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玉緣篇
第十章 孑影西行
小蛋笑笑，知道多勸無益，忍住離愁道：「乾爹，我去了。」
這日眾人風塵僕僕回到莊上，在羅府靜室里見到了羅牛夫婦，以及在此奉命留守的衛驚蟄。
羅鯤強忍熱淚，哽咽道：「掌門師叔，您不必自責，是弟子無用，未能擊潰仇寇，保全師門威名。您、您責罰我罷！」
羅牛慨然點頭道：「只要羽杉願意，我是求之不得！但五年後盛師兄西征忘情宮，希望你能讓羽杉及早返回，和我們一同前往。」
羅牛一怔，問道：「什麼事？」
「嘿嘿，我早就看出來你小子絕非池中物，沒曾想葉無青倒難得也有這份眼光，英雄所見略同啊。」
覓得一處僻靜地方，他將從藏經樓里偷來的典籍一一取出觀賞，不禁登時傻眼。敢情這些典籍皆屬道家經典，與翠霞諸般仙門絕學毫無關係。
「有你們師兄弟三人在，何愁翠霞不興，何愁天下不寧……」
小蛋在天雷山莊拜別眾人後，幾經輾轉，終於抵達忘情宮，揭開了他嶄新的人生一幕。
小蛋望著乾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險些暈倒，訥訥道：「可，可我……」
說到這裏，淚水再次模糊眼帘。
注視著淡怒真人平靜的神情，盛年回想起當年平沙島上，淡怒師叔為自己代受九刃穿身之刑的往事。
他本就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對於小蛋捨身救回愛女的恩義，儘管嘴上什麼也沒說，但假如有需要，縱使為小蛋犧牲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幸好，這番話沒有翠霞派的弟子聽到，否則不吐血三升，也要拔劍相向。
他的嗓音不高，卻字逾千鈞敲擊在眾人心頭。
淡怒真人的嫡傳弟子無憾道人奮身站起，一言不發向靜室外大步衝去。
淡怒真人吃力搖頭道：「現在最關鍵的不是責罰誰，而是如何應付葉無青的捲土重來。不然，貧道真要百死莫贖了。」
蘇芷玉黯然道：「你又何須和我客氣？不過今次前來天雷山莊，我也是有一件事打算和你商量。」
蘇芷玉欣然頷首道：「好，就這麼說定了。阿牛，多謝成全。」
「掌門師叔——」盛年心沉谷地，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奈何淡怒真人眼雖睜著，人卻再沒有反應，唇角兀自含著安逸的微笑，一縷縷血絲從耳鼻口眼內汩汩滴淌，如殘陽般染紅榻上。
小蛋推託不過，這才收下，隨蘇芷玉等人趕赴天雷山莊，一路無話。
「你——」羅羽杉的耳垂慢慢變紅，聲如蚊蚋道：「為什麼願意犧牲自己，從葉老魔的手中換回我？」
蘇芷玉徐徐道：「我想收羽杉為徒，不知你舍不捨得？」
小蛋百感交集，用力點了點頭。
羅牛看在眼裡，暗自一聲唏噓。
常彥梧本就是魔道中人，所以小蛋拜入忘情宮門下，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相反，從此自己多了一座天大的靠山，又何樂而不為？
獃頭獃腦，簡直把我常五爺的老臉丟到家了，天，我怎麼會收了你這麼個乾兒子？
「什麼？」小蛋問道，只感到她那瑪瑙般紅潤透明的纖指，真的好看極了。
小蛋接過包裹，鼻子一酸道：「乾爹，您真不陪我去西域了？」
「原來你在這
「你若走出這扇門，就不是翠霞弟子了。」盛年望著淡怒真人的遺容，努力平靜道：「其它人也都一樣。」
很快，包括葉無青的大師兄厲無怨在內的所有人都發現，這個新來的小子，簡直就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活寶！
臨別前，盛年將連夜趕製的天照九劍劍譜和一套吐納心法，私下交給小蛋，小蛋說什麼也不肯收，盛年無奈道：「那就當是盛大叔借給你的罷，等三年後你來紫竹軒時，再親手交還給我。」
