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玉緣篇
第三章 翠霞劍會
惟獨盛年同門三人出於不同緣由，最後只剩下他繼承了淡言真人的衣缽，束髮出家，獨自留守紫竹軒，座下的弟子也僅衛驚蟄一人而已。
少年也不生氣，微笑道：「在下越秀屈翠楓，這位蛋兄恰巧是我的一位好友的朋友，假如姑娘一意孤行要為難於他，屈某隻好以身相代，成全朋友之情。」
「正是！」屈翠楓答道：「家母猜測他以『鬼』為姓，十有八九是當年鬼仙門掌門鬼先生的後人，只是一直不曾聽說那鬼先生有過子嗣，故此也不敢斷定。」
屈翠楓上下觀察小蛋，並未發現他有任何出眾顯眼的地方，倒是先前在澡池子里泡的一身熱水未乾，渾似個落湯雞。
盛大叔深藏不露，此舉必有深意，倒是羅師妹太過善良天真，被小蛋天生的一副傻樣給騙了。看來自己得暗中留意他們師徒的動靜。有機會，需得提醒羅師妹一聲。
常彥梧呵呵乾笑，尋思道：「糟了，倘使果真如此，老子豈不是招惹上了忘情宮？聽說這些年葉無青橫掃西域，一統魔門，風頭強勁著呢。
眼見玉扇虛影重重如山，真假莫辨，少女百忙中仍不忘瞥了下角落裡的小蛋，見他抱著酒罈站著沒動，這才錯步繞身往右側閃躲。
屈翠楓道：「那小侄就先一步恭祝盛大叔旗開得勝、蕩平仇寇！」想起一事又問道：「為何不見衛師兄？他不在山上么？」
屈翠楓臨危不亂，左袖灌足雲觀真罡飛拂而出，「啪」地一響，袖子被軟鞭抽裂一道印痕，險些傷到肌膚。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小蛋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羅師妹和盛大叔都對他關愛有加？可那紅衣少女罵他是小淫賊，小蛋分明心虛不敢辯駁，忽靈光一閃。
轉念一想，在搞清這隻鳥是從哪裡飛來之前，這事倒也不忙，他心不在焉，忽聽盛年問道：「屈賢侄，你這次來翠霞不知有何要事？」
屈翠楓失望道：「那小侄這趟見不著衛師兄了。這次劍會他也不參加了么？」
……常彥梧恨不得一巴掌把小蛋抽出翠霞山。
屈翠楓用玉扇一擊掌心，道：「既然姑娘喜歡這裏，好，恭請賜教。」
少女臉色一變，袖口中陡然激射出一條火紅色的軟鞭，「呼」抽向屈翠楓面門。
屈翠楓本想說區區一件外衣何足掛齒，但眼光接觸到羅羽杉絕美動人的俏臉，不由怦然心動改口道：「那我就先謝謝羅師妹啦。」
羅羽杉驚異道：「屈叔叔也被他打傷了？傷勢怎樣？」
屈翠楓一個大意，讓少女用軟鞭裂碎了衣袖，正要找回場子，對方卻撇下他主動撤離？他忍住沒追，轉首看著小蛋道：「這位朋友，在下受羅師妹所託，她此刻應該還在外面等候，咱們一起出去罷。」
但到後來，各支在劍會一較高低、顯示門下實力的味道，漸漸濃厚，每逢劍會，必定是精英盡出、力爭頭籌，誰也不願甘墮人後。
屈翠楓恭敬道：「適才在鎮子上，有個紅衣少女在追殺這位小蛋兄弟，小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她鬥了一場，稍不留神讓她突施冷箭，用軟鞭掃了一下。」
屈大哥是世家子弟，羅姑娘是名門之後，怎
「兩年前，越秀劍派的前掌門屈痕屈叔公仙逝，我隨爹爹曾到越秀弔唁，那時候認識了屈大哥。」羅羽杉說道：「他的父親和家父還有盛師伯都是好友，所以那幾日屈大哥對我頗多照應，我也將他視如兄長。」
她低哼道：「這事跟你無關，我不認得你，更不必給誰面子。」
盛年道：「我讓他到天雷山莊住上兩天，陪陪羅師弟，順便也多討教些《天道》下卷的心得，估計三兩個月里是回不來的。」
