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七集 庚 漠北霜月
第八章 合流
姬別天洪聲道：「姓古的，你不要婆婆媽媽的。咱們今夜在山莊中聯手殺敵，等出了山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就是！」
丁原縱聲笑道：「古大哥，你以為小弟會害怕別人的臉色？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但求問心無愧，何必管那麼多？你這個朋友丁某是交定了。你不要見外，先收下解藥，咱們並肩闖關！」
想當年翠霞山初遇時，他獨自闖山，來去如風，也算得上是一世梟雄，如今卻也落到這般田地。
無妄大師忽聽腳下有輕微響動，急忙駐足低喝道：「有人！」
「嘿嘿，我古燦縱橫漠北八十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今日未必就會折在這裏！你儘管放心，待闖出幽明山莊，日後再到飛龍殿找我。」
丁原腦袋中猛然靈光一閃，暗自罵道：「我真是笨到家了，那麼明顯的破綻竟沒早點察覺！」
晏殊聽他說得吃力，乾脆接過話道：「鬼先生在大廳底下藏了大量火藥，幸好被桑真人無意中發現，來不及通知大伙兒，只好與小妹搶先下手殺了看守。不料驚動了外面幽明山莊的高手，我們好不容易才找著機會土遁而出，直追到這兒才找著大伙兒。」
丁原喜道：「大伙兒都對準厲鬼眼睛下手，毀了鬼眼，它們便成一攤死肉啦！」
段唱心中苦笑一聲，師父口中雖凶，卻是任誰都能看出他在勉力支撐，為的是保護自己的弟子免遭不測。
內圈的段唱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您可要歇息一會兒？弟子自覺功力已恢復十之七八，應該可以抵擋一陣子了。」
眾人相顧駭然，要不是桑土公這麼一攪，真讓鬼先生髮動了埋藏在大廳地下的火藥，三十多人勢必傷亡慘重。
觀止真人冷笑道：「不過又是鬼仙門的奇門遁甲之術罷了，區區障眼法何足道哉？」
那人雙手各持一金鉤，滿頭紅髮，神情剽悍冷靜，聞言眼中凶光一閃，粗聲說道：「姬老爺子，在下漠北飛龍殿殿主古燦，雖說不比你老爺子是正道成名的耆宿，可也不是什麼妖孽！」
他雙手運轉真氣，念動「攝魂」訣，天殤琴上煥放出一團淡青色光雲，迅速向四周擴散，融入瀰漫的血霧之中。
這話正對著姬別天的胃口，他紅蓮仙劍一舉，沉聲喝道：「好，就由老夫開道！」說罷大步朝前，直闖浮生幻境。
他漸漸心頭火起，揮劍劈在迴廊的欄杆上，怒喝道：「老夫拆了這鬼玩意兒，看你們還能有什麼花樣？」
突聽一個人咋咋呼呼的驚叫道：「丁小哥，大伙兒快看，門怎麼不見了？」原來是畢虎手指著進門的方向，嘴巴張得老大都忘記合上。
姬別天甫一跨過門檻，迎面就見一座空曠高大的殿堂，裏面空空蕩蕩煙霧瀰漫，隱約聽見風中吹來陰冷飄渺的聲音說道：「一入幻境，有死無生。」
畢竟自古正魔有別，再怎麼說，這些魔頭平日里殺人如麻，惡貫滿盈，即使不親手為天陸除害，也不該再伸手搭救他們。
丁原有意無意掃了眼姬別天，淡淡笑道：「不錯，此琴名喚天殤。可惜總有人覺得它是邪魔歪道的兇器，看不順眼。不到萬不得已，丁某也不敢在
姬別天想也不想，只撿當中一條闊步而行，可走了整整一盞茶的工夫，迴廊依然綿綿向前，看不到盡頭。
這兩人也開口支持丁原，停松等人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丁原嘿然道：「這解藥是畢虎拼著命偷來的，可不關我丁原的事。難道，你還要人家哭著求你用不成？」