常彥梧一瞪眼，道：「傷心，你看我是在傷心么？你成了葉無青的關門弟子，今後在魔道上呼風喚雨、威風八面，我老人家豈不也跟著沾光？這般的好事求也求不來，傻瓜才會傷心！」
當蘇芷玉說到淡怒真人捨生就義，臨終前將翠霞派掌門之位傳予盛年時，羅牛悲不能已，竟哇地吐出一口熱血，虎目里淚水滾動，「砰」地一掌擊在身前的木几上，「喀喇喇」碎裂成一地粉屑。
常彥梧似沒聽見他說話，自顧自喜滋滋道：「太好了，往後說出去，老子和忘情宮宮主葉無青也是一家人啦，看誰還敢不拿正眼瞧老子？
翠霞弟子見本門聖地藏經樓竟遭此浩劫，早已紅了眼，聞聽常彥梧的呼喊，更是義憤填膺、拚死抵抗，口中不約而同也叫道：「保護經樓，盡誅來敵！」
凡事也總該有個先來後到，這幫後生小子不懂規矩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跟常五爺動粗，妄圖獨吞藏經樓的寶藏，那還了得？當下掣出點金神筆，和這些無離派弟子戰在一處。
羅牛沉聲道：「小蛋，羅大叔對不起你。」
屈翠楓在她澄靜柔和的眼神下不敢隱瞞，點頭道：「小侄問過，可羅大叔好像對此諱莫如深，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小蛋眼睛里像是有沙子吹入，澀澀的難受，見羅羽杉不再回身說話，猛一咬牙，闊步離開長亭。
盛年大驚道：「師叔，我……」
盛年背對著他沉聲道：「站住！無憾師兄，你要去哪裡？」
羅牛立刻醒悟到蘇芷玉的良苦用心，不由心中感動，他看了看羅羽杉，見她垂首不語，毫無驚訝神情，顯然蘇芷玉已先一步徵求過她的意見。
發現小蛋眼裡生出警覺，他哈哈一笑道：「放心罷，乾爹不會在莊上惹事，等啥時候待膩了，我便去找你三姑。他奶奶的，上次的那筆老帳我還得跟她好好算算！」
屈翠楓在天雷山莊小住下來，閑暇時便向蘇芷玉殷勤討教，他的母親楚凌仙和蘇芷玉同出天一閣，昔日情同姐妹交誼甚篤，愛屋及烏，對於屈翠楓的請求，蘇芷玉亦儘力滿足。
此後數日，各派前來弔唁的同道耆宿絡繹不絕抵達翠霞，派出四處偵探的弟子亦紛紛回報，方圓千里已無忘情宮一系魔道高手的影蹤。
待到九懸觀上空燃起撤退信號，無離派人馬丟下數十具屍體撤出翠霞觀，常彥梧赫然成了有功之臣，受到眾道士的由衷感謝。
常彥梧立時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是了，你也多保重。」
蘇芷玉和羅羽杉、顧智要回天雷山莊，屈翠楓想
與此同時，在翠霞觀里還有一位自覺心中鬱悶已極的人，那就是常彥梧。
又過了幾日，盛年正式繼任翠霞派掌門，淡怒真人業已入土為安，大伙兒陸續告辭離去。
災劫過後的翠霞山，到處充滿悲壯哀婉的氣息。
笨小子，就不會來點甜言蜜語？早已察覺蹊蹺，一路暗隨小蛋而來的常彥梧藏身在一株柳樹后，恨不能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蘇芷玉寬慰道：「掌門真人不必擔心，我立刻著手在坐忘峰各處要衝布下陣勢，葉無青要破解它們，尚需耗費一番手腳，諒他多半會知難而退，以免真讓聞訊趕至的正道各派銜尾直追，損兵折將、鎩羽而回。」
真不曉得葉無青是看上了小蛋哪點好？
淡怒真人截斷道：「你不必推託，也不能推託。中興翠霞，舍你其誰？這副擔子，本門千余弟子里，亦只有你挑得起！原諒貧道給你留下這殘局，但我相信你能勝任，一定能！」
無憾道人怒道：「死的不是你師父，你當然可以忍！」一抬腿就要跨出門去。
小蛋的心跳更加厲害，看見她櫻唇淺淺含笑，正在朝著自己輕輕揮手，他走到草亭前，整個心被一種莫名的喜悅吞沒，笑了笑，卻又不曉得該說什麼。
「五年。」盛年回答道：「如果盛某無能辦到，便以一死相謝。也懇請諸位師長、師兄與我同心同德，重振翠霞——」