「紅衣少女？」盛年微怔：「追殺小蛋，她要做什麼？」
屈翠楓垂首道：「昨日清晨，家父在越秀山與一個上門挑戰的中年男子激戰八十余招，不慎傷在他驟然幻出的一束光劍之下，幸而家母救援及時，否則性命能否保全也未可知。
泥人也有個土性，小蛋見他搖頭晃腦的模樣，把頭一轉在人群里尋找羅羽杉，回答道：「我不是小淫賊，那姑娘也不是什麼女飛賊。」
楚兒差點答應，可轉念想到，絕不能讓那小淫賊乘亂逃走，當即拒絕道：「我瞧這裏就挺好。屈大公子，請！」
待到屈翠楓的劍招將盡未盡，正欲轉換後手變化的剎那，她驀然轉守為攻，縱劍直挑，琥珀淚如魚翔淺底，穿越過玉扇舞出的迭迭青峰，水銀泄地般刺向屈翠楓的咽喉！
數日過去，那紅衣少女再無音訊，翠霞劍會則在九懸觀召開了。
兩人在澡池旁激斗十多個照面，難分軒輊，看得一眾光屁股浴客目瞪口呆。
用過飯後，盛年並沒回房休息，而是照例到竹林深處傳授小蛋天照九劍。
這一記看似輕描淡寫，屈翠楓實已運上了七成功力，想要先聲奪人，不料扇劍相擊，反倒是他虎口一麻，不由自主往後退步，趕緊順勢再使出「白駒過隙」的身法，側步一滑，讓出丈許外，堪堪穩住身形。
屈翠楓橫劍招架，不料軟鞭掠至中途，毫無徵兆地一彈一沉，直卷他的右臂。
這隻不過是表面理由，實際上，盛年是要衛驚蟄協助雷鵬、遼鋒等人拱衛天雷山莊，以防羅牛受傷消息傳出后，有人要乘火打劫。
這日下午，劍會進入淘汰對決的第一天，其中一場就是由那日遇見的飛瀑齋門下趙姓弟子，和九懸觀的清易道人交手。
屈翠楓心中羡慕翠霞派藏龍卧虎，非本門能及，所謂名師出高徒，只要想想盛年是何等英雄了得，便可明白衛驚蟄的厲害。
屈翠楓不便跟去，見羅羽杉也回了自己的房裡早早歇下，雖有常彥梧在眼前晃悠，可畢竟「北海八鬼」名聲在外，不惹最好。
屈翠楓不願惹麻煩，取出一錠銀子悄悄塞進地保手中，笑道：「我的這位朋友的確不是淫賊，這事純屬一場誤會，那個紅衣女飛賊得知地保大哥趕到，已嚇得翻牆逃走，有勞你多費心了。」
屈翠楓自報家門，少女卻是滿臉的不屑一顧，不由得暗動怒氣，但他依舊含笑道：「好，這兒不方便，咱們換個地方，讓屈某來領教姑娘的高招。」
「奶奶的，老子替小蛋操心終身大事，關她鳥
盛年正在客廳和常彥梧閑談，見到三人到來，哈哈笑道：「屈賢侄，你們三人是怎麼碰頭的？」
這時早有澡堂的夥計報官，地保帶著兩個手下存心先避過風頭，於是像模象樣地堵在門口，拉了兩個從裡頭溜出的浴客取口供。
「忘情八法——」常彥梧巴不得把話題從小蛋的身上岔開，趕緊接著說道：「那不是忘情宮的絕學？聽說十七年前的蓬萊仙會上，忘情宮前宮主楚望天被令師弟丁原以毒攻毒生擒活捉，後來一直軟禁在蓬萊仙島，如今的宮主換成他早年收下的一個關門弟子，好像名字叫……葉無青。
小蛋目送屈翠楓的背影，贊道：「好身法。」想想人家年紀可能比自己還小，修為卻是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真正應了乾爹的一句話：人比人氣死人。
傳到盛年這一代，除了翠霞六仙中尚且健在的淡怒真人和淡嗔師太，碧瀾山莊已由姬別天之子姬欖執掌，飛瀑齋也是羅和的獨子羅鯤坐鎮，原本因上任掌門淡一真人而地位超然的翠霞觀，則是由其首徒無缺真人繼任觀主之位，聲勢大不如從前。
說到一半，眾人已猜到那重創屈箭南之人的身分。
少女眉宇肅殺、神情冷漠，仙劍詭異多變，竟是招招奪命；屈翠楓乍逢強敵，抖擻精神盡展所學，漸漸拼出真火。
「他好像和你很熟？」想了想，小蛋還是把躊躇了半晌的問題說出來。