可迴廊盡頭卻是一座詭異的花園，假山流水，亭台樓榭不一而足，應有盡有，頗似江南官宦人家的園林。
屈痕道：「還是小心為妙，咱們好不容易殺到這裏，不要因一時大意功虧一潰。」
琴音突然轉向高亢悲壯的韻律，就見血霧中一點點赤紅精光不斷從鬼魄的身上分離，不由自主飛向天殤琴內。滿空星光閃耀，宛如飛蛾投火，被天殤琴藉著青色光華不住的吸納吞噬。
屈箭南打圓場道：「丁兄，你可要休息片刻？」
屈痕驚詫道：「閣下竟是古大先生，原來你也來了幽明山莊，怎麼先前沒有遇見？」
一股暖暖熱流從心底升起，他喃喃道：「多、多謝大師！」身上的傷似乎也變得不怎麼疼了，直覺得前面就算是有再堅硬的岩石，他也能一頭鑽了過去。
眾人見狀也只好跟上，畢虎藏在陣中，東張西望著，心裏志忑不安的道：「真是倒霉，莫名其妙就進了這鬼地方。若不是為了清妹，我如今不知該在哪裡逍遙快活。哎，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她才會對我真心笑上一笑，教我少活三天也成。」
丁原體內真氣流轉，琴音跌宕，足足過了一炷香左右，才不見有新的精魄冒出，迥廊里又恢復先前模樣。
丁原放眼凝望，舒展的靈覺竟如泥牛入海了無回應，搖頭道：「我也是頭回見著。」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如今不單石二弟為我而死，在下也陷於這幻境之中進退不得，卻不想撞上了諸位。」
丁原哼了一聲，背後天羅萬象囊光華一閃飛起天殤魔琴。
眾人平安無事的穿過大殿，前方驀然出現三條迴廊，曲曲折折雲霧涌動，也不曉得各自通向哪裡。
「砰」的一聲，欄杆光影浮動爆出一串流火，卻並未散架，反將姬別天的虎口震得發麻。
丁原不以為意道：「好說，好說。洪天尊，只盼你不要忘記我盛師兄當日告誡閣下的話，不要令他失望就是。」說罷飄然回返原處，只留赤髯天尊怔怔而立。
他說話的模樣滑稽可笑，但此刻所有人心中，卻對這位天陸九妖中的人物生出敬佩感激之情，更再也不會有人取笑他說話結結巴巴。
「嗤嗤」兩聲，金刀厲鬼的眼眶中冒出一團青煙，綠色光華瞬間幻滅，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直登登倒在地上再不動彈。
屆時那些金刀厲鬼再一涌而入，除了丁原等寥寥幾人，恐怕七大劍派其他高手都要交代在裏面。
他還想接著說下去，突然感覺丁原的目光冷冷的盯著自己，下面還想說的話一下子塞在喉嚨眼上。
「鏗！」的一響，迷霧裡有人用金鉤架住仙劍，高聲叫道：「別打，是自己人！」
可惜這血霧也
眾人愕然回望，只見來時路上一片血霧蒙蒙，剛才明明跨過的殿門已經消隱不見。
赤髯天尊猶豫半晌，終於顫抖著捏起丹丸，咬牙道：「好，丁原，老夫又欠你們師兄弟一次情。山水有相逢，來日老夫定會補報！」
姬別天一怔，凝目瞧去，對面漸漸顯出十來道人影，一個個渾身是血，狼狽不堪，正是先前闖出大廳的那些賓客。
古燦正自莫名其妙，丁原走過來從瓷瓶里倒出丹丸攤在掌心，說道：「洪天尊，這解藥你不想要也罷。只是從此以後，丁某心中只將閣下當作小肚雞腸之人。」
羅和低喝道：「姬師弟，小心！」手起劍落，劈在一隻鬼魂的脖子上。那鬼魂轉眼散作一蓬輕煙，飄蕩開去。
蕭浣塵望向丁原問道：「丁小侄，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眾人目光齊刷刷瞧向丁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成為眼前這些人的主心骨。