蘇芷玉注視屈翠楓，久久后朱唇微逸一抹笑容道：「這問題，你有問過羅大叔么？」
無憾道人悲憤滿腔道：「我要去追殺葉無青，縱然拼了性命也要給師父報仇！」
誰曉得他正在藏經樓里大海撈針、翻得高興，猛聽外頭喊殺聲起，未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眾西域無離派的弟子已然窮凶極惡闖了進來，見人便殺、見寶便奪。
當日，衛驚蟄歸心似箭，御劍飛返翠霞山，此處既有蘇芷玉這等不世高手坐鎮，他亦可安心復命了。
小蛋默默向常彥梧拜了三拜，走到羅牛夫婦面前道：「羅大叔，羅嬸嬸，你們多保重。」
秦柔潸然淚下，握住丈夫的大手道：「阿牛，你想為師門報仇，也需先把自己的傷養好！」
他老人家乘著劍會最後一天偷偷潛入翠霞觀，直等到中午守值弟子換班的機會，才溜進到藏經樓內，想撞撞大運，看看能否找到傳說中的翠霞至寶九轉金丹，至少也可順手牽羊，帶走幾本翠霞派的心法典籍，也算沒白來。
蘇芷玉黯然道：「芷玉只後悔未能及早擊退竇憲夫婦，趕到九懸觀，累得掌門真人慷慨取義，令天陸正道又失一位中流砥柱。」
「盛年，這副重擔貧道就轉託給你，你要記得，一切以翠霞為重、以萬千生靈為重，戒急用忍，徐圖恢復。」
「怎麼能呢？」小蛋榆木腦袋全沒多想，回答道。
只是他壓根沒料到葉無青居然會看上小蛋，甚至不肯用盛年的性命交換，真不曉得自己這個傻乎乎的乾兒子，到底有哪點對上了他的胃口？
淡怒真人微笑道：「蘇閣主，難為你了。如此大恩，我翠霞永世不忘
姬欖等人都已趕了過來，翠霞觀的首座無缺真人，卻不幸戰死在無離派掌門孟翔的掌下，而其它人亦無不滿身帶傷、血染征衣。
淡怒真人鬆了口氣，臉上泛起興奮的紅光，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盛年，我對不起你師父，當日一念之差，沒能在雲林禪寺保住他，所幸他為翠霞留下了你，也培養出了羅牛和丁原這樣的天陸奇才。
這時翠霞大劫的噩耗早已傳遍天陸，羅牛幾次要趕往師門祭奠淡怒真人，均被秦柔等苦苦勸住，見著蘇芷玉，他也顧不得久別重逢后的寒暄，迫不及待便問起了詳細情形。
小蛋愣了愣，回頭就見眾人正向他揮手作別，羅牛亦幾不可察覺地向自己頷首示意，臉上含著親切的微笑。
盛年緩緩起身，道：「仇要報，恥要雪，但不是今天，更不能意氣用事。我們現在必須冷靜，否則因為一時血勇，毀了師門千年基業，誰還有臉見掌門師叔于泉下？」
小蛋再和蘇芷玉、屈翠楓、顧智等人一一見過禮，最後朝眾人團團一拜道：「大伙兒都請回罷，我們後會有期！」轉身邁步往西而去。
淡嗔師太道：「師兄，求你聽我一次，趕緊服下一顆九轉金丹，現在還來得及。」
羅礁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我只想知道，要報此仇需要等上多少年？」
盛年熱淚滾滾跪倒榻前，垂首道：「是，師叔。弟子一定竭盡所能不負所托，中興師門，洗雪今日之奇恥大辱！」
他的聲音逐漸微弱，驀然手一松，從盛年的掌里滑落，垂在了軟榻邊緣。
淡怒真人哼了聲，嘴角湧出一縷深紅的鮮血，若斷若續道：「我們都有愧，也都有恨。但為師門千載基業為計，絕不要衝動行事。
羅羽杉的清淚終於奪眶而出，背轉嬌軀道：「你、你一路珍重！」
說著，他握著盛年的手用力緊了緊，目不轉睛，注視著自己的師侄道：「答應我！」
乘別人捨生忘死殺成一團，他遊走藏經樓，也不管有用沒用，見到順眼的便往袖口裡塞，著實賺了一票。
眼看常彥梧寡不敵眾，從九懸觀回援的翠霞觀門人終於趕到，他老人家精神大振，神色凜然地叫道：「保護經樓，盡誅來敵！」
