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寂寞篇
第二章 黑星玉戒
他踱步回來，慢條斯理道：「你立刻寫一封血書給楚凌仙和屈箭南，用墨玉摺扇作為信物，我讓霓丫頭送往越秀山。等楚凌仙乖乖地把化功神訣送來，我查驗過後，自然會放你回去。」
她凝神舒展靈覺，先察探了一下石洞外的動靜，而後徐徐道：「我已在六叔公身上施放了本門的『重玄粉』，至多再有一炷香，他體內便會生出反應，真氣凝滯、難以流轉，功力勢必消退。時間再久些，丹田硬化，甚或會有性命之憂。」
歐陽修宏想也不想粗聲道：「不行，其它的老子都看不上眼。楚凌仙是要化功神訣，還是要自己的親兒子？」
可自從在翠霞山下邂逅羅羽杉，屈翠楓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動。乃至借口探望羅牛，追著她一路前往天雷山莊寄住月余，直等蘇芷玉攜著羅羽杉回返南海天一閣，他才怏怏告辭，回山復命。
歐陽霓咬牙不答，右手五指一屈，那枚戴在她食指上的黑色玉戒，緊貼住歐陽修宏背脊。她催動真元，輕喝道：「五星聚頂，意鎮泰元！」
歐陽修宏眼前發黑，丹田真氣應運而生。然而真氣乍動，他便登時感覺不對。平時雄渾流轉的荼陽火罡，此刻竟沉重如鉛，滯澀難行，好似黏稠的膏糖，全然不聽自己的使喚。
可惜石洞空間有限，仍舊有部分火紅銳芒擊中五彩毒蟒。歐陽修宏感同身受，「哼」地唇角溢血，雙手掣杖起身撲向歐陽霓。
歐陽霓默然不答，隔了會兒才問道：「屈公子，我先幫你解開禁制再說。」
歐陽修宏「哧啦」扯下一塊衣衫下襬，丟在屈翠楓面前，警告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寫清楚，要是想玩花招——嘿嘿，老子玩死你！」
歐陽霓慢慢穿上零落的衣衫，整理好散亂的髮絲。瞥了眼煉丹洞口，歐陽霓默立片刻，然後抬步走進囚禁屈翠楓的石洞中。
剛吸食過歐陽修宏真元的玉戒，色澤更深更濃，猶如一顆黑色的眼瞳，亦在冷漠地對視著歐陽霓。
他雖然身負重傷，真元也被黑星玉戒吸去大半，但餘威猶存。兼之對歐陽霓恨之入骨，青銅雙杖雷哮隆隆傾力擊出。
屈翠楓自嘲道：「好吧，誰教我姓屈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按歐陽谷主的意思來做，但我可不擔保娘親見到血書肯交出化功神訣來。」
歐陽修宏感到自己千辛萬苦修鍊的真元，不斷飛速離體而去，整個人漸漸虛脫委頓，不甘道：「妳是什麼時候將重玄粉下在了老子的體內？」
目光觸及面前的歐陽霓，他警覺道：「妳想幹什麼？」抬手欲拔出吟風仙劍，無奈骨骸酸痛如同針錐，經脈閉塞更用不上一點氣力，反而牽動傷勢疼得腦門冒汗。
歐陽修宏飛起一腳踢在屈翠楓的腰眼上，惡聲道：「你娘的，老子沒工夫陪你玩兒。不願意拉倒。」轉身朝洞外走去。
屈翠楓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錯愕道：「妳說什麼？」
屈翠楓怒哼一聲，回答道：「我寫的是率意帖。閣下看不明白無關緊要，只要我娘親能夠認得就行。」食指在書尾龍飛鳳舞簽上花押，把戲做到十足。
歐陽
歐陽修宏嘿嘿笑道：「放了你，哪有這麼容易？老子不是傻瓜，等你回了越秀山，我這輩子也別想拿到化功神訣。」
屈翠楓目送她出了石洞，但見那條窈窕背影在蒼茫夜色里分外纖柔，不由心裏又是一動。需知他不僅家世顯赫，本身也一表人才、修為超卓。早在越秀山時，便不知令得多少同門女弟子私下裡傾慕暗戀。
