠霞，姬別天等人也不好否認。
鬼先生道：「老夫的手段豈會讓你們識透？你們不敢享用老夫備下的酒萊，便以為能保平安無事么？哼，老夫的『氣定神困散』卻是藏在這大廳的每一支燈燭之中，莫說吸入一口，就算是被燭上冒出
陸展一驚，趕快往袖口裡摸去，駭然發現裏面空空蕩蕩，藏著氣定神困散解藥的瓷瓶，已不翼而飛。
石磯娘娘見狀大喜，用傳音入秘對丁原說道：「丁小哥，真沒想到畢虎還有這手本事，他肯定已偷到解藥，下面的事情可就好辦多啦！」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均道：「此老好爆的脾氣，竟連鬼先生的面子也半分不買。」
就這工夫，左首酒席上有人叫道：「七大劍派欺人太甚，我參合門願奉鬼先生為尊，共抗外辱！」說罷大步離位，率著一眾弟子朝右面走來。
忽然門前人影一晃，一個皂袍老者不知從何處冒出，伸手攔住赤髯天尊道：「洪天尊，請留步！」
蕭浣塵目光閃動，說道：「但假如其中有人沒有喝下，豈不是一樣也會中毒？
觀止真人針鋒相對道：「好啊，閣下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亮出來，貧道拭目以待！」
陸展站在鬼先生旁，高聲道：「諸位同道，事到如今，本門縱想委曲求全也是不能。待會兒戰端一開，敵我難辨，為免誤傷了好友，凡願與本門共進退的都請站到右首。若是想與七大劍派一齊來為難本門的，就請站到對面！」
果然對面席上三三兩兩有人站了起來。眾人心裏未必真心想奉鬼仙門為尊，然而一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則自己身居魔道，七大劍派也絕無接納之理，眼下的形勢，還是先投靠過去再說。
屈箭南冷笑道：「魑魅妖邪，也敢妄言歃血為盟？屈某大好男兒，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陸展點點頭，笑呵呵道：「諸位中了氣定神困散的朋友，不用擔心，剛才本門師長老也為諸位求情，讓老夫儘快為大家解毒。只要你們——」
他心念急轉，思忖道：「我們這次來的三十多個人瞧情形都已中毒，好在察覺得還算及時，還有周旋餘地。為今之計只有盡量拖延時間，運功逼毒，等待庄外埋伏的人馬前來救援。」
「蕭掌門，姬老爺子，老夫今日也是迫不得已，只為自衛。只要諸位能給老夫一個交代，鬼仙門斷沒有與七大劍派為仇作對的意思。」
屈痕等人又驚又喜，雖然沒看清出手救下屈箭南的是什麼人，但此舉無疑幫了己方一個大忙。忽覺腳下有異，卻見桑土公半截身子露了出來，雙手將屈箭南送回地上，呵呵笑道：「屈、屈小哥，受、受驚了！」
真不曉得屈箭南什麼時候與他攀上了交情。
鬼仙門的一位長老低喝道：「姬別天，我家門主敬閣下是個成名人物，才好言相待。你不要不識抬舉，肆意辱及本門。」
清閑散人回首看了眼丁原，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陸展一上來，就急著向眾人敬酒。
陸展呵呵一笑，道：「屈公子豪氣衝天，老夫非常欽佩。不知道蕭掌門、屈掌門諸位仙友，有何見教？」
眾人嘀咕道：「什麼時候這師長老又多了一個孿生的兄弟？」
鬼先生一記低哼，右掌打出道蒙蒙罡風，「砰」的轟在地上。可終究慢了半拍，屈箭南的身軀已早一步陷進地
蕭浣塵微笑道：「朝聞道，夕死無憾矣，閣下手段確令蕭某大開眼界。想來氣定神困散的解藥，已事先藏在右首各席的酒萊之中，所以真正中毒的只是我們這些人。」
鼓樂喧天，兩排丫鬟手捧佳肴絡繹不絕從廳門外湧入，鬼先生緩緩抬手道：「蕭掌門，諸位，請！」
赤髯天尊大吃一驚，只覺得丹田內氣若遊絲，難以凝聚，微一運氣，腦袋裡就是一陣暈眩，居然是中毒的徵兆。
皂袍老者竟不閃躲，任由赤髯天尊的一掌按在胸口，卻渾然無事，微微冷笑道：「洪天尊，你酒喝多了吧，怎麼出手全無氣力？」
蕭浣塵見話要說僵，搶在姬別天前頭問道：「請問鬼先生，屈箭南現在何處？」
七大劍派的三十多人齊刷刷站起，有些人的手已按在劍柄上。
陸展嘿然笑道：「屈掌門，這就想翻臉么？閣下是不打算要令孫的性命了。」
陸展道：「屈掌門，想換回令孫與解藥都不是難事，不過本門也有三個不情之請。」
陸展嘿嘿一笑道：「不急，咱們先開席再說。」
反是七大劍派的人鎮定自若，並未亂了陣腳。
他心中對這矮胖子委實恨之入骨，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桑土公居然會突然躥了出來，而且招呼不打就救下了屈箭南，明顯是站到七大劍派那邊與自己作對。
這時一名鬼仙門長老站起身，走到陸展身旁耳語兩句，還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不曉得說了些什麼。