小蛋瞠目結舌，囁嚅道：「您……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秦柔輕輕解開虎子的手，從袖口裡取出一個用黃綾捲起的小包，交給小蛋：「這裏面裝的是你秦嬸嬸早年用過的九雷動天引，送給你聊作防身之備罷。今後有空，別忘了再回天雷山莊來看看你羅大叔跟嬸嬸……」
小蛋擔憂道：「乾爹，算了罷。鬥了這麼多年，何苦呢？」
羅羽杉緩緩將一根精巧的紅絲結系在小蛋手腕上，低聲道：「這是我昨晚才趕做好的，不知道你是否喜歡？」
淡怒真人堅定道：「僅是九懸觀喪命的弟子，就有七八十人罷？其它各處的傷亡雖可能少一些，但也觸目驚心，他們死得，貧道為何死不得？貧道不死，又何以對得起死去的他們？」
「葉無青！」姬欖匍匐在地，陡然抬頭朝向西方怒吼道：「我要滅你忘情宮滿門！」
常彥梧一點頭，滿不在乎道：
淡怒真人微弱的聲音道：「貧道有負淡一師兄託付，惟有以死相謝。豈能再浪費本門的九轉金丹苟延殘喘？」
小蛋撓了撓頭，不以為意道：「你們都對我那麼好，我這樣做也是該當的。」
小蛋身上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委實不少，但那些都是常彥梧的「傑作」，焉能送給羅羽杉珍藏？
起初常彥梧還當是遇見了「道上」的朋友，便想報上名號，和人家套套交情；孰知那些個無離派弟子根本不給他常五爺面子，兩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見著常彥梧，二話不說揮刀就劈。
小蛋忙搖頭，道：「大叔，千萬別這麼說。能遇見您和嬸嬸，是我的運氣。」
姬欖急道：「可您是翠霞掌門，您萬萬不能死！」
常彥梧哼道：「你懂什麼，我越跟他們斗，便越覺得其樂無窮。等你練成忘情宮的絕學，咱們爺倆兒連手，還怕整不死這群混蛋？」
常彥梧並不甘心，還待一本本仔細翻閱，小蛋卻已找來。
盛年熱淚盈眶，緊緊抓住淡怒真人的手道：「師叔，弟子有愧，弟子有恨！」
假如能夠，他願用九十刀、九百刀換回掌門師叔的生命！
這日見蘇芷玉心情頗好，屈翠楓忍不住提出了一個在心底困惑多時的疑問：「玉姨，為何這麼久都沒有丁原丁三叔的消息？此次翠霞出了偌大的變故，怎也不見他露面？」
光陰荏苒，轉眼小蛋在天雷山莊又住了十余日，屈指一算，距離和葉無青約定的期限已不到七八天。
常彥梧趕緊收起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聽小蛋將要拜葉無青為師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不由也有點傻了。
「哇——」地一聲，卻是旁邊的虎子哭了出來，拽住小蛋的衣角道：「你別走，再和我多玩兩天好不好？」
蘇芷玉頷首道：「這就是了，那你又何必再來問我？」她抬眼眺望遠方天際初露的朝霞，悠悠道：「其實，你丁三叔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算得到？」
小蛋心裏暖暖的，羅羽杉抬起頭，輕輕道：「你……有沒有什麼可以送給我留作紀念的？」
盛年深吸一口氣，徐徐道：「你們誰都不準去，忘了掌門師叔臨終的叮囑么？戒急用忍，徐圖恢復。」
羅牛的傷勢逐漸好轉，當夜在府內為小蛋和蘇芷玉擺下餞行宴，奈何眾人都是滿腹心事，一場酒席沒個把時辰就草草散了。
聽到步履聲遠去，羅羽杉霍然回首。小蛋敦實的背影正在漸行漸遠，不再回頭。
常彥梧一拍小蛋，笑呵呵道：「我知道你孝順，不願離開乾爹。放心，往後有空我會到西域去探望你，哈，到時候我豈不成了葉無青的座上賓？」
次日清晨小蛋首先告辭啟程，羅牛夫婦攜著顧智、遼鋒和雷鵬等人送他到了庄口。
瞧見常彥梧半晌不語，小蛋以為他是在難受，便安慰道：「乾爹，您別傷心，我也捨不得離開您老人家，可為了救羅姑娘，也只能這樣。」
驀然，耳中聽見羅牛傳音入密道：「小蛋，向西十里，有人在等你。」