歐陽霓一凜，明白縱虎歸山後患無窮，飄身往洞外追去。不防荼陽蟒帶回掠，生生擋住她的去路。
歐陽霓輕輕道：「你不必緊張，我六叔公正在煉丹，一時半刻無暇分身。你的兩位同伴被困在對面的石洞內生死未卜，我也無力解救，只好找你幫忙。」
歐陽修宏見轉眼之間一門神功絕學即將到手，雖然還來不及想為何近段時間接二連三地有傻瓜從天而降，進到獨尊谷中自我犧牲，可自己從中撈得好處卻是不假。既然這裏惟己獨尊，又何必費心費神想太多。
歐陽修宏「哇」地狂噴熱血，暴喝道：「賤人，竟敢害我！」
歐陽霓懊喪不已，無奈之下，惟有鬆開按在歐陽修宏身上的右掌，反拍五彩巨蟒。
屈翠楓默然，歐陽霓道：「屈公子，我六叔公的法子既公平又妥當，只是要委屈你在獨尊谷多待幾天。俗話說識實務者為俊傑，屈公子乃名門後代，更該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歐陽修宏正沉浸在自得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殺身之禍轉眼即臨，眼前的血書也彷佛變成了夢寐以求的化功神訣秘籍，兀自想道：「不曉得姓衛的小子和那漂亮丫頭燒死了沒有？若也能用他兩個跟翠霞派、農百草換回點玩意兒，豈不更好？」
如果有南海天一閣的「化功神訣」襄助，逐步煉化去體內駁息雜氣，修為勢必更上層樓，亦無需再擔心有後顧之憂。
他看著歐陽修宏用手接過血書，心情遽然緊張，知道出手的良機已近在眼前。視線越過歐陽修宏的雙肩，瞧到歐陽霓亦正向自己微微頷首，示意他立即動手。
歐陽霓長噓一口氣，微笑道：「屈公子不必多疑。我對六叔公施下重玄粉，又偷偷解了你的禁制，此刻再無退路。只能和你同舟共濟，方有生路。」
指間黑星玉戒驟響，迸射出一蓬千絲萬縷的火紅銳芒迎向五彩巨蟒。五彩巨蟒對黑星玉戒中射放出的光芒似乎頗為畏懼，忙不迭擰身躲閃。
屈翠楓恍然道：「我明白了。」忽感到歐陽霓近在咫尺的呼吸輕輕噴到自己臉上，芬芳濕熱，頗覺不妥，可又不捨得躲開。
歐陽霓大吃一驚，她沒有料到荼陽蟒帶竟然能夠僅憑歐陽修宏的意念驅動，便可如臂使指，飛馳來援。幸好投鼠忌器，荼陽蟒帶不敢往洞內噴射火霧，只是凝縮身軀風馳電掣般闖入，罩著歐陽霓背心噬落。
歐陽霓
「呼——」一蓬惡風從歐陽霓背後襲來，石洞外赤光暴漲，卻是荼陽蟒帶幻化的五彩巨蟒感應主人召喚，迴旋而至。
他心中欣喜，咧嘴大笑道：「兒子都在我手心裏捏著，楚凌仙還敢和老子硬？別磨蹭，快寫！」
歐陽霓凄然一笑，幽幽道：「如果屈公子害怕，不願幫我這個忙。我一樣會解開你的禁制放你逃走，但你的兩位朋友卻多半保不住性命了。」
要在往日，他自可極力催動荼陽火罡抵禦抗衡。可惜中了重玄粉，功力已發揮不出正常情況下的三成，全然無法抵擋黑星玉戒洪水猛獸般的侵襲。
屈翠楓疑惑道：「既然這樣，歐陽姑娘只需等他毒發即可，何必再找我幫忙？」
屈翠楓暗道：「老傢伙說得輕巧，化功神訣乃南海天一閣至高絕學，連我娘親都不曾學得，你卻妄起貪念，簡直是痴人說夢！」
歐陽霓一面繼續替他推血行宮，一面說道：「稍後由我將他引來，你裝作禁制未解的模樣向他求饒。我六叔公素來自負，必定不加防範。公子屆時抓住時機出手擊他小腹，你我前後夾擊，應有八成勝算。」
歐陽修宏一聲狂吼，飛起一腳奮力踢出。屈翠楓橫臂招架，被震得坐倒在地。歐陽修宏正欲收斂真氣壓制傷勢，不料背後猛又生齣劇痛，卻是歐陽霓無聲無息的一掌按在了他的大椎穴上。
驀地洞口一暗，卻是歐陽修宏的身影遮擋住了外面的火光。
屈翠楓苦笑道：「我的兩位同伴生死不明，屈某亦身處險地，焉能靜心？歐陽姑娘，衛大哥他們到底情形如何了？」