眾人聞言精神一振，當下各顯神通專撿厲鬼的雙眼攻擊。
曾幾何時，卻連那些同出身於旁門左道的人也從不正眼瞧他一下！
丁原頷首道：「蕭掌門說得是。大伙兒若有傷勢嚴重，真元消耗過量的，便主動與內圈的人交換，不要逞強。萬一因此陣形缺失，可要牽一髮而動全身。」
丁原按捺住心頭火氣說道：「魔道之人就不是人么？桑土公、畢虎，哪一個不是魔道中人？如果沒有他們捨身相救諸位正道的正人君子，今天這裏還有幾個能站著說話？
姬別天沉聲道：「哪管這許多，咱們闖過去再說！」
停濤真人道：「屈掌門言之有理，不如我們繞道而行，也可穩妥一些。」
「何況，他們被鬼先生所迫，卻並沒有向鬼先生折腰，與我們也算得上同仇敵愾。如今諸位身處險境，正該同舟共濟以求生路。誰再胡說八道一句，別怪我丁原翻臉不認！」
眼看一個厲鬼金刀高舉合身撲來，丁原右手仙劍封住來路，左手天殤琴發出兩道劍芒快逾飛電，正射中厲鬼的一對眼睛。
眾人歡聲雷動，蕭浣塵笑問道：「丁賢侄，這便是魔教至寶天殤琴吧？剛才老夫已親眼目睹過一回，卻沒想到它竟還有這般妙用，當真教人大開眼界。」
丁原微微一笑，從無妄大師手中取過瓷瓶遞了過去，道：「古大先生，這是氣定神困散的解藥，你與諸位朋友先服下去再說。」
屈痕目光掃過古燦身後，原本殺出大廳的數十高手，只剩下眼前的這十來個人，且人人精疲力竭，滿身傷痕，可見一路廝殺之慘烈，他心中明白，能活到現在還站在這裏的，無一不是漠北魔道中頂尖的人物。
大伙兒轉守為攻，陣形逐漸前移，所到之處如秋風掃落葉，金刀厲鬼潰不成軍，大片大片的倒地。偏偏這些傢伙都是死腦筋，明明吃了大虧還一個勁的送上門來受死，頃刻被滅去大半。
姬別天收了仙劍，低哼道：「誰和你們這些妖孽是自己人了？」
無妄大師頷首道：「阿彌陀佛，佛經有云：眾生平等。無論
丁原在人群里發現了赤髯天尊，他左邊的袖口空蕩蕩的吊在外面，竟是被斷去一臂。神情雖兀自猙獰，但眼神里已透出疲憊絕望。
羅和向桑土公深深施了一禮道：「桑真人，晏仙子，大恩不言謝。來日若有需求，我觀瀑山莊百多弟子，定當竭誠以報！」
他正自詫異，周圍猛然異變生起，一卷捲雲霧濃縮凝滯，瞬間幻化成無數血紅色的鬼魂張牙舞爪，從四面八方不斷生成，不斷撲來。但見前後左右，乃至頭頂腳下，一隻只虛無飄渺的鬼魂凄厲呻吟，紛紛湧現。
陣形頓時停止，只見一陣黃土翻動，桑土公與晏殊打底下冒了出來。
「浮生幻境！」屈箭南輕輕念出似光似影浮現在宮闕匾額上的題字，疑惑道：「丁兄，這是什麼？」
蕭浣塵鬆了口氣，問道：「桑真人，剛才你去了哪裡，沒碰上什麼麻煩吧？」
羅和與屈痕面面相覷，緊鎖眉頭沉吟道：「不對啊，難道說咱們選錯了路徑？」
古燦聽屈痕話裡帶著推崇，怒氣稍消，苦笑道：「在下唯恐鬼先生暗中下手，因此明裡讓石二弟赴宴，自己喬裝成他的一個手下暗中跟隨。正因如此，蕭掌門沒有在大廳內認出在下來。
要知道這條路是他選的，羅和這麼說，姬大鬍子心裏未免有點不痛快。不等別人回應，一個人已走出迥廊。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感覺腳下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纏住了腳跟，勒得自己生疼，一種難以名狀的瘙癢感順著腳往上遊走。
他急忙低頭一看，卻是從泥地里冒出的一根綠色樹枝，好似毒蛇般繞在了腳上，一面勒緊，一面飛快的沿著小腿往上纏繞。
屈痕等人聞言紛紛祭起各家仙寶，想將血霧收去。