地保掂了掂銀子怕有七八兩重，眼睛一眨，換上和顏悅色道：「好說，好說！」
羅羽杉好似看出了小蛋的鬱悶，淺笑道：「只要肯下苦功，我相信將來你的成就一定不會輸給屈大哥。」
要是能說，小蛋早就說了，問題在於一旦說出前因後果，不但把乾爹給出賣乾淨，更可能惹惱羅羽杉，那是萬萬不行的。
盛年問道：「小淫賊？」
突然少女仙劍虛晃左掌斜切而入，朝屈翠楓的側頸斬落，屈翠楓早有防範，橫身移動，「啪」一拳擊中少女手掌，頓覺一股陰冷鬼蜮的寒氣像鋼錐般刺入，晃身後退，失聲道：「『忘情八法』！你究竟是什麼人？」
衛驚蟄乃他教導多年的得意弟子，除非是什麼頂尖高手親自出馬，否則能從他劍下討得便宜的人，屈指可數。
盛年默不作聲，飲了口酒：「除此之外，楚仙子還有什麼其它交代？」
盛年道：「小蛋，是怎麼回事，能告訴盛大叔么？」
屈翠楓沉吟道：「她用的是一柄殷紅短劍，招式陰狠，不似正道劍法，尤其我和她對掌時，察覺出破入的氣勁，竟有幾分和家父提及過的『忘情八法』相似，正要追問她的身分，那少女竟飄身遠去，不知所終。」
小蛋苦著臉，想想這不明不白的黑鍋背就背罷，反正為了乾爹，也勉強算做「義之所至，就是值得」，低頭認罪道：「都是我不好，不關那位姑娘的事。」
「鬼先生心有不甘，偷襲越秀山，又擄走了屈叔叔，並在漠北幽冥山莊設下百鬼夜宴，激丁叔叔露面。
屈翠楓聽她用了個「也」字，愕然道：「怎
做賊心虛，常彥梧剛想編故事，小蛋已老老實實道：「她以為我是小淫賊。」
少女霍然回首睜眼打量，身後站著位英俊瀟洒的藍袍少年，手執玉扇，神情好不從容優雅。
說話間，屈翠楓風馳電掣已然回返，與羅羽杉、小蛋一同回了紫竹林。
小蛋見屈翠楓的袖口零落，頗為過意不去：「多謝你幫我解圍。」抱著酒罈隨在屈翠楓身後出了裕德池。
「難不成那隻紅鳥……啊，紅衣姑娘跟他有什麼關係？可是這些年，也從未聽說有忘情宮的門下到過中土啊？」
常彥梧也豎起耳朵聽著，禁不住問道：「奇怪，那他不找丁原，卻先後去到燕山派和天雷山莊做什麼？」
他想著心事回屋，常彥梧望著背影，喃喃暗罵道：「屈箭南的兒子又怎樣，盛年剛走，就對老子愛理不理，招呼不打一個就走了。
他暗暗奇怪，不明白羅羽杉何時結交了這麼個木訥庸碌的朋友，還看上去對他十分關懷。
常彥梧則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每天往九懸觀跑得比盛年還勤快，一方面想借這個難得良機，好生揣摩翠霞絕學，另一方面的用心，就有點不可告人了——久聞翠霞派的珍藏「九轉金丹」功效奇異，服食一粒，足以抵得上六十年的苦修，如果能探查出藏在何處，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劍會上的時機弄出來，豈不比白得《天道》下卷副本還要划算？
盛年道：「你是擔心我這兩天荒于修鍊，便鬥不過鬼鋒了么？」他仰頭鯨吞，將壇中烈酒須臾喝乾，長吁一口氣：「盛某的石中劍已有多年未曾出鞘，能與勁敵快意一戰，不亦樂乎！」
盛年拿起一壇酒拍開封泥，拿在手上掂了掂，沉聲道：「這個人自稱鬼鋒，一身白衣，殺氣極濃？」
屈翠楓道：「家母命小侄將家父和鬼鋒交手的詳細過程，轉述盛大叔知曉，另外，她和家父都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得到盛大叔和鬼鋒之戰的結果。」
盛年悠然笑道：「這麼說，你也要暫時留在紫竹軒了？若不怕擠，就和我睡一屋罷。」