屈翠楓「嗯」了聲，沒有說話。
原來歐陽修宏憑藉汲取修羅熔池內蒸騰出的「荼陽火罡」，功力突飛猛進，但畢竟取道旁門，久而久之難免體內真氣斑駁不純，留下了走火入魔的隱患。
歐陽霓勝券在握，卻仍不敢有分毫大意，回答道：「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點。」
但屈翠楓緩過氣來，曉得生死一發耽擱不得，掣出吟風仙劍喝道：「看劍！」振腕刺向歐陽修宏胸口。
屈翠楓見濃痰吐落，本能就要躲閃，電光石火里警醒道：「我若一動，老怪物勢必會窺破我禁制已解，生出警覺。」當下一橫心硬忍著沒動，「啪」地濃痰落在眉心，往鼻樑淌下，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歐陽霓站在他的身後，悄悄向屈翠楓眨了眨眼睛，而後說道：「六叔公，方才屈公子說，只要您肯饒過他的性命，他便去求娘親奉上南海天一閣的絕學秘籍，以示謝意。屈公子，我沒說錯吧？」
假如能制服乃至殺死歐陽修宏，自己非但能夠脫險，還能救出衛驚蟄和農冰衣，順帶也給小蛋報了仇。更重要的是，完成如此一件非凡壯舉，對未來自己的發展必定益處多多，正所謂一舉多得！
連喚數聲不見屈翠楓有動靜，歐陽霓伸手指在他人中穴上一掐。氣勁透入，片刻之後屈翠楓悠悠蘇醒，尚未睜眼先呻吟了一聲。
他沉吟片刻，有了決
他睚眥欲裂，吼叫道：「老子要殺了妳！」強噴一口淤血，功聚右臂便想回身收拾歐陽霓。
「叮！」
他慨然頷首允諾道：「好，我答應妳了。但願歐陽姑娘沒有騙我。」
「你怎麼不發橫了？」歐陽修宏看似心情舒爽至極，也不知歐陽霓剛剛對他說了些什麼，他竟對屈翠楓此刻俯首帖耳的姿態深信不疑，得意道：「你還敢罵老子是老怪物么？」
屈翠楓無奈道：「我答應你了。請歐陽谷主馬上放了我和我的兩位同伴。」
誰知歐陽霓儘管和歐陽修宏藝出同門，奈何功力相差過於懸殊，連試幾次都沒能成功。不得已，她只好改用推血行宮的手法，徐徐疏通屈翠楓淤塞的經脈，累得俏臉酡紅，吁吁嬌喘。
屈翠楓趕緊摒棄雜念，作出惶恐畏懼的神情望著他說道：「歐陽谷主，求你放了我吧！」
歐陽霓一咬牙，恨道：「就是你方才肆意凌辱我的時候！」
他唯恐答應得太過爽快讓歐陽修宏生疑，故作為難道：「歐陽谷主，不是我推託。但化功神訣是天一閣的不傳之秘，我娘親未必肯答應。您能不能另換一件？」
驀然存貯在丹田內的真元就像著了魔一樣，汩汩流出徑直湧入黑星玉戒之中，竟似要把他抽空榨乾。
歐陽修宏「呸」一口濃痰吐出，怒道：「你當老子看不懂率意帖嗎？」伸手去接血書。
歐陽修宏停住身形，卻沒回頭，問道：「怎麼？」
屈翠楓暗自盤算了會兒，心想歐陽霓若有意要害自己，也不必這般大費周折，而她提出的計劃也的確可行。
但就這一剎的間隙，黑星玉戒發出的寒流已破入歐陽修宏丹田，有如鳩佔鵲巢激蕩開來。歐陽修宏丹田痛楚欲爆，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
她感受到黑星玉戒內流動著充沛的力量。也許僅需兩三年的時間，她就可以把得自歐陽修宏的真元，凝鍊轉化為己有，而修羅熔池更能進一步增強她的修為。到那時，她還會是仰人鼻息的歐陽世家弱女子么？
屈翠楓終究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讓歐陽霓如此動人嫵媚的少女，用一雙縴手僅隔薄衣在自己身上輕揉細搓，肌膚相親，情不自禁心中蕩漾。
她從地上拾起元氣大傷、宛若死物的荼陽蟒帶，收入了袖中。略一收拾思緒，轉身入洞道：「屈公子，你的傷不要緊吧？」