丁原苦笑道：「老桑，晏仙子，你們兩人都受了傷吧，趕緊到陣內歇息。」
蕭浣塵喘息稍定，嘆了口氣道：「咱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越早出庄越好。」
蕭浣塵也微笑道：「古大先生，丁原說得不錯，咱們正該同舟共濟，合力闖出幽明山莊。你我既在此處相逢，可見有緣，何必再計較其他？」
羅和微笑道：「丁原說得不錯，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再戰。」
他聲如洪鐘，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大殿里迴音激蕩久久不絕，那聲音卻是消失了。
古燦點點頭，接過瓷瓶，回頭道：「兄弟們，都來見過丁兄弟，大傢伙記住丁兄弟這張臉！只要咱們有一人能活著出去，就要將今日之事傳遍漠北千里山川！今後丁兄弟但有所需，咱們漠北魔道的千百兄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蕭浣塵道：「瞧這情形，它們都是由眼前血霧裡幻化出來的。倘若能有辦法破了血霧，鬼魄自會退走。」
丁原望著光影浮動的地方道：「咱們既殺到這裏，再無回頭之理。對付奇門遁甲丁某雖然也沒有把握，可總要闖它一闖。說到底，再玄妙深奧的陣法幻境，始終也是人力為之，總能有跡可尋，找著它的破綻。」
桑土公笑呵呵擺著胖嘟嘟的兩手道：
無妄大師猜知丁原心意，出家人不打誑語，照實答道：「還有十多粒，應是夠用。」
姬別天觸著丁原目光，想起昔日自己訓斥丁原濫用邪魔兇器的舊事，低低一哼，別轉過頭。
姬別天憋了一肚子的氣正愁沒地方發泄，紅蓮仙劍飛斬而出，大喝道：「妖孽受死！」
畢虎吐吐舌頭道：「還好，還好，剛才我差點以為咱們都得留在這兒，和那些厲鬼作伴呢。」
那些失去精魄的鬼魂瞬間幻滅，飄散成一蓬蓬血霧，再不能逞凶。
忽地前方寒風乍起，吹散去滿天迷霧，一座光影浮動的雄偉宮闕巍然聳立在眾人面前。敞開的大門內紅光隱隱，依稀傳來惡鬼凄嚎，迫面一股濃烈殺氣洶湧而來。
丁原回頭問道：「無妄大師，瓷瓶里的解藥還有剩嗎？」
他功力經過剛才一陣休息，已恢復到七成，一劍斬下有石破天驚之威。
古燦將解藥一一分給眾人，惟獨輪到赤髯天尊的時候，卻見他微一搖頭，掃過丁原，低聲道：「多謝古大先生，老夫不需要這個東西。」
古燦看在眼中，齜牙一笑搖頭道：「收起來吧，丁兄弟。雖然我們現在的確需要這東西，可也看不慣一些人的狗屁臉色。況且，也會教你為難。
姬別天怒道：「你以為老夫不行了么？就算老夫只剩一半的修為，也強過你小子。少廢話，給我好好待在裏面驅毒療傷，稍後自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畢虎叫道：「腳下有鬼！」操起割鹿刀一記斬斷了露出地面的樹枝，那樹枝竟如人一般的吃疼嘶鳴，剩下的半截迅速沒進土裡消失。
赤髯天尊一怒，仰頭道：「老夫豈是小肚雞腸，只是不想受你小子的恩惠罷了！」
眾人也沒心情搭理他，環顧腳下數百具的乾屍，不由駭然。倘若不是丁原及時察覺金刀厲鬼的隱秘，說不定真會如畢虎所說的盡數葬身於此。
無妄大師趕忙取出百洗玉露丹，說道：「兩位施主，快服下此丹，運氣療傷。」
古燦哈哈一笑，道：「這位小哥，說得好！可惜在下未必有命能活著出去，不然一定交了你這個朋友！」
這些鬼魂看似比金刀厲鬼好對付得多，可偏是源源不絕，轟散一個，遠處的濃霧裡又生出兩三個來，重重將眾人圍困在迴廊里。