陸展嘿嘿笑道：「洪天尊，這可是你自找的，現在我就放你出門，只要閣下能安然無事的走出幽明山莊，陸某定會命人奉上解藥！」
陸展面含微笑只當沒聽見，接著說道：「現在，請諸位選擇所站的位置了。」
這酒喝到肚裏果然毫無異狀，但鬼仙門的毒技神乎其神，誰也不敢擔保再過一時半刻又會如何。
鬼先生道：「屈痕，說得好！不要以為奪回了屈箭南，老夫就對你們束手無策，好戲不過剛剛開始，閣下別高興得太早。」
「啪！」七大劍派席中有人一拍桌子，怒喝道：「鬼先生，咱們萬里迢迢來到漠北，可不是只為討閣下一杯水酒。閣下不必惺惺的作戲，大伙兒有話挑明來了說！」
他一面與鬼先生糾纏，希望能拖延時間，一面加緊凝聚真元驅散劇毒。奈何這氣定神困散當真厲害，這半天的工夫下來，丹田內的真氣仍沒有多大改觀。若想強行以自身修為驅毒復功，只怕三兩個時辰也嫌少。
可他分明沒有用過幽明山莊的酒萊，這化功之毒又是從何而來？
丁原微微頷首，他對蕭浣塵也所知不多。只是聽說當日在雲林禪寺，這位燕山派的掌門，是少數幾位為阿牛和老道士開脫的正道人物之一，由此生出不少好感。
姬別天仰天大笑：「胡說八道，什麼時候三葉奇葩成了鬼仙門的『本門至寶』？」
惟有丁原藏在賓客中悠然而笑，桑土公的土遁之技，堪稱天下無雙，經此一戰，當可再名動天陸。
赤髯天尊一時間進退兩難，僵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是笨蛋，自然曉得大廳外，鬼仙門已設下了重重陷阱埋伏，
「只有那些對閣下俯首帖耳、甘願歸附之人才能得著解藥，這樣的計策，著實精彩。」
他話說得客氣，然而其中的威脅意味，任誰一聽就知，十足是拿屈箭南作了人質，與七大劍派討價還價。
屈痕沉聲道：「請說！」
可對面席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蕭浣塵一樣鐵骨錚錚，視死如歸。
蕭浣塵微笑道：「鬼先生如此抬舉在下，實在不敢當。可惜老夫天生骨頭硬，凡事總轉不過彎，閣下好意只有心領了。」
鬼先生無動於衷，任由燭火一一熄滅，冷笑道：「現在才醒悟，太遲了！」
他強忍激動，緩緩說道：「老夫倒想聽聽貴門的高見。」
丁原放眼望去，說話之人是一面色焦黃的老者，神情頗為慷慨激昂，戲分做得十足。他心中暗自一笑，明白參合門多半也是鬼先生掌控的傀儡之一，這麼帶頭一呼，為的就是蠱惑人心。
七大劍派見屈箭南安然無恙，不由士氣大振，無妄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鬼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啊！」
那些原本舉棋不定，想看看苗頭再見風使舵的魔道人物，立時掉轉風向，紛紛道：「鬼門主，在下願歸附貴門，甘效犬馬之勞！」忙不迭的站到了右首。畢竟一身修為來得不易，就這麼給七大劍派當了陪葬，未免太冤枉了一點。
屈箭南絕處逢生，恍如隔世，由衷道：「桑真人，多謝你救命之恩！」
屈痕「啊」了一聲，接住屈箭南，怎次也不敢相信救了自己愛孫的人，竟是天陸九妖中的桑土公。
蕭浣塵頷首道：「原來如此！」
一名鬼仙門長老臉上煞氣一閃，冷哼道：「飯桶！」左手飛出兩縷黑芒透心而入，那兩個弟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便軟軟倒下，須臾化作一灘黑水。
清閑散人目視陸展，以茶杯遮住嘴唇，用傳音入秘問道：「丁公子，我們該當如何是好？」
石磯娘娘傳音入秘道：「燕山派是七大劍派中實力公認最弱的一家，蕭浣塵的資歷也是各派掌門中最淺的一個，沒想到，竟有如此風骨，教人欽佩。」
不等陸展再開口，仰頭盡飲。
他迴轉主桌坐下，身旁侍立的弟子高聲叫道：「開席——」
鬼先生哼道：「這等人必定是對老夫心存猜忌，有所保留，中毒也是活該。」
他剛說到這裏，門口突然衝進一個人，上身只穿了件內衣，下身也只穿了件褲衩，模樣甚是狼狽。
屈痕注視愛孫，心中焦慮至極，但他明白此刻萬萬不能有半點的示弱，更不能令七大劍派千年聲譽，毀在越秀劍派一家的手上。
皂袍老者毫不退讓道：「洪天尊，今夜之戰，非友即敵，尚請三思。」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陸展的右首，只需穩坐不動，就等於表明了歸附鬼仙門。丁原同樣用傳音入秘回答道：「咱們暫且不動，靜觀其變。」
他剛一開口，廳內突然響起嗤嗤真氣暗器破空之聲，上千的火燭頓時熄滅，只剩下從門窗照入的冷月寒光。
鬼先生雙掌輕輕一擊，兩名鬼仙門弟子，押著被禁制住丹田真氣的屈箭南，從側門走出，推他站到鬼先生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