屈翠楓聽他又辱及娘親師門，暗罵道：「老怪物，眼下由得你囂張，稍後便教你知道本公子的厲害，更要讓你明白侮辱南海天一閣的後果！」
屈翠楓不吭聲，似在猶豫不決。
他假裝焦灼，問道：「歐陽谷主，那您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歐陽修宏身軀一搖頹然倒地，喘息道：「賤人，原來妳一早就想好要暗算老子！」
歐陽霓將適才的戰況簡略說了，估算也快到了歐陽修宏體內重玄粉發作的時候，說道：「屈公子，我這就去請六叔公過來。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務必要沉得住氣。」
歐陽修宏不屑道：「南海天一閣算什麼東西，老子會稀罕幾本破
歐陽霓道：「我不惜獻出清白之軀，為的就是能在你體內施下重玄粉。六叔公，你死的不冤，至少比我大哥歐陽泰堅強多了。他到死，都還是個胡塗蟲。」
話音落下，猛地小腹一熱丹田禁制驟解，一股真氣油然而升，與歐陽霓的氣勁匯合一處，頃刻衝破開全身的禁制。
這念頭尚未轉完，突然察覺身前勁風如錐陡然襲到。屈翠楓在將血書遞入他手中的剎那，彈身而起雙掌順勢拍出，結結實實擊在歐陽修宏的小腹上。
「屈某堂堂七尺男兒，豈能路見不平袖手旁觀？何況，衛大哥和農仙子不知生死，只能靠我設法殺了那老怪物方有生機。」
歐陽修宏大步走入石洞，站在屈翠楓跟前，俯首嘿嘿冷笑道：「怎麼，你小子現在曉得害怕了？」
歐陽修宏嘿道：「好啊，歐陽泰堅竟也是妳用重玄粉毒死的！丫頭，老子委實小看了妳。但妳也別高興得太早！」
屈翠楓苦笑道：「寫在哪裡？我連撕下一塊衣襬的力氣都沒有。」
屈翠楓悶頭咬破指尖，心裏咬牙切齒道：「老東西，死到臨頭還在張狂。你儘管得意，屈某不雪此辱誓不為人！」
屈翠楓嗆出一口淤血，疏通胸口淤塞，臉色有些蒼白，回答道：「我還好。」環顧洞內，問道：「老怪物呢？」
歐陽霓勸說道：「屈公子，你還是答應了吧。對令堂來說，化功神訣與你誰輕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歐陽霓躍出石洞，再看歐陽修宏已然馭動青銅雙杖，化作一點紅光在夜色里去遠，欲追已是不及。她在洞口佇立許久，徐徐抬手凝視食指上佩戴的黑星玉戒。黑夜裡，這枚象徵著權力與威嚴的戒指，熠熠盈動著光芒。
忽地他胸口一熱有了感覺，卻是歐陽霓的縴手按上，正在運勁沖關。
屈翠楓呻吟道：「谷主留步！」
歐陽霓點點頭，卻沒有動，說道：「距離毒發該還有一段時間，屈公子不妨乘此工夫調息修養，稍安毋躁。」
歐陽霓聽他意動，心頭一喜，道：「多謝屈公子仗義襄助，我銘感五腑。」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再重新依照原先姿勢躺倒，說道：「歐陽姑娘，我準備好了，咱們依計行事吧。」
「嗡——」黑星玉戒赫然亮起，一汪詭異妖艷的烏光如浪波擴展，彈指遍及歐陽修宏周身，更進一步滲入到他體內。
屈翠楓聞言不禁昂然低哼道：「屈某大好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不過，妳為何要這麼做？」
屈翠楓起身，試著流轉體內真氣。雖說剛才受傷不輕，但自信突施冷箭重創歐陽修宏也不是難事，何況那老怪物身上已中了歐陽霓所說的重玄粉？
想到這裏，歐陽霓嬌巧的唇角，終於依稀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然後聽到洞中屈翠楓蘇醒后發出的輕微呻吟。