小蛋為從葉無青的手中救回羅羽杉，主動提出願拜其為師，誰知葉無青居然真答應了他的要求，不僅
淚水，模糊了離人的眼帘，模糊了吹拂過的春風綠柳，模糊了少女驛動的情懷……
至於葉無青和翠霞派之間的血海深仇，那關他常五爺鳥事？
他想了想，從貼身的暗兜里取出一枚玉佩道：「這是我親生爹娘留下的惟一一件東西，送給你罷。」
「因為，我有話想私下問你。」羅羽杉垂下頭，揉撥著衣袂，輕聲說道。
環顧面前一張張朝夕相處的面龐，他的嘴角露出一縷笑意，低聲道：「翠霞有此大劫，實為貧道之過，我對不起諸位，也對不起本門的列祖先賢。」
「對，報仇！」羅鯤跟著站起，道：「咱們一起去，殺葉無青祭奠師叔在天之靈！」
常彥梧嘴裏謙虛，心中卻抱怨這些道士好生不懂事，光說個謝字頂個屁用，也不給老子來點實惠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羅羽杉和小蛋的目光悄然不期而遇，又急忙慌慌張張，各自閃避。
小蛋默然半晌道：「羅姑娘，聽說海南很遠，想家的時候就奔到山頂往北眺望，喊上幾嗓子，心裏就會舒服許多。以前，我就是這麼做的，很管用。」淡淡笑了笑，道：「可惜，我不曉得自己的老家在哪……」
常彥梧不由大樂，翠霞派的典籍這些混蛋搶得，老子便拿不得么？好歹我如今也是護寶功臣，得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可惜，已沒有假如。
羅羽杉眼波流轉，輕點玉首道：「等到你和鬼鋒對決之日，我一定會趕到紫竹林為你助威。小蛋，你先走罷。我會站在這兒看著你去遠。」
羅羽杉的眸中泛起一縷欣喜，羞澀地將玉佩接過小心翼翼掛到胸前，說道：「小蛋，你不會忘了我罷？」
下集預告：
屈翠楓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默默凝視蘇芷玉靜靜佇立的身影。
無憾道人叫道：「你憑什麼逐我出牆？你——」突然，他語聲打住，回頭看著盛年，逐漸意識到在淡怒真人仙逝的一刻起，自己的這位師弟已然成為翠霞掌門。
他的心怦然猛跳了兩下，腳下加快了步伐，不自禁地耳根熱了起來。
已是暮春，道路兩旁楊柳依依，野花開得正艷。一座小小的草亭漸漸出現在小蛋的視野中，還有——亭外纖纖盈立的那束嬌影。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見援兵遲遲不到，自然醒悟出其中的奧妙。
忽然間他覺得晨曦灑照中，她的倩影竟是那般的落寞孤獨。
常彥梧道：「我一個人漂泊慣了，去忘情宮作甚？再說葉無青又沒請我，我還不如在你羅大叔的府上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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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牛看著他尚嫌稚嫩的臉龐，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慨然長嘆一聲：「好孩子，此去西域多多珍重。羅大叔不送了！」
常彥梧將整理好的行囊交給小蛋，叮囑道：「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往後乾爹照顧不到你，自個兒需得多加小心。」
淡怒真人已被護送入九懸觀靜室內，但誰都知道，他只不過靠著一口真元勉強支撐，隨時都會油盡燈滅。
羅牛強忍怒憤，點點頭，坐在榻上向蘇芷玉深深一拜：「這次翠霞劫難多謝你仗義救助，否則我真沒臉再去見師父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