四周的花草樹木，山石流水驀然間全都動了起來，無孔不入的向眾人發動兇猛攻擊。
屈痕忽然「咦」了聲道：「前面好像有人！」
他身後的魔道眾人紛紛拱手，向丁原致禮道：「丁兄弟！」
停松真人臉上一陣火辣辣，畢虎卻聽得擠眉弄眼大是痛快。老賊頭剛想乘機煽風點火，嘴巴已被石磯娘娘搶先捂住，支吾兩聲發不出聲音來。他索性閉起眼睛，享受起玉人纖指間的溫柔來。
這個發現立時讓局面全線逆轉，囂張一時的金刀厲鬼被奪去雙目，接二連三的癱倒下來，哪裡還有先前威風。
桑土公爬出地面，擦擦額頭汗珠，結結巴巴道：「我、我剛才在、在！」
眾人各拽仙劍，一通大砍大殺。
丁原見陣形調整完畢，暗運靈覺查探了一圈周遭情形，默不作聲抬步向
丁原站在羅和身旁，等於和姬別天交換了一個位置，眾人保持陣形，隨著姬別天一步步走入浮光掠影的宏偉宮闕中。
好在雖然又有不少人挂彩，卻無人陣亡，三十六人依舊如故。畢虎、石磯娘娘與百妙觀的師徒三人，更是連一點傷痕都沒有，自是七大劍派有意照顧維護。
桑土公作夢也想不到，自己這個天陸正道眼中的邪魔歪道，今日竟能得到雲林禪寺高僧的贈葯。而旁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里，也是充滿了欽佩與敬重。
停松真人叫道：「不成，這些人都是漠北魔道的妖孽，今日之禍都是咎由自取。咱們不能因為一時心軟，就幫助這些魔道……」
眾人在迴廊里兜了老半天，等的就是這個結果。當下姬別天默不作聲，抬步就往前闖，後方陣形緊緊跟上，人人都盼著早些出陣。
停松真人急道：「蕭掌門，這鬼魂越殺越多，滅之不盡，可得趕快想個法子！」
折騰了好一陣子，陣形才往前推進了十丈遠，各式的草木林泉依舊在暗中不停的探頭騷亂。
眾人也不追趕，短短的工夫里每個人都是真氣急劇耗損，辛苦積攢的一點家底，差點就全被金刀厲鬼敗光。連姬別天這樣強悍好勝之人，也忍不住拄劍喘息，擦拭額頭滾滾滴落的熱汗。
姬別天怒髮衝冠，仙劍凌空虛斬盪開雲嵐，高聲吼道：「哪裡來的魑魅妖孽在此裝神弄鬼，給老夫滾了出來！」
丁原略一思索，說道：「賊頭，不必大驚小怪。幻境之中原本就是真假莫測，咱們剛才走過的地方，未必就真有一道殿門。現在浮生幻境的陣勢變化已經發動，大家要緊守靈台，不為幻想所惑。只要步步為營往前闖，我就不信咱們這些人都找不著此陣的破綻。」屈痕、羅和等人都是老成幹練之人，對此也一樣是見怪不怪。相比之下，似乎連羅鯤等二、三代的弟子，也比畢虎沉得住氣，有膽量得多。
眾人一路向前出了陸府，身前一條大路直通莊外，四周卻依然是濃霧迷離，萬籟俱寂。
觀止真人眉頭一皺，老大的不滿溢於言表。旁人的反應稍好一些，但對丁原的慷慨贈葯顯然也不贊成。
葛南詩搖頭道：「沒有用的，老夫敢打賭，無論走到哪裡，我們眼前情形都是一樣。奇門遁甲若繞道避行即可，當年蘇真也不會屢次在重圍里兔脫了。」
耳邊狂風呼嘯，鬼嚎陣陣，偏偏不見半個人影，姬別天功聚雙目，電射精光朝四外打量，只覺得這血紅色的凄迷煙霧漫無邊際，偶爾鬼火閃過，卻是一瞬即沒。
丁原收了天殤琴，說道：「不用，經剛才一折騰，我們似乎已觸及到浮生幻境的陣勢變化，前方的迴廊突然呈現盡頭，咱們抓緊時間趕了過去，免得錯失機會。」
那古燦更是漠北數一數二的魔道豪雄，一身修為直追魔道十大高手。自己這行人，倘若不是有丁原等人助陣，恐怕處境比他們還要慘。
或許是見事不可為，遠處的竹哨又起，金刀厲鬼立刻恢復先前模樣，一個個懷抱刀刃，朝著四下的濃霧裡退去，轉眼失去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