屈翠楓義憤填膺，思忖道：「不消說，那老怪物心狠手辣，什麼毒手都敢下。歐陽姑娘纖纖弱質無力反抗，才不得已向我求助。
歐陽修宏哈哈大笑道：「也罷，老子本想宰了你出口惡氣。看在你還算識相的分上，便指點你一條明路。我聽說南海天一閣有門功夫叫作
他心念急轉道：「不好，老子中毒了！」丹田如有「轟」地一記悶響傳出，修鍊近百年的魔功潰然渙散，遊離糾纏，像碎裂的刀鋒割裂經脈。
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暗笑道：「我這是怎麼了，胡思亂想起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歐陽霓再好，也是出身魔道，與我越秀派涇渭分明，正邪有別。況且屈某志在四方，哪能被兒女情長所累？」
歐陽修宏迫不得已放棄轉身的念頭，一掌拍出擊在吟風仙劍上。他雖然修為大打折扣，可屈翠楓傷勢未愈情形也好不到哪裡。當下悶哼一聲，仙劍脫手身子也飛跌而出，撞到石壁上昏死過去。
屈翠楓發現歐陽霓手背上的傷痕，一省問道：「怎麼，那老怪物下狠手打妳？」
孰知歐陽修宏迫開歐陽霓后更不戀戰，乘機衝出石洞，惡狠狠道：「妳等著，老子絕饒不了妳！」
屈翠楓一怔，苦笑道：「我……已是自身難保，能幫妳什麼？」
但屈翠楓眼界甚高，立志定要尋得一位如娘親般才貌雙全、賢淑溫柔的少女，方可結成仙侶。故此對於頻頻投遞的秋波，他視若無睹，全不放在心上。
歐陽霓幽幽一嘆，搖頭道：「你別多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原因。」
歐陽霓搖搖頭道：「他逃了。對不起，屈公子。他終究是我的六叔公，事到臨頭我著實不忍下手，只好任由他逃脫。」
暮色低垂，沙爍滿地的荒蕪之谷仍舊在熊熊燃燒，肉體分明在火辣辣地痛，而她卻近乎麻痹。走到屈翠楓跟前俯下身子，歐陽霓低聲喚道：「屈公子，屈公子！」
歐陽修宏渾身一抖，只覺得一股可怖的寒流勢不可擋奔襲入體，瞬間充盈諸經百脈，而後洶湧澎湃長驅直入奔向丹田。
歐陽霓自不願和歐陽修宏硬撼，側身閃避馭動黑星玉戒的神力抵擋。
歐陽霓仔細察看過屈翠楓，確認他的姿態和昏迷時並無差異，這才道：「我去了。」
他又看了遍，捧起血書遞向歐陽修宏，問道：「要不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一遍？」
他故意僵直著手指，字跡畫得歪歪扭扭，潦草迤邐，模糊難辨。
但他畢竟出身名門，自幼深受家風熏陶，不敢逾雷池半步，急忙把持心神克制綺念。
歐陽修宏皺眉道：「你寫的什麼東西，是人都看不懂？」
屈翠楓洒然道：「請歐陽姑娘放心，屈某定當不辱使命。」
雖然成功地暗算歐陽修宏，並攫取到他大半的真元，可為何自己的心底會悄然湧起一抹苦澀和惆悵，孤身獨立，歐陽霓的眸子里漸漸漾動起隱約的水光。
歐陽修宏冷笑道：「好，妳夠狠，居然把重玄粉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歐陽霓面罩寒霜，眸中閃爍過一抹凄厲，低喝道：「找死！」黑星玉戒紅光再閃「砰」地擊中五彩巨蟒，竟將牠一下打回原形，「噹啷」墜地。
然而眼前的歐陽霓雖說容貌稍遜羅羽杉半籌，卻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迷人風韻，亦更能激起屈翠楓的男子氣概，和潛意識裡暗藏著的虛榮心。
屈翠楓低聲道：「那是在下年幼無知，冒犯了谷主。您大人大量，萬望海涵。」