羅羽杉嘆息道：「昔日攻破幽冥山莊，燕山派是東主，蕭掌門出力良多，更不在話下。丁師叔久居海外難得一見，可能是鬼鋒想找也找不到。」
離開了鎮子，三人在道邊停下腳步，羅羽杉謝道：「屈大哥，今天的事多虧你了。」
這是越秀派「沉山遠照二十四式」里，極為精妙奇幻的一招絕學，劍鋒甫動，便如青峰迭出、氣象萬千，尋常弟子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夠修成，但屈翠楓天資聰穎，兼之家學淵源，僅僅花了不到兩年，就將整套「沉山遠照」的劍法盡收囊中。
這話本來該是常彥梧說的，好彰顯一下「神機子」的美名，可惜乾兒子嘴快，當即不滿道：「就你聰明，沒看大伙兒在等盛兄決斷么？」
羅羽杉道：「沒關係，盛師伯知道了不會責怪你，頂多明天咱們再下山一趟。」
她日前與北海八鬼之一的常彥梧交手，一雙玉掌不費吹灰之力，便
他的這番居心別說盛年，就連小蛋也不知道。
羅羽杉矜持一笑，察覺小蛋悶悶不樂，寬慰道：「小蛋，我相信你，這事別放在心上。」
屈翠楓頷首道：「我也曾聽那姑娘口口聲聲斥罵小蛋兄是淫賊，卻不知原因。」
少女眼光之獨到老辣，火候掌握之精準，實可令若干劍術名家自嘆弗如。
屈翠楓一拉小蛋，對迎上前來的羅羽杉低語道：「先離開這兒再說。」和地保打過招呼，三人往翠霞山奔去。
小蛋雖木訥，但講清楚緣由總是沒問題的，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但不管怎麼說，這少女必定出身名家，絕非等閑之輩。
盛年道：「常兄博聞強記，說得一點兒不錯。假如真有忘情宮的弟子在翠霞山附近出沒，倒要多加留神才對。」
屈翠楓放下酒罈，俯身拜倒：「小侄給盛大叔請安，匆忙間未帶禮物，在山下順手買了兩壇好酒，請大叔笑納。」
她最後半句話其實大有意義，可惜小蛋卻沒跟上她的思路，只悶悶想著。
屈翠楓幾曾受過一個姑娘家的恥笑？傲氣勃發，肅容道：「只怕未必！」扇上運起九成「雲觀真罡」光華暴漲，搶身攻出一招「千山競秀」。
羅羽杉注意到小蛋神情茫然，想是不曉得鬼先生是誰，於是低聲道：「當年鬼先生擒走雪姨，要用她煉製靈丹，后被聞訊趕至的丁師叔和玉姨連手大破鬼冢，救出雪姨。
「乾脆我這就返回鎮上多買幾壇，就算是孝敬盛大叔的。」他插話道：「你們在此稍後，我去去就回。」說罷轉身，足不點地，飄飛而去。
羅羽杉也瞧見了屈翠楓破損的衣袖，歉疚道：「屈大哥，等回到紫竹軒你將衣裳換下，小妹替你縫補好再穿。」
劍會開始的兩天是分組初賽，關注程度並不算太高，各家的傑出弟子彼此知根知底，誰能進入下一輪的淘汰對決，大體上也各自有譜，偶爾爆出冷門，便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
少女手腕一抖軟鞭，倏忽收回不見，輕蔑道：「中土無人，豎子安敢妄稱豪傑！」縱身躍起，如一羽火鳥從屋頂的窟窿一晃消逝。
屈翠楓大喜過望，說道：「小侄還望盛大叔多加指點提攜，就怕打擾了您的靜修。」
屈翠楓苦笑道：「那姑娘好潑辣，連我也差點栽了跟頭。」
小蛋日思夜想的，都是盛年所傳的天照九劍，和自己誤打誤撞悟出的「星移斗轉」，對於劍會爭雄興趣不大，只是羅羽杉每次前往九懸觀時，總會特意邀自己一道，小蛋無從拒絕，也不願拒絕她的好意。
羅羽杉和屈翠楓盡皆去為那位趙師兄助威，小蛋正在拍腦袋想著關於天照九劍第五式「吾身獨往」的疑問，見沒人注意，也就悄悄溜回了紫竹軒。
盛年做為紫竹軒首座，不得不每天正襟危坐在主台之上，監督劍會進行，屈翠楓、羅羽杉和小蛋時分時合，反正勝負與己無關，也就是湊個熱鬧。
小蛋恍然大悟道：「他是想仿效鬼先生的法子，只要打傷羅大叔、盛大叔他們，就不愁丁大叔知道后，不主動找上自己。」
「結果丁叔叔會同正
少女蔑然道：「『越秀玉鵬』屈大公子不過爾爾，本姑娘好生失望。」
見到小蛋出來，地保已知道他就是肇事者之一，再看他一身普通布衣，放心大胆地伸胳膊一攔，道：「小淫賊給我站住，惹了麻煩說走就走，哪那麼容易？追你的女飛賊在哪兒，叫她也出來見我！」
盛年伸手扶起屈翠楓，道：「你的袖口怎麼了？剛和誰過招么？」
盛年道：「他五年前已拔得頭籌，再參加一次，結果亦無非如此。萬一生出驕躁之心，反而得不償失，所以，即便人在翠霞也不會報名了。」
他腳下步罡踏斗，以家傳的「白駒過隙」身法朝旁側閃，靈台緊鎖琥珀淚的真身，卻對那流光溢彩的幻象全不理睬，「叮！」玉扇擊出，輕盈靈動地劈中劍身，用的是以扇化劍的越秀派一式「孤峰唱晚」。
五年一度的翠霞劍會，乃開山祖師創立，其主旨之一，就是考教各支門下年輕弟子近些年來的修為進境，通過比試相互激勵切磋，印證各支絕學所長。
少女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冷冷道：「你就是越秀派的屈翠楓？很了不起么？好，要我饒過這小淫賊也行，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斤兩替人出頭！」
小蛋搖頭道：「不是的，我在想給盛大叔買的酒少了兩壇，該如何是好。」
羅羽杉急道：「小蛋，這種事情你可不能當作兒戲隨口承認，你若是不肯說，我就再去找那位姑娘問個明白！」
屈翠楓笑意徐斂，一片凝重之色取而代之，低咦了聲，已看出少女施展的劍法氣度森嚴、變幻莫測，實屬當世一等一的劍術絕學，只是有點劍走偏鋒，暗藏陰險殺招，未免稍失於王道浩氣。
「小兔崽子，你看不起我常五爺，老子還看不起你呢！」
屈翠楓輕敵之念盡消，朗聲問道：「好劍法！請問姑娘是出自哪位師長門下？」
當眼角餘光掃到常彥梧，發覺他悄然鬆了口氣的樣子，盛年心頭一動，隱約找到了些許答案，轉開話題為小蛋解圍道：「那姑娘能令屈賢侄吃上小虧，著實不可小覷，賢侄，你與她交過手，可曾看出她的來歷？」
屈翠楓劍招用老不及回撤，身軀微向後仰，抬左手屈指在琥珀淚上一彈，「叮」地脆響，仙劍側滑而過，端的險到極處。
盛年頓生疑竇，他和小蛋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深信這孩子純樸善良，絕不是為非作歹之徒；採花乃是正魔兩道的大忌，「淫賊」的名頭一經戴上，那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可打。
「家母命小侄日夜兼程趕來翠霞稟告盛大叔，聽對方的口氣，他下一個要找的人便是您。」
「鬼先生——」盛年徐徐道：「他連挑燕山蕭掌門、羅師弟和令尊，還要再找上盛某，好似沒有道理；但牽扯到二十年前鬼仙門的舊事，這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
少女心知，屈翠楓實是此次下山後所碰上的第一勁敵，暗自凝神，真氣遊走全身，「吭」掣出腰間那柄短劍，「琥珀淚」在空中打過道明艷亮麗的殷紅電光，立時幻化千百縷眼花撩亂的流光，湧向屈翠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